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重要的人
陸明陽出院已經在六月初，六月底會有期末考，學校裏已經進入到期末的氛圍裏。
朱顏的成績在班裏一直處于中等水平，賀東沒怎麽學習，卻一直保持在前十，而成立是偏科大王，數理一直是滿分，文科慘不忍睹。陸明陽在回國前就把國內高中課本都學了一遍，他小時候在孤兒院，十一歲去美國時還沒上過學，而在美國那六年時間自學幾乎是他的常态。
小軍團裏陸明陽實力最強，所以成立自作主張把他的座位調到了朱顏後面，賀東的旁邊。賀東的前同桌大概受夠了賀東的白癡，走的時候步履格外的輕快。于是在高一的最後一個月，他們四個人占據了教室後一角，決定搏出紅三代的尊嚴。
“顏顏，其實我們不考年級前幾，也挺有尊嚴的。”
朱顏拿着書在他腦後狠狠一拍：“我家老頭子每次都說，跟別人家的爺爺聊天他特沒面，人家都是年級第一班級第一的，我什麽都沒有。”
“切，上次我爺爺還跟我說，朱老在電話裏罵你爸爸，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們寶寶比別人有德，你還求什麽。”賀東瞥瞥陸明陽，“更何況現在不是有人有第一了嘛，你緊張什麽。”
朱顏眯着眼睛想了會兒，也轉頭看向陸明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腦門上慢慢浮起“長孫”兩個字，她頓時又郁悶了。
“陸明陽，我覺得我倆還是決裂吧，那樣我恨你也恨得舒服。”
“我同意！”賀東立刻高舉雙手，朱顏拿書又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
“賀東你缺心眼啊，你想眼睜睜看着我們老朱家分裂啊！”
四個人上學一起，放學也紮在一堆。對于朱家老爺子來說，他把朱顏養這麽大，真沒見她這麽認真學習過。時不時拄着拐杖去瞄一瞄，四個人擠在她那間小書房裏，竟然真的是在學習。晚上老爺子給原配夫人上香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
賀東和成立晚上十點多就走了，朱顏還是抱着數學習題冊啃。高一要考九門，語數外，歷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學生物。朱顏的歷史政治就不用說了，考試一部分試題可以說考得就是她的家事，另一部分爺爺爸爸從小念到大。語文也還可以，剩下的科目幾乎都需要瘋狂啃題。
賀東已經把重點劃了出來，陸明陽幫朱顏把各科習題冊的典型題圈出來，做會了以後可以舉一反三。
“不用追求滿分，像賀東那樣每一科都考八十多，名次也很靠前。”
“我想考得再好一點。爸爸說爺爺希望我以後念T大。”
這孩子要麽不說，說到了就一定會努力去做。陸明陽走到樓下熱了一杯牛奶，又切了些水果，端到朱顏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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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不在書房裏，而是趴在陽臺上發呆，陸明陽走了出去，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陸明陽，我真的很愛爺爺。”
“我知道。”
“爺爺愛我多過愛你，你會不開心麽？”
“不會。”
“陸明陽，你真是個怪人。”
陸明陽把一條薄毯披在朱顏肩上，兩手握住她的肩，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拉到懷裏：“顏顏，我會對你很好。”
朱顏笑了：“就算那樣你也別指望我會叫你哥哥。”
