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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攢着那撮火也小了不少。她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我不想指責你什麽,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猶豫了一下,說:“老大的話說得太絕,我媽已經受不了了。他也讓我別管,不準我找你。可是再這麽下去肯定會亂,大亂。”

“所以呢?”

“你就算不為別個考慮,至少也想想自己。老大那脾氣他扛得住,你呢?你扛得住嗎?我媽,我爸,還有我爺爺。”陸西瑤說,“你想清楚,要是你能從這裏頭脫身,那也算是天下太平。”

她只是無奈地笑:“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陸西瑤一愣,突然記起那日在茶室裏自己那失态的一噴。她頓時覺着腦袋被人狠敲了一棒子,眼前冒出無數的星星。

她氣急敗壞地伸出手,手指直直地險些戳到對方門面,“你,你居然……”

蘇若童卻是莫名奇妙:“怎麽了?”

陸西瑤漲紅臉,吭哧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出來。到了後面她頹然地放下手,自言自語:“罵你也是白瞎,憑你一個人也幹不出這……這成果來。這真是,這叫什麽事兒啊!”

蘇若童正想問她所謂‘成果’是什麽,可手機卻适時響起。陸西瑤掃了一眼反轉的屏幕,頓時杏眼圓睜,交叉起手指貼在唇上。

蘇若童點點頭,接了起來。陸東躍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低沉撩人:“還沒到家?”

“在外面,和朋友吃飯。”

陸東躍沉默片刻,忽地輕笑一聲,略帶諷意地:“叫陸西瑤接電話。”

蘇若童直接拒絕。

“你倒是不否認和她在一起。”陸東躍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怒,“好吧,早點聊完早點回家。天冷,別凍到了。”

“知道了。”

要挂斷的時候他再次喚她:“若童。”

“你說。”

“我是一直信任你的。”手機的信號像是出了問題,有沙沙的雜音,男人的聲音變得陌生且遙遠,“你不能讓我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唔,小長假過了大半……

咳,周末愉快。

第 16 章

羅致衡從印着‘寶貝愛’的紙袋裏拎出一筒牛皮紙,陸東躍咧嘴‘啧’了一聲,順手遞過裁紙刀,“至于麽,一瓶酒而已。”

羅致衡白了他一眼,“知道這酒多少年紀?你都得叫它‘哥’。”說着小心地用裁紙刀将外頭的牛皮紙劃開,露出裏面的防震泡沫。

陸東躍諷刺他:“瞧這衣服裝得,該不是扒到半夜也扒不到芯吧。”羅致衡啐他一口,小心翼翼地将泡沫扒開,露出裏面的老舊瓷瓶。

陸東躍抿嘴笑,“就剩小半瓶了吧。”羅致衡咂咂嘴,“這玩藝兒喝一口少一口了。”

醇香的酒斟滿薄瓷小盞,只能慢飲淺酌。

陸東躍取笑他,“喝茶細品,喝酒豪飲。喝也這麽小杯子,喝酒也這麽小杯子。我看你倒不如喝開水,至少倒得痛快些。”

羅致衡滿不在乎地,“看你是真沒喝過什麽好東西,我不和你計較。”可埋汰歸埋汰,卻仍是将小盞輕放在他面前。

陸東躍這個人不好煙酒也不嗜茶,和他談論這些無異是對牛彈琴。給他好茶好酒,他也是分辨不出來的。但是羅致衡但凡有好酒好茶,卻總是拖他一齊分享。

相較于分享的內容而言,分享的對象更加重要。

陳年的酒勁頭十足。羅致衡酒量一般,幾番推杯換盞下已經有了醉意。他剝着花生米,抱怨似地說道:“謠歡那丫頭到哪兒都不省心。走前還說得好好地每天一個電話報平安,結果人一撒出去就管不了了。前兩天打她電話沒接,再打又關機,老太太擔心得跟什麽似地。一個勁地跟我念叨說都是我給她撐腰,讓她跑這麽遠去……”

“她和行楚在一塊,壞不到哪兒去。”陸東躍搓着花生外的紅皮,慢慢地說道:“等春節讓她回來過年,你耳朵也就清靜了。”

羅致衡看他一眼,笑得有些古怪,“我說老陸,你現在是怎麽個打算?真要結婚吶。”

“嗯。”

羅致衡嗆了口氣,花生險些卡在氣管裏。他捶了捶胸口,“你真的想清楚了?結婚可不是兒戲。”

“已經和老太太透了個底。”

“老太太同意?”

