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清了開門的人,眼睛登時就亮了。
這高高大大的少年郎,生得還真是俊呀!難怪方家的姑娘見了一面就忘不掉了,成天求着自己來說媒,非李家老二不嫁了。別說她一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自個兒這老太婆見了都有點兒春心蕩漾了吶。
眼前少年劍眉星目,英氣勃勃,肌肉結實,身材高大,活脫脫就是從戲本裏走出來的俊俏小生,此刻少年看着眼前滿目驚訝的半老徐娘,咧開嘴,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劉婆,您請啦!”
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幾乎要閃瞎劉媒婆一雙老眼。
劉媒婆從進了門就開始直勾勾盯着李柱看,李柱娘因為前幾日就知道她要來,今天就沒去陪自家相公,此刻她坐在炕頭聽到響動,收起手裏的活計朝外張望,就看到劉媒婆一雙眼睛都要黏在李柱身上了,便忍不住噗地一樂,招呼老太太過來,“劉婆呀,您這是給自己說媒來了嘛?”
劉媒婆這才不好意思起來,趕緊爬上炕坐到李柱娘旁邊笑道,“夫人你這兒子生得好呀,忒俊!”
李柱娘頓時自豪起來,李柱跟他爹年輕時候特別像,誇他就是誇自己的夫君,她心裏自然是高興,便笑道,“聽您說是給方秀才的閨女兒說媒來了?”說着便回頭朝李柱說,“二柱,你先去忙吧,我跟劉婆聊聊給你娶媳婦兒的事。”
李柱臉上一紅,咳了一聲倒也聽話地走了。
留下屋裏的兩個女人,和一只趴在炕頭懶洋洋打盹的大白貓。
門剛一關上,劉媒婆的話匣子便打開了,眉飛色舞地說道,“夫人不是我跟你吹呀,方家那小閨女生得那叫一個水嫩!我就沒見過比她更靈秀的姑娘……”
劉媒婆把方秀才的閨女誇的是天花亂墜,簡直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不娶回家就是吃了大虧了。
李柱娘越聽越滿意,最後終于被說動了,回了一句,“那生辰八字帶來了麽?我瞧瞧。”
這話聽着就有戲了,劉媒婆看這單要成,高興得合不攏嘴,趕忙從裙兜裏掏出一張紙來,“您瞧……哎呦!”
忽然,手裏的紙條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眨眼便化成了灰。
倆人都是一愣,劉媒婆更是欲哭無淚,她腦子不好使,那麽長串的生辰八字的批卦她可背不下來,只得哭喪着臉說,“我下次再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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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如此了,不過李柱娘心裏有了別扭,這還沒娶進門呢,怎麽看個八字就起火了?有點兒不太吉利呀……
結果甭說不吉利了,這姑娘簡直就是個災星,之後不管劉媒婆來了幾次,拿了多少張紙,一拿出來準着火,後來劉媒婆拼了老命把那一長串批卦全都背了下來,結果李柱娘剛要動筆記下來,不管是紙還是布全是一碰就着,這邪乎勁兒別說是個秀才的女兒了,就算是皇親貴族李柱娘也抵死不要了。劉媒婆自己也理虧,心裏對這姑娘也沒了底氣,最後只得作罷。
可奇怪的是,不僅僅是方家的女兒,凡是上門來說媒的媒婆沒一人能過得了“八字幸存”這一關,導致後來李柱娘幹脆就對外宣稱,只要有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能“活着”到自己眼前,這兒子就歸誰了。
如此簡單粗暴的指标,硬是挨了兩年都沒人通過,如今李柱已經二十歲了,到了弱冠的年紀還不成家實在是說不過去,李柱爹娘急得要命,家裏的門板都要被各路媒婆踏平了,卻硬是一個妹子也挑不出來,實在是有點兒悲催。
不過當事人李柱倒是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雖然村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都紛紛成了親,有的甚至有了娃,可他卻不怎麽着急這個事兒。說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那些漂亮姑娘都沒什麽興趣,就說那方家的閨女吧,那妹子幾次在街上看到他都能“不小心”摔到他懷裏,他也真就是正正經經把人家扶住,腳扭了就把人背回家,之後人家留飯他也沒心思吃,對人姑娘的秋波春波壓根兒沒感應,實誠得還真就跟個木頭柱子似的。
李柱娘只道是兒子不喜歡那女孩子,結果觀察了幾年發現兒子對哪個丫頭都不怎麽上心,對小姑娘還沒對他那些兄弟們熱絡,李柱娘有點兒納悶,這天就把李柱拽過來談心。
“二柱子啊,”李柱娘語重心長,“你給娘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丫頭呀?怎麽哪個都看不上呢?”
