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不要我做人

第27章

後……

再次回到後廚。

後廚依舊和以前那樣，有着幹活的雜音和低聲的閑談。

當陸嘉踏進後廚時，好像所有人都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又好像沒有，每個人都在認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老管家正在給新來的人分配工作，當看到陸嘉時，他停了下來，向着陸嘉行禮：“小少爺。”

這次真的全部人都往陸嘉這邊看來，新來的一行人是詫異，而舊仆從們則安靜的看着陸嘉。

被那麽多人看着的陸嘉有點想跑，或者把頭用麻袋套住擋臉。

他臉皮有些發熱，向着老管家點點頭。

舊仆從們收回目光繼續幹活，新來的人也很快被分別帶走了，終于沒有人看陸嘉了，他心底松了一口氣。

“小少爺。”老管家分配完工作，來到陸嘉面前，“伯爵大人讓我轉告您，您需要在仆從處住十五天，這是屬于您的懲罰。”

陸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實他還覺得伯爵罰的有點輕——不，只是想想，沒有要求加量的意願。

陸嘉想想，如果自己是一個手握大權的金字塔尖人物，有人要刺殺自己……大概會讓他去勞改吧。

而站在古堡權力頂端的伯爵，對待手握兇器的陸嘉，只是給他脖子割了一下——還包紮好了，給他換了個房間——只有十五天期限。

陸嘉覺得伯爵對他搞慈善了。

可也就是這樣的伯爵，讓陸嘉更加好奇，為什麽會放縱塔納圖斯去殺人？為什麽其他人暗地稱呼他為怪物？古堡和其他村莊的約定是怎麽來的？

這一切問題無法當面問伯爵，現在的陸嘉只能向老管家詢問。

所以老管家帶着他去餐廳享用晚餐時。

坐在華美的餐廳，切割着烤的滋滋作響的小羊排，陸嘉擡頭看向老管家：“我可以問您一些事情嗎？”

“願意為您解答。”老管家行了一禮。

陸嘉想了想，問出第一個問題：“你知道古堡裏……伯爵是兩個人嗎？”

風吹過餐桌上的蠟燭，火光閃動了一下，身子筆直的老管家臉上的神情有些模糊在昏暗之中。

“是的，小少爺。古堡裏的伯爵大人有兩位。”老管家回答道。

“那你知道為什麽塔納圖斯伯爵要殺人嗎？”陸嘉迫切地問。

這是他最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這關乎他對伯爵的觀感——即使沒有人在意他的觀感。

“小少爺，伯爵大人只是在執行自己的職責。”老管家的聲音帶上了慈祥老人對待不懂事孩子的耐心和笑意。

“或許您可以去伯爵大人的書房看看，一本名叫《永生伊甸園》的書籍或許可以解答您的疑惑。”

《永生伊甸園》？

陸嘉一下子想起了醒來時在床頭櫃放着的玄幻拍馬屁小說。

那本小說裏有自己想問的問題的答案嗎？

史實參雜進了神話故事裏？

“我知道了，謝謝您。”陸嘉開始安靜的吃晚餐。

吃完晚餐後，他告別老管家後腳步匆匆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答案……到底是什麽樣的答案……

當他到達長廊時還很安靜，其他人還在忙碌着工作沒回來，他急急忙忙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門，拿出床頭櫃抽屜裏的書。

厚重的書籍攤開在他手中。

艱難的剔除掉那些拍馬屁的贊美，陸嘉努力分辨着有用信息。

這是一項十分艱難的工作，因為那些辭藻華麗的拍馬屁占據整本書95%以上的內容，如果去掉那些贊美，這本厚厚的書一定只剩下薄薄的幾頁。

“……祂行走在大地上……為人們帶去永遠的安眠……巨大的鐮刀是祂的象征……”

“……所有的新生兒都看向了祂的方向……那是生命的源泉……”

“叩叩！”

還沒來的及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陸嘉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陸嘉，是我，可以開開門嗎？”

是索菲亞的聲音。

陸嘉把書放回抽屜，起身開門。

索菲亞趕緊進來然後關好門，接着滿眼關切的看着陸嘉問：“陸嘉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它是不是傷害你了？”

“還好。”陸嘉低頭垂眸，碰了碰脖子上的繃帶。

——對于帶兇器的意圖不軌者，這已經不算傷害了。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索菲亞柔聲問。

