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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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卻從沒有一個能如此嬌羞,仿佛含羞草般,一觸碰就會閉合。
他又回到她身前,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了沾在她臉頰上的水珠,一點點地抹去,動作輕得仿佛在擦珍貴的寶物。
她的心微微一動,擡起頭,望着面前的男人,竟一時無法言語。
她并不奢望有人在她傷心的時候為自己擦眼淚來,也不奢望有人能默默地守候自己,更不奢望有人能一生只愛她一人。是的,這些她都不奢望。
然而,在他為自己擦掉水珠的時候,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竟有些許的奢望,奢望時光靜止。
她一直在找一個人,有着迷人的眼睛和溫暖的手。如今,算不算等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誰是你老婆?
周一上班時,藍昕接到程又嘉經紀人的電話,告訴她,程又嘉願意給他們公司做代言人。接到消息後,她立馬告訴了李立明。李立明這才堆上一副笑臉,誇她辦事效率高。
辦成這件事,也許在別人眼中就是她多麽有能力,但是,只有她最清楚,若不是秦昊哲這層關系,程又嘉豈會輕易地答應一家從未合作過的公司呢。
她回到辦公室,興奮地想着把這事告訴秦昊哲,拿起手機撥他的號,手機響了幾聲傳來“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她嘴角的笑容一點點地斂去。挂掉電話,她看了看時間,不到十點,此刻他在做什麽呢?為什麽電話無法接通?
直到有人敲門,她才回過神,說了聲“請進”。
進來的是她的助理小周,抱着幾摞文件,邊放到她桌上,邊說:“藍總,這些是需要您過目的策劃書。”
“放這兒吧。”藍昕說完擡眼看了小周一眼,見她還不走,便問,“還有什麽事嗎?”
“藍總,難道您不知道嗎,咱公司今天來了位超級養眼的帥哥,外面都熱鬧得炸成鍋了。”小周眉開眼笑地說,手上還比劃着,甚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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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已經習慣了小周的誇大其詞,淡淡地說:“沒別的事可以出去了。”
小周一聽她下了逐客令,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說:“李總讓你去她的辦公室一下。”
“好。”藍昕已低下頭翻看文件。
小周不禁暗暗腹诽:一心只為工作狂,從此美男是路人。
小周關上門,也一同關上了外面的喧鬧聲。
是何方神聖,竟然讓沉寂已久的“鮮果”女同胞們如此興奮?藍昕竟稍稍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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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耳邊頓時傳來唧唧喳喳的聲音,看到一幅這樣的景象:衆女同胞皆是滿臉喜色,面色紅潤,衆男同胞皆目露鄙夷,搖頭嘆息。想來要虜獲這幫女同胞們的芳心,只能靠美色了。
她走到下屬小楊的桌前,拿起她桌上的一本雜志,用力地甩到她面前,掃視了在座的同事一圈,最後看向小楊,抑揚頓挫地說:“上班的時候就要有上班的樣子,何況今天來了貴客,更應該要自律。如果你想聊天,可以回家聊去,沒有人能幹預你的發言權。但是,以後都別想着能來這兒聊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瞬間沉默下來。時間凝滞幾秒後,他們紛紛低頭做自己的事。
藍昕這才踩着一雙黑色的魚嘴漆皮高跟鞋往總經理的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與她記憶中的那個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難道……她靈光一閃,想到了來人應該是他。
果真如她所想,她推門而入時,映入眼簾的除了李立明,還有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秦昊哲。
那麽,方才他應該是在跟李總洽談事務,所以才會摁掉她的電話吧?
