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不要我做人

第28章

僞神？

……

神靈？

僞神？

在陸嘉的認知中，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把生命玩弄于鼓掌。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牛批到爆的存在。

系統它怎麽舍得，喪心病狂的就把他往這裏放！

曾經感嘆過系統對他還算可以吧的陸嘉，開始真切地意識到系統有多麽兇殘。

任務簡略得像解密游戲。

金手指見不到一點影子。

現在還把他往這種存在面前放。

陸嘉默默在心裏對系統豎起了中指。

“今後，索菲亞跟随在您身邊，您意下如何？”老管家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陸嘉看了看溫順低頭的索菲亞，連忙搖了搖頭。

昨天索菲亞的瘋狂和怨毒還歷歷在目。

這樣的妹子還是離他遠一點吧。

“讓索菲亞去打理花草吧。”變相勞改了，幹幹重活什麽的，也離他遠一點。

索菲亞一下子擡起頭，她看着陸嘉的眼神滿是祈求。

陸嘉撇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他真的有點怕了。

怕索菲亞發瘋，怕她在後廚工作給他下個毒，怕她離得太近就弄死他。昨天索菲亞那個眼神真真切切表明一個意思——索菲亞她，真的恨不得陸嘉去死。

“遵循您的意願。”老管家行了一禮後就帶着索菲亞離開了。

索菲亞踟蹰着，好幾次回頭，可憐的看着陸嘉，最終還是被老管家帶走了。

長廊上只剩下陸嘉一個人了，他松了一口氣。

去餐廳吃了豐盛的早餐，陸嘉回房間，拿出那本書開始翻看。

以前沒太在意的書名現在也被注意到了。

黑褐色的封面上烙印着燙金的字體，手指碰上去有凹下去的觸感。

永生伊甸園。

如果書裏寫的都是真的，那麽書名呢？是否也是“紀實”而不是“誇張”？

陸嘉的呼吸有點急促。

永生，人類永遠追求的虛無缥缈的夢。

而在這裏，它可能就是真實，觸手可及。

過濾掉贊美，陸嘉分辨着有效的信息。

“……人們偶然間得知了祂的來歷……白色鮮花、黑色烏鴉和鐮刀……是伯爵威廉姆斯家族的族徽……”

“……虔誠的信徒們，為了重現祂的家族的榮光……用血汗與信仰建造了古堡……”

“……祂從此不必在大地上行走……溫順虔誠的信徒們奉上一切……貢獻于祂的古堡……”

“……村莊輪流讓6個可憐人往于古堡祈求祂的光輝……在祂的光輝下，得到永恒的安眠……”

“……虔誠的信徒永恒不變。”

最後的篇幅就在此落幕，表達着人們不變的信仰。

但陸嘉的手卻在顫抖。

這是、欺騙神靈……

我們用榮耀将祂束縛，用虛僞蒙蔽祂的雙眼，用鮮血安撫祂的存在……最後，伺機着殺死祂。

通篇的贊美變得如此諷刺，厚重的書籍灌滿了95%以上的虛僞，化為了一條蠢蠢欲動的毒蛇。

毒蛇吐出信子，試探着伸向了祂，獠牙蓄着毒液隐藏着。

陸嘉合上了書，封面上的“永生伊甸園”無比刺眼。

永生伊甸園？

陸嘉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拿着書出去找老管家了。

他還有最後一件要确認的事情。

穿過後廚的時候，陸嘉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一點。

他們知道嗎？

知道多少？

陸嘉不去多思考，匆匆路過了後廚。

不知道為什麽，陸嘉現在的感覺尤其敏銳，他察覺到有很多冰冷的視線放在了他身上。

陸嘉不敢擡頭去看，盯着路腳步匆匆。

“砰——”

他撞到了一個人，身形不穩時被扶住了。

“小心點，小少爺。”

陸嘉下意識擡頭，是菲拉，她那有些渾濁的灰褐色眸子正注視着他。

“謝謝。”陸嘉道謝後趕緊離開。

菲拉安靜的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還有，他手裏夾着的那本書。

後廚安靜的死寂一片。

當陸嘉走出餐廳，就看到老管家從樓梯下來，他趕緊小跑過去。

“管家！”

陸嘉喊住他，老管家停下來等待着。

“管家。”陸嘉跑到老管家面前，平複了一下心緒，認真的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願意為您效勞。”老管家慈祥的笑着。

“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不會自然死亡？”

問出來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永生伊甸園？什麽永生伊甸園？

“是的。”老管家給出了答案。

永生伊甸園——欺騙神靈後得到的永生。

那麽伯爵就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陸嘉心裏升起。

掌控着生命的神靈，只有一個……

對着系統的一萬個中指在心裏刷頻而過後，陸嘉艱難的問老管家：“那您知道伯爵大人他……是什麽嗎？”

“是不滅的存在，是生命的主宰，是生命之神，或許更多的人稱呼祂為——死神。”老管家恭敬解答，他看着陸嘉，溫和的笑了。

“小少爺不用惶恐，伯爵大人寵愛于您。”

