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程冬醒過來的時候,原殷之的臉還埋在他肩膀邊,頭發掃在他的皮膚上。他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反應了一會兒,默默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捋順了,才扭過頭去看原殷之。
男人的睡顏看着要年輕很多,甚至因為眉宇間舒展開來的心滿意足,而顯得微微稚氣,程冬本來打算悄無聲息地開溜,像以往很多次他在原殷之眼中簡直稱得上鼠竄的舉動,但奇怪的是,原殷之只是往他這邊又湊了湊,就讓他打消了這念頭。
本來想起床做個早餐什麽的,但前一晚實在是被折騰得太狠,程冬悲慘得發現他下不了床了,原地挺屍了一會兒,原殷之就醒了。
原殷之無法形容睜開眼睛看到程冬那刻的心情,他的心從來沒有那麽柔軟過。
“早上好。”他離程冬那樣近,稍稍湊近就能吻他,上一秒還滿心溫情,觸碰到對方的肌膚後,就立刻變味了。
“诶、诶诶,你想幹嘛?”
“喜歡你……”
程冬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肩膀,原殷之像是真的憑空小了幾歲,拱啊拱的,程冬打了個激靈,一把将原殷之推開。
“真、真不成。”他麻利地翻身起床,也不顧團在一邊的衣服有多邋遢,迅速套好。
原殷之看他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不由皺起眉:“吃完就走?”
程冬套褲子的手頓了頓,哭笑不得地看着原殷之:“誰吃誰啊?”
“你讓我吃完,你就走?”
“我、我要趕去電視臺,今天下午有課,師父要驗收練習成果。”
“那我送你。”原殷之說着起身,被單從他腰側滑下,程冬只瞟了一眼連忙移開目光,現在容易被撩撥的不僅僅是原殷之了。
“不用了。”程冬抓着褲腰,開始往門外挪,“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嗯,讓我緩緩。”
原殷之臉有些冷下來。
他知道程冬的意思,程冬那一臉“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還不想馬上接受”的表情太明顯了。
“你緩你的。”原殷之語氣發硬,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裏頭竟然連條內褲都沒有,那具仿佛還萦繞情欲氣息的軀體讓程冬被原地震了一下,頭都不敢擡,原殷之瞥他一眼,不由自主牽了牽嘴角,慢慢穿衣服,接着說,“我急我的。”
他确實很急,這麽說着的同時還意有所指地用眼神示意自己被委屈地拘束進內褲的地方。
程冬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他好像又回到了被調戲的日子。
原殷之把程冬送到電視臺,也不搭理程冬跟他告別,下車來跟程冬一起進去。
事實上他今天還有會,暑期檔前期伯誠就有一堆事要他忙,但他忍不了,能跟程冬多待一分鐘是一分鐘。
更何況……
“程冬,你今天怎麽那麽晚,給你帶的豆漿都涼了。”
更何況程冬樂隊裏還有這麽個礙眼的小子。
唐真看到跟着程冬一起走進屋裏來的原殷之,噤了聲,轉過身去拿吉他。
原殷之還來不及在心裏得意,扭臉看到了坐在屋裏一西裝革履的男人,有些訝異:“小叔?”
原缜一如既往嚼着口香糖,看他一眼,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爽,原殷之就奇怪了,他哪兒惹到這死強迫症了?另外死強迫症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原缜沒搭理他,站起來走到唐真旁邊,從只宜裝名片或者方巾的口袋裏抽出片強勁薄荷味的口香糖,遞給唐真:“你争不過他是自然的,誰臉皮有他厚啊。”
這話屋裏的除了司徒青沒聽懂,其他人都聽懂了。
原殷之很久沒遇到這麽詭異的事了,他小叔是怎麽跟唐真這小子搞到一起的?原缜這種從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家夥,會用口香糖去安慰人?
