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雨後,一直擔心她會感冒。臨到半夜,依舊無法入眠,滿腦子裝的都是她。
是的,他無法放下她,無法把她獨自留在寂寞的房間裏——難過了沒人安慰,生病了沒人照顧。孤零零的一個人,就像風中的落葉,随風飄搖,零落成泥,多凄涼!
所以,他先給她打電話,然而,給她打了十幾通電話都無人接聽,他急了、慌了,立刻套上灰色開衫來找她。來的路上,街道上已經空蕩蕩,只有那瓢潑的大雨和昏黃的路燈陪着他。他開得快,希望能快一點見到她,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然無恙。
幸好他來了,他的手一碰到她的額頭,就感受到那灼熱的溫度。他有些生氣,氣她的倔強,明明已經發燒了,卻依然強撐着。
秦昊哲不等她反應過來,彎下身,攔腰将她抱住,大步朝卧室走去。
藍昕已沒有什麽氣力掙紮,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嘴唇太過幹澀,說起話來都有點不利索:“快……快把……我……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幸福的模樣
但是,抱着她的這個人,哪裏聽她的話,看也沒看她,想着能讓她躺到舒适溫暖的床上。
藍昕見他不理會自己,便不再說話。她已有些了解他,當他執拗起來,定是無人能阻擋。她的鼻端盈滿他身上散發出的沐浴後的清香味,如同午後泡開的茉莉花茶,香氣清雅。這是屬于他的味道,是她忍不住想拿個小匣子收藏起來的味道,待想念時,輕輕打開,聞到這味道,便會覺得他就在自己身邊,如此多好!
她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可身體卻不聽使喚,讓她無可奈何。
————
如果他不能早一點離開,那就讓自己早一點休息,藍昕心裏這樣想。
然而她的頭一沾枕,非但沒有一點睡意,反而更加難受。奇怪的是,方才他抱她來客廳時,她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感冒患者,完全沉浸在他溫暖的懷裏,那樣的感覺美妙到不可言說。
他輕輕地掖好她肩頭的被子,又低下頭凝視着她,眉頭微蹙,摸上她的額頭,聲音裏帶着些許的責怪:“知不知道發燒了?吃藥了嗎?”看她的眼神卻分外的寵溺。
藍昕搖搖頭,心底泛起一股酸意,他所問的,何嘗不是這世間最溫暖的話語?她所要的不過是簡單的關心,這樣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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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醫院嗎?”秦昊哲邊問邊把她一邊的頭發別到耳後,觸碰到她柔嫩的小小耳垂,亦是如灼燙的烙鐵。
藍昕一口拒絕道:“不去。”這麽晚了,她躺在床上,仍然能聽到外面的雨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裏,聽得格外清晰。她覺得感冒後吃點藥,睡一覺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在這下着大雨的夜晚,還麻煩他送自己去醫院。
好在他在這個問題上并沒有強求她,大概是考慮到外面冷,要是再凍着了,豈不是雪上加霜?于是,秦昊哲繼續問她:“有感冒藥嗎?”
“嗯。”藍昕邊說邊要坐起來。
秦昊哲急忙摁住她的肩膀,“我去拿。”
藍昕的手撐着床,由于他忽然使力,手肘立刻彎下來,骨節處響了下。
他聽到響聲後,急切地問:“疼嗎?”
“沒事的。”藍昕覺得這時的他,關心她關心到過分,所以,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聲音輕柔地說,“藥在桌上右邊的第一個抽屜裏。”
————
藍昕躺在床上,視線卻停留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疾步走到桌前,背影修長,脊背彎下來,聽得一陣物體碰撞的聲音,清脆的,沉悶的,組合成一首首風格各異的交響曲。
他整個人都被白色的光線籠罩着,看起來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在明媚的亮光下愈加發白,灰色毛衣那毛茸茸的質感也愈加清晰,給人的感覺暖和又溫馨。
就在此刻,藍昕還覺得臉上殘留着他毛衣上的絲絲溫暖,如和煦的風。
如此溫暖的人,誰會有抗拒的能力?
