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捉蟲)
“你在這做什麽?黑燈瞎火的。”
“啪!”廚房的燈從頭頂亮起, 蒲栎盯着的那個閃爍的光點也随之滅了。
同一時間,慕池從話機聽筒裏聽到了蒲娅南的聲音,小聲地對蒲栎說:“那我先挂了。”
蒲栎捏着手機, 還想再說點什麽, 電話裏卻只剩“嘟嘟嘟……”的聲音。
“哦, ”蒲栎放下手機, 回身看蒲娅南,海灘那邊的煙花炸起來, 隔着窗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蒲栎的頭頂上開了朵俏皮的小花,“給那個同事打電話呀,提醒他可以看煙花。”
“你們關系這麽好。”蒲娅南走近蒲栎,給自己倒了杯水,也站在窗邊看外面綻放的花朵。
第二日清晨, 蒲娅南去菜場采購,蒲栎一睜開眼就給慕池打電話。
慕池的聲音聽上去還是溫柔的, 只是又多了些甜蜜:“睡醒了?”
“嗯,”蒲栎揉着眼睛,往衛生間走,“你又去晨練?”
“沒, 我剛到你家門口, 來開門。”蒲栎驚慌,連忙跑去門口,從貓眼往外看。
果然,慕池穿一套卡其色雙排扣西裝, 頭發抓起來梳得整齊, 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的。
蒲栎挂了手機,開了門, 沒想到慕池手裏還提着兩大盒禮物。
蒲栎讓慕池進屋,連忙沖去衛生間,草草沖了個澡換了衣服。
慕池安靜地坐在有些凹陷的沙發裏,盯着電視櫃上的全家福看。說是全家福,照片裏也就只有蒲娅南和蒲栎兩個人。
蒲栎去房子收拾被褥,開窗通風,又去廚房給慕池倒了杯茶。
“小池哥好早。”蒲栎把茶水送上,再次打量慕池,突然就想新女婿第一次上門可能就像慕池這樣隆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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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池也笑了,眨了眨眼問他:“你媽媽不在?”
“出去了,應該是去早市了吧。”蒲栎蹭到慕池身邊,摟着慕池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個帶着薄荷味的吻。
慕池在蒲栎家裏,沒有在自己的地盤那麽放得開,笑着往旁邊挪了一點。
“那我可能今天見不到她了,”慕池起身,從上衣內側口袋掏出一個紅包,給了蒲栎,然後又摸出一個信封說,“這個是給你媽媽的。”
蒲栎摸到自己的紅包裏是一張卡片,連忙打開來看,是一張钛合金材質的黑色卡片。
他想起前一天慕池給他買的表,又看看手裏的卡,連忙搖頭:“小池哥,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慕池說:“想給你的東西太多,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給錢最好。”
慕池是想起鐘昕陽和Jerry鬧分手的時候,兩人當着他的面把曾經送彼此的東西還回去,那個場面叫人難堪。
他想長久和蒲栎在一起,可也怕萬一有一天蒲栎知道了真相,不肯原諒他,他不願留下讓彼此退還禮物的可能性。
所以,除了前一天預訂的那一塊表,以後,他都只想給蒲栎錢。
“壓歲紅包啊。”慕池回答的理所當然。
蒲栎卻有些犯難,他看出這是慕池那張黑卡的副卡,這張額度不菲的信用卡副卡,意味着慕池對他的信任,可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方式。
他不想因為小池哥比他有錢,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讓自己也擁有錢。
長這麽大,從小的日子就不夠富裕,他太能明白欲|望與金錢的關系。蒲栎不想自己與慕池之間夾雜這些。
“那你微信發我一個520就好了啊!”蒲栎把卡塞進慕池口袋,撲閃着大眼睛。
慕池想還回去,可心尖突然瑟縮,看着蒲栎純真的笑臉,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用錯了方式。
慕池笑,心道自己真是太不小心,雖然他是真想把一切都給蒲栎,但今天似乎是有些太過了,暗暗說了聲:“那以後吧。”
“這一個……”而後,蒲栎又打開了慕池地給他的另外一個信封,那是一個白色的紙袋,打開來看,裏面是一張房屋租賃合同,“又是什麽?”
“昨天,你不是說,少年宮總是漲租,你媽媽夾在中間出力不讨好嗎?我順便打電話給這邊做物業的朋友問了下,這一層樓在文教區,是個新建的綜合體,周五有一所中學三所小學七個幼兒園,做舞蹈培訓應該挺合适了。”
“這個……”蒲栎翻看合同附頁裏的房屋平面圖,通層,比媽媽現在租的地方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但這麽好的地方,租金自然也是不便宜的,“太誇張了吧。”
“本來只是随便發個信息打問下有沒有适合的地方,昨晚看了她辛苦排練的節目覺得應該好好支持她一下,結果一大早去看感覺不錯,所以直接拿了合同。”
慕池說完,看蒲栎還猶豫着,又接着說:“簽三年的,租金已經付過了,讓你媽媽簽個名字就算是正式承租。當成一個試點吧,以後,如果做得起來,我會考慮以星河的名義做一些公益性的此類項目。”
蒲栎抿住了下唇,他看看樓層面積,再看看地理位置,知道自己就算是把全部存款都給了媽媽,媽媽也未必能租得了這麽好的地方。
“試點而已,”慕池試圖繼續說服蒲栎,“這件事情上蒲娅南女士不占我什麽便宜,你不要考慮太多。”
蒲栎開始糾結,把房屋租賃合同收了起來,然後對慕池皺皺鼻子:“你又不想要我坦白我們的關系,又要大手筆地花這個錢,要我怎麽辦?難道你認為媽媽會相信什麽娛樂公司試點的話嗎?”
