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力感
夜裏朱顏坐在院子裏發呆，邢桀端了牛奶走過去。
“還以為你真的放下了，演技那麽好，連我都差點被你騙到。”
“死小舅，什麽都瞞不過你。”
“既然放不下，為什麽不留住他。他現在愧疚得要死，你留他，他會感動得哭出來。”
“為什麽，還能為什麽。”朱顏喝了一口牛奶，把杯子放到一邊：“車禍後的每一天都在我腦子裏，太痛，忘不掉。”
“忘不掉怎麽重新開始？”
“為什麽要重新開始？那些年他在身邊，說過多少次不會離開，可是那一天的婚宴上他走得那麽潇灑。這三年來所有人都在找他，愣是半點消息都挖不出來，這樣的人，放不下又怎麽樣，重新開始又能怎樣？”
“你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你了，就算是重蹈覆轍，也不會再落到那種境地。”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愛他了。”朱顏站起身，走到邢桀身邊，邢桀自然地伸手攬住她。
“我找人查過，這一次為了找到你，他真的下了血本。”
朱顏笑：“早知道他那麽有錢，我該早點出現在他面前，敲他一大筆。”
“你呀。”邢桀摸摸她的頭，“對了，學校那邊開學了，什麽時候回去拿畢業證？”
“開學了麽，新的志願者應該快來了，那時離開吧。”
陸明陽在N鎮附近的H市稍作安排，便再次來到N鎮，正好趕上朱顏搬家。宋城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上次過來朱顏說在這裏過得很好，一副要長住的架勢，他們在H市房子都買好了，這才幾天，卻要走了。
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這一次邢桀帶着Hyman先一步離開了。朱顏早上醒來得知這件事，氣得說不出話來。陸明陽來了以後，很自然地接過了後續事宜。
房子留着，裏面的家電都搬到村委會，所有的書籍都放到學校圖書館。房子的鑰匙交給村長，她不在的時候可以留作公用。宋城頂着一腦門汗幾乎把整個村子跑了個遍，才完成所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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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住了半年，朱顏親手鎖上屋門，帶着些不舍地站在院子裏。陸明陽站在她身旁，擡手擋住照在她臉上的陽光。
“你知道嗎，我家的味道跟別人家不一樣。因為Hyman不喜歡喝牛奶，常常會把牛奶偷偷倒在泥土裏，所以聞起來有股奶味。”
“不舍得為什麽要走？”
“得回去畢業啊，混蛋，畢業典禮都沒有安排我，我得回去要畢業證書啊。”
“非得親自去？”
“從T大畢業了啊，那是爺爺的心願。”
陸明陽看着她淡淡笑着的臉，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朱顏睜開了眼。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她還是努力看去。
“爺爺希望我有出息，我現在不用依靠朱家也可以活了，也從T大畢業了。我連車禍都挺過來了，還幫助過很多人，爺爺泉下有知，會高興的吧。”
陸明陽把她攬到懷裏，低聲說：“會的。”
他知道，她和邢桀的餐廳在首都開了很多分店，這半年他們來到南方，分店也開到了南方。她确實已經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不僅如此，去年下半年的時候，她還以個人名義出資在西部建了兩所希望小學。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他時時在身邊照顧着的小姑娘，即使看不見，走不順，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顏顏，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朱顏笑：“明陽，我跟你說過，都會過去的。”
“不再相信我了麽？”
“不想再愛了。”
陸明陽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宋城站在一邊，心裏也忍不住為Boss擔心起來。
所以說當一個女人離不開你的時候你離開了，就不要怪她習慣你的離開。你回來時，抱歉，她已經不需要你了。一個人能改掉習慣，需要很大的毅力，而戒掉習慣，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朱顏知道自己仍是愛他的。沒有他在的日子裏，她的心即使平靜着，也像是飄在汪洋裏的一條船。知道他回來了，即使不想與他親近，心裏還是隐隐有種安定的感覺。
可是愛又能怎麽樣呢，她以前也愛他。最終是怨了的，不是因為他離開，而是當初不惜生死那麽愛，卻可以狠下心三年都不回頭。