而他言行舉止間的冷然,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後天養成的?藍昕猜不透,也沒跟他熟到可以聊這個話題的份上,将疑惑埋藏心底。
藍昕看着他走出去,想來是去接水。她幾乎在他出去的同時,側過身來,望着他的背影遠離自己的視線,直到消失不見。
待再見到他時,手中端着一杯水,朝她走過來。
秦昊哲走到床邊,先把杯子擱置在床頭櫃上,再低頭看她一眼,才發現她似乎已經睡着了,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映下一小圈陰影。她的面頰不知何時已飛上兩抹緋紅,嘴唇卻有點幹裂。
她長而微卷的頭發全數在枕頭上鋪散開,襯得她的膚色越加白皙,不施任何粉黛,散發出一種脫離俗世的氣質。
窗簾沒有完全拉好,從窗外灑進來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她的頭發上,像是罩上了一層白色的薄紗,煞是好看。
他看得入神,輕手輕腳地蹲下來,望着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如同撲閃着翅膀的蝶。他湊近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她看清楚。
秦昊哲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忍不住想聯系她,忍不住想知道她過得怎麽樣,才赫然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
也許早就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對她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所以,在以後的每一次見面裏,才會在人群裏一眼發現她。她雖然不及別的女人那麽妖媚那麽美,但她有自身獨特的美,高傲起來像一只昂着頭的白天鵝,溫柔起來像一只乖順的小白兔。
他情不自禁地擡起手,在快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忽然頓住,生怕吵醒了睡美人一樣。
如今,誘人的機會擺在面前,是再伸過去幾厘米,還是縮回手來?一念之間,便可改變很多。一旦錯過,便不會重來。
最終,他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朝藍昕的臉頰移動,緩慢至極,落在她臉頰上時,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受,在趙倩之後,遇到過一些對他有好感的女人,有妖嬈的,清純的,甜美的,可是,跟她們在一起,絲毫提不起興致,根本不會有怦然心動的時候。這令他郁悶了許久,差點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
直到遇到藍昕,他才徹底明白,原來并不是他不愛女人,而是沒有遇到對的女人。愛情就是如此,讓你尋覓千百遍,不在花前月下,不在海角天涯,而在最平淡無波的歲月裏。
————
此時的秦昊哲絲毫不知曉,緊閉雙目的藍昕,其實正在假寐。她不忍心睜開眼,怕一睜開,這樣的美夢就會瞬間如同泡影般消失無蹤。她希望在這美夢裏多沉浸一秒也好。
當他的手觸及到她臉頰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激動和興奮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可以把他這個舉動,看成是他喜歡自己的表現嗎?
如果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定然是想擁有她的一切,不管是她的心還是身體。所以,他才會輕輕地撫摸自己的臉頰?
不管夢有多美,總會有被驚醒的時候。
他的手已離開她的臉頰,聲音壓得低,似是怕吓着她,溫熱的氣息近在耳畔,“起來吃藥吧。”語調溫柔得不似往日裏的他。
藍昕慢慢地睜開眼,看到了逆光裏的他,離自己近得差點要貼上她的臉。她微微睜大眼,慌忙地側過身,雙手撐着坐起來,說:“你對每個女生都這樣?”
秦昊哲從床頭櫃上拿過杯子,遞給藍昕,想把藥片也放到她的掌心,聽到她這話,放在半空中的手忽然一頓,随後才把藥片給她,忍不住輕笑起來,“我對其他女生怎麽樣,很重要嗎?還是說,想知道我只對你特殊對待?”
藍昕先喝完藥,再把杯子放回原處,倚靠在床上,說:“你對我特殊對待?笑話!只怕你心中還對前女友念念不忘吧!”
“都說了是過去的事,怎麽談得上念念不忘?”秦昊哲邊說邊幫她蓋好被子,從一旁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望着她問。
藍昕說這話并不是毫無依據的,索性就直接說:“如果你已經徹底忘了她,為什麽桌上會有她的照片?就不怕睹物思人?”
