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賀西
朱顏是班裏的英語課代表,可是陸明陽來了,她這課代表當得就有些不爽。每次英語課的時候,陸明陽一口美音說的老師都羞愧了,不敢再點他回答問題。
真是不爽。
成立作為同桌兼發小第一個叛變了,他去歐洲參加過國際奧賽,因為英語不好只拿了第二。所以他幾乎是一下課就去找陸明陽讨論英語的學習方法,氣得朱顏在桌上狠狠畫了一條三八線。
“朱顏你幼稚得讓人發笑。”
“滾,死叛徒。”
“都是一家人,你看人陸明陽怎麽就那麽優秀。”
朱顏怒到極致,後面賀東立刻一巴掌拍到成立後腦上:“什麽一家人,人家姓陸不姓朱!”
“東子你幼稚得令人發指!”
朱顏心情不好,下午放了學便抓着賀東去了歌廳。從小就是在軍政系統的點撥下成長的兩個人以前再皮也不敢去歌廳的,讓家裏的老頭們知道了多半是要出事的。不過賀東的身手就是說一個頂十也不為過,所以沒有太多顧慮地去了市裏最大的歌廳。
去之前朱顏還特地去郵局用陸明陽的存折取了三萬塊錢,心想着花不窮他。到了歌廳找了座,光酒先點了四五瓶,怎麽貴怎麽點。
朱顏十二歲開始就在家宴上随着老頭喝些小酒,時間久了多多少少有些量,但是賀東不行,他簡直是一杯倒的最好诠釋。所以兩個人約好,朱顏少喝一些,賀東一點不喝。
場子裏音樂震天響,舞池裏都是些奇裝異服的年輕人,朱顏叫賀東看着包,自己去跳舞。可能是一不小心多喝了兩杯,她随便晃了幾下就覺得頭暈,身邊有人擠過來,有個黃毛甚至快要貼到了她身上。
朱顏一下子就不愉快了,兩手抵在黃毛的背上把人狠狠一推,黃毛沒有防備,摔了個狗吃屎。
“我沒搞錯吧,姑娘你剛才是在推我?他媽的老子長這麽大就沒被推過!”
音樂停了,黃毛從地上爬起來,周圍的人自覺把兩人圍起來,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朱顏清醒了些,正要說點什麽遁走,一個人擋在了她的身前。
“喲,還有護花使者吶!”黃毛比陸明陽矮了一個頭,氣勢上有些弱,他挺直了腰杆看向陸明陽,“弟弟,還在念書吧,知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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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陽從褲子口袋裏取出錢包,抽出一疊百元紙幣扔在地上,抓住朱顏的手轉身就走。那些年輕人多是沒什麽錢出來混的,見到有人扔錢連忙擠過去搶。陸明陽走到賀東坐着的桌子,發現他已經趴在桌上了。朱顏看着桌上的酒杯,嘴角微微一抽。看來是雞尾酒給這傻子當果汁喝了。
朱顏有種犯了事遇到警察叔叔的感覺,沒敢多說什麽,從賀東手裏把包抽出來。陸明陽抓過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扶了他起來,偏頭對朱顏說:“跟緊了。”
知道他們計劃的只有成立,估計是那厮說漏嘴了。朱顏心裏只求陸明陽千萬別去爺爺那裏告狀,爺爺是不會說什麽,但是會告訴爸爸的。
剛出了歌廳,一撥人從後面跟了上來。這個姑娘在裏面點的都是好酒,這小子往地上一甩就是好幾千塊錢,大魚啊。
打頭的人什麽都沒說,拽住朱顏手上的包就搶。朱顏緊緊抱着自己的包,怎麽都不肯給。陸明陽把賀東放到地上,推開那人把朱顏護在身後。
“兄弟,我們都不是小戶人家,給自己留條後路。”
“後路,哥哥出道的時候就沒想過後路。”
人群裏走出一人,竟然是歌廳裏賣酒的小哥。他指着朱顏對一旁的男人說:“哥,就是她,她拿錢的時候我看到了,包裏少說有好幾萬呢。”
帶頭的男人從後腰抽出一把小臂那麽長的水果刀,對陸明陽說:“要麽,你們站好,乖乖把錢交出來,要麽你們躺下,我們自己去拿。”
朱顏看向一邊仿佛早已駕鶴西去的賀東,心想着以後再也不能信這小子。拉開包的拉鏈,把包裏的兩萬多都扔了過去,然後把包抱好,警惕地看向那群人。街上人來人往,人人都回頭來看,沒有人出來過問一句。
“包扔過來。”
朱顏搖搖頭,小聲對陸明陽說:“包裏有我和爸爸的照片。”朱顏的父親是國務院總理,就要連任了,不能有任何負面新聞。
陸明陽點點頭,趁着對方撿錢的空擋對朱顏說:“家裏的車在左邊的十字路口。”他說完猛地把朱顏抱起來,往路邊的欄杆後一放,推她一下說:“快跑。”
朱顏瘋了一樣往十字路口跑,跑了一段路忍不住往回看,正好看到那把小臂那麽長的刀被插到陸明陽的右腹。那群人見陸明陽的白襯衣一片血紅,來不及發愣就三三兩兩地跑了。
“陸明陽……”朱顏的包掉在了地上,拼了命往回跑。陸明陽,這個莫名其妙的少年,為什麽要做到這個程度?