陸嘉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他居然被放到了一個神靈面前……

馬車上索菲亞哭着說“我還那麽年輕”、一來到就按房間順序争搶房間、被交到他手裏的淺金色利器、書籍裏描寫的真相……所有的事錯亂交雜在一起，亂糟糟一團。

陸嘉小小吸了一口氣，然後嚴肅的對老管家說：“我想見伯爵大人。”

不知道伯爵大人願不願意見他，也有點怕身為神靈的伯爵大人，但是，他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伯爵。

昨晚索菲亞說的“亞伯拉大人”讓陸嘉很在意。

索菲亞提起他時眼睛迸發的希望是那麽真切，陸嘉害怕他真的有傷害到伯爵的方法。

雖然隔着世界壁，但同為人類的陸嘉也應該站在人類那一邊，但是陸嘉做不到。

先不說人們是怎麽欺騙伯爵的，就說一說只有生沒有死的世界有多可怕。

陸嘉原來的世界裏，多少戰争都是因為搶奪資源而發生的。

資源是固定的，人越多，分到的就越少。

戰争已經足夠可怕，死傷無數。如果敵人殺不死呢？

陸嘉拒絕去想那可怕的地獄景象，他自然而然站在了伯爵這一邊。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陸嘉追加了一句。

他真的很想見伯爵。

“伯爵大人從未不允許您去見祂，祂對您永遠是寬厚的。”老管家行了一禮，在前面帶路。

陸嘉愣了一下才跟上。

跟在老管家後面，他有些不知所措和茫然。

伯爵對他太好了。

這種無緣無故的好，讓他懷疑其實自己開了金手指。

為什麽呢？

直到老管家帶他到達了二樓的平臺時，陸嘉也沒有得出結論。

“伯爵大人，小少爺來看您了。”老管家通報一聲後行禮離開。

陸嘉站在門邊，看着平臺上的伯爵，有點踟蹰。

坐在白色椅子上的伯爵喝着紅茶，眺望着一望無際的雪白花海。他等待了一會，放下茶杯，回頭看向陸嘉。

“過來吧。”

陸嘉慢慢走過來，然後被伯爵抱入懷中。

“你為什麽總是不安？”

夜半花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在伯爵的懷抱中，陸嘉慢慢放松下來。

好像即使伯爵是神靈也不是什麽值得緊張的事情。

“伯爵大人，你要小心一個叫亞伯拉的人，他應該是昨天剛來的。”

索菲亞發生轉變就是在昨天那批人來了之後。

“不用擔心。”伯爵輕聲回應着，抱着陸嘉，目光放在了花海中。

“陸嘉，你看。”

他伸出雪白修長的手指。

“這是你的傑作。”

陸嘉順着伯爵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中，一個少女正在戰戰兢兢修剪枝葉，然後仿佛觸碰了某一個機關，無數白骨從泥土裏鑽出，撕扯着她身上的血肉。

啊——！

她大概是慘叫了的，但是平臺上卻聽不到一絲聲音。

白骨尖利的指爪挂滿了絮絮血肉，血液濺到雪白花海上瞬間被吸收，雪白的白骨和雪白的花海融為一體，其上點綴着鮮豔的紅色。

啊——！

即使隔着那麽遠，依舊能感到少女的臉痛得扭曲了。

陸嘉臉色慘白的看着這一幕。

鮮活的少女很快被剔成了骨架，然後被無數的白骨手爪運到了花海之外，倒在泥污裏一點一絲的重新被新的血肉填充滿。

少女很快會恢複如常，然後繼續她的工作。

陸嘉僵硬的轉頭看向伯爵，哪怕伯爵溫暖的懷抱都無法松懈他緊繃的身體。

“你想的比我想的好得多。”伯爵唇角微微翹起，溫暖的手摸了摸陸嘉的頭，誇贊道。

“伯爵大人。”老管家又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亞伯拉請求您的召見。”

在伯爵颔首後，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連忙上前，跪拜着訴說自己對伯爵的忠心和他剛剛的功勞。

“……那些可惡卑賤的人居然敢試圖刺殺您，真是罪大惡極。在無意間看到他們秘密聚會後，我虔誠的心，立馬讓我向管家揭發了這件事……”

伯爵淡漠的聽着，對比起這件事，他更在意陸嘉的小成果——花海旁的少女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我永遠對您只有虔誠的信仰，哪怕撕裂我的靈魂，也無法改變對您不可磨滅的信仰。我只求成為亡靈，永遠為您奉獻自己的忠誠。”亞伯拉最後虔誠的說道，然後安靜的等待着。

空氣安靜着，沒有人說話。

陸嘉看着卑微跪伏的老人，心裏說不出的惡心和厭惡。

他收回視線看向伯爵。

俊美的伯爵銀色的眼眸是永遠的淡漠。

神靈不可欺騙，神靈只是不在意。

“陸嘉，我該表揚你。”再次看着少女化為白骨被扔出花海的伯爵，低頭在陸嘉額頭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溫暖而陰冷，複雜交錯的感覺。

在吻落下的同時，跪伏在地的亞伯拉化作骨沙被風吹逝。

陸嘉終于明白了，神靈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