李柱愣了下,呆呆地撓撓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總得有幾個标準吧!”
李柱還真就埋頭苦思起來,想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覺着舒服就行……”
這算哪門子狗屁理由,李柱娘無奈了,尋思兒子是意識流的,以後幹脆就讓媒婆安排幾次巧遇讓李柱感受感受,覺着舒服了再搞什麽生辰八字吧。
于是李柱娘還真就這麽行動了,成天讓李柱上街各種買買買,李柱也呆,什麽都沒多想,讓買啥就乖乖去買,一兩都不帶少的,結果某人的桃花運忒旺盛,随随便便一上街,竟然次次都能來場豔遇,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一個好結局……
豔遇一:
李柱上街買米,在米店遇到一個小姑娘蹲在牆角抽搭搭地哭,李柱憐憫心爆棚,過去問了問,姑娘說自己的錢袋子丢了,買不起米了。李柱如今也算個小款爺,當下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小錠銀子讓她買米,姑娘感動得那是淚花連連,直言要以身相許,李柱吓了一跳,趕忙扛着自己的米袋子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結果當晚,就聽說唐秀才家的米倉突然起火,攢了一整年準備過冬的米全沒了,而唐家的小姑娘第二天起床,尖叫着發現一張白嫩小臉上被人畫了一只大大的王八,腦門上一個橫批:湊表臉!
豔遇二:
李柱上街給娘買胭脂,也不大會挑,就選了個樣子最好看的,他剛要伸手拿,旁邊一姑娘一爪子就把那盒搶了過去,李柱無奈,只好又糾結了一會兒朝另一盒伸手,結果那姑娘再次從一旁搶過去,二話沒說錢都搶先付了。李柱就納悶兒了,自己買啥這姑娘就搶啥,擡杠麽?
李柱也不跟女孩子一般見識,嘆了口氣就打算換一個攤位,結果那姑娘也跟過來,再次搶他要的東西,李柱再呆也覺得不對勁了,終于被逼得不得不開口說話,“這位姑娘,你總搶我看中的東西做什麽?”
姑娘理直氣壯,“誰搶了,我也看中了,你下手慢賴我麽?”
李柱無語了,但也只是好脾氣地讓着她,最後只能空手而歸。結果第二天家門口就來了一群人,說是劉員外的閨女看中了他,要他入贅,李柱眉頭直跳,好說歹說才把彩禮都退了回去,告訴對方先考慮考慮再說。
結果當晚,劉員外家存放胭脂衣物的閨閣被一股邪風吹了個東倒西歪,東西散了一地,而劉員外的閨女第二天起床,尖叫着發現一張白嫩小臉上被人畫了一只大大的王八,腦門上一個橫批:潑婦!
總之,某人豔遇雖多,卻沒一個好結局,李柱還是那個李柱,姑娘們那邊卻成天倒黴,要麽摔了一跤,要麽不小心走光,家裏也時不時地這兒被火燒一下,那兒被雷劈一下,以至于來說媒的人家越來越少,都覺得這家有點兒邪乎,不敢再來了。雖然傾心李家兒子的姑娘排排站能圍成圈,但敢嫁進來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李柱爹娘愁得頭發都要掉光了,這眼瞅着又要過年了,這麽好一兒子,咋就讨不着媳婦兒了呢?
而此刻炕頭仍舊趴着一只慵懶的大白貓,一雙紅眼盯着愁眉苦臉的老夫妻倆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舔着嘴巴歡快地咕嚕了一聲,起身一猛子跳到李柱懷裏,在男人細微的胡茬下面心情很好地蹭了好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九兒: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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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流氓的小九
李柱抱住跟他撒嬌的大白貓,脖子癢得嘿嘿直樂,“怎麽啦?想吃魚啦?”
