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默契湧動
夜裏幾人在林子裏過夜,幾個男生用石頭圍了一個小圈,放上幹柴生了火。男生們在一邊商量着守夜的事情,賀西靠在一塊石頭邊休息,朱顏坐在火堆邊上烤火。
賀西累極,想從包裏取點水喝,剛一動,卻感覺下身一股暖流溢出。她想到就是這幾天,只是之前一直不固定,因為難得跟陸明陽一起參加活動,抱着一絲僥幸心理,沒想到還是中招了。朱顏也渴了,走過來找陸明陽的包,卻被賀西叫住。
“朱顏,幫我個忙。”
賀西帶了衛生棉,朱顏帶了沒穿過的內褲,兩個人拿了東西正要找一處隐秘的地方,幾個男生一齊看了過來。
邢桀:“幹什麽去?”
成立:“晚上別單獨行動。”
陸明陽想了想,以為兩個女孩子要去方便,輕咳一聲說:“我陪她們去吧。”
邢桀走近兩步,看到朱顏手裏的塑料包裝,愣了愣,一只手捂住眼睛:“天,別告訴我是我想的那樣。”
陸明陽也走過來,眯着眼睛想了想:“不是還有十多天?”
朱顏看看賀西,賀西皺着眉說:“對不住,是我。我讓朱顏幫我把把風,我們不會走遠的。”
邢桀微微嘆了口氣:“就在這裏吧,別走遠了。我們幾個去樹後回避一下,也順便幫你把風。”
朱顏把東西都準備好放在一邊,然後拿了水壺用樹枝釣着在火邊烤。賀西心裏有點尴尬,用醫療袋裏的白紗布簡單清理了一下,然後換上幹淨的內褲,全部妥當以後稍稍收拾了一下殘局,也走到火邊坐下。朱顏把溫熱的水壺遞給她:“放肚子上暖暖,涼了就拿開。”
陸明陽跟成立去拾柴,邢桀從包裏拿出一塊薄毯過來遞給賀西:“這邊晚上冷,你将就一下。”賀西也沒客氣,接過毯子就裹在身上。
朱顏從陸明陽包裏拿出自己的空包,脫了自己的外衣塞到包裏,放到賀西身邊:“你晚上躺着睡吧,地上那麽硬,坐一晚會瘋的,這個給你當枕頭。”
“朱顏,你總不想明天我們組裏一個生理期一個重感冒吧。”賀西搖搖頭,把包裏的衣服拿出來遞給朱顏,“穿好。”
賀西把空包對折了下當枕頭,背對着火光躺了下來。朱顏接過衣服穿上,想了想又走到石邊把賀西的包給她拿到身邊:“墊高點會舒服一些,你把你包裏硬的東西拿出來自己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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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陽和成立回來,把幹柴放到一邊,邢桀跟兩人說:“我四處看了看,這邊是軍事基地,應該不會有猛獸,蘇少将也不至于叫人過來突襲,我們晚上就別找人守夜了,大家挨在一起睡吧。晚上誰醒來就往火裏添點柴。”
大家都累了,成立和邢桀背對背躺下,朱顏也要找個位置躺下,被陸明陽拉到不遠處的大石邊。
“怎麽了?”
朱顏坐在大石上,陸明陽蹲到她身前,抓過她一只腳,把鞋襪脫了下來。軍鞋很硬,又是新的,很磨腳。陸明陽在朱顏的腳後跟上貼了創口貼,又握住她的腳掌揉了揉,曲起食指用指節在腳底板幾處按了按。朱顏哼哼幾聲,過了一會兒笑嘻嘻問他:“臭嗎臭嗎臭嗎?”
