第43章
天色漸深, 蒲栎覺得實在沒力氣獨自開車去山莊,便給華叔打了個電話,說車子第二天一早開回去。然後又不自覺問了慕池有沒有回那邊。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 蒲栎開始心疼慕池的身體。
怪自己不懂事, 也怪慕池不懂得照顧好自己。
“我出去一下。”蒲栎給鐘昕陽說。
鐘昕陽又開始游戲事業, 淡淡應了一句就繼續飛速移動鼠标。
蒲栎開車去了景承別院, 在小區附近的超市買了點蔬菜,回家做了吃的東西。
房子有一段時間沒人住, 冰冷孤寂,和他的主人一樣。
蒲栎出門的時候定好了煲飯時間,然後給慕池發了信息。
“小池哥,今晚我回自己家,想看看劇本, 你也不要去山莊了,我在家裏做了飯, 你回家稍吃一點再睡。”
信息發出去,蒲栎就一直盯着屏幕發呆,像是在等待回應,直到過了許久, 确定沒有信息過來, 才很不情願的收起手機。
他回自己家裏,拿着劇本去天臺。
這個在他人生最困難的時候躲避過的地方,再次回來也覺得親切。
蒲栎裹緊身上的衣服,窩進沙發, 把遮陽板拉開, 天被城市的燈光照得看起來有些發紅,一切都悶悶的。
手機上慕池還是沒有回複他。
他開始翻看劇本, 像當初從鐘昕陽那裏第一次摸到《借越》的劇本那樣,懷着對未知世界的迷茫與幻想。
時間一分分過去,外面的氣溫催蒲栎回到家裏。他把劇本放在床頭,撲進床鋪合上眼睛,習慣性地想去看手機,又怕看不到慕池的回複,然後咬咬牙狠下心,終究沒有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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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電話鈴聲把他從混亂的夢中叫醒。
蒲栎摸到手機,接通,裏面是慕池的聲音。
慕池說:“起床,下來。”
蒲栎有點開心,來不及揣摩慕池的語氣,就連忙起身去洗漱。
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慕池:“算了,我上去吧。”
幾分鐘後,慕池敲響蒲栎家的門。蒲栎去開門前專門帶上了鐘昕陽那一間的卧室門。
家裏還未來得及通風,帶着一股甜膩的氣息。
慕池進屋,門未來得及合上,他就一把抱住了蒲栎。
“對不起,剛看到你發的信息,”慕池的聲音低沉,喘息有些粗重,“昨晚忙了一夜,沒回去吃飯就先來這裏了。”
蒲栎的手環住慕池,輕輕拍他的脊背。他是第一次從另一個人的身上感到排山倒海似的疲憊感。
那種感覺好似能通過兩人緊抱在一起的接觸傳遞過來,悶得他也跟着沉重。
“去我房間睡一會兒吧。”蒲栎的聲音很輕,撩動慕池的耳朵。
慕池的呼吸更加沉重,好似已經睡着。
蒲栎把慕池安頓到自己的床上,幫他脫鞋又脫掉衣褲,然後去衛生間濕了熱毛巾幫慕池擦臉。
蒲栎做這些的時候,突然就想起那一次。在影視基地的酒店裏,慕池喝醉了,他也是這麽幫他擦洗。
只是,和那時候不同,他已經可以不經過對方允許。
蒲栎把慕池擺正,親吻他的額頭,就想慕池經常對他做的那樣。然後為他蓋上被子,悄悄出門。
蒲栎買了早餐回來,簡單打掃了衛生,去天臺看劇本。
這個劇本,他已經反複看過很多遍,但每一次看到時候都覺得好像是第一次閱讀,根本沒辦法進入角色。
馮銳說他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想,就算是逼,也得逼自己成為劇中的人。
然而,他越是這樣給自己心理暗示,就越是看不進去,最後連劇本裏的字都有一種飄忽的感覺,仿佛認不出來。
蒲栎去家裏,拿了吉他出來,撥着琴弦,想換個心情。
中午的時候,鐘昕陽起床了,沒一會兒慕池也醒來了。
鐘昕陽很知趣的和慕總打了個招呼,簡單梳洗一番就借口約了人出門。此刻整個頂層就只有蒲栎和慕池兩個,在市中心的這一片地方,午間被太陽照得眼睛刺痛。天臺下面就是各種喧嚣吵鬧,而兩個人坐在一起,從內而外都很安靜。
蒲栎放下吉他,慕池拿起來。
慕池十幾歲的時候跟着媽媽迷戀過一段時間爵士,偶爾會彈彈鋼琴和吉他。
他随手來了一段,再還給蒲栎彈。
兩人沒什麽話可說,又像是已經不用言語,只要這樣沉默着也不會覺得尴尬。
蒲栎最後也沒說得出那句“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問題”。
慕池也沒有說出口他來的時候在車上琢磨着的,“想好好聊聊”。