小九咕嚕了一聲,漂亮的紅眼睛高興地眨呀眨。
李柱躺在炕上,把貓舉到半空中搖了搖,然後又放到胸口勾了勾它的小鼻尖兒,“你呀,現在越來越懶了,還胖了好多啊。”
小九對胖這個字很不滿,擡起爪子不客氣地在李柱兩邊臉上啪地拍了下去,李柱疼得一咧嘴,哭笑不得地捏住它的爪子,“疼死啦,小壞蛋!”
不過說真的,小九的确越來越懶了,以前白天還有精神調皮搗蛋,沒事兒就撲到李柱身上又拍又滾,近幾年卻懶得動都不愛動,大白天就知道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只有晚上還挺精神,但依舊是神貓見首不見尾,十年了也不知道它天天晚上去幹什麽,李柱最開始還有些擔心,後來看它一直精神奕奕地回來,也就勉強放心地随它去了。
如今暴發戶李柱同學也不再養雞了,只負責把老爹種的蔬果稻子和時不時出現的野獸屍體分門別類地擺好,把該洗的菜、該剁的肉、該剝的皮都拾掇好後,下午便到市集上去叫賣。他家的生意非常好,賣的肉和菜基本不用等到天黑就會被掃蕩一空,所以李柱這些年一直都高高興興的沒啥愁事兒,每天都是開開心心幹活,勤勤懇懇擺攤,保持着他從小到大的樸實畫風,一如既往地沒心眼,傻白甜,從來不記仇,每天都傻愣傻愣地笑着度過。
此刻已經把下午要賣的東西收拾好的二柱子同學悠閑地趴在炕上休息,一旁就躺着跟他一個造型的大白貓。這貓睡覺姿勢也挺奇怪,別家貓都趴着,他家小九就喜歡肚皮朝天地仰着,四只爪子豪放地伸展在兩邊,整只貓擺成一個大字,眯縫着眼睛在他旁邊曬太陽。
說起來,小九怕光的毛病在七八年前忽然就好了,它頭一回在白天從窩裏鑽出來的時候李柱還吓了一大跳,急哄哄地要給它拿被子蓋住,結果小九利落地蹦到他身上,一屁股坐在他頭頂,大尾巴在李柱兩只眼睛中間一左一右地搖晃,頗為潇灑,李柱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頓時激動得上蹿下跳,抱着小九轉了好幾圈兒,恨不得沖出去仰天長嘯。
小九能見光了,說明它真的不是厲鬼,他能不高興嘛!
可高興了沒兩天,李柱忽然就發現,這貨突然就染上了一個怪癖。
比如現在。
“唉,九兒啊,你真的不出去找個母貓什麽的嘛?”李柱伸手撓撓小九的下巴,嘆了口氣,“你咋也跟我一樣不急着找媳婦兒呢?好歹發個情也成啊……”
小九作為一只地道的公貓,整整十年愣是一年都沒發過情,不論春夏秋冬,白天都是趴在炕頭自己玩兒得開心,晚上就跑得無影無蹤。李柱有次好心地把鄰居家一只漂亮的母貍花抱來給它作伴,結果第二天小母貓就被吓回了自己家,也不知道小九是幹嘛了,把好好一個貓仔吓得好幾天都沒敢出窩。
李柱無奈,只好放任小九跟自己一樣過着黃金單身漢的生活,可随着年齡的增長,這家夥不僅不找媳婦兒,反倒養出了一些臭毛病……
“哎哎!又來!你這只沒節操的貓,住爪!”
小九在李柱柔軟的“兄弟”上面舒爽地抻了個懶腰,腳掌準确地踩到了某個軟軟的東西,然後非常有興致地擡起爪子拍了兩下,又不輕不重地拿肉墊按壓起來。
李柱整張臉都要黑了,趕忙蹦起來,滿臉通紅地兩手捂着蛋蛋羞惱地喊它,“小、小小……小九!你再這樣子我可要把你丢掉啦!”
白貓看起來心情非常好,擡頭眯着眼睛朝他喵嗷了一聲,然後後腿用力一蹬,再次朝李柱懷裏蹦了過去。李柱來不及捂蛋了,慌忙伸手接住了白貓軟乎乎的身子,可某只貓卻是變本加厲,挂在他胸口擡起毛絨絨的腦袋,非常不客氣地吧唧一聲親在了某柱子的嘴巴上。
李柱頓時就欲哭無淚。
沒錯,小九不樂意找母貓,卻特別熱衷于玩-弄小小柱外加沒事兒襲擊他的嘴巴,李柱簡直護蛋護得心累,嘴巴的貞潔也早就蕩然無存,他下意識擡手捂住嘴,低頭又看到白貓有滑下去轉移目标的趨勢,吓得他趕忙把它提上來,哭喪着臉警告,“我說你這啥毛病呀!媳婦兒不找,成天就知道戲弄你爹,再這樣我可真生氣啦!”