藍昕在秦昊哲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望着他,禮貌地笑了笑。
他微微抿着嘴,見到她,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在李立明看來,他們的這種微笑不過是一種形式。可是,對于藍昕而言,卻很溫暖,像是雨後的彩虹,明媚而耀眼。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李立明伸出手指着秦昊哲說,“這是樂橙公司的總經理。”他垂下手,剛想伸手指向藍昕時,卻聽到秦昊哲說:“這麽巧,我們又見面了。”李立明讪讪地放下手,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但是這樣的神色很快就消失,換上笑容,說:“原來你們認識啊。藍總監,你真藏得深,跟秦總認識的事竟從來都沒有提過。”
“這……”藍昕正想着找措辭,秦昊哲已先開了口,說:“嗯,有過幾面之緣。”
“這豈不是緣分?”李立明眉眼都笑開了。
如果這是緣分,那麽,他們是不是還能靠近一點點?但他們坐在彼此的對面,卻仿佛隔着千山萬水,而她,無法泅渡,到達彼岸。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他熟悉又陌生,熟悉他身上清新的香氣,熟悉他溫暖的手,甚至熟悉讓她覺得安心的擁抱……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感到他會給自己帶來一種疏離感,說不上為什麽,這種疏離感就像一道鴻溝,在他們之間劃清楚河漢界,她想走近他的心,他好似緊閉着,遲遲不打開。這些感受會不會只是自己的錯覺?她曾想過這個問題,卻是未果。
“是啊,李總,有緣人必會再次相見。”藍昕這話雖是說給李立明聽的,卻望着秦昊哲,眼底有一抹笑意。
“這次秦總過來,是打算跟我們公司合作一個項目,需要出個營銷策劃案,具體的資料都在這裏,你拿去看下。”李立明從桌上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藍昕。
藍昕起身,接了過來,說:“好的。”但是,她心裏卻産生了一個很大的疑問,不論規模和知名度,“樂橙”公司都要勝過他們公司,為什麽秦昊哲會這樣做呢?兩大企業聯手合作,共同宣傳,的确會起到一個很好的效果,拉攏到更多的消費者,但是,憑借“樂橙”公司的實力,完全可以跟與他們同等實力的公司合作,而不是跟他們的公司。
待他們談妥,秦昊哲離開辦公室後,藍昕跟李立明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皺着眉頭問:“李總,你說秦總為什麽會跟我們公司合作呢?”
李立明從方才到現在臉上一直堆着笑,看着藍昕說:“你不知道嗎,他們公司因為前幾天出現食品過期的問題,給消費者帶來負面影響,導致産品的銷量急劇下滑。他這次來,不就是想拉攏咱們公司,與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不僅利于産品的宣傳,更加利于雙方的贏利。”
“是嗎?”即使李立明跟她解釋了,但是藍昕心裏卻隐隐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
下班後,藍昕并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紫色咖啡廳”,剛進去便聽到低緩悠揚的樂曲。
咖啡廳裏已亮起了燈,投射下柔和的橘色光暈。她走到櫃臺前,點了杯摩卡和一塊慕斯蛋糕。她拿着托盤,剛想走到靠窗的位置,腳才擡起,迎面沖上來一個人影,速度之快,她吓得呆愣在原地,胸口被撞得生疼,而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她顧不得看來人,低下頭看向胸口,已濕了一大片,白色奶泡沾到托盤上,沿着托盤的邊沿一點點地滑落。
來人非但沒有跟她說“對不起”,反倒是一把拽住她,看着尾随而來的妖媚女人,故意揚起聲音說:“看,這就是我老婆。”
“你玩我是不是?為什麽一開始沒說?”妖媚女人瞬間沉下臉,怒氣沖沖地望着他們倆。
“現在說不晚吧。”他的語氣有些慵懶,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你……”妖媚女人氣得臉煞白,伸出手指着他們倆,丢下一句“狗男女”才憤然離去。
藍昕側過頭來看他,看到一張妖孽邪魅的臉,狹長的丹鳳眼,眼角卻有點往下耷,少了一絲飛揚的神色,嘴角緊緊抿着,顯得有些生硬。
“是你?”他們幾乎同時喊了出來,聲音大得引來旁人的奇異眼光。
藍昕重重地把托盤放到櫃臺上,忍着胸口的疼,說:“肖淩骐,誰是你老婆,麻煩你看清楚了!你長着一副跟我很配的樣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啊,當然不配……”肖淩骐頓了頓,不忘理理衣服,頗為得意地說,“咱倆就外貌來看,肯定是我更勝一籌。所以,咱倆怎麽會相配?”