“不同意。”

羅致衡一拍大腿,“這就對了。不同意才是正常。接下你想怎麽着?”

陸東躍瞟他一眼:“你興災樂禍啊。這麽見不得我娶老婆。”

“我當然想你早點成家立業,”羅致衡一臉痛心疾首,“可這成家也得看對象啊。我不能看你面前有一大坑我還推着你往前走,邊推邊吆喝‘坑裏有溫泉,泡泡更舒坦’。”

陸東躍笑着捶他一拳,“嘴夠貧的。”

“我這不是貧嘴,老陸。我是和你說真的,幾十年兄弟不是白當地。我就鬧不明白你這麽清醒一人,怎麽這次做事這麽糊塗。”羅致衡喝上頭了眼眶周圍就開始發紅,“就非那姑娘不可?”

陸東躍的手指點在桌面上,将無意中滴濺在上頭的酒漬劃開來,模模糊糊地一團。

“我妹妹死心眼,打小就喜歡行楚這沒得說。可你呢?你才認識那女的多久?就非她不娶,你不娶了她這輩子就沒法兒了過?你別跟我說什麽一見傾心之類的鬼話,那丫頭長得不差,可也不是那種能一下子能戳進你眼窩子裏的。她有什麽好,讓你跟着了魔似地。”

陸東躍單手支腮,另一只手仍在桌上畫着圈:“你問我她哪裏好?”

“總不會憑白無故吧。不扯長相,淺薄!她是特別溫柔呢,還是特別善良。是特別有女人味呢,還是特別善解人意。”羅致衡歪着腦袋,“總得有個把比平常人好的地方,要不然呢?”

“致衡,你愛安君嗎?”

“廢話,那是我老婆。”

“如果安君只是安君,不是誰誰的女兒,誰誰的侄女。你們不是青梅竹馬,也不隔牆住着。天南海北人海茫茫,你跟她擦肩而過的時候,能一眼認出來嗎?”

羅致衡的回答比先前慢了幾秒,“要你這麽假設的話,我和她有可能壓根就碰不到。”

“所以說,遇見合适的這麽不容易。”陸東躍将微濕的指尖按在另一手的掌心裏,搓了搓,“我怎麽能放過。”

羅致衡愣了愣,“按照這麽說還真是一見鐘情了啊,……你當我三歲孩子啊,這麽哄我。我鬧不明白她怎麽就合适了?”

“愛信不信。”

羅致衡的嘴角抽了抽,擠出一句,“白認識幾十年,我還真沒瞧出你丫是一情聖。”腹诽得卻是更惡毒些:簡直就是老房子着火,越燒越旺。然而他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八卦或是譏諷好友的感情生活,他仍想讓對方迷途知返:“你為她值得嗎?”

“你問我值不值得……”

“你好好想一想,為了她和老爺子對着幹,為了她給老太太添堵,為了她和打小就跟着你的兄弟翻臉。這些都是你的什麽人吶,至親骨肉!你為了個女人你值得嗎?你是中了什麽邪了非她不可!就算她只是你那便宜弟弟的女朋友,你也不該動那心思。你動就動了吧,……誰他媽沒混賬的時候,我也是該給雷劈地搭了把手。你要是玩玩也就算了,事過後就一拍兩散斷個幹淨。怎麽就魔障了,非娶她不可。”

見他不說話,羅致衡越發來勁,“不說她和葉行楚分手了,以後他們見面尴尬不尴尬的問題。就說你娶了她,你娶的老婆是你那便宜弟弟不要的女人。你讓別人怎麽想?你也能忍得下!”

陸東躍靜靜聽他說完,笑道:“你說的這些我聽着耳熟,就和前幾天陸西瑤找我說的一樣。你們串通好了的?”

