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父
第二天賀長風早早的出了門,白秋在家裏煮了白米粥和一個雞蛋,給他爸的加餐。
白秋端進去放在炕桌上晾一會兒。他出去把大豬給喂了,也不知是他舍得喂還是怎麽的,他沒來幾天眼瞅着豬就胖了一圈!
白秋過來洗了手進屋,他屋裏屋外的忙活,就感覺到有一股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白秋有些納悶回過神,發現看着他的正是他的父親白孟舉的眼神,哪裏還有之前那呆滞的樣子。
白秋瞧着他愣住了,片刻間反應了過來,驚訝道:“爸,你好了?”
白孟舉嗯了一聲,之前都是裝出來的,卻沒想到碰見了兒子去找他,他心裏又急又氣,知道兒子能下放到農村必定在檔案裏動了一些手腳,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跟兒子相認,索性就裝糊塗到底。
沒想到竟意外的知道了兒子其實喜歡男人這個秘密。
心裏更是百感交集。
白孟舉嗯了一聲。
随後有水漬落在他的手背上,擡起頭發現白秋竟哭了。
白孟舉自己受苦沒怎麽樣,瞧着兒子哭一下子心就酸疼的要命:“小白,不哭。”他也說不出啥安慰人的話,只好幹巴巴的在旁邊勸着。
殊不知白秋越聽他這麽說,哭的越厲害。
白孟舉的眼圈也紅了,白秋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從未做過苦活兒,小的時候嬌氣,讓他寫幾個毛筆字他都坐不住,玩一會兒寫一會兒的說了也不聽。現在看他又會做飯又能收拾屋子,比之前長大了好多呢。
就是不知這種長大是用了多少苦難換來的。
他沒有跟他媽和弟弟出國,而是留下來了想辦法插隊做知青,才十幾歲啊,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不能細想,不然心裏擰着疼。
白秋原來以為自己的眼淚都流幹了,可是父親來這邊才幾天啊。他就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似得,又忍不住的哭。
他哭完全是撒嬌似得,但沒想到反倒惹起了他父親的傷心,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漸漸的止住了。道:“爸,你腿怎麽了。”之前瞧着他手腳上的凍瘡嚴重,只能先解決最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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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孟舉道:“老寒腿。”在牛棚裏的時候吃不好穿不暖,這不算什麽大毛病。
白秋一聽道:“那我把炕燒熱一些,你躺在上面能舒服點。”
說話呢,就要起身過去燒煤。
白孟舉攔住了他,想讓他講講,他身上到底遇到了什麽事兒。
白秋道:“我來到這個村裏之後,知青所住滿了,去了村長家。村長一家都很和善,對我也很好。我跟小村長是朋友,後來京城裏來信說你在隔壁的大牛村。小村長幫忙跟那邊打了招呼把你換了過來。他接手了這邊管牛棚的活兒,我領了村裏的養豬任務。這邊離村子遠,平日裏不會有人來。你就放心在這邊住。”
白孟舉看着白秋的眉眼,臉上有慈愛之色道:“好孩子,長大了。”老天爺垂憐他讓他跟兒子團聚,還能有個暖和的屋子呆着,就像做夢一樣。
白孟舉看着白秋道:“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小村長麽?”剛才他一句話裏說了人家好幾次。
白秋臉有些發熱,他都被他爸給騙過去了,還以為他爸真是呆傻了。忍不住把心事說了出去,現在被他爸問這話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想否認可是話在舌尖繞了個圈又消散了。
他都很埋怨自己,明明說好不動心了,可是他卻沒忍住!
白孟舉瞧着他兒子這模樣,低着頭,像極了小時候犯錯的樣子,白孟舉不忍心說他。兒子都已經吃了這麽多苦了,賀長風就是他的糖,要是連這點甜頭都不給他,可怎麽活啊。
白孟舉道:“我知道賀長風是好孩子,可是他是村長的兒子,在鄉下也該結婚了。”他怕白秋陷得太深,這些話不得不說。
而且同性戀可是流氓罪,白秋是個實心眼的孩子,為了守護他那點甜就是關牛棚也是肯的。可人家也肯麽?