“錯!”藍昕嚴詞厲色地打斷他,說,“別太擡舉自己,自戀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她曾聽人說,桃花眼的男生極易招惹女人,對感情不專一。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她還要加上一條:老婆随意領,真心不真心?
“你看看這兒,還有這兒,打算怎麽辦?”藍昕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桌上的咖啡。
他挑起眼睛,只在她身上逗留了一秒,就立馬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你先坐着,等我會兒。”
“你想幹嗎,不會是想開脫逃走吧?”藍昕用不信任的眼神瞧他,被他方才的舉動弄得有些懵。
“放心,即使我放棄全世界,也不會放棄你。”肖淩骐的嘴角扯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喂,你說什麽呢,別跟我扯這麽煽情的臺詞,我可不吃這一套。你要是就這麽逃走的話,知道後果吧?”
望着肖淩骐離去的身影,藍昕胸口仍堵着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好生難受,不禁覺得遇到他,真是自己的劫難,連連幾次,幾乎都令她不順心。唯獨上次,酒吧相遇,他為她解圍,她感恩在心。但是這次,他的舉動實在是令她刮目相看。難道他一直把感情當游戲嗎?他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為他一人傾心,所以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她不知道方才那個妖媚女人跟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不難猜出,應該又是他的一筆風流債,所以那妖媚女人才會對他窮追不舍、怒氣沖天。
她低頭看了下白色的襯衫,已染上大片的咖啡,看來這件襯衫鐵定要報廢了。她往右邊移動了下,倚靠着窗邊,撩起厚重的金色絲絨窗簾,望向窗外,此時天色已暗,霓虹四起,整座城市被柔和的燈光籠罩着,如同披着一大匹橘黃色的絲緞,美得教人移不開眼。
藍昕叫來服務員,又要了一杯拿鐵和慕斯蛋糕,心想:不能因為方才的倒黴事而毀了自己來這兒用餐的心情。她擡起頭,細細地瞧着頭頂懸着的镂空彩繪吊燈,燈罩上綴着複古的花紋,層層地包圍着镂空,形成好看的圓弧,光束傾灑起來,如夢如幻,置身于這一片光影裏,仿佛處在冬日暖洋洋的陽光裏,心也會變暖了。這正是她為什麽喜歡經常來這家咖啡廳的原因之一。
也許肖淩骐不會再來找她,可是,又會怎樣,咖啡潑了可以再來一杯,蛋糕碎了可以再來一塊,衣服髒了可以換,她照樣可以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望着白色奶泡上那只很萌的小貓,嘴角微微上揚。
在她吃掉慕斯蛋糕、喝完咖啡,準備離開時,肖淩骐卻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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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望着他提的袋子,足足有五六個,并且大袋子裏還裝有小袋子,她一下子愣住了,用不解的眼神瞧他。
“你這是要走嗎?”肖淩骐見已站起身的藍昕,瞪大了眼睛問。
“嗯。”藍昕輕輕地應。
“我跟你怎麽說的,忘記了嗎?”肖淩骐有些愠怒地看她,把一大堆袋子朝桌上一擱,鄭重其事地說,“你不是問我怎麽辦嗎。拿着,都送你,夠不夠?”
原來如此!藍昕瞬間明白過來,他走得那麽急,定是以最快的速度去商場幫她買衣服了。他的氣喘籲籲,他的惱怒,都與自己有關,而前一秒,她卻像是個搞不清狀況的局外人。
既然弄髒自己衣服的始作俑者是他,而且穿着被一大片咖啡染色的白色襯衣出去,着實狼狽,她便從桌上随便拎了個袋子,高高舉起,說:“這一件我要了。”
“其他的都不滿意?”肖淩骐說完扯過一張紙巾,擦掉臉上的汗,坐下來,叫來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一口氣喝完。
“我怕再挑幾件,剩下的不夠分你女朋友。”藍昕的語氣中含有一絲嘲諷。
“說話別這麽帶刺,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其他的如果不想要就扔掉。不過,你先看看你那袋子裏有沒有內衣。”
經他的提醒,藍昕掃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裏面就一件白色雪紡衫,她迅速地從另一個大袋子裏拿了一個小袋子,臉上飛過一抹緋紅。她快步走到洗手間,換上他買的衣服,一開始她以為是一件雪紡衫,卻沒想到是一條白色荷葉邊雪紡裙,款式簡單大方,腰間還自帶一根嫩粉色的蝴蝶結腰帶。裙子飄逸清透,襯得她象牙白的肌膚水潤剔透,一改平日裏幹練利落的形象,活脫脫一枚學生妹,清純靓麗。
藍昕走出來,見到肖淩骐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桌上已經擺放了好幾杯空咖啡杯。她一見這情形,頓時覺得不妙,問:“這麽口渴?”