小九不屑地咪嗚了一聲,伸爪子挂在李柱身上,然後靈巧地爬上他的肩膀,整個身子挂在他腦袋頂上化成了一頂白帽子。白貓的大尾巴在他脖子上掃來掃去,很開心地喵喵直叫,李柱托住它的小屁股,無力地嘆氣。
基本上它這個造型就是想出去玩兒了,李柱很是無奈,卻還是縱容地拍了拍它的脊背,“好吧,帶你出去玩,不過不能玩太久,下午我要去市集的。”
“喵嗷~~”
頭頂馱着一頂貓來到自家的稻田,小九立刻蹦下來自己玩兒去了,李柱閑着沒事,便下地幫老爹種秧子,偶爾擡頭看到小九還在,便放心地繼續忙碌。
而此刻遠處的小九似乎玩累了,在一棵大樹下窩成一團趴着,暗紅色的眸子盯着田裏的一家三口看了一會兒,忽然抻着脖子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
李柱下意識擡頭看過去,見沒什麽異狀,便再次垂下頭去,而事實上,那棵樹下已經多了一個漂浮在空氣中的小家夥。
“爺爺!你叫我呀?”
小九通紅的眼睛眯起一條縫,盯着眼前飄在半空中的土地精看了一會兒,忽然一爪子把小家夥按下去,壓在地上來回撥弄。
劃拉來,劃拉去,小地精被它玩兒得叫苦連天,鼻涕哈拉地哀求,“爺爺……我最近沒、沒出什麽岔子呀……李柱一家的收成挺好的呀……”
小九無聊地撥了一會兒,玩累了,總算把地精放開,懶洋洋地把腦袋伏在地上,“最近總覺得累,估計撐不了幾年了。”
這倆人在一起混了十年,一個修仙,一個修魔,卻也莫名其妙地成了半個朋友,小地精聞言愣了下,收起賣萌的表情,認真地問,“爺爺你不是早就不怕光了麽?有什麽撐不住的?”
小九抻了抻脖子,咕嚕了一聲,“法力恢複了不少,這貓的身子容不下了。”
小地精搖晃着身子飛到小九腦袋上,一屁股坐上去,抓着它頭頂的毛毛附和道,“我早就想問你了,為什麽不附到人類身上呢?這貓的肉身太柔弱了,影響你的修煉呀!”
“哼,你懂的還挺多。”小九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那是,爺爺你不知道我們地精都是百事通嘛!”土地精自豪地擺了擺小屁股,晃蕩着背後的一排小腿悠然地說道,“這整個山頭的野獸都要被你殺光了,可獸類畢竟是獸類,哪及得上人類的精魂呀!”說着,它垂下腦袋,倒着身子盯着小九的大眼睛,疑惑地問道,“我聽說你們鬼魂附身在獸類身上,就只能吸收獸類的魂魄,附身在人類身上才能吸收人類的魂魄,爺爺你是因為暫時找不到适合的人類身體,才一直呆在貓的身子裏面嗎?”
小九終于正眼看它一眼,卻又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所以我才讨厭你們地精,問題多,話也多,吵死人了。”
土地精嘿嘿直樂,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心裏很是得意。
它記得很清楚,極陰煞魂,那是千萬年都難出一個的、天生攜帶極重陰氣的戾魂。極陰煞魂的誕生條件極為苛刻,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全部滿足:天時,即必須為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地利,即出生地必須在陰氣重冤魂多的地方;而人和,便是母體自身也必須同樣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
這三樣都符合的幾率非常非常低,但一旦符合,那魂魄在母體十月懷胎時便會吸取人世間最邪惡陰沉的戾氣,在出生的一剎那便會化為極陰煞魂,是天生就攜帶至陰法力的惡靈,而最可怕的,是此煞魂一旦形成便永生永世地存在,死後的每世輪回都會受此魂魄影響,永世不得善終。更悲慘的是,因為此魂魄煞氣太重,無法修仙修道,只能飽受輪回之苦,永世備受折磨。
據說攜帶此煞魂的人,自開天辟地起也只有九人,其中六人忽然間音訊全無,不知所蹤,而另兩人分別被一上仙和一佛陀打散了魂魄,徹底地灰飛煙滅,而這剩下的最後一人,便是五十年前自誕生那日起,法力便強悍得震驚了仙、冥、魔三界的最強煞魂——虞靈。
“所以我是猜對喽?爺爺你的魂魄很挑身子是吧?是陰氣越重越适合你嗎?”
