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複仇者7
“別看這房子房齡老點兒,周邊配套成熟,出行方便,最近的公車站步行只要十五分鐘,前邊街角有個菜市場,都是農民挑過來賣的新鮮蔬菜,比大賣場可新鮮多了。旁邊有個小學,今年年初改了制,變為九年一貫制,現在還在過渡,很快就能完成。房型兩室一廳一衛,53平方米,倆房間全朝南,沒有比這更好的條件了,一個月就收你們三千房租,押三付一,半年起租,如果想要的話,現在就能簽合同。當然,你們也可以考慮一下,不過還是提醒你們一句,這種成熟社區的老房子很搶手,也許一考慮就沒了。”
覃小雨在房間裏兜了兜,回過頭來拉了拉岳沼的手。
“想要租這裏?”岳沼問。
覃小雨點點頭。
“那就這裏吧。”岳沼說,反正付錢的不是他。
房産中介高興地拿出合同:“那就直接辦手續吧,東西我都拿來了。對了,麻煩兩位的身份證出示一下。”
岳沼和覃小雨分別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房産中介看了以後愣了一下,眼神就變得狐疑起來:“您二位不是一家人?”
岳沼心道“糟糕”,現在國家抓拐賣孩童的犯人很嚴,他和覃小雨的關系的确很難解釋。
覃小雨卻自然而然道:“他是我舅舅,我要過來考這裏的學校,我爸媽沒空,讓舅舅先陪我過來,媽媽晚點來。”她說着打開手機給房産中介看裏頭的相片:“這是我們家的合影。”
岳沼莫名其妙地湊過去看了眼,還真是。上面幾張合影都是覃小雨和她母親的,只不過不知什麽時候裏頭還加了個他。PS水平不錯,小圖看不出太大問題,除了岳沼自己一眼就認出來,好幾張他的照片都是這兩天裏照的。
這孩子真的鬼!
房産中介放了心,“唰唰”簽完單子問岳沼:“怎麽付款?”
岳沼:“啊?”
覃小雨說:“現金行嗎?”她把書包遞給岳沼,“舅舅,你的錢。”
岳沼趕緊接過來,從裏頭數出兩萬四遞給房産中介。房産中介有點為難說:“我手頭沒帶驗鈔機,要不然您跟我回辦公室走一趟?”
岳沼看了眼覃小雨說:“那我去一趟,你在家呆着。”
覃小雨乖巧地點點頭:“嗯。”
岳沼一走,覃小雨便跑到陽臺,趴在圍欄上往下看。
這種老式居民區,樓層大多不高,但是沒電梯,加上留下來的多數是老人,所以出租的基本是高層。覃小雨他們借住在五樓,她從高高的樓上看下去,先看到房産經紀,然後是岳沼。岳沼低着頭,趿拉着鞋子,看起來喪裏喪氣的,一點兒不像個殺手,但是覃小雨覺得這樣挺好,不容易引人注意。
岳沼似乎感覺到什麽,突然扭頭回看過來,覃小雨吓了一跳,趕緊蹲到陽臺欄杆下面,她從縫隙裏往外看,發現岳沼左右看了一圈沒找到什麽,便又繼續垂頭喪氣去了。覃小雨拍了拍胸口,蹲着身子挪到屋子裏才站起來。
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從行李箱裏取出一套某寶上買的紅白兩色的校服穿在身上,抹了把臉,仔仔細細梳好了頭發,然後背上書包出門。
下樓以後,覃小雨打開手機,開了導航,然後往外走。
常樂市共有十二個區,全市将近百所初中,孟斌就轉學到了其中的一所,但是具體是哪一所,沒有人會告訴覃小雨。能夠打聽到孟斌來到了常樂市,還是覃小雨花費巨資,費勁周折得到的消息。
不過沒關系,她可以繼續打聽。一所學校一個年級也就是十來個班,一百所學校一個年級一千個班,每天打聽五個,一年下來也能找到!
覃小雨走出小區,站在馬路邊,看向對面。
正是放學時間,向陽學校門口一派人頭攢動。保安和交警夾雜在人群中猶如摩西分海,哨子聲此起彼伏。
覃小雨站在馬路這頭的樹蔭下看着對面,看那些一臉稚嫩的小孩叽叽喳喳地跑出來,飛奔向自己的父母,間或夾雜着幾個看起來跟她一般大小的初中生。大孩子一般都不喜歡跟小孩子一起玩兒,這幾個初中生顯然也是。他們夾雜在人群裏,滿臉的不高興,找到自己父母的車子,打開門垮着臉坐進去。
覃小雨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不過她放學并沒有人來接。她媽媽是班主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常常連口飯都顧不上吃。覃小雨不得不每天在放學後順路去菜場買菜,回家先把能做的家務做掉,然後才乖乖地寫作業等她媽媽回來。有時候等到饑腸辘辘還不見人,覃小雨就知道今晚她媽媽可能又要加班到很晚,便會自己做點簡單的菜,吃好收拾了,繼續溫習功課。有的時候,覃小雨也會做了飯菜拿去學校給她媽媽送飯,然後在母親的辦公室裏溫書,但是她媽媽擔心這樣影響她輔導其他學生,所以通常都會趕覃小雨回去。覃小雨為了這,沒少埋怨過自己的母親。
“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你能關心班級裏那麽多人,為什麽就不能多關心我一點?”