慕池擡手刮蒲栎的鼻子,笑起來:“那就看你這個兒子要怎麽勸她收下了。”
“一出手就是這麽大一筆錢,我要怎麽還你?”蒲栎笑起來,“感覺以後逃不出星河的手掌心了。”
“你還想怎麽逃,”慕池輕吻蒲栎的發頂,“星河老板娘都要你做了。”
蒲栎臉一紅,什麽話都說不出,只是小雞啄米似地點吻慕池的下巴和唇。
蒲栎把信封拿回房間,壓在枕頭下面,又出來抱慕池:“我媽媽都覺得星河大過年派人來監視我了,怎麽相信會對我這麽好,給她租房子辦培訓學校。”
“呵呵……”慕池揉亂蒲栎的頭發,笑起來。
蒲栎抱着慕池,而後又親親他的下巴:“你剛說見不到她是什麽意思?”
慕池似是突然想到些什麽,有從口袋裏取出前一天在腕表店留的票據,說:“這個你有時間去取一下吧。我中午的飛機回Q市,那邊有緊急的工作需要處理。再抱你一下,就要出門了。”
蒲栎吃驚:“這麽趕?”
慕池點頭:“抱歉,本來還想陪你在這裏多住幾天的。”
“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蒲栎一想到再也沒辦法站在廚房與小池哥隔着黑夜打暗語,心裏就空落落的。
“我在Q市等你,家裏的鑰匙別弄丢了。”慕池親吻蒲栎的發頂,而後輕輕地吻了他的唇。
慕池走後,蒲栎好長時間未回過神來。
這兩天過得就像夢一樣,跌在幸福和甜蜜編制起來的大網裏,他太舒适了。
慕池在的時候感覺不是特別強烈,慕池走了,他竟然不自覺患得患失起來。以前,他聽過一個故事,說乞丐一直睡在路邊即便是在嚴寒的冬日也不會凍死街頭,只要在溫暖的屋子裏住三天,乞丐就再也無法适應街頭的寒冷。
此刻,蒲栎覺得自己有點像那個過慣了苦日子的乞丐。從小在缺失父**裏長大,與母親的關系也總是有着一層似有若無的距離,天生的同性戀又讓他總是包裹內心。現在有了慕池,每一天都像是泡在蜜糖裏。
他有點怕,怕慕池突然有一天對另一個人好,不喜歡他,或者膩味了他,他該怎麽辦。
蒲栎在陽臺上侍弄花草,蒲娅南打來了電話。
“兒子,你的同事到家沒有?”蒲娅南問。
蒲栎如實說了慕池早上匆匆來過,已經回Q市的事情:“往後的兩天,沒有他監視我了,你開心不開心。”
蒲娅南笑:“就應該這樣才對嘛,我看那個人也年紀不小,不回去陪老婆孩子,跟着你真是……”
蒲栎笑,心道你知道什麽呀,小池哥才沒有老婆,要是算有那也是……
思緒飄去老遠,等蒲娅南說了一陣蒲栎才聽清楚重點。原來是他去早市碰到鄭一刀,聽說蒲栎回來非要蒲栎來他的店裏一起吃飯,順道還約了蒲娅南的另外幾位朋友。
“那你們吃飯聚聚好了,”慕池走了蒲栎對什麽都興致缺缺,“我随便吃點什麽都好。”
“那怎麽行哦,”蒲娅南那邊的手機被鄭一刀接了過去,“阿叔還要送你禮物的,你今年本命年你不知道?”
蒲栎被鄭一刀這一提醒,打了個激靈,還要去表店取表,無論如何都要出一趟門了。
蒲栎換衣服,翻查前一晚穿過的衣服,居然在毛衣的口袋裏摸到了自己送給蒲娅南的那張銀行卡。
原來媽媽還是那麽固執倔強,不肯收他的錢,哪怕說成是禮物也不行。
蒲栎想起前一夜在廚房與慕池打電話時蒲娅南走了進來,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趁着震耳欲聾的爆竹聲,媽媽又把卡塞回了他的口袋。
蒲栎翻出壓在枕頭下面的房屋租賃合同踹進口袋,又拿了慕池留給他的票據,戴上口罩出了門。心想,自己和老媽真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