小九實在嫌它啰嗦,幹脆回答了它,“嗯,這貓就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卻不是陰時,還不夠好,撐不了幾年了。”
小地精想了想,又問,“那什麽樣的身子合适呀?我可以讓其他地精朋友幫你找找哦。”
“自然是陰氣越重越好,不過我不附身人類也有別的原因,你修你的仙,別多管閑事。”
“唔,”地精垂下腦袋,兩只手抱住頭搖了搖,低落地說,“你要是不在了,就沒人陪我聊天了……”
小九聞言嗤笑一聲,“我修魔,你修仙,早晚勢不兩立,多聊無益。”
小地精委屈了,嘤嘤兩聲,一仰頭躺在貓腦袋上,扁嘴抽鼻子,“我不管,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才不會跟你動手呢。”
“……以後的事,說不準的,”小九不想再多說,轉頭看着田裏的李柱爹,命令道,“你這幾天讓稻子早點熟了,月底之前必須能收割。”
地精立刻跳了起來,屁股也跟着扭來扭去,哇哇大哭,“不要哇,我的靈力剛攢出來一點點呀,差一點就能生出第八條腿了啦!”
小九的胡子抖了抖,斜眼盯着它,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
哭聲立止,土地精瞬間掉落下去,再次躺在貓腦袋上委屈地哼哼,“好嘛好嘛,聽爺爺的。”
小九難得沒嫌棄它,反倒是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他快死了。”
土地精一愣,“誰呀?”
“李柱的爹,”小九淡淡說着,眼裏沒什麽波動,“陰氣越來越重了,應該撐不到下個月了。”
土地精這才明白過來,“所以你才讓我……”明白過來後它就有些難過。
這一家人,其實在自己幫助他們之前過的很辛苦,可不管是這老夫妻還是這個兒子,都能讓它感受到人世間少有的善良和寬容,這一家是難得的好人,可惜卻不長命,竟這麽早就要去了……
“爺爺,你不能幫他活久一點嗎?”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幹涉他做什麽,”小九邁開步子,大尾巴再次甩起來,“能入輪回是好事,沒什麽可惜的。”
土地精看着它淡漠的背影,試探着問了一句,“爺爺,如果是李柱要死了,你也這麽想嗎?”
大白貓漂亮的身子忽地一頓,過了一會兒再次哼了一聲,撒開腿一眨眼就跑遠了。
小地精飄在原地,遠遠看到小九像一張張開的網一樣迅捷地蹦到了李柱的背上,而那個男人寵溺地捉住它,又笑着把它按進懷裏,低頭親了親它的腦袋,滿眼都是濃濃的疼愛。那個攜帶着世間至陰至毒魂魄的大白貓,就那麽在一個人類懷裏歡快地撲騰着,像一只普通的寵物一樣,看起來既單純又頑皮。
小地精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覺得這畫面雖美,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悲傷感覺,惹得它心裏莫名其妙地憋悶了一下,很是納悶兒地再次鑽進了地底。
作者有話要說: 仗着老公疼就可勁兒耍流氓的某九同學,你的節操呢 ╮(╯▽╰)╭
劇情開始要步入正軌啦,快來跟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跟着教主掀起腥風血雨吧⊙▽⊙
PS:大家情人節快樂!這麽不友好的日子,咱就多留點評論發洩一下吧→_→
☆、被記在心上的二柱子
一切也正如小九說的一樣,土地精費了不少靈力趕在月底前将稻子催熟了,而李柱一家剛為大豐收慶祝了兩天,李柱爹就在某個安靜的夜晚毫無征兆地走了,李柱娘發現後當場便暈了過去,之後又生了一場大病,撐着病痛的身子和兒子一起給夫君辦了喪事,等李柱爹正式入葬之後,她不吃不喝地整日發呆,沒幾日便瘦得不成樣子。
李氏夫妻二人恩愛了一輩子,李柱娘一直腿腳不好,李柱爹不但沒嫌棄,反而處處疼着她護着她,她總覺得自己是修了幾世福分才嫁了這麽好的夫君,盡管半輩子活得辛苦,卻一直被人放在心上寵着,如今心裏的這根頂梁柱塌了,她忽然就覺得一輩子沒了什麽盼頭,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