一直埋着頭的肖淩骐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擡起頭,眼睛裏藏着一抹不悅,但是,在見到她的那個瞬間,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有一束強烈的光芒照進了他的世界,讓他一時愣了神。此時的她,與他曾經見過的她截然不同,方才還绾起的頭發已全部散開,披散在肩頭,多了份女人味。裙子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非常合身,顯得她年輕了很多,如同花季少女。她睜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他也回望着,一時間竟忘了言語。待回過神來,他才回答:“不渴。”
“那你為什麽會喝這麽多?”藍昕邊坐下來邊說。
“這就跟你剛才看到的那個女的有關。”肖淩骐提到那女的時,不由得皺起眉頭。
“又是你欠下的風流債吧?你跟別的女朋友交往的時候,被她撞見了?還是,她懷孕了,你想讓她把孩子打掉,你卻想不負責任地離開,說你是隐婚一族,而我就是你口中的老婆?”
“呵,你想象力倒是挺豐富,不去當編劇有些可惜了。我倒認識幾個,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肖淩骐聽她這麽說,心情好了許多,眉頭舒展開。
“說正經的。”藍昕看着一臉笑容的他,覺得他笑起來倒是挺勾人心魄,這大概就是丹鳳眼最迷人之處吧。
“沒必要跟你說。”肖淩骐并不想将私事全都告訴她。
“你不想說,我還不想聽呢,拜拜!”藍昕站起來,一副要走的模樣。
“把這些衣服拿走!”肖淩骐命令般地說。
“你不知道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嗎?你只弄髒了我一身衣服,我又何必要你一堆衣服?”藍昕第一次發現,外表看起來驕傲的他,竟然會有這麽好心的時候。
“別跟我扯這些。剩下的衣服算我剛才失禮送你的。”肖淩骐堅持道,薄唇抿得緊緊的,幾乎成了一條線。
藍昕不禁笑了起來,指着桌上的那些袋子說:“這些衣服就能抵消你對我的無禮?”
“那你想要什麽?”肖淩骐看着她,倒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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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雙手撐着桌子,俯下身子,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做我們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肖淩骐并沒有立馬回她,而是悠悠地喝起咖啡,喝完一杯,才眯着眼說:“你逗我玩呢?”
“我說的是真的。”藍昕依然面不改色地說着,而心裏有些動搖了,畢竟她還不善于說謊。
“你們公司不是打算簽程又嘉,讓她來做你們公司的代言人了,怎麽還要請我?”肖淩骐放下咖啡杯,挑起嘴角。
藍昕握着早已空了的咖啡杯,坐了下來,不可思議地望着對面的他,心中生疑:他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他們公司內部的消息?她想了又想,除了程又嘉,又怎會有旁人告訴他?
“沒想到你消息這麽靈通。”藍昕的掌心熨帖着杯面,感受到一陣涼意,随即松開了手,雙手交握在一起,直視着肖淩骐,說,“邀請你來做我們公司下一個形象代言人不可以啊。”
“呵。”肖淩骐斜飛入鬓的眉毛微微上揚,越發邪魅。他輕輕地轉着手中的咖啡杯,說:“是啊,我還知道你跟秦昊哲的關系非比尋常。至于你的邀請,不好意思,無法接受。”
藍昕腦中嗡的響了一聲,有些發怔地瞧他,心想:難道他知道自己跟秦昊哲最近走得比較近的事,還是他看到他們在一起了?她伸手捂住嘴,假裝咳嗽了下,以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态,又恢複鎮定,說:“就算我跟秦昊哲的關系非比尋常那又怎樣?”