這油鹽不進的渾蛋。羅致衡憤憤地,“我是真後悔。要知道你一開始就打這主意,我就不會兜這事兒。”

陸東躍安慰道,“放心,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羅致衡氣得發笑:“你少給我說便宜話。我是勸也勸了罵也罵了,你要還這麽一意孤行,以後被老爺子打斷腿也是活該!”緩了緩,又說:“不是我要看你笑話,就算你最後你運氣好成了事,那也只是結婚。結婚只是開始,以後日子還長着。那女孩子看着柔柔弱弱地,可身上卻有股子擰巴勁兒,就是那種往死了鑽牛角尖的。你只要男歡女愛就別放感情!感情這種東西,誰放得多了誰就是輸家。別看你現在這麽掐着她,以後指不定她往死了磨你。”

陸東躍冷下臉,一言不發。

話不投契,氣氛也就不如往常熱絡。

酒瓶見了底,羅致衡走路也不大穩,陸東躍叫了計程車送他回家。羅致衡婚後和妻子住在城東的新區,離市中心有些距離,但交通十分方便。

安君一邊向他致謝一邊攙扶着丈夫進門,羅致衡半醉半醒,“還是老婆好,等我回家,給我開門。”說着要撅嘴親,安君扭頭避開,“我這是起來給兒子泡奶粉,順便給你開的門。”手卻是毫不留情地往丈夫的腰眼肉掐去,掐得男人嗷地一聲慘叫。

陸東躍笑眯眯沖不遠處抱着奶瓶的小家夥拍拍手,“皓皓。”

小家夥眨眨眼,像是在努力回憶對方是什麽人。很快小家夥就搖搖擺擺地朝他走來,“伯伯。”

陸東躍抱起他,在軟乎乎臉蛋上親一口:“這麽還不睡?”皓皓咧嘴笑了笑,又狠狠地嘬住奶嘴啾啾啾地吸起來。

安君把丈夫安頓好出來,見兒子趴在陸東躍肩上睡得正香,她趕緊上前把兒子從他身上揭下來,不忘打趣道:“陸主任,您這抱孩子的姿勢可真标準。”

“早點練習,免得臨時抱佛腳。”

陸東躍回到計程車上,司機問他去哪兒。他随口報了個地址後便閉眼假寐,等車停下來後卻是一陣愕然。

“您剛才說的就是這裏。”司機強調,“我可沒聽錯。”

陸東躍下了車,見那層的窗戶裏還亮着燈光。鵝黃的顏色,朦朦胧胧的一團。很奇異地,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立刻寧靜下來。

他拔通電話,只響了兩聲便被接起。

“還沒睡?”

“沒有。”

他能聽出她平淡聲音下的厭倦,沒有刻意掩飾地。他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臉部有些僵硬。

“在做什麽呢?這麽晚也不睡。”

“寫工作計劃,明天要交的。”

他哈了口氣,一團白霧在眼前散開,“猜猜我在哪裏?”

“哦,在哪裏?”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關系,他略有些孩子氣地:“你猜一猜。”

“想不出來。”

冷空氣像是從聽筒裏溢出,沿着耳道入侵大腦。透骨的寒冷令他再也無力揚起嘴角,“你還有多少要寫?”

“還剩一點。”像是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麽,她補充道:“寫完就去睡了。”

他的話被堵在喉嚨,最後只餘一聲長嘆。

通話結束後不到五分鐘,那團暖黃色的燈光便熄滅。黑峻峻的窗戶往上無限延伸着,仿佛與夜空融為一體。

這樣寒冷的夜晚看不見幾顆星星,月亮卻是懸挂在半空中。小小的、細細的一輪月牙,哪怕用盡力氣灑下微弱光芒,卻仍不盡如人意。

是這樣的瘦弱而固執啊。

他在這樣的月光下停伫,久久不願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隐隐可預見大陸以後的婚姻生活了,這油鹽不進的渾蛋……

第 17 章

一連幾天都是陰雨連綿。

入冬後天氣便越發寒冷,綿密的小雨不再纏綿詩意而是變得讓人讨厭。打傘覺得多餘,可不打傘的話這些雨絲便挾雜着冷空氣粘在頭發和皮膚上,冰冷而黏膩。

辦公室裏生病的人驟然多了起來,時不時能聽到打噴嚏或是咳嗽聲。有病得厲害的連續請假,也有仗着身體好的每天喝滿八杯水硬扛着。

“幸好沒到最忙的時候,不然這麽多人請假可怎麽辦。”吃午飯的時候有同事議論道,“公司也不多招兩個人,就算實習生也好啊。小蘇你說是不是啊?”