“陸明陽,你別死,別死!”
八歲時跟蹤爺爺第一次見到他,遠遠地看過去,白白淨淨軟軟弱弱,一看就是個沒用的。長大了以後他還是高高瘦瘦,一副小白臉的樣子,這樣的人怎麽會是朱家的長孫呢?她朱顏怎麽會淪落到要讓這個人來保護呢?
爺爺在朱顏的床前不停念着,寶寶,那不是你的錯。朱顏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抱住爺爺的脖子。
“傻丫頭,老朱家的孩子,別說歌廳,就是上了窯子又有哪家報社敢報。”
“爺爺,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別怕,傻孩子。”
那天陸明陽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顏顏,讓我寵你。那句話讓朱顏做了很久的噩夢,為什麽這個人可以做到這一步呢,明明兩個人連熟悉都算不上。
成立來看她,果然是他聽到她和賀東說要去那間歌廳,告訴了陸明陽,才會發生這種事情。賀東懊惱得不得了,如果他沒口渴把那杯酒當飲料喝了,她怎麽會叫人那樣欺負。朱顏說,被欺負的是陸明陽。賀東不爽地說,那是他活該。
朱顏趴在床邊看着窗外的藍天,淡淡對賀東說:“東子,等陸明陽出院了就把他收到麾下吧。老子被感動了。”
賀東抓抓頭發,有點不甘心,有點矛盾,最後嘆息:“好吧,收吧,不過官階不能高過我。”
“那肯定,你是我的護國大将軍,他最多是一副将。”
朱顏沒有去醫院看過陸明陽,每天上學放學,周末了跟賀東滿世界造孽,然後再上學放學。陸明陽兩個月後回到出了院,朱顏乖乖在家裏等他。再見到的那一剎那,兩個人都知道,有什麽不一樣了。
小孫把陸明陽的東西搬上樓,朱顏替陸明陽把餐椅拉開:“我會對你好,不過你可別指望我會叫你哥。”
爺爺和爸爸都不在家,只有朱顏和陸明陽兩個人吃飯。陸明陽伸手握住朱顏為他布菜的手:“顏顏,讓我寵你,好不好?”
“你想要什麽?”
“什麽都不要。”至少現在,什麽都不要。
“陸明陽,雖然我不知道你這麽做是出于什麽原因,不過你确定你之前所做的不是在寵我?”