晚上熬了夜，朱顏早上自然醒不來。小孫在門外叫了好久都沒反應，陸明陽開了門進去，朱顏整個人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顏顏。”他摸摸她的後腦，把她抱了起來。朱顏毫無意識地任陸明陽幫她洗臉，幫她刷牙，只是在陸明陽要她漱口的時候，她把那口水吞了下去。瞬間清醒，朱爺爺朱爸爸都在吃早飯，聽到樓上一聲尖叫，都被吓到了。
後來小孫開車送他們去上學，十分鐘的車程朱顏又睡了過去。陸明陽把她抱到教室，她的口水流了他一肩，賀東滿臉黑線：“一般這種情況老爺子就不讓她來學校了。”
“她自己估計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學校了。”陸明陽把她放在座位上，她自動趴桌上睡好，“今天數學小測，她昨晚做了一夜的題就是為了今天的測驗。”
“顏顏一向是睡覺比天大，一會兒老師要是叫她醒來，估計會發飙。”賀東搖搖頭，去儲物櫃裏拿出一件備用的校服上衣：“拿去換了吧。”
上課前十分鐘老程走進來，看到朱顏又趴在桌上睡覺，臉頓時綠了。成立在桌下踢了朱顏一下，朱顏猛地坐起來，眯着眼四處看看，顯然還在短路狀态。
“東子，我想尿尿。”朱顏睡眼朦胧地轉過頭，說出的話卻帶了哭腔。
“等等等等！”賀東飛速起身，走過去抱起朱顏，“忍忍忍忍……”
哄堂大笑。
朱顏解決了人生大事，洗了把臉，終于清醒了。走出衛生間發現外面等着的是陸明陽，四處看了看：“東子呢？”
“在教師辦公室。”
“……”
陸明陽從褲袋裏取出一塊手帕，把她臉上的水漬擦掉，牽着她回教室去上課。朱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好像特別輕易地就融入了她的生活。
“陸明陽，我沒吃早飯。”
“我帶了湯包，一會兒給你，你上課的時候偷偷吃。”
賀東被訓了兩句回來，朱顏問他老程罵他什麽了。賀東不羁地一笑：“讓老子注意男女生不要交往過密。他懂個啥，小時候我倆可是一個澡盆子泡大的，我抱着你滿大院跑的時候他老程還不知道在哪個山頭教書呢！”
成立撇嘴：“說的顏顏跟你童養媳似的。”
“她哪是童養媳，她分明是我賀東的魔王。”
陸明陽坐在後面微笑，一言不發，心裏卻有點失落。
數學測驗朱顏考得異常順利，不枉她花了一夜啃習題。一百分的數學她從來都只能考七十多，這會小測應該能到八十五以上吧。她一邊答題，一邊已經開始算自己能得到多少分了。
考完試跟成立對了答案，果然還不錯。朱顏轉過頭笑看陸明陽：“我會報答你的。”他跟她講了一夜的題，比任何人都耐心。
整個六月朱顏的四人學習小軍團都在瘋狂地學習，幾家的家長坐在一起聊天時滿滿的都是欣慰。最後期末考試賀東以黑馬之姿考了年級第一，陸明陽年級第三，成立還是有些偏科，不過總分很高，考了年級第五。而以前一直在年級六七十名瞎混的朱顏，破天荒考了年級十五名，把朱老爺子高興壞了，逢人就說。
他們學校年級前二十的，最後基本都能去國內最高學府，T大。
拿到成績單那天，四人軍團約好第二天去市裏最大的海鮮樓慶祝，可是當夜賀東就背着背包來到了朱顏的陽臺樓下。
像小時候那樣，他撿了一個小石塊砸到她的玻璃窗上，過了一會兒又扔了一次。朱顏穿着睡衣跑了出來，見到一臉哭相的賀東，連忙套上一件單衣跑出去。
兩個人跑到小時候常去的小山坡，朱顏問賀東：“怎麽了？”小時候不管賀爺爺打他打得多狠，他從來沒哭過，而此時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顏顏，你知道我為什麽願意對你好嗎？小時候我幹壞事西子總喜歡跟爺爺告狀，爺爺每次都抽了藤條打我，他告訴我疼死都不許哭，可是每次爺爺的手舉起來，藤條還沒抽到我身上，你就先哭了。知道為什麽我那麽小就學格鬥嗎，不是爸爸的安排，是因為上幼兒園的時候，我練好身手以前，都是你替我出頭，你替我打架。顏顏，我想保護你，從我三歲開始就想保護你，保護一輩子。”
朱顏慌了：“東子，你到底怎麽了？”