陸明陽笑笑,真的湊到她的腳邊聞聞:“橡膠味。”
朱顏抓過鞋子聞聞:“那是鞋子的味道。”
陸明陽幫她把鞋襪穿好,又換了另一只。賀西已經睡去,火堆邊的兩個男生都是嘆息,陸明陽對朱顏這樣好,以後什麽樣的人才能入朱顏的眼。
基地的夜裏是真的冷,朱顏縮在陸明陽懷裏睡去,一晚上下來倒也算睡得可以。邢桀和成立早上醒來發現火堆裏的火還未熄滅,心裏都在想一定是那戀妹癖怕姑娘冷,才不讓那火滅掉的。
第二天賀西可謂是舉步維艱,朱顏見她一臉蒼白的樣子,心裏實在也有些不忍。她自己在生理期的時候就恨不得在床上睡死過去,将心比心,就覺得賀西這孩子忒可憐了。
陸明陽想起邢桀說過一會兒要過一段幹涸的河床,地圖上标了三顆星,說明很難走。他正尋思着要不要背着朱顏走,衣擺已經被只小手拽住。
“明陽,你要是有勁的話就背着賀西走吧,她走不動了都。”說着已經開始解他背上的背包,“包我來背,你背賀西走吧。”
陸明陽心裏一嘆,把包拿回來背在前面,走到賀西身前蹲了下來:“賀西,上來。”
賀西鼻子一酸,上前一步趴到陸明陽的背上。少年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味,混合着些許塵土味,跟賀西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她以為他身上的味道該是海洋一般,溫和,深邃,能夠包容一切。
走到那段河床,大家都有些驚呆了。大石小石,竟是要從亂石中走過。邢桀開口:“成立開路,我帶着朱顏走,明陽帶着賀西走。”
一直記得她說過自己的腿不能攀爬,邢桀每走一步,幾乎是提着朱顏跟上。陸明陽帶着賀西跟在後面,把她抱到下一步的位置上,自己才進一步。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挪,前面開路的成立卻突然踩到碎石,滑了一下。邢桀立刻伸手拉他,成立被他拽住,後腦離一處石尖就一掌的距離。
成立臉都吓白了:“他娘的來真的,差點英年早逝了,回去我要告我奶奶去!”
大概百米寬的河床,走了将近一個小時。最後一步是要上三米高的石臺,邢桀和成立在上面接,陸明陽在下面托舉着,總算把兩個姑娘運了上去。
陸明陽放下賀西,急急走過去檢查朱顏的腿,見她沒事,又為她捏小腿揉膝蓋活動腳踝。邢桀成立也蹲在一邊詢問,朱顏卻笑了:“這哪是在考驗我們,這分明是在考驗你們。”其實沒有什麽事情,是陸明陽太緊張了。
賀西坐在兩步外,看着那四個人之間的默契湧動,有種被排除在他們的世界外的感受。很多年以後邢桀對賀西說,其實從小到大大家都想對你好,包括賀東,可是你從來沒給過別人機會。可是從小媽媽就對她說,賀家的孩子,跟別人永遠是不一樣的。她始終認為朱顏那樣子的野丫頭,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到底又為什麽一直被羨慕着的,總是朱顏?
後面的路大家都自己走,賀西好像也過了最難的那一陣,沒有要任何人幫助。
早上是河床,下午就是泥濘。一片樹林被一塊泥田分成兩半,成立用樹枝試了試,踩下去大概會沒到腳踝。
邢桀看了看對岸,嚴肅地說:“不會這麽輕松,裏面肯定還有文章。”
陸明陽放下背包開始挽自己的褲腳:“不好說,如果是針對那些子弟這樣的難題也夠了,沒幾個人會願意弄髒鞋踩下去。不過顯然也不會為了我們十五個人挖這樣一個大坑,我先走一遍探探情況,你們在這裏等着。”
邢桀皺眉:“我是隊長,還是我去。”
陸明陽搖搖頭,一腳已經踩了下去。果然到了越踩越深,到了中間已經沒到了腹部。朱顏在岸邊跳腳:“明陽回來!”陸明陽擺擺手,走兩步停一停,用樹枝探探周邊的深度,一直等泥濘沒到胸前,步子已經邁得很艱難了,終于遇到了臺階。兩個高階踩上去,終于上了岸。
邢桀松了口氣,看看身邊的三人。陸明陽大概有一米八五,那泥濘最深處恐怕都都能沒了兩個姑娘的頂。邢桀比陸明陽稍矮一些,在深處提着一個姑娘應該也能過去,但是成立還不到一七五,大概只能顧得了自己。那邊陸明陽又下了泥坑:“邢桀,帶賀西先過來,我在中間等你們。”
賀西算是傷員,身子進不了泥濘,成立看了眼邢桀,點點頭。
“成立你把包都拿上,朱顏你在這邊乖乖等着,賀西我抱你過去。”
賀西有些尴尬,但還是知道要聽話。邢桀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對面走去,成立前後各背着一個包,兩只手一手拎了一個。走到中間,陸明陽接過成立手中的包一個一個扔到岸上,對岸上有些軟泥,包最多髒一些。
邢桀托着賀西,陸明陽連忙到他面前幫她托住賀西另一邊身子:“前面就不好走了,我們側着走,成立你在後面托着點賀西的腿。”
三個人一步一步往對岸走,到了最深處邢桀和陸明陽幾乎是舉着賀西,然後同手同腳上了臺階,上了岸。賀西的背上沾了些濕泥,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等屁股落了地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邢桀擦了擦額上的汗對陸明陽說:“咱們過去接朱顏。”陸明陽搖搖頭,邊說邊轉身下了坑:“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在岸上接應一下。”
朱顏見陸明陽一個人返回,心想着這家夥是不是相信了我的實力,想跟我并肩作戰,到力不能及的地方再點撥一下?這麽想着心裏還有點高興,就像故事那種我救她,但是跟你一起死的劇情,多麽感人。
彎腰挽褲腿,朱顏挺了挺後背,走到邊上擡腳就要下去。那邊陸明陽大喊一聲:“回去!”朱顏收回腿,脖子縮了縮。果然一切沒有根據的幻想都是鬼扯。
陸明陽上了岸伸手在朱顏頭頂狠狠揉了幾下,然後走到她背後慢慢半蹲了下來:“傻瓜,我怎麽舍得讓你沾到一點污泥。”他兩手握住朱顏的腰,用力往上一提,頭一低,就讓她騎坐在自己肩上。
朱顏驚叫一聲,兩腿在他身前晃了晃,抱住了他的頭:“明陽,我很重的!”