這條路不好走,若是沒遭難在京城裏,還能護着他一二,可是現在他也自身難保,也只能勸誡一二。
白秋道:“我知道的,我不纏他……”明明是理智的話,但說出來嗓子都啞了,像有錐子在刺他似得,心裏疼的厲害,可越是這種時刻反而沒有掉眼淚。
“爸,晚上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我現在做飯可好吃了。”白秋說着。
白孟舉精神不濟,道:“沒胃口。”
白秋看了他一眼,知道是自己的事兒讓他爸操心了,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定沒事的。”
白孟舉道:“你跟他發展到了什麽程度。”
白秋道:“就是……朋友。”那層窗戶紙他不會捅破,這樣也好,能安全平靜的過完這兩年。
白孟舉松了一口氣:“小白,爸爸拖累你了。”
白秋眼睛裏又有一層水汽,眨了眨驅散了水汽,随後道:“能找到你,就是我今年最高興的事情。”
白秋瞧着白孟舉還是愁容不展的樣子,心裏着急,他爸本來就瘦成皮包骨了,又沒有胃口,現在憂思過重,許多病都容易從這上來,他道:“爸,我跟你講一個秘密。”
“說吧。”白孟舉強打起精神來。
白秋道:“你的那些寶貝都被我藏起來了,別人肯定找不到。”
白孟舉一聽,眼睛一亮:“當真。”
白秋道:“你的手稿,筆記本,還有那個唐朝小鴨子手把件,都放進去了。”
白孟舉一聽,心跳都變快了。他被帶走的突然,除了家人就惦記那幾個筆記本。那可是他畢生心血啊。要是被毀了他十年撲在上面的光陰就沒了,而且以他的身體擺在這裏,哪怕這次活着出去,也不可能再次用幾年時間重新做這個課題,本以為那些東西也會跟其他人一樣,被破四舊給毀掉。沒想到白秋給保存起來了。
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都沒辦法用言語來表達:“好,太好了。”即是他不中用了,有了這些詳實的筆記,也能讓後面的人沿着他研究的方向繼續探索。
白秋瞧着他爸被這事兒刺激,臉色也變得紅潤,身體也恢複了精神。
白秋這才放心,道:“爸,吃飯。”
白孟舉現在好了,不用白秋喂他了,吃了一大碗粥,就是那個雞蛋舍不得吃,要留給白秋。
白秋道:“您吃吧,我這有錢,可以買很多雞蛋。”說完把自己的小布包拿出來,裏面十塊錢鈔票厚厚一沓子。
“你哪兒來這麽多錢?”白孟舉問他。
白秋又把小村長救下薛海,薛海父親千裏尋子留下的感謝款。
白孟舉看見這個道:“世上還是好人多啊。”說完吃了這個雞蛋,就是普通的白水煮蛋,他吃的就像是美味珍馐似得,連糊在雞蛋殼上粘連的那一點蛋白都要摳下來,吃幹淨。
白秋愛看他爸吃東西,瞧着他一碗白粥吃下去了,道:“您身體太差了,要一點點的慢補,中午我炖蘿蔔湯。”
白孟舉道:“嗯。”
白秋還要說話,就聽外頭的門響他連忙出去,就看見賀長風從外頭進來,肩膀上還帶着不少的雪,白秋驚訝道:“又下雪了?”
“嗯。”賀長風手裏拎了一個豬肘子,道:“我媽怕咱們在外頭沒的吃,這是舅舅家串門時候送的。一共兩個,她給了咱們倆一個!”
