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蒲栎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慕池睡過的床鋪已經被收拾整齊,連同他穿過的衣服也被一并收走。
蒲栎看着空蕩蕩的套房發了會兒呆,再看看身上蓋着的鴨絨被,心裏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他以為,慕池離開怎麽都會和他告別的。
然而,幾分鐘後無意看到的一條信息,又讓他樂了。
慕池說要他保管着這個房子的房卡,以後在劇組如果住得不舒服,可以随時過來。
他喜歡慕池的這一份友善與溫柔。跟着這樣一個男人做事,滿心都是踏實。他想起那些在基地裏老遠迎上來與慕池打招呼的工作人員。
他們曾經就像今天的自己,被慕總細心關照。
更讓他感到溫暖的是,微博上面,關于《借越》男主的那些負面新聞,全都消失不見。
他知道這裏面肯定有星河運作的成分。
……
慕池回到城裏,看了Jerry送來的報告,惬意地眯了眯眼,而後在一堆照片裏面挑挑揀揀。
最後,他對Jerry說:“《電影人》海外版裏就用這幾張照片吧。”
Jerry把照片拿到手裏來回看了幾遍沒發覺有什麽不同,只顧着出去做事沒有多想。
慕池卻最清楚那些照片上的不同點在哪。
他選的,不是蒲栎看着他笑的,就是他看着蒲栎笑的,雖然單從哪一張看都不覺得會有什麽,但串起來,就很容易讓人産生這兩個人有點什麽的猜測。
慕池最清楚不過,久不歸國的秦山,在異國他鄉,不可能不看《電影人》來關注國內娛樂圈的行業動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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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栎雖說是憑實力進組,但真工作起來就暴露了他的的确确是個新人,有明顯的短板。
蒲栎沒有經過長時間的科班訓練,他飾演一個角色的方法非常簡單,就是用盡全力地把自己當成那個人,按照劇本中的設定,過那種生活。
可是,沒有絲毫技巧性的東西擔着,他會很累很疲勞。
尤其是陳生是個游泳運動員,有很多回憶往日的鏡頭,大量在各種水池裏游泳的戲。
本來,考慮到鐘昕陽不擅長水,劇組有請一個替身。可現在,輪到蒲栎,他想盡量自己演,這倒不是他好大喜功,而是不要他用身體體驗更豐富的陳生,他就無法真的融入這個角色。
所以,立冬那天,蒲栎在水裏泡了一個下午,出來之後就發燒了。
此時,他已經在劇組呆了一個月。
馮銳已經榮升專職經紀人,手底下帶着兩個素人,加上蒲栎一共三個,早已累得分身乏術。
于是,馮銳給他安排了一個生活助理,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新人,又安排了一個照顧日常起居的阿姨。
蒲栎進劇組之後,基本上沒麻煩過這兩位,所以就算是病了也誰都沒說,只想着吃了藥好好睡一覺。
入夜,宿舍門響,他以為是來送晚飯的阿姨,便出聲拒絕:“沒事,讓我再睡一會。”
“是我,”不料門口卻傳來男聲,“慕池。”
蒲栎發着高燒,遲疑了片刻,心想可能是自己睡迷糊了,慕總正在外地出差,不可能半夜來這裏看他。自從入了劇組,他就再也沒見過慕池,都是靠劇組裏愛八卦的女孩們了解慕池的行蹤。
“有力氣起來開門嗎?”門口的聲音又響了。
蒲栎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來不及穿上拖鞋就直接撲向房門。
門開了,果真是慕池,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肩頭有一層薄薄的水珠,手裏提着一個牛皮紙袋。
“下雪了,還不快來開門,”慕池看到蒲栎,臉蛋紅紅的,直接上手去摸對方的額頭以測體溫,而後,一腳跨進房門,“你發燒了?”
“唔,”蒲栎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身上打顫,“還好還好。”
對于慕池突然出現,他有一些驚訝:“你不是去外地出差?”
“你知道我出差?”