“賀東成立可以,我也可以。”陸明陽下了坑,朱顏不敢亂動,兩只手側展着保持平衡。
“明陽,不行了就放我下來,我知道不好走。”
“顏顏,還要在這裏三天三夜,你還有可以換洗的內褲麽?”
朱顏臉紅,帶來的幹淨內褲給了賀西了。想了想又垮了臉:“但是五天不換內褲也已經夠了……”
陸明陽輕笑:“祖國西部有些地方缺水貧窮,那裏的人想常換都沒辦法。”
對衛生條件的适應能力也算是給這幫子弟最大的考驗了。泥濘深處朱顏伸直了腿,兩手貼在陸明陽的頭頂,而陸明陽兩手穩穩地握着朱顏的腰。直到上了岸,朱顏從陸明陽身上下來,連鞋尖上都沒沾到泥。
三個大男生渾身濕透粘膩,成立嫌棄地抖着自己的胳膊,一臉悔不當初:“下輩子投胎要做個女人,太難受了太難受了!”
陸明陽脫了外套,看看天,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才會開始天黑:“走走就不難受了,我們趁天還沒黑再往前走點,明天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這個泥坑就沒有在地圖上。”
邢桀點點頭:“我們快走吧。”
幾人照着地圖一路行進,走得竟比之前都快了些。三個男生都比較狼狽,所以一路上都是朱顏扶着賀西。兩個姑娘一路走,不說話也不停頓,就為了攢足體力一路疾走。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幾個人走到一處開闊的場地。有點像近代的大戰場,有土壕有廢棄的堡壘,仔細找找還能找到彈殼。
撿了些柴火,占據了一個大坑,大家坐到火邊一起烤衣服。兩個姑娘背對着火堆坐着,三個男生把褲子鞋襪都一些架在火上烤。烤幹以後外衣外褲上全是硬泥,又是抖又是拍又是用粗樹幹打,總算是心裏順暢了點。
夜裏大家前一夜怎麽睡這時候還是怎麽睡,只是陸明陽心裏犯了難。這樣一身土味是真不願意碰朱顏的,可是晚上這小東西會冷吧。朱顏打了個哈欠在陸明陽身邊坐下,見他還沒躺下就用手推了推他。她的包給賀西當枕頭了,所以陸明陽得躺下來她才能枕在他臂上睡。
陸明陽還在掙紮中想着有沒有讓這丫頭睡得更舒服的辦法,朱顏已經不耐煩地把他推到,自顧自地拉過他一條手臂枕在腦後。
“顏顏,我身上髒。”
“唔,”朱顏撐起身子爬了爬,躺下時側臉貼在了他的肩窩,“不髒。”胸線以上沒有沾到泥。
陸明陽微微一嘆,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睡吧。”
過了一會兒朱顏在他懷裏哼哼:“明陽。”
“嗯?”
“以後叫我寶寶。”
陸明陽呼吸一滞,那是朱爺爺和朱爸爸才有的權利。陸明陽小時候曾偷偷去看過朱顏,有一次就見到賀東質問朱顏為什麽不能叫她寶寶,朱顏說只有最親最親的人才可以那樣叫她。
他也是她最親最親的人了嗎?陸明陽心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他已經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卻也只能做她的哥哥。他将她往懷裏帶了帶,在她額角落下一吻:“睡吧,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