這一個豬肘子足有七斤多呢,上面除了一根骨頭全是肉,白秋道:“等哪天再吃,這個放在外頭凍起來吧。”白秋随後對賀長風道:“長風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爸好了。”白秋說起這話十分高興。
賀長風一聽,立刻進了屋,道:“叔。”
白孟舉看了過來:“你就是小村長,白秋都跟我說了,謝謝你。”
賀長風被人這麽客氣的說了一下之後。撓了撓腦袋,道:“別那麽客氣,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以後有什麽事情叫我去也是一樣的。”
瞧着賀長風平日裏能說會道的,可是跟白孟舉說話的時候居然有些緊張,身體站得溜溜直。全身上下都繃着。
白秋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呢,頓時起了壞心,還在旁邊用手指伸進他的咯吱窩那裏,撓他癢癢。
賀長風被吓了一跳。
白孟舉在旁邊也是好氣又好笑道:“小白,胡鬧。”
白秋輕咳了一聲:“好啦,不欺負他了。”白秋嘟囔着。
賀長風發現他家小知青在他爸面前活潑了不少,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白秋今兒在跟他父親說了心裏話,被賀長風看格外不好意思。臉頰熱的在屋裏都呆不了,紅着臉道:“我出去看看火。”家裏現在燒煤了,不用經常出去添火。
賀長風瞧着白秋出去了,一個人對着白孟舉也不自在,道:“叔我去幫忙,您有事兒喊我就成。別叫小村長怪生分的,叫我長風吧,我爸媽都這麽叫我。”
“好,你們去忙吧。”白孟舉說着。
賀長風得了這個信兒,立刻出來找他家小知青了。
白秋此刻就在竈臺旁邊瞎忙活。
賀長風道:“叔叔什麽時候好的。”
“今天。”白秋說着。
賀長風道:“我聽村裏的人說,下了這一場雪之後就要大降溫了,牛棚太冷了可咋整。”
白秋道:“給他們弄點漿糊和報紙,把窗戶縫糊一糊,有棉被的話還好一些。”大冬天也不用幹活兒,窩着取暖呗。
賀長風道:“別的都好弄,就是這被子沒有。”現在棉花是要票的,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平日裏做個棉襖還恨不得一代一代傳下去呢,更別提棉被,那得多少棉花。
白秋也犯愁。突然想到:“哦,棚子裏有三床被子,就是髒好長時間沒有人弄。回頭我把背面拆下來洗一洗,曬一曬,再拍打拍打,給他們也比幹凍着強。”
“對。”賀長風道:“我跟你一塊幹。”
倆人直接去了小棚子把好長時間不用的被子給收了進來,清洗之後就放在外屋地的杆上挂着。這邊有爐火,差不多兩天就能幹!
白秋道:“快沒有糧食。”之前買的糧食也不夠這麽吃的,牛棚裏上面是給分了口糧的,但都叫陳小滿他們給貪了去,現在就只能跟着他們吃。
白秋道:“要不跟村裏買點糧吧。”
賀長風道:“嗯。”其實去鄉親那買更便宜,尤其是今年還豐收,大家分下來的糧吃不了的吃。可是去鄉親那買,容易被人說嘴。本來薛海他爸給的錢大家都不知道。買糧露富會被盯上的。還是去村裏買最好,有小村長在那可以保住秘密,反正一分錢不少給就是了……
賀長風道:“等雪停了,咱們再去一趟縣城吧,今年大降溫我怕過幾天大雪封道,想出就出不去了。”這邊一場大雪都是下半個月左右,家裏不準備充足一點,年都沒發過。
白秋對上次出去的事兒印象很好,一說這次也能出去,就很期待:“好啊,順便把養豬的書給借了。”
“嗯。”賀長風說着。
白秋道:“除了一些家用的東西,咱們買點牛肉吧,包牛肉蘿蔔餡兒的蒸餃,可好吃了。”
賀長風笑道:“行,你說吃啥咱就買啥。”
白秋被他話裏的寵溺刺激的臉一紅。
賀長風瞧着白秋道:“你是不是長個子了?”說完比劃了一下。
白秋一聽連忙道:“是嗎?”随後要跟門框比劃一下,賀長風拿着燒火棍給他在牆上畫道道。
白秋站在那裏乖巧的等着。
賀長風過來給他畫的時候,距離靠的特別近,都快貼到白秋的鼻子尖了。
白秋剛開始還站的直直的,可是賀長風越靠近他就越往下縮,從他身邊鑽出來,道:“你……根本不是成心幫我量。”再近一點都親到了。
賀長風在旁邊道:“靠的近量的準,不識好人心。”
“你說誰?”白秋看着他。
賀長風瞧着自家小知青這麽有精神的樣子,就笑道:“說你。”
“不許說。”
“這麽兇?”賀長風眼裏的笑意越發的明顯。白秋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賀長風見白秋離去的樣子,越發覺得自家小知青有點讨人喜歡。
他就喜歡看和白秋這個樣子,開始逗起他來了,來人在小廚房玩鬧起來了。沒一會兒,聽見外頭的大鐵門有人拍門。
倆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出去道:“誰啊?”