“唔,”蒲栎頭腦暈乎乎的,笑着說,“劇組裏關心你動向的小姑娘可多了。”
“呵,”慕池笑,“最近是在出差,談一個新項目,今天是冬至,我們家裏的規矩是冬至這一天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餃子,所以就回來了。”
蒲栎聽慕池這麽說,不禁心頭一暖,他漂泊在外,很少聽到一家人要怎樣怎樣的話了。
慕池低頭看到蒲栎的光腳丫,連忙指着床鋪的位置:“回去躺着,我把餃子給你弄出來。”
蒲栎從下午回到宿舍就一直睡着,此刻肚子很應景地“咕嚕”一聲,連忙去床上鑽進被窩,心安理得地等他的小池哥照顧。
“你從家裏過來,老慕總好些了嗎?”蒲栎問。
慕池笑得有些無奈:“身體不錯,精神也挺好,今天的餃子就是他和王阿姨一起包的。”
慕池把餃子和小菜從袋子裏取出來,端到蒲栎面前:“發着燒就不要蘸料了吧。”
“嗯。”蒲栎點頭,笑起來,心裏一暖,身上也不再發顫了。
慕池脫了大衣,放在靠背椅上,而後又把衣服穿了回去:“這屋子氣溫有點低。”
“嗯,”蒲栎嘴裏塞着白胖的餃子,連連點頭,“最近降溫,是有點低,聽說是中央空調壞了,工人已經在搶修,過兩天會好。”
慕池站在床邊,看蒲栎一口一個地吃着餃子,兩只手插在褲兜裏,似是在做一個決定。
許久之後,他問出口:“給你地房卡呢?你為什麽不去住賓館。”
蒲栎連忙咽下餃子,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怎麽好意思,大家都在這裏挨凍,我一個人去賓館吹暖風?”
慕池在蒲栎狹小地宿舍裏又轉悠了兩圈,掏出電話直接給劇務。
夜已深,劇務突然接到大boss的電話似乎也受到驚吓,聲音和思考都慢了一拍。
慕池問:“演員宿舍的中央空調壞了?”
劇務:“嗯,是慕總,已經在搶修了。”
“冷嗎?”慕池問。
劇務被問的一頭霧水,這根本不用問,肯定冷。但能怎麽辦,他一個小小的劇務,也确實不會修空調啊。
“你統計一下,幾個宿舍的空調壞了,然後給賓館打電話,讓他們派車來接。空調沒有修好前就先去賓館,人凍壞了還怎麽拍戲。”
蒲栎聽出慕池的心意,心道小池哥真是好心,又往嘴裏塞了一個餃子。
冷空氣突然降臨,氣溫一下子降到零下好幾度,加上突降雨雪,演員們聽說能換去賓館都特別高興。
而蒲栎就更開心了,慕池留給他的那張房卡,他終于能用起來了。
衆人跟着賓館來接的車走了,慕池留在最後,說主演發燒,他自己開車送過去。
過了午夜,賓館裏異常安靜,蒲栎裹着厚厚的棉衣,跟着慕池到了那間套房,身上已經捂出一身汗來,發燒也沒那麽嚴重了。
“睡一會兒吧,今天換我來守着你好了。”
慕池開玩笑的口吻,卻聽得蒲栎心裏發慌。
他支吾着,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慕池笑:“我又不是沒看你睡過,那次把喝醉酒的你撿回家的時候,你比現在還要難堪。”
蒲栎知道,慕池說的就是那一晚被撿回家,在慕池家裏沙發上過夜的事。
“要不是那一次,我現在可能還在出租屋裏發呆。”蒲栎脫了外套,走向浴室。
“不會,我早就打算找你的,只是時間的問題。”慕池說着,眼睛半米起來,好看的卧蠶和唇角讓蒲栎忍不住遐想。
蒲栎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鑽進浴室洗漱。
慕池則松了松領帶,扯下來丢在一邊,随手花開手機裏保存的那個頁面。
今天,要不是這一則新聞,他可不會遠道而來給人又送吃的又安排住宿。
手機屏幕上,一個年過不惑的中年男人,手推行李箱,微揚着下巴,好似很清楚哪個角度給記着拍才最好看。
“哼。”慕池鼻腔裏出氣,鎖了手機丢在一邊。
以這樣的方式再見秦山,讓慕池有一點始料未及。四十多歲的男人,依然穿着挺括的西服、頭發油光水滑地梳向腦後,眼眸裏除去歲月給予他的沉穩,還有外人看不透但慕池最為了解的野心。
那一則新聞叫“影帝秦山回國,疑似專程探班好友安德魯”。
嘩啦啦的水聲之後,蒲栎從浴室出來。熱氣彌散之後,他裹着浴袍沖慕池笑。
“辛苦小池哥了,我睡床還是沙發?”蒲栎問。
他的臉色好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餃子的緣故,人看起來也精神了。
慕池起身,推着蒲栎的肩膀,把人按到床邊,又從浴室取來吹風幫他吹頭發。
“就這麽睡,明早起來又嚴重了。”
蒲栎看着對面鏡子裏的畫面,他迷戀到不行的小池哥,正在給他耐心地吹幹頭發,這一幕就像夢一樣。
吹風機轟鳴的聲響也似無法掩蓋蒲栎的心跳,他就那麽意亂情迷地盯着鏡子裏的慕池。看他英挺的鼻梁,性|感的喉結,修長的手指……
心跳亂七八糟,吹風機停了,慕池拔下插頭丢在一邊,俯身,下巴距離蒲栎的耳廓很近。
他們一起看着鏡中的自己,而後笑了。
“小池哥,”蒲栎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反手抓住了慕池的胳膊,說,“咱們一起睡在床上吧,這麽大,能睡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