“沒什麽,就當我沒說。”肖淩骐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哼起他最新的單曲,旋律中帶着淡淡的感傷,卻極為好聽。
藍昕更加好奇了,追問道:“你在我身邊安插間諜了?”
肖淩骐忽然停止哼唱,臉上布滿不屑,哼了一聲,說:“我要是能在你身邊安插間諜,世界末日早就降臨了。”
“好,那你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肖淩骐揉了揉頭發,一臉煩躁地看向藍昕,說,“我們做場交易吧,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舊時光
第二天,藍昕一進公司,就感覺到了異樣,八卦女們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她一走近,她們才紛紛散開。
“今天又來養眼的帥哥了?”藍昕狀似無意地說。
這時,她的助理小周從工位上站起來,說:“報告藍總,咱公司今天沒有帥哥出沒,倒是……”她刻意壓低聲音,伸出右手放在嘴角說,“倒是有一大捧火紅的玫瑰花,到底有多少朵沒數,你去看看。”
藍昕心中不由得一驚,一大捧玫瑰花?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的時候,是大三那年的情人節,有一個女孩找到她們寝室,拿着一束玫瑰花,說要找藍昕。她接下花後,看到花束裏有一張小便箋,上面寫着: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必會好好待你。祝情人節快樂。字跡清秀,卻沒有落款。直到玫瑰花枯萎,依然沒有人來找過她。後來,她想了很久,總覺得那是一場鬧劇,定是有人跟她開了一場玩笑,先讓她開心、激動、無措,再失望、失落。那麽,這一次的玫瑰花,是不是也是一場鬧劇?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傳來一陣撲鼻的馥郁芳香。走到桌前,看到一大捧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安靜地躺在桌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大的玫瑰花束,用一朵朵嬌豔的玫瑰花擺成了心形的圖案,每朵花之間纏繞着亮閃閃的藍色絲線,整捧花用深藍色的紙包紮得緊緊的,深藍色與紅色交相輝映,又醒目又好看。她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嗅着,鼻端瞬間盈滿了香氣。
而後,藍昕像上次那樣,尋找便箋,找遍了每個角落卻無影蹤。
這花到底是誰送的呢?她一沒有男朋友,二沒有男閨蜜,三更沒有被男人包養。所以,能有人給她送花,簡直就是奇跡。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手機鈴聲響了,竟是一陌生號碼,她猶疑了兩秒,摁下接聽鍵,“喂”字還沒有說出口,另一邊就傳來一聲慵懶至極的聲音:“收到花了嗎,喜歡不?”
竟然是肖淩骐!怎麽會是他?這是藍昕萬萬想不到的,問:“給我送花是什麽意思?”
“我昨晚跟你說的那場交易,考慮得怎麽樣?”肖淩骐倚靠在無人的樓梯間,小聲地反問。
藍昕為了考慮他說的那場交易,導致心緒雜亂,淩晨一點才入睡。
有時候,為了能知道真相,是不是該勇敢地跨出一步,不為他人,僅僅是為自己。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她終于下定了決心。所以,此刻她的回答是:“我願意。”
這三個字在她心目中是極其唯美浪漫的詞,只有對深愛的人說,意義才有所不同。如今,對一個桀骜不馴的纨绔弟子說,她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胸口泛出一絲酸楚。
電話那頭許久都沒人說話,她“喂”了好幾聲,依然沒有人作答。她以為電話中斷了,打算拿開話筒時,電話那頭才響起了富有磁性的嗓音:“不後悔?”