外頭還飄着輕雪呢。
“是我,栓子。”
白秋把們打開,栓子從外頭進到院子裏來道:“村長叫我來喊你們過去吃飯。說他舅舅來了,家裏做好吃的!”
白秋道:“我待會兒還要給牛棚裏那幾個人做飯,就不過去了,你去吧。”他舅舅是縣裏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自是要跟賀長風喝了兩杯,這一趟回來串串老家的親戚,過年都未必再回來了。
賀長風也想白秋一塊去,可是白秋的父親還在家裏呢,也離不了人,只好道:“那我去了。”說這話的時候竟還有幾分不舍。
白秋眼看知道他們好久沒見面的,一桌酒能從下午喝到晚上,這邊風雪大,道:“晚上就在家裏住吧。”賀長風跟着他搬過來,他心裏對村長和蘭姨也充滿了歉意。
賀長風道:“再說。”随後道:“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來。”
白秋沒說話,栓子道:“長風哥,我也要吃好吃的。”
賀長風道:“想的美。”
他走了之後,白秋又去小棚子裏翻了翻,找到了一個陳舊的炭盆。還有半袋黑炭。心中一喜連忙給牛棚那裏送去了。
白秋過去,牛棚果然像冰屋似得。
白秋道:“過些日子,我跟小村長過來幫你們糊窗戶,這半袋炭,你們冷的話點起來烤烤火吧。”家裏煤多,但是屋裏燒煤容易一氧化碳中毒,還是燒炭安全一些。
張華看見這半袋炭道:“多謝,哎呦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他最擅長溜須拍馬。
石老師和朱老師還有兩個唱戲的對他表示了感謝。
自從陳小滿走了之後,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了不少,沒有那些打罵了,每天還能吃到新鮮熱乎的飯菜。現在更是給他們送來半袋子木炭和兩盒火柴,以前都沒想過還能過這樣的生活。
他還說過兩天小村長會來給他們糊窗戶,牛棚一下子充滿了人情味,似乎能驅散這裏的寒冷似得。
白秋道:“你們會編草席麽?”
兩個唱戲的道:“會編。”
白秋說:“過兩日,我把編草席的草拿過來,你們都學着開始編厚實一點。墊在床上,也能隔一隔從底下反上來的潮氣。”雖然比不得棉花褥子,但這是特殊時期,也比現在生睡在這邊強。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幹一幹還能改善下自己的居住環境,何樂而不為呢。
白秋送完東西就回去了,中午還做蘿蔔條湯和蒸饅頭。
大饅頭紮實,吃起來還抗餓。
冬吃蘿蔔夏吃姜,冬天的蘿蔔也好吃,先用蔥花炝鍋,然後添水煮湯,然後放蘿蔔,把每一個蘿蔔塊都煮軟之後再放土豆塊。熱熱乎乎一大碗。土豆面蘿蔔甜,再配上大饅頭,這樣的飯菜放在村裏也算是好夥食,更別提牛棚那幾個人,一個個都吃的狼吞虎咽的,只覺得過去吃的美味珍馐,老饕下廚也比不上在這呼哧呼哧一大碗的家常菜香。
等白秋走後,其他人道:“哎,白秋真是天天變着花樣給咱們做飯啊。”原本都是沒啥盼頭的人,現在每天一下子多了盼頭。
“也不知道明天吃啥。”張華說着,舔了舔嘴唇,白秋每次給他們帶的都是足足的,可吃完了,心裏空唠唠的,不是沒吃飽,就是嘴沒過瘾。
連朱老師都道:“我下次慢點吃,這還沒吃出味呢,就沒了。”
“可不咋地,囫囵吞棗的,都白瞎了他給咱們精心做的這一片心。”
