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之人[綜]

第16章

士郎定定地注視着窗戶所在的方向。看似茫然的他，心中卻很清楚，自己在尋找的究竟是誰。

雖然是以靈體狀态存在而且小心地隐藏了魔力的波動，但這個熟悉的氣息，絕對是那家夥沒錯

。

Archer……

上次在雛見澤，自己那樣突兀地消失，不知道會否給Archer造成驚吓？沒能看到對方受驚的神情，真是有點可惜。

如此作想的少年露出些微的笑意，随即便略帶悵然地嘆了口氣。

被永久地困住了的英靈，一定已經在長久的殺戮之中忘記了自己。下次見面的時候，恐怕對方的表現會像遇見陌生人那樣，甚至一臉嫌棄地稱呼自己是“沒用的小鬼”吧。

——雖然在聖杯戰争中想起一切的Archer也相當嫌棄自己就是了。

“看什麽呢，你。”少女不滿的聲音将士郎拉回現實。

“沒什麽，”士郎飛快轉過頭來，“你剛才說，知道殺人兇手是誰……”

“嗯，是我的一位學長，但之前交往不多。他似乎被什麽奇怪的魔術改造了，見到我的時候一臉痛苦和扭曲。”少女的聲音忽地低沉下去，“或許，剛才我不該放過他。但我想，只要他還能以正常人的方式生存下去，就讓他活下去好了。”

少女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威嚴，令士郎無法懷疑對方的說辭。但他對某一件事相當在意：“被魔術改變的人……可能會變成怪物之類的存在。雖然有點像危言聳聽，但我并非無的放矢。說不定，結束他的痛苦會更好？”

“哎呀？難怪很有戰鬥的意識，原來你是魔術師啊。”少女卻敏銳地捉住了另一個重點。

士郎懊惱地微微垂頭，打算就此沉默。但少女卻很快收起了調侃的笑意，正色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對放過他的事有點後悔。不過。只要他還是‘人’，就有權力活下去。”

“嗯。而且，只要活下去，就還有希望存在，改變自己也好，彌補罪過也好。一旦死掉，就什麽都結束了。”

“是啊，”少女露出贊許的微笑，卻不知想到了什麽，聲音忽地一冷，“我對她也是這樣說的。”

“她……？”注意到對方不知為何變得冰冷的目光，士郎困惑地追問。

兩儀式仔細打量着他，眸中現出煩惱，像是在思考是否該将答案告知。而在她開口之前，便有人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式？因為聽到你還沒睡，我就出來……”出現在門口的長發少女，在見到士郎後便住了口。那個柔美的少女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并不歡迎眼前的不速之客，“這位，是你的朋友？”

“不，只是昏倒在路邊的陌生人而已。因為沒法看着不管，就把這孩子撿回來了。”兩儀式恢複了先前那副沉靜而幹練的模樣，将少女也介紹給士郎，“這位是淺上藤乃，因為某種病症昏倒在朋友的診所門前。我那位朋友是男性，需要避嫌，所以就由我把她帶回家來照顧。”

就這樣随便把來歷不明的人撿回家來好嗎？

“你真是好心啊，兩儀。但……”打算認真勸告兩儀式的士郎才剛開了個頭，便有點窘迫地住了口。

說起來，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少女，的确不必擔心被陌生人傷害。即便是從Archer那裏學來格鬥技巧、已然能夠與其他英靈戰鬥的自己，也是瞬息之間就被少女壓制住了。

“但是？”兩儀式眨了眨眼，“沒關系，暫時收留別人這種事，我做過很多次了。反正，我已經把你撿回來了嘛。”

“欸？你打算暫時收留我嗎？”

“當然。之前你在兇案現場出現過，說不定會因此陷入麻煩。而且，你根本就無處可去吧。”

“話是這樣說……”在已然看穿一切的少女面前，士郎不打算再隐瞞什麽。但少女的顧慮，他根本就不在意。

專注的視線投向兩儀式，又不着痕跡地越過對方纖細的肩膀投向牆角。那個細微到幾乎無從覺察的氣息，令士郎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雖然怎麽看都不覺得眼前的少女是想要毀滅世界的人，但Archer的絕望多半和對方有關。而且，留在這裏的話，就相當于待在Archer身邊了。

士郎就此下定決心：“那麽，我就厚臉皮地打擾了。”

“但你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吧，式？”那個溫柔寡言、名為“淺上藤乃”的少女忽然開了口。

聞言，士郎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淺上藤乃看起來與尋常少女無異，但對方的眼神，卻令他有種微妙的感覺。

雖然很可能是與雛見澤諸位古怪少女相處留下的後遺症，但被淺上藤乃注視的時候，簡直就像……被草叢中潛伏着的蛇鎖定了一般。

“沒關系的，我就暫時和你一起睡吧？這樣也方便照顧你，畢竟你不能……”未完的話語被兩儀式生生掐斷。她向士郎投以抱歉的眼神：“那麽，你就暫時住在我的房間好了。”