藍昕遲疑了下,低低地應:“嗯。”
“周日有一場慶功宴,你來做我的女伴。等具體時間和地點确定後,我發你手機上。不要說沒時間,我等你。”
藍昕還沒有來得及回應,那頭已經挂斷電話,響起“嘟嘟嘟”的忙音。她苦笑地将手機擱到桌上,目光專注地望着那捧玫瑰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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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昕不知道自己跟趙宇哲有緣,還是上輩子欠了表姐潘佳的,再一次見到了那個沉默的趙宇哲。
見到他時,他穿着黑白條紋襯衫,領口系着小小的領結,抿着嘴,斯斯文文地站在她面前,一副紳士的模樣。
潘佳再次把照顧趙宇哲的重任交給了藍昕,她再次不情不願地攬下了這個重任。
趙宇哲晚飯吃得很少,沒到七點,就朝藍昕指着肚子。
藍昕這次算是一下子猜出了他的需求,故作不悅地說:“沒吃飽吧?吃晚飯的時候,我讓你多吃點,怎麽就不聽話呢?”
趙宇哲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指着桌上還沒有收走的菜,一張小臉兒頓時皺了起來,看起來十分痛苦。
“你是說我做的飯很難吃?”藍昕不可置信地看着趙宇哲,她知道自己做的飯算不上什麽美味佳肴,但還沒有人說過不好吃,竟然被這個小破孩嫌棄了!
趙宇哲癟嘴,重重地點着頭。
就他這幾次的表現來看,藍昕覺得不是自己做的飯太難吃,而是這孩子太挑食了!
沒轍,她只能開車帶他去飯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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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趕上吃飯的高峰期,幾乎每家飯店門口都停滿了車,連個空停車位都很難找。藍昕正發愁,開了不遠,看到一家飯店門口還有一個停車位,便打了下方向盤,往飯店的方向開去。正想停到那個空車位,卻從右側開過來一輛車,避過她的車,開進了停車位。
她下意識地握緊方向盤,不悅地看着那輛停穩的車,朝坐在副駕駛上的趙宇哲說:“你先別下車,阿姨下車看下哪兒還有停車位。”
趙宇哲聽話地點點頭。
她拉開車門,胸中已升騰起一股怒氣,明明是她先找到的停車位,憑什麽那人要插隊,都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嗎?
藍昕跨着大步,走到那輛車的旁邊,敲了下車窗。須臾,窗戶緩緩落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仍是一臉波瀾不驚地望着她,随即,勾起一邊的嘴角,沉聲說:“是巧還是緣分?”
不是巧也不是緣分,是狹路相逢,藍昕在心中暗暗想着。
怎麽在哪裏都能遇見他?難道這一次次的相逢都是他們注定要經歷的嗎,經歷之後又會怎樣?她的生活會因為他而變得不一樣嗎?
藍昕收回自己的胡思亂想,睥睨了他一眼,不滿地說:“為什麽要搶我的停車位?”
“是嗎?”秦昊哲眉頭微挑,“我怎麽沒看見這兒有什麽标志,代表是你的停車位呢。”
标志?虧他想得出來。一句話把藍昕噎住了,她沉默了會兒,穩定情緒後說:“是,這兒是沒有任何标志能證明是我的停車位,但是你剛才開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我正在倒車嗎?”
“看到了。”秦昊哲靜靜地倚靠在座椅上,滿臉閑适地看着她。
明明是他做事不合禮數,怎麽能做到如此平靜?她低着頭看他,他的臉陷在陰影裏,黑色的頭發服帖地順着額角垂落,微微遮住他的眼,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輕笑起來,說:“既然看到了,為什麽還要開進來呢?”
“難道倒車就一定就要倒進去?也可能是要開走。”秦昊哲淡淡地回答,說完下了車,對她說,“這兒不只是我這一個車位,別只顧着盯着我這個而失去了其他地方的車位。喏……”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她身後,“那邊就有一個空車位。”
藍昕立刻轉過身,見有空車位,也不再跟他争執,多說無益,也許,真的只是他認為自己方才是要倒車離開。也罷,何必計較太多,什麽事一旦計較太多,不僅會讓對方不愉快,也是給自己添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思及此,她終于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說:“謝謝提醒。”
她轉身要走,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還沒吃晚飯吧?要不一起?”