程冬拉了拉他,他才回過神。
“你要不要咖啡?”程冬問,他總覺得程冬的神色像是心虛,這屋裏的人都是怎麽回事?
“那你幫我買去。”他說,程冬只是客套,這下也只好出去給他買,人一走,原殷之徑直走向原缜,“你怎麽會在這裏?”
原缜沒說話,司徒青便在旁邊介紹:“哦,原先生現在是我們的投資人。”他話音剛落,莫星恨不得拿鼓棒敲他的頭,司徒青滿臉不解,雖然原缜作為投資人的相關條文已經确定下來,程冬也還是交代不要對外透露,但是……
“幹嘛呀,他是冬冬的男朋友,自己人!”
莫星拿他沒辦法了。
原殷之很快便捋順了,扭回頭打量原缜:“怪不得最近我聽翟潔說,吳總那邊不跟我們續簽音樂節合作了,你好像跟吳總走很近的,小叔,除了吳總,你還從我這兒順走了多少人?”
怪不得程冬心虛,敢情是這樣。
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原殷之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他擡眼往門外看了看,沒看到程冬回來,喉嚨有些哽住,他咽了咽。
“放心,我給你留的足夠你支撐到下個暑期檔,只要這個夏季你平穩度過,不要搞太鋪張。”
“為什麽?”原殷之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你不熟悉這行,搶過去有什麽用?”
“見不得你目無尊長。”原缜說,又往嘴裏塞了片口香糖,并不像“尊長”,“從小我都護着你,知道你性格有缺陷,缺愛缺德,但我還真沒想到你會跟我置氣,就因為我幫着爺爺逼你,你就跟我翻臉了?”他說道這裏,真的很氣憤似的,狠狠咬了兩下口香糖,“媽的,我在國外辛苦那麽多年搞的項目,你當家主了不起啊?說給我停了就停了,得,翅膀硬了,我一尋思,只準你跟我置氣,不準我教育教育你?”他又恢複了閑适神情,攤開手,“這不,教育教育你,你看重什麽,我就順什麽。”
這個時候程冬正好端着咖啡回來了,他本來想溜的,到底沒敢,進來聽到了原缜的最後一句話,立時尴尬極了。
原殷之回頭看他,眼裏說不出是什麽。
“你不願意簽伯誠,跟他簽?”
程冬沒說話,原殷之點點頭:“我知道,你也跟我明白講過,你不願意跟我牽扯,但是你跟我小叔合作,難道不是跟我有牽扯?”
程冬張張嘴:“我……”他又看看手裏的咖啡,“我就覺着,為什麽就準你對我使壞呢?”
原殷之愣住,原缜笑起來,開心地吹了個泡泡。
“而且原先生就算跟你有牽扯,目前也是敵對狀态,那我跟伯誠就永遠不可能是一家了,你跟我在這個圈子裏,就是完完全全獨立的兩個人,其他事情,就當其他事情來談。”
原殷之真的有些發懵,但他并非沒有聽懂程冬的話。
心中五味雜陳,最終還是舒了口氣。
他一直都知道程冬有夢想,想獨立,不想再讓兩人的關系回到當初那種利益交換,但這種嘴上說說的事情,在原殷之看來,就當情趣了,情侶怎麽能劃分這麽清楚呢?他手裏有的東西,想給程冬是理所當然的,就算有黑歷史,也不用那麽敏感。而現在他知道了,恐怕當初程冬比他想象的還要痛恨這種利益交換吧。
他确實是對程冬使壞了,傷害了他,傷害了他們倆。
原殷之垂眸停頓了一會兒,程冬越來越心慌,畢竟他這種根紅苗正的好青年,第一次坑人是坑自家對象,實在不能泰然處之。
結果下一秒原殷之擡起頭,笑着問他:“那其他事情,是什麽事情?”
司徒青滿臉懵懂,但都隐約知道是指什麽。
程冬滿臉漲紅,兀自慌了一陣,嘟囔道:“真的臉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