“顏顏，姑姑從英國回來了，她要接我去英國。爸爸說我這次成績那麽好，到英國可以申請最好的學校，顏顏，我不想走。”
朱顏也哭了，小時候他跟爸爸去部隊訓練，一走兩個月，她每次都哭得好像生離死別。可是部隊再遠也就幾小時車程，而英國在哪裏呢，英國好遠啊。
“顏顏，我們逃吧，我帶了錢，我們現在就走。”
朱顏抱住賀東：“東子，我爺爺今年九十四歲了，九十四歲了……”賀東眼裏的光芒瞬間滅了，他抱緊朱顏，放聲大哭。
去年生日的時候，朱顏在心願單上寫下這樣一句話：人生裏最重要的人，爺爺，爸爸，還有賀東，願你們永遠快樂。明明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轉眼間，賀東就要離開了。她不知道他這一走，是不是就要走出她的生命了。
朱顏整個暑假都很安靜。賀東在七月初的時候離開了，那樣迅速。朱顏把他的游戲機搬了過來，每天都在家裏玩那些他百玩不厭的游戲。玩了睡，睡了玩，飯點了就去陪爺爺吃飯。
她的世界裏少了賀東，就不知道還能幹什麽了。
八月末的時候陸明陽回來了，她才知道他去部隊了，整個人曬得很黑，也結實了。朱顏笑說：“陸明陽你以後就一直黑着吧，比白的時候男人多了。”
陸明陽塞給她一本存折，是上次那一本，她很久沒見以為丢掉了。打開一看，連着之前沒用完的，現在有九百多萬了。
“我估計比我爺爺都有錢。”朱顏把存折塞回給他，“我不缺錢，你拿這錢去投資，錢生錢。”
“這就是錢生錢生出來的，你拿去花。”
朱顏想了想，打開房間裏的保險箱，裏面有一些長輩給的首飾和現金，她把存折放進去：“怎麽有種成為地主的感覺。”
開學的時候成立代表學校代表祖國去比利時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了，朱顏旁邊的位子空了下來。而因為賀東走了，陸明陽旁邊的位子也空了下來。
班裏來了新人，班主任錢老師叫他坐在陸明陽的旁邊，朱顏拿粉筆在那桌子上寫了“賀東所有”，不準任何人坐。錢老師臉都氣綠了，卻拿她沒辦法，只好在其他地方加了桌椅給新同學。
後來上課的時候朱顏躲到天臺，陸明陽過去的時候她正把頭埋在膝蓋上無聲地哭。陸明陽在她身邊蹲下，她突然開口：“陸明陽，從小東子在我心裏就是我的親哥哥，你對我再好也好不過東子給我的。”
陸明陽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裏，什麽也沒有說。
回到教室的時候，賀東的位子上還是坐了別人，新來的轉校生，賀東的雙胞胎妹妹賀西。桌面上的字已經被擦掉了，朱顏什麽也沒說，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賀西起身讓陸明陽過去，輕笑着說：“陸明陽，又見面了。”
陸明陽剛到這個學校進到這個班時，驚豔了全班的女生。陸明陽去部隊待了兩個月曬來古銅色的膚色驚豔了全校女生。
放學時陸明陽被老師叫去，賀西對朱顏說：“我們好好相處吧，我喜歡你哥哥。”朱顏背起書包：“好，我先走了，我哥哥交給你了。”
陸明陽從辦公室順便拿回來了他和朱顏的作業本，回到教室卻發現朱顏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書包也不見了。
“朱顏她有事先走了，你家的司機估計帶她走了。陸明陽，跟我一起回去吧。”
“謝謝你賀西，不用了。”
學校離家并不算遠，他跟朱顏賀東幾乎都是步行上學放學，只有特殊情況才會找司機接送。陸明陽迅速收拾了東西，跟賀西說了聲“明天見”，就背着書包跑了出去。
朱顏在回家的路上回憶從前跟賀東的點點滴滴，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轉過身，陸明陽在幾步外氣喘籲籲地看着她。
“我可以。顏顏，我可以對你更好。”
你才十六歲，你的人生還會有很多十六年，我還有很多時間。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