覃小雨替她媽媽不值,她媽一心撲在工作上,別說是女兒,連自己都顧不上,加班加點熬出了胃病,可是結果呢?
“孟斌那孩子人不壞,就是缺愛,如果好好對他,我想他會聽話的。”
“孟斌的數學成績提高了,終于及格了,太好了,媽媽的努力沒白費!”
“不好意思啊小雨,媽媽今晚要去孟斌家裏做家訪,來不及趕回來燒飯了,你自己随便吃點,媽媽周末帶你出去吃火鍋!”
“孟、斌。”覃小雨的嘴裏慢而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覃小雨見到她母親的最後一面是渾身是血倒在辦公室裏的女人,三月的春風吹起辦公室的窗簾,在風中舞蹈出看不懂的造型。她呆呆地望着染血的母親的身體,特地送來的便當摔了一地,好一陣子恍恍惚惚,認不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到底是誰。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別的人過來,現場一下子鬧騰起來,有人驚叫,有人慌得打電話,慢慢人多了起來,有人把她母親擡上擔架,又有人來問她話,最後有人來帶她走。覃小雨認得那個女人,那是她母親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以前常來家裏玩。
“趙老師,我媽媽怎麽了?”覃小雨記得自己怯生生地這麽問,然後收獲了一個緊緊的擁抱外加女人壓抑的顫抖。
“小雨,可憐的孩子……”她說。
後來,覃小雨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媽媽在當天課上沒收了孟斌打游戲用的手機,讓他放學後來辦公室領,她以為自己在幫助這個小男孩,然而回報她的是十三刀。孟斌拿了家裏的水果刀,大大咧咧來到辦公室,連捅帶砍,奪去了覃小雨母親的生命。
覃小雨就這麽成了沒媽也沒爸的孩子。
更令覃小雨想不通的是,因為孟斌才十三周歲多,十四歲未滿,所以法律無法制裁他,最後只是勒令他退學轉校,到一個新的地方從頭開始。
憑什麽!
覃小雨想,憑什麽呢,她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失去了她雖不健全但也安穩幸福的家庭,而那個罪魁禍首卻什麽也不用付出!
覃小雨背着書包,朝着對面的向陽學校走去。
……
“我靠!”忙活了幾天幾夜,大清早才到家的常囿心揉着眼睛打開門,冷不丁看到一身正裝一臉嚴肅地坐在昏暗客廳裏的楚靈崖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說一聲。”常囿心說着拉開窗簾,打開客廳的玻璃門。
五月美好的晨光從戶外灑了進來,花園裏的花已經開了,甜美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裏,叫人陶醉。這樣美好的風和日麗的日子裏,楚靈崖的臉色實在顯得太不協調了。
常囿心從認識楚靈崖那天起就知道他是個樂觀積極的性格,無論何時這人身上總有種“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淡定從容,當然事實也證明,這家夥從各種意義上來講的确很強,幾乎沒有難得倒他的事情。既然難不倒,當然就不會苦惱,但現在的楚靈崖可不是這樣……
常囿心伸頭看了看天空,确定天沒塌,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沒在做夢,于是感覺事情大條了。
“哥們兒,你怎麽了?”他緊張得連個人洗漱都來不及弄了,坐到楚靈崖身邊小心翼翼地問,換來了楚靈崖幽幽一聲嘆息。
“唉……”
常囿心打了個哆嗦,總覺得好像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他讨厭我。”
“誰?”
“我初戀男神、夢中情人。”
常囿心:“……”
常囿心小心翼翼地:“可是上次你不就說被……甩了嗎?”
楚靈崖又嘆了一口氣:“上次他後來又同意我留在他身邊了。”
“那現在呢?”
楚靈崖沮喪地低下了頭:“他找人排擠我,想趕我走。”
常囿心這就有點生氣了,說:“你這初戀做得不厚道吧,不喜歡直接拒絕就好了,這反反複複的還耍這種手段……”話還沒說完,已經挨了楚靈崖一眼刀。
“你懂什麽,他是怕直接拒絕傷我的心!”
行,我不懂……
常囿心這是真不懂,楚靈崖雖然家庭經濟背景不太理想,但他本人十項全能啊,高學歷、高顏值、高素質,廚藝好、人品棒、未來發展前景也是大好,在國外的時候就不知道多少知名企業伸出橄榄枝想要拉他入夥,又有多少人追他,被這樣勢頭正勁的黑馬股一心一意愛着,還能有人扛得住?關鍵是,楚靈崖都被人這麽對待了,他居然也不生氣?
常囿心只好問:“那你接着打算怎麽辦?”
楚靈崖說:“我也不知道。”他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我不想走,走了就回不去了,而且他那麽好,我要是不守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哪頭豬給拱了!”
常囿心:“……”
“對,我得守在那兒才行!”楚靈崖似乎想通了什麽,自說自話地站起身來,做出了決定以後,整個人又開始走路帶風,“我先走了,拜拜。”說完就跑。
常囿心:“喂!”楚靈崖根本理都不理,人都跑沒影了。
這算什麽事啊!常囿心撓了撓頭,感覺自己真是不懂陷入愛河的人。還是紙片人好,紙片人永遠不會背叛他。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常囿心拿起來看了一眼,眉毛一挑,知道自己補個覺的計劃多半又泡湯了:“是我,怎麽了,有線人看到過刀疤劉?……行,我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