“哎呀,要是天天都有這樣的夥食,再呆上兩年我也願意。”張華說着,原來呆在這邊就跟受刑似得,這裏雖然不是監獄,但攤上陳小滿那群畜生,比監獄還不如呢。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他下臺了之後換了白秋和小村長上來,他們日子就好過了很多。
……
豬圈這邊只有一點不好沒拉電線,冬天黑的又早。屋裏就幾根蠟燭能用。白秋又在竈坑裏添了一把煤壓住火,這樣小火虛着能燒一個晚上炕也不會涼,他也脫下了衣服準備睡覺。
現在有了煤,他又不是啥苛待自己的人,每天燒的都可足了,屋裏也暖和。聽着炕頭那邊他爹都傳來了均勻的呼吸了。他早早的躺下了,在床上翻騰了半天也睡不着,就覺得哪兒哪兒不得勁兒。
翻個身,不讓自己再這麽想下去想睡覺。這個時候聽見外頭有悉悉索索的門響。他頓時穿上衣裳起來了。該不會是有人想偷他們的豬吧,白秋心都提起來了。
等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進來的人是小村長,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走起路來都輕微在搖晃。看着白秋,一把就給他抱在懷裏了,道:“小白,我回來了。”
白秋瞧着外頭積雪都沒過腳脖了,再加上賀家離這邊遠,大晚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至少要走上半個小時。瞧着他的鞋襪都被雪弄濕了,心疼的把他迎了進來道:“你回來幹什麽,不是說讓你在家裏住麽?”喝了這麽多酒,要是醉倒在雪地裏,東北零下二十度的天可不是鬧着玩的。
賀長風進了外屋地,道:“我不回來,怕你不敢。”他的話裏充滿着醉意,說話時候滿身的酒氣。
白秋借着窗外的月色,能看清他臉上的紅霞。都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
白秋道:“我敢。”
賀長風好看的眉頭擰起來,道:“你不敢。”語氣十分篤定。
白秋怕他喝多了鬧起來,也懶得跟他這個醉鬼計較,只好道:“好好好,我不敢。趕緊睡覺吧。”
賀長風摟住他,用牙齒咬住他的耳朵尖尖,卻不敢用勁兒,只是輕輕的磨一下又松開了,醉裏醉氣的道:“長風哥好吧?”
白秋沒有防備,被他碰到了耳朵,那可是他很敏感的地方。他這一碰白秋只覺渾身上下都像燒了起來似得,本來想說好話,把這個醉鬼哄一下的,但沒想到他這麽可惡,喝醉了還不忘欺負他,心裏恨恨的道:“不好。”
賀長風用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他的鼻子,月光的反射下能看見他指節分明的樣子,道:“小沒良心兒的。”
說完整個人就趴在了白秋的身上,他一米八五的個子,壓的白秋微微喘息,只好把他弄到屋裏。
好在賀長風喝多了并不怎麽鬧人。被扶在床上。脫掉了鞋襪和衣裳,白秋給他塞在被窩裏,忙活完這一切,渾身出了不少的汗,剛還沒困意呢,這會兒被他酒氣和屋裏的熱氣熏的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往日裏賀長風身體像一個天然大暖爐,但今天他在雪地裏走太長時間了。不像平日那麽熱乎了。白秋給他暖了暖身體。
賀長風給他抱在懷裏,似乎很安心,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賀長風頭一次起來晚了,睜開眼外頭已經天大亮了,懷裏還極舒服,定睛一看居然是白秋。
白秋此刻看着他,都無奈了:“醒了?”