“哦。”秦昊哲像是幡然醒悟般地應了聲。
都說初戀情人會一直讓人惦念,懸在心頭。秦昊哲也只是凡人,趙倩是他第一個深愛過的女人,他用了很久很久才将她從自己的心頭剔除。但是,桌上的那張照片卻一直舍不得扔掉。曾經,有好幾次他都下了決心,一定要扔掉,拿起來卻又放下了。那麽深愛過的女人,就算相忘于江湖,留下她的照片做個紀念也好。
直到他再次見到趙倩,才發現,幾年之後,那張照片的意義已沒有幾年之前那麽重要。照片被打碎的時候,他是氣憤了許久,所以,對藍昕的态度冷冰冰的。見到趙倩後,發現自己不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既然她只是自己的記憶,就把她留在記憶裏好了。至于那張照片,不要也罷。于是,他在某個深夜裏,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拿着打火機,看着火焰一點點地吞噬照片的每個角落,直至全部化為灰燼。
秦昊哲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啓口:“照片,已經沒有留着的意義了。”
“那條項鏈呢,為什麽想要?”藍昕幹脆把心中的疑惑都問了出來。
秦昊哲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可笑,即使要回了項鏈又怎樣,難道是想多一個物品來留作紀念嗎?現在已毫無這方面的念想,挑了挑眉說:“你問我這些,是想知道我還愛不愛她?然後,你好有機會趁虛而入?”
藍昕咳嗽起來,下意識地掩住嘴,不屑地看着他,說:“什麽叫趁虛而入?你以為我想走進你這扇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她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說,“是你的親弟弟。”
她以為他會大吃一驚,沒想到并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依然很淡定地望着她,挑起唇角說:“別以為有些事能瞞得住旁人,就也能瞞得住我。你真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秦昊哲早就在質疑他們倆的關系,如果藍昕真的是肖淩骐的女朋友,上次他把她強行從飯店帶走的那次,肖淩骐一定不會放過他,勢必要跟他來場争奪戰,但是,他卻跟自己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哥,別自欺欺人了。如果愛着一個人,憋在心裏不說出來,有沒有覺得不好受,就好像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肖淩骐是什麽樣的人,秦昊哲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他的絕對不會讓給別人,不是他的他會想方設法地奪過去。當年,趙倩還是他女朋友時,肖淩骐也愛上了她。後來,秦昊哲得知後,氣憤得恨不得揍他一頓,世間那麽多女孩,為什麽他就非得喜歡上自己的女朋友?多次跟他溝通後都無果,之後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主動不見趙倩了。
還有,今天肖淩骐竟然破天荒地告訴他,藍昕被雨淋的事,潛臺詞他又何嘗不知道呢?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麽,肖淩骐有這麽好心告訴他嗎?很顯然,他們之間定然沒什麽,至于之前他們說是各自的男女朋友,想必是個謊言,到底為什麽要說那個謊,他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再從現在藍昕的一些問話中,秦昊哲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一定是喜歡自己的,所以才會用那樣的方法來試探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她。這樣的她,并不讓他讨厭,反而會覺得有些可愛,當然也比自己勇敢。
上一段戀情的失敗,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打擊,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也不敢輕易說愛,如果真的想讓愛的人幸福,就一定要有給她幸福的能力。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更加不确定什麽時候表白才是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在感情上是怯懦的,站在愛情的邊緣,面前好像始終橫亘着一條線,而他就是沒有勇氣跨出這一步。
————
藍昕沉默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告訴他,自己跟肖淩骐的那個約定,最終依然沒說,而是說:“如假包換。”
既然她不想承認,秦昊哲也不想逼她回答,更不想揭穿她,便轉移話題,說:“頭還疼嗎?”
藍昕把手探出被子,指了指額頭,說:“看不見我頭上都冒虛汗了嗎?你以為剛才我吃的是神丹啊,一吃就見效?”