“你爹啊,雖然年輕時候窮,又傻呆呆的,沒什麽心眼總被人騙,但卻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他自己吃不飽都要讓咱們娘倆吃好,自己再辛苦也要讓我們過得舒服,他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卻很疼我愛我,守了我一輩子,”李柱娘虛弱地躺在炕上,喃喃着說,“這輩子遇到他,再苦再難,也都值了。”
李柱通紅着眼睛,忍着淚在一旁輕聲安慰,而盤在他腿上的大白貓聽到這些話,耳朵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向李柱憔悴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後,又在他懷裏乖乖縮成了一團。
服侍着娘睡下,李柱下了炕,抱着小九來到山頭老爹的墳前,呆呆站在墓碑旁邊發愣。
爹沒了,以後娘只能靠自己了,他不能哭,不能軟弱,他要代替爹爹支撐起這個家。
李柱抽了抽鼻子,攥着拳頭哽咽着說,“爹爹,您放心,我會替您好好照顧娘的,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是爹爹,娘好想你,就算我天天陪着她,她還是好想你,你怎麽舍得離開她呢?”
李柱直愣着目光半晌,出神地說,“爹,你以前告訴我,男子漢一定要疼自己的媳婦兒,這話我會一直記着,我以後也會像你一樣疼愛我未來的妻子,可是……可是你卻沒做到一輩子,你留下娘一個人怎麽辦呢?你想守着她,就得活下去啊……”
李柱死死咬住唇,忍着鼻息間的哽咽深吸了口氣,“爹,您安心走吧,我會照顧好娘的。”
腳邊的小九忽然喵了一聲,李柱垂下頭,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怎麽了,餓了嗎?”
“喵嗚。”
李柱彎下腰朝它伸手,小九立刻跳進他懷裏,李柱抱着它發了會兒呆,忽然喃喃地說,“九兒,要是我以後找到意中人了,一定要比她活得久,先送她走。”
小九微微甩動的尾巴忽然頓了一下。
“留下的人太難過了,我寧願是我,”李柱撥了下它的耳朵,低聲說,“我會努力活久一點,不會讓那個人傷心的。”
小九擡頭看着他,忽然往上竄了竄,兩爪子拍在李柱的臉蛋上,仰頭親了他嘴巴一下。
李柱苦笑一聲,嘆了句你又耍流氓,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便抱着它下山了。
夕陽西下,已經是傍晚了,一人一貓到了半山腰,忽然一陣狂風驟起,李柱下意識轉身兜起衣服把小九蓋住,等風停了轉過身,一下子就懵住了。
眼前站着一個像人又不像人的怪物,個子足足有十尺高,上半身是人的模樣,卻有一雙尖細的耳朵,下半身卻是狼的身子,兩只手也帶着尖銳的指甲,此刻這怪物一雙綠眼死死盯着他懷裏的小九,沙啞的嗓音獰笑道,“終于讓俺找到!原來是只貓妖!”
李柱一愣,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手臂卻緊緊抱住了小九。
“人類,俺不想為難你,把那只貓給俺,俺就放你一條小命!”怪物朝前踏出一步,露出一口獠牙,“否則別怪俺不客氣!”
李柱臉色都吓白了,卻把貓抱得更緊,牙齒打着顫費力地喊,“休、休想!我我我我、我才不會把、把九……九九給你!”
“那你是找死!怨不得俺啦!”怪物脊背驀地一彎,一瞬間如離弦的弓箭一般猛地沖了過來。
李柱就地一滾,堪堪避過一擊,懷中的貓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模樣,但也只是趴在他懷裏,一雙紅眼睛擡起來定定凝視着他。
李柱腦子反應慢,沒想那麽多,只想着要保護好小九,不能讓這怪物傷着它。他左躲右避十來下,終于是沒躲過,被怪物一陣妖風卷在了空中,眼看就要從高空中狠狠摔下來。
就在觸地的一瞬間,懷裏的貓動了。
一道白影從他懷中蹿出,李柱沒等到全身摔下來的疼痛,只感到腦後被什麽東西一撞,接着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意識的最後,似乎隐約看到小九本就暗紅的眼睛突然紅得發亮,亮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片猩紅,他本能地覺得心疼,可來不及喊出什麽,便支撐不住地陷入了黑暗。
半晌後,空氣中終于響起了一個陰沉又緩慢的聲音。
“區區狼妖竟敢動本座的人,是急着送死麽?”
