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計都

第25章

自重生以來，我幾乎每一夜都會做夢，醒來時卻又會忘記夢中所發生的一切。

可是，只有兩回，醒來時夢裏的一切我記得清清楚楚。

這兩回都與柏霖有關。

睜開眼時，我甚至發現自己居然已然是滿頭大汗，心髒砰怦怦地跳個不停，面頰上似乎還殘留着柏霖的鮮血噴濺上來的溫熱感。

伸手一觸，沾了一手的水漬，竟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我坐起來，愣愣的盯着指尖看了半晌，腦海裏全是夢裏的場景，亂得很。

為什麽我會夢見他？

夢中的一切那麽的光怪陸離，且又匪夷所思，處處都透露着讓人不安的氣氛。

還有在夢中柏霖那憔悴蒼白的面容，也與上次見到他時一般無二。

怪異，實在是怪異的很。

算了，柏霖的事情與我何幹。他是生是死也輪不到我操心。我斂下心緒，才想起昨日與司鳳定下的酒約。看沙漏裏的時間，估算着也差不多了，便喚來妖奴，讓他去準備一份餞別禮。

這邊剛整斂好要出發，外面卻又有妖奴過來禀報說天界來人想求見我。

天界也有人想來見我？

天界裏我除了司鳳，似乎并沒有其他有交情吧。

怎的今日會有天界人特意過來求見我？

莫非是......

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蒼白憔悴的面孔。

我問妖奴：“來者可是柏霖？”

妖奴搖搖頭：“奴不知那人的名字。不過那人行為舉止很是奇特，口中還自稱......自稱......”

“自稱什麽？”

妖奴躊躇了一下，小聲道：“自稱老子......”

......

居然是騰蛇這家夥。

他來做什麽？

這一世他還不是我的靈獸，與我也沒有半分交情，怎麽會跑來找我？

大約還是柏霖讓他來的吧。

宴客廳裏，一個藍衣身影正圍着偌大的廳堂上蹿下跳，不遠處的桌上擺滿了吃食。

我走進去，就看見他迅速把糕點一扔，回到位置坐下，端起正經端莊的神仙模樣看着我。

我只做沒看見他臉頰上沾的糕點碎屑，立在高臺上冷冷的看着他：”騰蛇神君來找本座有何貴幹？”

騰蛇忽然一下子蔫了下來，眼中的神氣活現也不見了，他坐在座位上像生暗氣似的呲牙咧嘴了一會兒，而後磨磨蹭蹭的從袖子裏拿出一顆閃着光的珠子。

“老......我是替帝君來送請柬的。帝君想邀計都将軍喝酒。他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邀你喝酒的機會了，希望你可以去，他會一直在若水之畔白玉亭中等你。”

“告訴他，我不會去的，讓他死心吧。”

我毫不猶豫的拒絕，揮手送客。

可笑，事到如今，我早已與柏霖把話都說開了，他居然還妄想着我會去喝他的酒？真是異想天開。

不過......他為什麽會找騰蛇來，而不是自己親自來邀請？

騰蛇見我回絕，立刻急了，騰的一聲跳起來，憤怒道：“我們帝君請你去，你居然都不去？你也太不識擡舉了吧！”

我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嗤笑道：“那你給我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因為.......”騰蛇張着張嘴，卻又欲言又止。精致秀氣的面容布滿了愁雲慘淡。

“既然說不出個理由，你便回去吧。”

我拂袖從高臺上飛落下來，轉身離去。

走出幾十步後，就聽到身後騰蛇氣急敗壞的大吼了一聲：“不去拉倒，你別後悔！”

後悔？

哼，怎麽可能。我最後悔的不就是認識他柏麟嗎。

因着騰蛇這一耽誤，趕到流水殇客棧時已是日暮。

客棧裏外都點上了燈。司鳳坐在客棧外的亭子裏正在溫酒。

看見我來了，司鳳溫潤的眉眼立刻綻開融融的笑意。

“計都兄來的正好，這百花酒剛剛溫好，正好入口。”

我看了一眼炭爐裏厚厚的一層炭灰，知他所謂的‘剛剛’不過是寬慰我的話，不由得有些內疚，畢竟這也算是他的餞別酒，我卻遲到了許久，實在有些不該。

不過我與司鳳也算心知肚明，便不去點破。

落座後，我親斟了一杯酒當他面一飲而盡，便算作自罰一杯。

不同于上次喝的百花酒，這次的酒香更為濃郁，又在炭火上細細溫着過，入口質感更為服帖細膩，落入腹中一陣陣的散發着暖意，齒頰都留有淡淡的芬芳。

我飲罷一盞酒，正欲再斟一杯。司鳳卻按住了酒壺。

他難得狡黠一笑，擡手一拂，桌面立刻擺上了七八道熱氣騰騰的菜肴。

“前些日子我在人間逗留，見人界的食物滋味甚美，便尋了個手藝不錯 的大師傅訂了幾道菜，計都兄可願嘗嘗看味道？”

我一眼便看出，這幾道菜裏有好幾道是記憶裏司鳳做給褚璇玑吃的。

忍不住有些好笑，夾了一筷子嘗了下，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調侃道：“看來這位叫羲玄的大師傅手藝很是不錯 啊。”

司鳳被道破謊言，羞赧的別了下眸子：“計都兄如何得知？”

我面不改色道：“猜的。這菜裏有你的影子。”

話畢，我便感覺這話說得太過親昵，實在不妥。

一擡頭，果然見到司鳳看我的眼神隐隐帶着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