“毛巾在哪兒?”秦昊哲看到了她額頭沁出的點點汗珠,在白色的光線下晶瑩閃爍。
“衛生間。白色的那條,四周有小花的。”藍昕說完,側過頭來,小臉皺成一團,心中如有絲絲棉線纏繞,裹得她甚是難受。她開始後悔剛才說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可是不說吧,會讓秦昊哲覺得她就是喜歡上他了。他說她趁虛而入,多難聽,不得已,只好搬出了肖淩骐。然而,這就是給她斷了所有的退路,跟他鐵定沒戲了。想到這些,頭越發疼了。
很快,秦昊哲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手中拿着白色毛巾,走到床邊,把毛巾疊成一小塊豆腐狀,想放到藍昕的額頭上。
藍昕卻擡起手,想拿過毛巾,說:“男女授受不親。”
但是,他并沒有如她所願地把毛巾給她,徑自把毛巾放到她的額頭上,格外小心而仔細地擦拭着她額頭的汗珠。
她本內心煩躁郁悶,這些情緒慢慢地被驅逐掉,內心也變得柔軟,眼神柔和地望着頭頂的那只手。
真要命,他一旦溫柔起來,她都不忍心跟他作對。于是,她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一動不動,任由他細心地照顧自己。
她真慶幸,跟他相處的時刻裏,沒有再出現想嘔吐的狀況,要不然真的是丢臉丢大發了。
幫她擦完額頭,他低聲說了句:“睡吧。”
藍昕有些無法抵擋他的溫柔,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還很乖順地躺下來。然後才赫然想起,面前的這個大活人還沒走呢,連忙說:“謝謝。你早點回去。”
她覺得這話的言外之意他應該懂,但是,他卻不明白似的,說:“外面還在下雨,不介意我在這兒過一宿吧?”
介意,很介意!藍昕暗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不介意嗎?她一口回絕道:“寒舍簡陋,你會住不習慣的。”
秦昊哲卻依然不明白似的,雲淡風輕地說:“當然會住不習慣,我又沒有在這裏留宿過。房子雖不大,但談不上簡陋,很溫馨。”
藍昕不知道他怎麽就一點都不懂她的意思呢,明明在下逐客令,他偏偏一副“此地不留爺,爺也要留下”的表情,拿他沒有辦法。她聽着外面的雨聲,想想這麽晚了,他又給自己拿藥端水的分上,終于同意了。“家裏小,就一室一廳,沒有多餘的卧室,那你今晚就将就下,睡客廳的沙發上吧。”
秦昊哲心中暗喜,卻沒有表露出來,說:“有什麽事可以叫我。”
他實在是放心不下發高燒的她,要是不能及時退燒,一定要把她送醫院。
藍昕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關心自己,心中流過汩汩暖流。雖然頭還是疼,但有他在的夜晚,似乎溫暖如春,一夜好眠。
————
藍昕是被明媚的光線喚醒的,陽光照耀在她白淨的面頰上。她睜開迷蒙的眼,頭痛已經好多了,只有輕微的疼。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鬧鐘,正值七點半。
她睡裙也沒換,穿了件外套就走出卧室,看到還在沙發上沉睡的秦昊哲。他的身上蓋着那件灰色毛衣,微微蜷縮着身子,似乎有些冷。
藍昕覺得他真是傻,臨睡前也不問她拿一條被子,他要是着涼了,她的責任就大了。沒來得及多想,便立刻返回卧室,拿出一條毛毯,彎下身子,蹑手蹑腳地幫他蓋上。
趁他熟睡的間隙,藍昕細細地望着他,望着他這張似乎怎麽看也不會看膩的英俊臉龐,想着他昨晚對自己的細心照顧,臉上不禁有了甜蜜的笑意。
幸福有太多的定義,在她心裏,幸福就是能安安靜靜地看着熟睡的他,一遍又一遍,這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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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哲是被一陣飄香的味道喚醒的,發現身上蓋着的毯子時,先是一陣訝異,轉而露出了然的神情,起身,穿着拖鞋,踩到綿軟的地毯上,寂靜無聲。
即便他已走到廚房外,在裏面忙活的藍昕絲毫未覺。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套着的黑色線衣與裏面的睡裙不太搭,卻穿出了另外一種味道,時尚女性與俏皮女性的結合體。睡裙只遮蓋到大腿上方,所以以下的部位都裸露在空氣中。興許是因為睡裙的寬松,越發顯得她的腿纖細修長,對于倚着門站立的他而言,有着無限的誘惑。她仿佛油畫裏走出來的女子,而他就是想買下油畫的那個人。
她做飯的姿勢娴熟,不慌不忙,優雅得像是坐在午後的咖啡廳裏。
一股股蛋香味從門的縫隙中飄出來,他下意識地深深吸了一口,吸入肺腑,當真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藍昕把煎好的雞蛋放入盤中,餘光瞥見了門外的他,轉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煞是迷人。
他回以微笑,推開門,走進去,克制住想擁抱她的沖動,看了看煎得金燦燦的雞蛋,說:“沒想到你竟然有當賢妻良母的潛質。”
藍昕嘴角的笑容更甚,說:“你才發現嗎?”