陸嘉擡起頭看着她。

她的眼睛是那麽純真，帶着擔心，讓人恨不得把所有事情告訴她。

“……索菲亞，你能告訴我更多關于伯爵的事情嗎？”陸嘉避開了話題。

索菲亞定定地看着他，然後輕柔地說：“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

“走吧。”她拉起陸嘉的手往門外走去。

“去哪裏？”陸嘉被拉得一個踉跄，趕緊問。

“去見亞伯拉大人。”索菲亞回頭，那雙眼睛裏爆發出真正的希望，明亮的灼眼。

陸嘉有些訝然，他的心裏突然開始不安，他總覺得和索菲亞的相處有什麽是假的，比如……比如索菲亞現在眼裏的希望。

與之相比，索菲亞對他露出過的希翼神情假得那麽粗略。

“索菲亞、索菲亞！”被拉着走的陸嘉停住腳步，不願意跟着她出去見什麽大人。

陸嘉站在房門口和索菲亞僵持着。

索菲亞也停住了腳步，背對着陸嘉的柔順金發編織成美麗的發辮，顯得精巧美麗。

“索菲亞……”陸嘉的聲音不由小了起來。

說起來，陸嘉還從來沒有那麽強硬那麽大聲的拒絕過別人，埋頭苦學的他連和別人争吵的機會都沒有——有就讓一讓。

索菲亞緩緩回頭，她的臉上挂滿了淚珠。

那真情實意的淚珠讓人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嫉妒。

“你不會死！”她尖利地叫出聲。

陸嘉有些怔愣。

“你不會死！你一直不會死！”索菲亞眼裏不再一片純真，毒蛇一樣的嫉妒盤旋在她眼睛裏，“你為什麽不會死？！”

“你去給伯爵送餐不會死！”

“你去靠近伯爵不會死！”

“哪怕你去刺殺伯爵你也不會死！”

“你為什麽不會死？！”

她柔美的臉被嫉妒和怨恨扭曲。

“我那麽艱難才活下來！為什麽你不會死！”

她轉身猛地把陸嘉推到在地上。

“昨天我好不容易把那個老太婆拖到大廳，才沒有死！”

“你呢？你永遠都不會死！”

“憑什麽你不會死！憑什麽！”

“你不會死，那讓我來幹什麽，你去殺了它就好了！都是你自私！都是你沒有提前殺死它！都是你！”

被推倒在地上的陸嘉目瞪口呆的看着逐漸瘋狂的索菲亞。

“——哈哈哈！”索菲亞突然笑起來，她彎腰抓住陸嘉的一只腳踝，力氣大的出奇，根本不像一個少女該有的力氣，硬生生拖着陸嘉往外走，低聲呓語着。

“亞伯拉大人來了，他來救我們了。”

“你也會死的！”

“只有你會死！”

陸嘉拼命掙紮，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會那麽大，可是即使他另一只腳使勁踹到索菲亞身上，她也堅定不移的拖着陸嘉往前走。

“放開我索菲亞！”

索菲亞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比陸嘉看過的任何一個眼神都要陰冷，帶着致他于死地的怨毒。

陸嘉渾身僵硬了一刻，渾身的雞皮疙瘩冒起。

索菲亞又轉回頭去，拖着陸嘉往右邊第二間房間——也就是她害死老婦人後占據的新房間走。

該慫就慫。

“救——”話還沒說完，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就響起了。

太陽剛剛落山，如果從窗戶看出去，天色還泛着魚白，這不是伯爵行動的時間。

至少還有一個多小時天色才完全漆黑。

索菲亞的腳步停住了，她的身體顫抖，帶着慌張回頭。

走廊中站着一個拿着巨大鐮刀的黑鬥篷人，他所在，就是黑暗。

“救命——陸嘉救我——！”索菲亞的眼睛重新變成了陸嘉熟悉的純真，脆弱的眼淚簌簌掉落。

寒光閃過。

有大片滾燙的鮮血落在陸嘉身上。

“砰咚！”重物砸落在長廊上，鮮血汨汨流出，彙聚成一大灘。

陸嘉的腳踝恢複了自由，他在一片血紅中擡起頭，看着那個代表着死亡的人。

“塔納圖斯……”

他的嘴唇在顫抖。

說什麽？說不要殺她？

塔納圖斯的出現救了他，他說不出這樣的話。而且他至今也不明白塔納圖斯為什麽要殺人。

“嘔——”

最後他只能嘔吐，嘔吐到再也吐不出東西。

塔納圖斯靜靜的在旁邊看着陸嘉嘔吐，直到他吐到沒有力氣，才用鐮刀勾起他的後衣領把他拖回房間。

“砰！”

把陸嘉拖回房間，塔納圖斯關上木門就轉身離開了。

陸嘉狼狽的蜷縮在地上。

夜已深了。

第二天，木門被老管家敲響，熱水和換洗衣物被送了進來。

打理好自己，陸嘉出門，老管家正等在門外。

“小少爺。”老管家問好道。

陸嘉可有可無點點頭，視線飄忽沒有焦點。

“伯爵大人特意交代我，要把一件禮物送給您。”老管家笑着拍了拍手。

遠遠躲在後面的人走了出來，她看了看陸嘉，又溫順的低下頭。

陸嘉的視線終于有了焦點，他睜大眼睛看着這個人。

“伯爵大人說，既然是您喜歡的東西，留着也可以。”

陸嘉手指微微顫抖的看着溫順低頭的索菲亞。

昨天死在他面前的人，又重新活在他面前，看的到，甚至觸及的到，鮮活的存在着。

“伯爵大人希望您不要再不安了。”

陸嘉突然想起那本他認為參雜史實的神話小說。

生命就在他的面前被肆意把玩。

他終于不得不承認，那可能是本紀實小說。

系統把他送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存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