只要有一個時刻,可以如此親密的沉默,那就不應該被打破。
他們的戀愛好像一下子突然就進入到了另外一個階段。不需要親吻和說“我愛你”,也不再對對方的身體渴望到不行。
只要在身邊,就可以放下很多情緒,燃起一些別的情緒。
慕池一直安靜地陪蒲栎到下午,晚飯前,他準備回公司。
“最近海外發行遇到一些問題,必須要我出面,”慕池摸了摸蒲栎的臉頰,“所以得去那邊一段時間。”
“多久?”蒲栎問。
“說不上,你想陪我一起去嗎?”慕池問,而後笑起來,“不過,我可能只會比現在還忙,依然陪不了你。”
蒲栎微微搖頭,随手拿起身邊的劇本:“我還有工作。”
“哦,”慕池似是放下些心來,點點頭,“加油幹。”
蒲栎和慕池撞了撞拳,随後就握住了對方的手。
“我會好好努力的,好好演戲、好好唱歌,還要錄一張ep給你。”蒲栎說。
慕池笑,另一只手揉亂蒲栎的頭發:“ep是我太貪心,你不要逼自己,做你喜歡且擅長的就已經足夠。”
慕池走後,蒲栎去了趟馮銳家,看了看寶寶,買了一套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據說很神奇的早教玩具,而後開車回了山莊。
他把車還給華叔,回來的時候只帶了慕池送給他的那一把吉他。
他想,他和慕池之間是有問題的,每一對戀人都有問題,但只要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愛,問題就會變得不太顯眼。
整個四月,慕池都在大洋彼岸,他們整整隔了12個小時的時差,只能在早起或者晚睡的時候彼此通訊聯系。
蒲栎找老師幫着解讀劇本,又很認真地在家裏找感覺,最後去試鏡新戲。然而,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他畢竟不是專業演員,沒有很多技巧性的東西能幫助他快速進入角色。
而與角色相同的那些經歷長久以來都是他刻意回避着的,挖一次痛一次,內心排斥又拒絕。
導演原本很看中他的試鏡,最後和他一樣失望。
蒲栎沒有任何借口,對導演和馮銳說了抱歉。
他知道現在的機會是很多人求不來的,可自己就是沒辦法表演這個人物。
馮銳對他有些抱怨,有些怒其不争,但總歸還是同意了讓他暫時再休息一段時間,認真生活,盡快從上一部劇的人物中走出來。
蒲栎還真的開始認真學習寫歌。
他答應慕池要為他做一張ep。
本來他給自己很大壓力,什麽都想親自來,而後做成可以上市發行經得起市場檢驗的産品。可後來又想明白了,沒必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
他的聽衆其實只有慕池一個人而已。
這樣想起來就簡單多了,情話和牢騷都只給他的小池哥。
到了五月,馮銳問蒲栎有沒有興趣去參加真人秀節目。
蒲栎自從MAXIMUM的事情之後就刻意回避着接觸社交媒體,他不知道自己去參加此類的節目,會不會有人關注。或者說,會對他現在這樣的狀态有什麽作用。
趕巧的是,同一天,鐘昕陽收到了和蒲栎一樣的真人秀活動邀請。
鐘昕陽自從《天亦有情》一炮而紅之後,并沒有實質性的作品。在家裏窩的時間長了,除了打游戲和收藏球鞋,似乎和外界主動斷絕了聯系。
公司暫時也沒有找到新的劇本給鐘昕陽,索性發出了真人秀邀請。
更巧的是,費一鳴和老東家說拜拜之後,終于簽進了星河,進入星河的第一個通告,就是去參加這一場真人秀。
有這麽多認識的人在一起玩,蒲栎突然就有了些興趣。
當晚,費一鳴就來蒲栎家,和鐘昕陽大眼對小眼。
這兩人以前屬于相互看不順眼,現在因為蒲栎夾在中間的關系,好歹能在一間房裏對視。
不知道企劃組是不是正是打聽到了費一鳴、鐘昕陽以及蒲栎三人間這種微妙的氛圍,所以刻意請他們三位。
“你們接嗎?”費一鳴是已經簽了合同的,這是他來星河後的第一個項目,有點想提前預備功課做做人設讨好觀衆。
“關你什麽事!”鐘昕陽和費一鳴對視累了,重新趴回電腦面前。
費一鳴做鬼臉又撇撇嘴,問蒲栎:“你呢?”
蒲栎笑稱暫時沒有想好。費一鳴便坐到蒲栎旁邊,試圖說服他。
“去呗,你看我,剛來星河人生地不熟的,有你心裏多點安全感。”費一鳴說。
鐘昕陽回頭看了蒲栎和費一鳴一眼,突然覺得不大對勁。
他笑起來:“你們說,星河是不是故意搞我們,看我們沒事兒做,專門撺一檔真人秀?是看我們閑着不爽?”
鐘昕陽沒敢說自己的猜測,聳聳肩。
費一鳴也開始咂摸鐘昕陽的話,笑了:“行啊,這意思是,要強拉咱們去遛一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