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我安慰他:“不,沒有。”“世人怨恨我。”路易斯松手,露出壞笑。我開始理解路易斯說的話,我們也許是遺棄的孩子,被世界上帝抛棄。不然,我們為何格格不入?
很快,我拉着路易斯跑了,留下的是我們的傑作和一個F開頭的單詞。明天的頭條恐怕就是這個了,我們走回去的過程将外衣扔進垃圾桶,還燒掉了一條褲子,我的。進了公寓後,路易斯踢下鞋去浴室放水,我們是共用一個浴室的。錄音機“咔噠”一聲,我等待它播放什麽,但沒有。我去關了錄音機,自此錄音機後來都沒有“咔噠”一聲忽然響起過。
“哎,不一起來嗎?”路易斯向我發起邀請,我猶豫然後答應。公寓的浴室是我最滿意的地方,衛生間裏面的浴室隔着一層磨砂玻璃,玻璃後面有一片空地然後才是浴缸,非常寬大。路易斯在浴缸裏放滿水,看到我站在玻璃門旁邊,他用花灑淋我,然後他自顧自的脫起來衣服。我背過身捂住臉,我後悔了。
先在浴缸裏泡一陣,再出來打上肥皂。我和路易斯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劃着浴缸裏的水。我說:“洗澡是社交的一種。”“嗯。”路易斯打上洗發水。我們現在□□相見很奇怪。
“路易斯,你之前失蹤真的是躲人嗎?”“當然,”路易斯揉開洗發水,“有一次有一個帶墨鏡的人把□□塞進我的嘴裏,然後問我是不是路易斯。”我笑了:“你怎麽說。”“我什麽說不了,因為□□頂在我的喉嚨裏,就在嗓子邊上。所以殺手把槍拿出來了,我說我就是路易斯。”“那你怎麽活過來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殺手要開槍的時候我跑了。”“跑了?”“對,那裏是一個街道,我一邊躲一邊跑,大喊‘有人要殺了我’‘救命呀’。”路易斯說完,用花灑沖下洗發水泡沫。
我并不相信路易斯會從殺手手下躲過去,但路易斯的臉上的确有傷痕,還很多。路易斯是我對瘋狂和荒謬的映射,拷貝了無數次的勞倫斯、施托姆、拉馬丁……我很羨慕他,有小聰明,敢于做出不同尋常的事兒。而我呢,充其量給色情雜志寄去小故事,偷偷摸摸的。路易斯不會偷偷摸摸的,他巴不得全世界知道自己,連編謊話都懶得打草稿。
“你要洗頭發嗎?”路易斯把洗發水扔給我。我接過:“路易斯你有初戀嗎?”
“當然,初中的時候,有個金發女孩,全校的男生都喜歡她。但她只喜歡我。”路易斯仰頭說,“你之前有沒有喜歡的……男人。”“呃……沒有。”
“康納是第一人喽。”“也許。”
“你表白過嗎”“我還沒有”
“為什麽?”“別問了,我……害怕被拒絕。”路易斯轉頭,表情不明。
洗過頭發,路易斯問我先要泡澡嗎,我沒有拒絕。坐在水裏的時候,路易斯在一旁沖花灑,他閉着眼睛問我:“我做錯了嗎?”“什麽?”“今天晚上的事情。”
路易斯笑了一下,他坐直對我說:“把眼睛閉上。”我疑惑,但是照做了。接着,我感到路易斯把手伸進水裏抓住了我的左手,一個低于水溫的物體滑了一下我的手腕。路易斯平靜的說:“看我。”
我睜開眼睛,依然不解。直到我在水面下看到路易斯抓着我的手,泛出一片血紅色的時候,我意識到路易斯想要致我于死地。我大叫:“你幹什麽!”路易斯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讓我的整條手處于水下。我是知道的,割腕不會死人,但把手放在水下可不一定。依照當前擴散速度,我命不久矣。
“你瘋了!我會死掉的!”尖叫,尖叫充滿室內。路易斯大喊:“你真的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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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人都會死。”“這!不一樣!”
“你後悔了嗎?”“當然!放開我!我會死的!”
“後悔個鬼,整天後悔這個後悔那個,到底有什麽才是你可以不會後悔的,義無反顧?”路易斯說,我的注意力仍在水下的手上。路易斯扇了我一巴掌,現在我可以認真聽他說話了。
“好好看着我,所有人的遺棄你和我,因為你我格格不入。”我習以為常的‘三個詞’定義法現在不管用了,因為他們現在都是:
害怕、害怕、害怕。
“求求你,放手吧,求你啦。我能理解你說的,我會死的,真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路易斯又扇了我一巴掌,他向我展示了他貫穿左腰的槍傷,還在結着痂。我先前只注意到他前胸的傷,卻沒注意到這個。“你以為我真的能在殺手手下逃跑,不可能。這個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在醫院躺了一星期才能自己下床上廁所。”
“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什麽了?你現在快要死了,我放開你你打算做什麽?”
“我……”
“想!”
于是在我不靈光的大腦裏出現了一個拿槍的黑衣人,我說“我要吃土耳其烤肉”殺□□斃了我。我再說“找老板算賬”又一次槍斃……最後一次,我竭力說“我要去表白”。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口煙牙的笑容,□□又朝我開槍。子彈化作一片片的碎紙屑,從此文學的、散文的、小說的劊子手共同鼓掌,星輝灑滿雙肩。我知道,今天晚上的睡眠将會無比香甜,明天将會是生命中最喜悅的一天。
“表白,我要去表白。”我對路易斯說。路易斯滿意的将我的手帶出水面,那化作水珠的血液劃過路易斯的手指,落回整片水裏。我舉起我的手腕,驚魂未定,上面卻什麽也沒有,路易斯從旁邊拿出一條被擠空的紅顏料:“當當~”
于是我立刻像癫痫發作的那樣翻白眼,大概是我過載的大腦出現的死機。這不奇怪,很多人受了刺激都會暈過去。在如水的虛妄裏,我的幻覺和夢出現了路易斯。通常講,現在幻覺中的路易斯是一種動物,常見的普通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