陸明陽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窩。
老朱家很大,原本是連着的兩棟樓被朱家打通了用。陸明陽的房間原本離朱顏的房間最遠,陸明陽住院以後,朱顏花了幾星期時間把他的房間搬到了她隔壁。這兩個房間離爺爺的房間近,萬一有個什麽很快就能知道。
朱顏自己沒有什麽太多要求,原本她的房間連着一個衣帽間,但是她的衣服實在不多,就把那衣帽間改成了小書房。陸明陽的房間跟她這邊的格局一樣,那個多出來的小間聽從賀東的建議改成了小健身房。房間裏游戲設備完全是照着賀東房間裏那些買的,全是進口的。
“真的花了好多錢,你就是不喜歡也給我咽回去。”朱顏在房間裏巡視一圈,“不過用的都是你的錢。”
陸明陽靠在門邊,心想這個小姑娘一次都沒去醫院看過他,她是在用這種方法報答他呢。
“你的東西都在原來的卧室,你不在我也不好随便動。一會兒我叫孫哥來幫你把東西搬過來,你自己看怎麽擺。”
“好。”
朱顏笑笑,原本要走,想了想還是問出來:“陸明陽,你那麽多錢哪兒來的?”如果是遺産的話他也不會在孤兒院待那麽多年了。
陸明陽笑了出來:“來路很正。我在美國時賣過幾項專利,賺了些小錢,後來嘗試着投資股市,就又賺了些。顏顏,錢你只管花,我還有很多。”
朱顏嘴角一個勁兒抽,原本以為他是落魄公子,卻沒想到是一金主啊。她兩眼都變成了人民幣,谄媚地對陸明陽說:“陸明陽,往死了寵我,我受得住。”
前段時間朱顏從爸爸那裏訛來的紅旗原本也不好開,碰壞了以後朱爸爸也不讓她自己開車了,于是每天跟陸明陽和賀東一起去上學。
賀東家就在老朱家隔壁,賀東的爺爺賀金是前國務院總理,朱爸爸的老前輩,賀東的爸爸是軍區總司令,是朱顏大舅舅的頂頭boss。兩家的關系完全可以用世交兩個字來形容,只是到了朱顏這一輩出了一點小錯。賀東三歲學格鬥搏擊,從小就是朱顏的守護神,他對朱顏比對自己的雙胞胎妹妹還上心。而賀東的雙胞胎妹妹賀西從小視朱顏為死對頭眼中釘,朱顏總說賀西看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寫着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朱顏驕橫了十幾年,誰都不放在眼裏,只忍賀西一人。因為賀東對她是真好。小時候大家還在同一所學校的時候,如果賀西跟朱顏同時被人欺負了,賀東一定是先去保護朱顏。除了每年夏天會去部隊體驗,朱顏去哪裏賀東都跟着,後來因為賀西看不慣朱顏,朱顏轉學了。而去新學校的第一天,賀東就穿着新學校的校服在朱顏家門口站着。
賀東常常跟朱家老爺子說,要不是賀西跟他長得像,他幾乎懷疑是朱家把他賀家的小姑娘抱走了。他從小就覺得,朱顏更像他的妹妹。而那個小心眼的賀西除了會哭會告狀,似乎就什麽都不會了。
可陸明陽回來了,那是朱顏的正牌哥哥。賀東怎麽想怎麽別扭,所以朱顏說大家一起上學的第一天,賀東把賀西也叫上了。
他那二貨腦子裏确實想的是,我把我妹妹給你,就別纏着我家朱顏了吧。不過他要是知道把賀西推給陸明陽會發生那樣的事,他無論如何都會把賀西藏好,不讓她跟陸明陽有機會碰到。
賀東從小對賀西就冷淡,那天早上叫她一起上學,賀西以為他是為了求和,所以沒說什麽就跟着他走了。出了院門就看到朱顏在路邊站着,一臉沒睡醒的樣子,一個男孩子蹲在地上為她系鞋帶。
學校不同,陸明陽又是回來沒幾天就住院了,所以那是賀西第一次見到陸明陽。白白淨淨的少年,五官沒有朱家男人的剛毅,也沒有朱顏的陰柔,卻是好看的。
賀東走過去大手在朱顏頭頂上一通亂揉,攬着她的肩就往前走。一邊還不忘記跟陸明陽介紹:“那是我妹妹賀西,交給你了。”用意實在是太明顯了,賀西心裏的火氣蹭蹭蹭往上蹿,而那邊陸明陽微笑着看她:“賀西,我是陸明陽。”她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前面朱顏清醒了,抓着賀東的脖子一通暴打:“死東子,老子發型都被你弄亂了!”
朱顏從小被慣大,她賀西又何嘗不是。老賀家除了那個呆子賀東,誰不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可她面前就是橫着一個朱顏,有她擋在前面,她永遠都發不了光,她永遠都沒辦法像她那樣放肆地生活。朱顏跟着賀東成立滿世界亂竄的時候,她在家裏學鋼琴,朱顏把大院裏的男孩打哭了的時候,她在學跳舞,朱老爺子訓朱顏“你怕什麽,老朱家的孩子就是把天捅下來都沒事”的時候,她正在跟媽媽學禮儀。
她是驕傲的公主,卻不開心。可是路的哪一邊那個少年那麽淺淺一笑,她也情不自禁笑了。
“陸明陽,我是賀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