“嗯。”賀長風喝了酒就短片,昨兒發生的事情一律想不起來了。
白秋道:“那你把手拿開。”他七點不到就醒了想起床做早飯,誰知道剛要起來就被賀長風給抱在懷裏,他一掙紮賀長風反倒是抱的更緊了,更讓白秋不好意思的是這一幕全被早上起床的他爸看在眼裏。
可算盼着他起來了。
賀長風立刻松開了手,白秋這才起了床。去洗漱了一下然後開始做飯。
賀長風清醒過來也知道自己幹了啥。對白孟舉道:“叔,我去買點糧。你還缺啥少啥不,我一起給你捎回來。”
白孟舉道:“啥都不缺。”
賀長風這才出來,看見正準備做飯的白秋,從兜裏掏出一塊壓碎了的綠豆糕道:“喏。”
雖然壓碎了,但味道還是不差的,都是純綠豆磨粉做的香甜中帶着清爽,一點都不膩,要是不愛吃,也可以沏水變成一碗綠豆糊糊。
他舅舅串門的時候知道他家孩子多,一人分了一塊之後,就剩下三塊了。賀長風以前不跟別人搶這個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別看昨兒喝醉了,但還惦記着給白秋弄好吃的呢。
白秋從他手裏拿過來咬了半口,剩下半口喂給賀長風,賀長風鬼使神差的把他吃剩下那半塊給吃了:“你要愛吃的話,咱去縣城也買點。”現在天冷,饽饽啥的放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壞。
白秋嗯了一聲。
賀長風道:“拿錢,我要去買糧了。”
“哦,等着。”白秋屋裏拿出十張十塊錢的大團結來:“你看着買。多買一些粗糧。還有牛棚那些人呢。”這麽多張嘴,買的少可不夠吃。
白秋之前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細糧吃的是香甜,可是沒幾天呢,二十斤米面看樣子就要見底了。他這次粗糧跟細糧摻着做,既能保持一點口感,還能節省一些。
賀長風道:“嗯。”他從小就是管糧食的,對大約要多少糧心裏一清二楚。
白秋道:“要是有米糠也要買一些,豬也不夠吃。”最近豬飼料和豆柏什麽的也快見了低。冬天幹吃糧食,要是沒有點家底,瞅着豬天天在那哼哼都害怕。
賀長風笑道:“知道了。明兒天氣晴,咱們早點去縣裏,家裏你提前安排好。”
“嗯。”
白秋今兒蒸了兩鍋饅頭,給牛棚那邊送去了一些,說明兒不來了。他們這也有炭盆,饅頭涼了的話,在上面烤一烤再吃。
白秋提前列了一個單子,要去采買一些肉,還有治療老寒腿的膏藥。還有圖書館借書的事兒,答應張華去紡織廠要照片的事兒,還有上一次沒解出來的題要去問容子祥。
也不知道上次給了容子祥五塊錢之後,他媽的病情好點了沒有。這麽一看,一天要跑好幾個地方,緊着忙活。
白秋收拾了一下,又帶上次的那個玻璃瓶,在外頭各種單位都有接熱水的地方。但得帶一個瓶子去。
白秋跟他爸道:“我找村長那邊開證明,有你想要的書麽?”
白孟舉道:“沒有。”
白秋道:“那我去村裏了。”
“好。”白孟舉說着,外頭剛下完雪,反倒是不這麽冷。他一路去了村裏,以前還挺熱鬧的,可是這幾場雪一下,反倒是冷清了下來,村長也就不折騰大夥兒去思想教育課了。
白秋過來開證明,賀建國道:“在那邊咋樣?要是不習慣的話就先回來。”
“建國叔,我在那邊還挺好的。不用惦記。”
“好就行。你蘭姨沒少說我,長風走了沒啥,你一走她還不習慣了……下次回家來吃飯。”賀建國說着:“剛才長風過來弄糧了,我才知道陳小滿他們把牛棚分下去的糧都給克扣了。一個月那邊一百二十斤糧呢。村裏出一百斤,先挺挺,過了冬天就好了。”
“謝謝建國叔叔。”白秋說着。
賀建國給他寫完了介紹信之後,道:“知青所那一攤你也不管了?”