回到首都，朱顏突然意識到陸明陽回來了，那個公寓自己好像已經不太适合去住了。車子進了城，陸明陽問她是回朱家還是去城西的複式公寓，朱顏心裏打着小算盤，猶猶豫豫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陸明陽微微一嘆：“是打算跟我劃清界限了嗎？”
“這麽明顯麽？”朱顏笑笑，“我倒是想跟你劃清，不過我的創業基金都是你給我的，這些年開了那麽多分店，你當初從美國回來時給我的那筆錢可出了大力。嗯，去T大公寓吧。”
“為什麽不去城西的公寓，住那邊你會方便些。”
“唔，你已經去過了？我去T大那邊找邢桀，把Hyman接回來。”
陸明陽伸手握住她的手：“接完Hyman我送你去城西的公寓。我們，以後住一起好嗎？”
朱顏另一只手在車窗上敲了敲，慢慢點了點頭：“那就回老宅住吧，那邊大。”
“也好。”他們的回憶都在那裏。陸明陽面色柔和了些，低聲問她：“要不要去公寓那邊幫你搬些東西去老宅？”
“唔，不用了，跟周慧姐說一聲，她都會準備的。”
邢桀在T大的餐廳，現在已經是公司旗下成雙餐廳的總店了。陸明陽帶着朱顏進去的時候，邢桀正在接待區陪Hyman，孩子在一邊玩，他在沙發上把玩着一張請柬。
見到朱顏，Hyman大叫着撲了上去，邢桀也站了起來。
“怎麽這個點過來，沒回家就來了？”邢桀走到朱顏面前，抱起纏着她的Hyman，引着她坐到沙發上。
“我怕Hyman鬧你，就先過來看看。”
“那就在這邊吃飯吧，讓廚師做西餐給你吃。”
“好啊。”
邢桀吩咐了大堂經理，這才把注意力落到陸明陽身上。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平和地說：“辛苦你了。”
陸明陽點點頭，沒有說話。從在滕山村第一次見到邢桀和朱顏相處，就覺得兩個人之間相處仿佛是多年的夫妻般，相敬如賓，卻又帶着別人無法插手的熟悉感。而那些年陸明陽與朱顏關系最親密時，也做不到這樣。
回來以後每個人都告訴他，邢桀把朱顏照顧得很好。而只有親眼見到了，他才真正相信他是真的把她照顧得很好。
服務生端來一個托盤，在幾個人面人一人放了一杯酸梅湯。邢桀搖搖頭，把朱顏面前的酸梅湯拿掉。
“換成溫水。”
服務生有些尴尬，端起那杯酸梅湯去換。朱顏聞到那味道，心裏也想喝，阻攔不及，小聲抗議：“一次兩次有什麽要緊。”
“No way.”
宋城有些好奇，見Boss也是面露不解，于是問道：“酸梅湯有什麽問題嗎？”
邢桀擡眼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看向陸明陽，最後手在朱顏臉上捏捏，說：“酸的東西會促進食欲，她不能吃太多東西。”
“可是昨晚在機場顏顏小姐也吃了不少，吓了我一跳呢。”宋城脫口而出，說完卻發現邢桀目光不善地看向他。他咽了咽口水，沒有再吭聲。
“朱顏，你要是再趁我不在亂吃東西，我就把Hyman送到孤兒院。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朱顏臉色一紅，摸摸鼻子，小聲說：“好啦，知道了。”
陸明陽偏過頭，端起面前的杯子胡亂喝了一口。曾幾何時，她所有的習慣，愛好，禁忌，都在他一人掌握。曾幾何時，她犯了錯誤也是這樣低着頭對他說“知道了”，眼裏卻全是狡黠。
邢桀明顯不相信她，卻也無可奈何。他拿起身側的請柬遞給她，把服務生送過來的溫水放到她面前：“其中哥的請柬，他來首都了，邀請我們參加恒生的酒會。”
朱顏不是很在意的點點頭，就會這種東西，她這個樣子，去了也只是給人添話題。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樓上包間吧。”
“嗯。”
Hyman早就一陣風一樣跑上樓，邢桀滿臉無奈地看着他跑遠，帶着朱顏走到樓梯口。朱顏上樓梯不方便，陸明陽猶豫了下，最終只是從後面握住了她的手肘。邢桀轉過頭，皺着眉看他一眼，搖搖頭，伸手把朱顏抱了起來。
陸明陽的手從她臂上脫開，他看着她面色安然地任邢桀抱着她走上樓梯，腦子裏突然想起那天在滕山村，他抱起她時，她全身僵硬，臉色也很白。原來沒有安全感，是因為抱着的那人不是邢桀。
高中那兩年多，成立每每都會嚷嚷，顏顏你是不是長在明陽身上了啊。那時的她那樣依賴他，都已經成往事了嗎。
見兩人上去了，宋城走到陸明陽身邊小聲說：“Boss，那個其中哥就是Abel Zhou，你該不會又多一個情敵了吧。”
陸明陽沒有理他，提步往樓上走去。心裏有事，一頓飯自然是吃得索然無味。
廚師配合朱顏的口味做了蘆筍培根，土豆泥和三文魚，色香味俱全。陸明陽心裏又是一嘆，連口味都變了，以前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吃三文魚的。
一連串的變化讓陸明陽措手不及，曾經因為太了解她，他不放心把她交給任何人。而現在因為不了解，他踟蹰不前，不敢靠近她。她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有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