“這是我怎麽也不會想到的。”秦昊哲說的是實話,他認識的女人都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別談會做飯了。除了他媽媽外,她是第一個為他做飯的女人。看着還有些煙霧缭繞的廚房,他一點也不厭惡,反而覺得充滿煙火氣息,像極了家的感覺。
這一頓早餐雖然不及他吃的任何一次豐盛,心底卻充盈着滿滿當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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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藍昕本想開車去公司,卻被秦昊哲的一句話戳到痛處:“你的車是不是需要清洗下?”她這才想起來昨晚渾身濕透的自己弄髒了愛車,說:“又不順路,還是別了。”
秦昊哲并沒有說話,而是擡手給她看了下他腕上的手表。
八點四十!藍昕來不及多想,急匆匆地拉開車門,想鑽進去。由于太過心急,還沒坐進去,頭就先撞上了車頂,但幸好沒有想象中那麽疼。她把頭探出來,用手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頭。
她低着頭,看到他依然站在自己的身後,擡頭的瞬間,看到了他的手放在車頂,正是自己方才撞上去的地方。她立刻轉過身,望着不發一言、面無表情的他,急忙問:“疼嗎?”
秦昊哲微微一揚唇,眉眼間似乎都漾着笑,多了幾許親和力,沒事人一樣地說:“上車。”
她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并沒有看到他俯首揉着手背的模樣。
他手背處的紅色痕跡還沒有消掉,有一道清晰的凹痕,好在是左手。即使到她下車,也沒被她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的溫暖只是一場夢?
藍昕下車後沒走幾步,遇到了李立明。
他的腋下夾着公文包,滿面春色地看着藍昕,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今天的太陽真是從西邊出啊,藍總竟然有這麽晚來公司的時候。”
藍昕不知道大BOSS是在譏諷自己還是在誇獎自己,笑着說:“鬧鐘沒響,差點睡過頭。”
李立明的眼睛露出一抹精光,說:“藍總不管是對待工作還是對待生活,一直都很細心嚴謹,怎麽會忘記調鬧鐘呢?該不會是被幸福沖昏了頭吧?”
“李總知道什麽?”藍昕索性不跟他繞彎子,單刀直入地問。
李立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直接問她反倒是不太好,放慢腳步說:“如果我沒看錯,剛才送你來的秦昊哲秦總吧?”
藍昕并沒有放緩腳步,已把李總稍稍甩在後面,微微扭過頭,否認道:“李總沒看清吧,不是秦總。”她并不想告訴他真相,要不然他會以為他們關系甚密。
但李立明發揮不屈不撓的精神,疾步追上她,說:“走這麽急幹嗎?”
藍昕不禁腹诽:大BOSS不需要打卡,又怎麽能體會員工的這點小心思?再不走快點,還不知道他要問什麽。不過,李立明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停了下來,“程又嘉不是出車禍了嗎,我們下午抽空去醫院看下她。”
程又嘉明明好端端的,要是被李立明發現她撒了彌天大謊,恐怕事情不好辦。與其讓事情變得錯綜複雜,還不如早點遏制住。藍昕連連擺手說:“去醫院看她的事交給我,李總應該會放心吧?”