藍昕收住腳步,扭過頭,微笑道:“還是不用了。”
“一起談談那營銷策劃案吧。”
這樣也未嘗不可,兩人溝通後也許會多一些頭緒和思路。所以,她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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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趙宇哲的那一刻,秦昊哲愣住了,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他那雙熟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仿佛會說話。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條項鏈,項鏈上有一枚戒指,跟他在藍昕那兒見過的一模一樣。難道……他靈光一閃,陡然想起了什麽,如同深潭般的眼眸頓時一沉。
夜風吹鼓起他的藍白色細條紋襯衫,吹亂他的頭發,也吹起他內心深處埋藏的回憶。
他又想起了她,那時的她綁着馬尾辮,睜着一雙大眼睛,柔聲細語地問他:“今晚,學校舉辦迎新生晚會,要不要去看?”
“如果你想去,我陪你。”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她欣喜萬分地望着他,生怕他會食言,伸出右手說:“拉鈎!”
他們拉了鈎,說了“一言為定”,然而,他還是食言了。趕到晚會現場時,舞臺空蕩蕩的,觀衆都已散去,唯有她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他走到她面前,輕輕喚她。她擡起臉,淚盈于睫,随即,眼淚就掉了下來,哭成小淚人,捶打着他的胸膛,抽噎着說:“為什麽要騙我?”
其實,他沒有騙她,只是在來的路上,被一輛自行車撞倒了,腿受了傷,所以,走的時候格外緩慢,走一步疼一下,他卻咬着牙堅持走到了她的面前,就為了想見一見她。只是,他的姍姍來遲,到底是傷透了她的心。
如今想來,他的心中仍泛起一陣酸楚。他彎下腰,望着趙宇哲,聲音柔和了許多,說:“小朋友,叫什麽名字?”
趙宇哲先是有些愣愣地回望着他,然後仰起頭,拉起藍昕的手,示意她進飯店。
秦昊哲見他這樣,便知道他還不樂意接近陌生人,但是,依然繼續問:“要吃什麽,待會兒跟叔叔說。”
藍昕萬分詫異地看他,他從來都是一個高高在上、冷漠得讓人不敢接近的人,為何對待趙宇哲跟對待旁人的态度卻截然不同?她見他仍有要繼續問下去的趨勢,忍不住湊到他身邊,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他有自閉症,不會說話。”
秦昊哲頓時了然,也不再問趙宇哲,而是走在前頭,面色凝重,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直到飯菜上了桌,他依舊低垂着頭,不發一言,眉頭緊緊地擰着,右手一直握着水杯,由于太過用力,手背上顯現出清晰的脈絡。
他如此沉默,藍昕看得有些惶恐,為什麽見到趙宇哲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趕緊吃飯吧,要不然都涼了。”藍昕輕聲提醒,而後,給趙宇哲夾了些他點過的菜。
秦昊哲依然保持着一個姿勢,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桌面,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藍昕見狀,輕輕地碰了下他的手指,他瞬間被驚醒,如觸電般迅速收回手,擡起頭怔怔地看她,目光中流露出一點哀傷。
方才他們的指間輕輕一觸時,他的手指微涼,仿佛染了層薄薄的霜,連同他的眼睛也帶着些許的涼薄,好似有一種魔力,穿透進她的心底,她竟有點心疼。
秦昊哲并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地拿起一旁的筷子,低頭吃飯,也不夾菜,在旁人看來,好似吃的米飯是人間美味,其實,他吃得味同嚼蠟。
藍昕低低地嘆了口氣,夾了一大筷子菜放到他的碗裏。他始終低着頭,只輕聲地說了“謝謝”。
吃到一半,秦昊哲猛然擡頭,看向藍昕,略帶緊張,說話時音節竟有些顫抖:“他是誰?”從見到趙宇哲的那一秒,這個問題就一直盤旋在他的心頭,堵在他的胸口,萬分難受。
驀地,時間好像靜止了般,無聲又無息。他等不到她的回答,耳邊唯有那些鬧哄哄的聲音,他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着,心頭灰蒙蒙的,如籠罩了一片烏雲。等待的時光顯得格外漫長,他期待着她的回答,卻又害怕着,如果真如他所想,該怎麽辦?
半響,耳邊終于響起她甜美酥軟的聲音:“我表姐的學生,怎麽了?”
僅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