白秋道:“嗯,我本來也年輕,許多事情管的不太好全靠大家給面子。我想把這個活兒給陳通大哥。他在村裏人脈廣,再加上是老知青了,什麽事兒應該怎麽辦心裏也比我有成算。”
賀建國聽見白秋這麽分析,眼睛裏有贊賞之色。道:“行,知道了。”
白秋出去找陳通,陳通正好在知青所裏呢。
這些人再看見白秋,都讪讪的,村裏其實挺照顧他們了。但給他們安排任務的時候卻推三阻四,沒辦法只能白秋頂上去。他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知青哪兒會養豬啊。感覺明明是大夥兒的事兒被他一個人扛了似得。
白秋道:“這一次我是做交接工作的,我現在離你們和村裏也遠了。一來一回不是很方便。我想把這個工作交給陳通來做,剛才已經跟村長打過招呼了。”
陳通沒有心裏準備突然被白秋點名,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我……我幹不了。”
黃曉倒在旁邊躍躍欲試的,但是他是新知青資歷不夠,人又愛張揚,之前覺得他風趣幽默見識多,可是接觸到像白秋,陳星河啥的才知道什麽叫見多識廣,人家只是不愛炫耀罷了。
時間長了他這顯擺的性子,反倒是不太讨大家的喜歡。
白秋點名陳通之後,幾個老知青也都表示贊同。
知青隊本來就是按資排輩的地,看見這樣也就塵埃落定了,隊長一職歸了陳通。白秋把剩餘的知青費當着大夥兒的面盤點好都給了他。
交接好了之後他就不管了。
轉身出去,回到家之後,賀長風已經借了三輪車,弄了十袋五十斤的粗糧,五十斤的面。還有兩袋的米糠留着喂豬用的。
很快就卸了車。
都惦記着明兒去縣城的事兒,頭天晚上簡單吃一口就早早的睡了。
沒有鬧鐘也沒有手表,倆人只能估摸着起床。
賀長風經常幹農活的人估摸的還挺準的,三點左右出發。白秋這次有準備把自己包裹的像一個球似得,往流水村走。
賀長風道:“今兒能多買盡量多買,過幾天大雪一下,路就滑了,沒有車往縣裏走了。”
“嗯。”白秋答應着。這次白秋帶了兩百塊錢,揣在懷裏的時候真是一筆巨款啊。
白秋道:“這錢可真不禁花。”他最開始去縣城的時候帶五塊錢就覺得很富裕。薛海的父親給了他們兩千塊錢,那感覺好像是一輩子都花不完似得。結果這才過了多長時間。昨兒數錢的時候零的沒算,整的就剩下一千八了,今兒又拿了二百出去,就剩下一千六!
白秋尋思着也就最後一次這麽花錢了,如今這錢實在,一千多塊錢能幹點大事兒。就在小事兒上花沒了,反倒是可惜。
倆人說着話沒一會兒就到了大巴車。現在天冷坐車去縣城也遭罪,不像上次人那麽多了。等車來了,滿打滿算才十個人,汽車又停在那裏半個小時,瞅着天都亮了,又上來十幾個人把座位給坐滿,女售票員似乎有些不滿。但沒人上也沒有辦法,落一張臉叫司機關車門開走。
白秋跟賀長風還是坐在熟悉的位置,在後排沒什麽人會看他們,白秋也不知是個什麽毛病。一到了車上就開始犯困,靠在車窗上就閉上了眼睛。
車子緩緩的開動之後,晃晃蕩蕩的,倒也很有節奏。
早起趕這趟車的人都是起大早的,這會兒車開起來全都靠在位置上想睡覺,不知道誰還打起呼嚕來,在外頭的時候大家非但不覺得吵,反倒被他這麽一弄格外困。
賀長風沒睡,瞧着白秋靠在窗戶睡熟了,用手把他扒拉到自己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大家幫忙捉蟲(指出錯字)有小紅包感謝,雖然發之前都會檢查過,但總有漏網之魚,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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