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要是李立明想繼續跟她一起去醫院,豈不是不放心她了?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得力員工,于是,他就把這件事交給藍昕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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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本來計劃下班後再約程又嘉,但仔細思慮了下,覺得不妥。如果李立明發現她下午還待在公司,那就是她辦事不積極的表現。所以,她跟程又嘉的經紀人進行了溝通,得知程又嘉晚上才有時間。最終她決定,趁這秋日的大好時光,出去散散心。
她步履緩慢,神情悠閑,望着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人們,有獨自低頭的年輕女子,紮着簡單的馬尾辮,穿橙色開衫,挎單肩包,旁若無人地抿嘴笑,沉浸其中,自足喜樂;有拖着大行李箱的成熟男子,穿及膝的黑色長風衣,背脊挺拔,走路铿锵有力,充滿男人味;有陪着兒子一起放風筝的父親,手中攥着長長的線,跟兒子輕聲耳語,笑意滿面,其樂融融……生活多麽美好,宛若放了糖的蜜罐,即便只是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
來這座城市已有幾年的光景,有幾次都想着回去發展,可以照顧到漸漸老去的父母,可是,她又多次不舍,終是下不了決心。她不僅僅習慣了這裏的生活環境和生活節奏,更是與這座城市融為一體,舍不得離開。
同樣,她也舍不得那家經常去的“紫色咖啡廳”,步行到門前,擡手遮住刺目的日光,仰頭望着綠意盎然的幾個大字,心中滿是暖意。透過窗明幾淨的窗戶,望着坐在裏面談笑風生的男男女女,忽然,她的視線一頓,停留在一對面對面坐着的男女身上。她只能看到面對着她的女子,細細一看,竟是趙倩。背對着她坐着的男人穿銀色西服,從他的背影和發型來看,挺像一個人,就是秦昊哲。
藍昕暗想:他們怎麽在一起呢?難道是他還不忘舊情,所以約了舊情人一起敘敘舊,順便還能促進感情發展?她的心頭不禁湧起絲絲酸澀,像吃了酸透的青梅,餘味長存,揮散不去。昨晚他所給予她的溫暖,就仿佛她做過的一場夢,夢很長很長,亦美若幻境,所以,她多想就此沉淪,而不願看到此刻的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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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本不想走進去,但內心卻有個聲音一直在驅使着她靠近,讓她推開咖啡廳的門,坐在一個他們看不見她的角落裏,從她的方向卻能看到面色凝重的趙倩。
她依然點了一杯摩卡和慕斯蛋糕,喝完摩卡,唇邊沾了星子般大小的白色奶油,卻毫無所覺,目光始終停留在遠處,一動不動。
直到發現趙倩起身,她才低下頭,注視着已然空空的白色瓷杯。再擡起頭時,伊人已走,那個背影卻坐在原地,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
而後,她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從手袋裏取出,翻開一看,竟是秦昊哲發來的。她并沒有立即打開看,而是看了看坐在遠處的他,随後才低頭打開。
他說:“如果頭還疼,就別硬撐着,請天假好好休息,別這麽拼命。”
原來,他到底是關心自己的。她想起吃完早餐堅持要去上班的場景。
他溫潤的掌心貼上她的額頭,聲音微微有些喑啞地說:“燒是退了,還有其他的症狀嗎?”
雖然還有些頭疼,但她想着還有一堆工作等着去處理,便說:“沒有,好得很。”
他仍不放心,擱下手中的筷子,說:“好好待家裏,哪兒都別去。”
可她偏偏不聽,梗着脖子說:“不去要扣錢的。”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說:“扣多少,我補貼多少。”
她一時語賽,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說:“完成不了的工作,你幫我去做?”