小小的一只白貓從暈迷的李柱身邊一步步走向那狼妖,雙目赤紅如血。
“哈!好大的口氣!”狼妖擡起尖利的爪子,盯着眼前還不到自己腿肚高的白貓冷笑道,“本想着你交出‘元神珠’便饒你不死,既然你如此狂妄,就休怪我無情啦!小貓妖,受死吧!”
瞬間化成一道灰影閃電般襲過去,狼妖自恃速度夠快,以為一擊便能得手,豈料只眨眼功夫,那貓便沒了蹤影,他迅速回身,竟看到那貓的模樣忽然變得極為猙獰,全身的毛發似乎增長了一倍,一雙赤眼不僅精光爆盛,瞳孔周圍竟有冥火在燃燒,而四爪下突然長出尖銳如刀刃般的長指甲,腳掌下竟也有暗黑色的火焰在激烈地滾動。
狼妖心神一驚,本能地怵了一瞬,卻又猛然竄出一個想法:一個小貓妖竟有如此強的法力,那“元神珠”果然是個好東西!
當下他再不猶豫,再次朝那團白影撲了過去。
一呼一吸間兩人已拆了數十招,狼妖越打越心驚,幾個回合便漸漸感覺到自己不是它的對手,他心裏除了震驚,更是多出一分疑惑,他只需一眼便能看穿這貓身的年齡,十歲而已,道行怎會如此驚人?
“與本座對戰還有心思分神,嫌死的不夠快麽?”
狼妖心下一顫,瞥眼見到那白貓爪下的黑焰倏然膨脹,一瞬間朝自己胸口襲來,狼妖驚得立刻後退三丈,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不由地低吼一聲,“你不是妖!你是什麽東西?!”
白貓浮空在原地,血紅的眼睛每眨一下便有一層紅光掠過,甚是驚悚,狼妖不自覺又後退了一步,顫巍巍地勉強問,“那、那元神珠難道是你……是你殺了仙人奪來的?”
白貓冷哼一聲,明明是清麗的聲音,聽着卻有幾分冷酷,“不然呢?你以為是我那麽好命,撿到的?”
狼妖聽聞此言,一張臉驚得煞白一片,再也不敢逗留,轉身就要逃跑。
身後那道冰冷的聲音卻再次陰厲地響起,“傷了本座的人還想跑?”
狼妖下意識要回頭,卻猛地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還來不及慘叫一聲,身體便在空氣中猛地炸裂,轉瞬就化成了一團紅霧。霧氣彌漫間,一只巨大的雪白大貓被黑焰環繞着,貓爪下燃燒的火焰發出沉悶的撕裂般的響聲,過了半晌,風聲逐漸小了,那黑焰也漸漸消失,空中巨大的貓身慢慢縮小,最後再次輕巧地跳落到了地面。
山林間再次安靜下來,小九垂下頭,目光透過自己的血肉骨骼,盯向肚子裏散發着亮白金光的透明圓珠。
元神珠。
看着這顆靈力極盛的珠子,它不由地又想起了這東西的主人。
一襲白衣,清雅出塵,是真正心懷衆生的得道仙人。
清遙。
小九盯着圓珠內流轉的靈氣,不由地眯了下眼睛。
所謂元神珠,便是得道仙人的精魂,仙人的靈力越強,精魂的力量便越盛,雖說“仙”已是不死不滅之身,但仙神如果被打滅,化成了一顆元神珠的話,即便是仙,也離煙消雲散不遠了,更何況這人的精魂已被自己收為己用,三魂去了七魄,想再複生簡直難如登天。
不論那仙人曾經如何風姿卓絕,如今也不過就是這麽一顆珠子了。
“你明知與我一戰只有死路一條,卻為了那些毫不相幹的人甘願殒命,真是蠢得令人發笑,”小九凝視着清遙的元神珠,嘲諷地哼了一聲,“不過也多虧了你這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