因為涉及到私人問題，所以不想在自己面前談論嗎？士郎想着，對兩儀式那藏于冷酷外表下的，異常敏銳又溫柔的內心感到訝然：“抱歉，要暫時占用你的房間了。”

“這沒什麽。”兩儀式擺擺手站起，在走出門之前又回身看了眼士郎，“剛才戲弄了你很久，對不起啦。但你那副為難的樣子實在太有趣，令人忍不住啊。”

“請不要取笑我。”士郎擡眼看着拉住淺上藤乃走出房間的兩儀式，有點無奈。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藤乃的側臉，卻因對方眼中映出的光芒一驚。

看似專心與兩儀式交談的長發少女，其實在偷眼看着自己。毫無雜質的幽黑眼瞳猶如死水般沉靜，又仿佛蘊藏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

雖然很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但出現在兩儀式這位關鍵的少女身邊的人，自己還是要稍加留意才行。

士郎走過去将門關好，之後，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他為難地抿緊了嘴唇。

直接叫出Archer的名字，那家夥便會帶着調侃的笑意出現在自己面前，甚至有可能還以毒舌的方式給予自己別扭的關心……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只是，在雛見澤的平和相處，已經不可能複制了。

面對忘記自己的英靈，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當士郎努力将失落趕出腦海、并思索該如何稱呼對方時，身披紅袍的英靈已經在他面前現身。

“果然是能感到我的存在嗎？還以為只是個水平淺薄的魔術學徒而已，沒想到有如此優秀的魔力感知？真是失策啊……”

英靈特有的，夾雜淡淡嘲諷意味的調侃語氣，與印在士郎記憶中的相比，可以說是別無二致。然而，聽着對方以不能更熟悉的語氣吐露針對陌生人的話語，一向溫和的少年卻感到心中有某種情感如爆裂的火花一般迸濺開來，一點點地，将整個胸腔填滿。

——如你所言，我就只是一個半吊子魔術師而已。

——只是，對于我所憧憬的你，我已經再熟悉不過。

——即便曾經無法認可彼此的信念，但聖杯戰争中與你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記得格外清楚。甚至，第一次使用魔術進行投影的時候，映入我腦海的，也是你所使用的武器。

——只要你在那裏，我就不可能毫無所覺。

——如果能像你訴說就好了。

——如果能将我的心情與所有的真相一并訴說就好了。

深吸一口氣，士郎将心中不住翻騰的苦惱化為濁氣緩緩吐出。

但是，沒什麽比改變Archer的經歷與絕望的心情更重要。所以，沒有必要去挑戰規則，自私地做出冒險的舉動。士郎默默地再度提醒自己。

“小鬼，”英靈低沉的聲音在面前一步之遙的位置響起，“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

“欸？”士郎怔怔地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英靈。

“難道不是嗎？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卻沒有在那女孩子面前揭穿我，而是一直盯着我看。哎呀呀，将如此熾熱的視線投過來，難不成是喜歡我？”

“別胡說八道！”雖然只是無關緊要的對話，士郎還是被英靈毫不了解狀況的調笑弄得火大，“你才不懂我的心情！”

“玩笑而已。”英靈一頓，忽然嚴肅起來，“小鬼，你認識我吧。”

士郎一怔，混亂的心情偃旗息鼓，琥珀色的眼瞳仍舊鎖定着面前的高大身影。

“嗯，是認識的。”他終于平靜地說，“不過，你和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變了很多呢。”

昔日的冰冷自嘲，已經從眼前的英靈身上徹底消失，那雙看起來有點冷酷的鋼灰色眼瞳也仿佛融入了星鬥，增添了難以忽視的，閃爍着的光芒。

也就是說，雖然Archer不會記得自己，雖然自己經歷的僅僅是絕望輪回中的小小一環，但對方的人生，還是會因為自己而有所改變。

少年持續過久的沉默，讓英靈有點擔心地微微皺眉。他向前稍稍傾身：“喂，小鬼，你……”

英靈的詢問哽在了口中。

面前的少年揚起頭來，向自己露出欣喜的微笑。

向上翹起的唇角毫不掩飾地宣告着內心的喜悅，茶色的眼彎成了柔軟的弧度，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清澈雙瞳中是純粹的柔光。

“真好啊，”少年語氣溫柔，“能與這樣的你見面，真是太好了。”

內心因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的笑容而微微一震，英靈向後退了一小步。因為對方的存在，他心中生出了無盡的困惑。

這個小鬼，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意外之人。本應将對方果斷趕走的自己，卻因為看向自己的熱切眼神而在對方面前現身，甚至在這裏聊了一通廢話。

就像是，沒法忽視對方的存在一樣。

心中極度不爽起來，英靈伸出手去，将少年的微笑的臉龐狠狠向下壓去：“別給我這樣傻笑，”他沉聲說道，唇角卻因為對方慌亂狼狽的姿态而上揚了些許，“雖然是有點印象，但你這張蠢臉……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哈？

可這張蠢臉，不就是你從前的模樣嗎！

難以抗拒英靈的巨大力道，士郎一邊掙紮一邊在心底發出如此悲鳴。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病嬌屬性好友【學長】【淺上藤乃】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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