他冷下臉來,說:“要是你把對待工作的熱情用在感情上,也不至于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
他不知道,她的熱情已經開始用在他身上,但願還來得及,但願不要一無所獲。
對于他,她還是無法體會,為何他能夠送別舊情人,再跟自己聯絡,此等行為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心裏生出些許的嫌隙,卻又不知如何排遣。
藍昕緊緊地攥着手機,望着屏幕上寥寥的幾句話,沉思良久,靜默如斯。半晌,她才按下回複鍵,還未打上一個字,微微擡頭,卻見遠處的他坐起身來,試圖轉身離去。她的心忽然一滞,漏跳半拍,靜靜地望着他轉身的樣子。
遠處的男人穿銀色西服,斜條紋白色襯衫,戴粉紅色領結,大大的茶色墨鏡,嘴唇上方有兩撇八字胡,嘴唇下方是一簇簇黑色胡茬,雙手插在褲兜裏,透出幾分痞痞的味道。
藍昕終于松了一口氣,原來他并不是秦昊哲,而是纨绔的肖淩骐,方才生出的顧慮和酸澀頃刻間一掃而光。
他似乎發現了她,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她并沒有躲閃,反而露出笑容,跟他打招呼。她看到他揚起的嘴角,并朝她這兒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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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淩骐走到她的對面,坐了下來,翹起腿,雙手抱胸地望着她,言語中帶有笑意:“怎麽有閑情逸致來這裏,不用上班?”
藍昕戲谑道:“這麽關心我?”
肖淩骐摘下墨鏡,露出勾魂的桃花眼,微微一挑,魅力十足,挑逗般地說:“誰讓你是我女朋友。”說完,抽出西服口袋上別着的深藍色手帕,站起身,低頭凝望着她,伸手擦掉她唇邊的奶油。
綢緞般柔滑的質感掃過她的唇畔,微涼如水,她愣神片刻,随即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帕子,怒視着他,語氣不善地說:“假戲真做未必是好事!”
語畢,耳邊便傳來他的笑聲,他揚聲說:“我哥的女人,你說我能搶嗎?”
“能不能搶你自己最清楚,當年你不照樣想搶走趙倩嗎?”
藍昕想起上次跟他在一起碰見趙倩時,她問他:“你跟她真的只是陌生人嗎?”
他眉眼間的笑意盡數隐去,面色凝重,甚至還帶了些憂郁,跟平日裏的他相距甚遠。過了很久,他才徐徐啓口:“舊愛,深愛過的。”
藍昕聽到他這麽說,心中依然有震驚,沒想到兄弟倆竟然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她心生好奇,繼續問:“後來,怎麽就放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終于可以放松放松啦。
祝大家假期愉快╭(╯3╰)╮
☆、游戲繼續
她看到他眼中的憂傷,像彌散開的霧氣。
他娓娓道來,似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人潮洶湧的街頭,在我開車去錄音棚的路上,等着紅綠燈,看到一個穿着紅色線衫、白色長筒靴的女孩正過馬路,她腳步匆忙,目空一切,神色傲然,好像周圍的一切響聲都跟她無關,長得又純潔又美麗,就是那種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臉。其實,我沒有想過還能再見到她,再次見到她時,是在酒吧,互相留下聯系方式,一來二去就熟悉了。直到有一天,當我哥把她帶回家,我才知道她竟然是我哥的女朋友,那種心情無異于五雷轟頂。她對我的态度還跟以前一樣,把我當朋友,可是,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想跟她僅僅是做朋友。她要不是我哥的女朋友,我一定會跟她表白,把她搶過來。可偏偏她是我哥的女人,我能怎麽做?那以後,還是會經常約她出來見面,被我哥發現後,他很氣憤,狠狠地罵了我一通,讓我不要再去找她。我是什麽人?他越是讓我不要那麽做,我就偏要做,所以,跟她的來往更加頻繁親密。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她始終把我當朋友看待時,才發覺自己有多可悲。即使我那麽愛她,又怎樣呢?到最後,她還是別人的女人,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我還繼續糾纏她,又有什麽意義?我想通後,才決定放開她,成全他們。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他媽幼稚,那麽多的女人,為何非要跟親哥哥争呢,還搞得兄弟不合。咳,為了一個女人,還真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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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說完剛才的那句話,才意識到不該說,這不是明着揭開肖淩骐的傷口嗎?既然都已經愈合了,又為何再度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