蘇若童往嘴裏塞着米飯,心不在焉地回了幾句。下午開會時忽然覺得全身發冷,人就覺得有些昏昏沉沉。她想自己可能是發燒了,其實從聚會回來的次日她已經覺得不适。前陣子缺勤太多她不想再請假,就自己拿了些藥吃,看來是治标不治本。

到了下班的時候她已經十分疲累,這樣的天氣很難打到車,地鐵和公交站臺也是人滿為患。于是先找了間快餐店吃了點東西,出來時雨已經停了。但是溫度也驟降下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到樓下時突然發現家裏的燈光亮着。她愣了一下,直覺得是被人私配了鑰匙。瞬間的憤怒過後是一股濃濃的無力感,身體與精神被消耗到了極致,她已是身心俱疲。

推開虛掩的門,不出意料看到坐在客廳裏的男人。見她回來他起身走過去接她的包,“堵車堵得這麽厲害。”又問:“吃過了?”

她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濕漉漉的傘被放在門後的小籃子裏,很快便洇出一圈的水漬。鞋架上的鞋子滴着水,她找了張報紙鋪墊在下面。可是當目光觸及鞋架上突然多出的那雙老舊皮鞋時她立刻便呆住,大腦出現了幾秒鐘的空白。

陸東躍低着頭,嘴角噙着絲微笑。

她驀地跳起來就要沖向主卧,他反應迅速地扣着她的胳膊,低聲說道:“動靜小點兒,剛剛睡下。”

男人的臉在視界裏漸漸變得模糊。

她捂住嘴大口地喘着氣,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大悲大喜,脫力似地緩緩往下滑。

他架住她,将人扶到沙發上。

她目光渙散地聽他細細解釋:“下午才接到的消息,去的時候太趕,回來路上堵得厲害,手機又碰巧沒電了所以沒有通知到你。人沒什麽事,就是這幾個晚上沒睡好。精神狀态比較差,好說歹說才肯去休息。”他抿嘴笑了笑,“我可算知道你這固執的脾氣哪兒來的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可聲音仍然發顫,“都……結束了嗎?”他凝視着她的臉,點了點頭。她捂住臉輕輕地啜泣起來,這麽多日子以來所積累的壓力在這一瞬間全釋放了出來,排山倒海般地淹沒了她。

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下來後,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主卧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房間裏很暗,可仍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塊黑影,當聽到那熟悉的、斷斷續續的鼾聲,原本止住的淚又接連滾了出來。

她扶着門框慢慢地蹲了下去,一股無以名狀的悲怆從心底掀湧起來,侵襲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咬着手背不讓自己哽咽出聲,可仍然有被擠壓得變了調的聲音從喉間溢出。她強忍得近乎脫力,連心髒都抽痛起來。

她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仿佛這樣就能長出堅硬的外殼,變得堅韌、無法輕易摧毀。可她仍然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卷曲、無助而脆弱。

他彎腰撈起她,貼在她的耳邊細語,“你看到了。”順手将門再次掩上,說道:“這下放心了吧。”

她看着他,眼裏還殘存着些許迷茫與困惑。待胸腔裏的那顆小東西慢慢地恢複了正常的跳動頻率,她終于拾回理智,“謝謝。”

陸東躍輕輕拍她的背,說道:“聽你說句謝謝不容易,我今天東奔西跑也算值得了。”

真心的微笑剛剛爬上她的嘴角,下巴便被他勾了起來:“不會真只說句謝謝吧?”

她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他引誘她:“多少給我點甜頭。”她意識到不妥,可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他攫住唇。他的入侵極為強勢,沒有給她一丁點的反抗機會。

礙着一牆之隔睡着的人,她不敢用力掙紮。他拿捏住這點,越發放肆地吮吻着。他的胸膛緊緊貼着她的,即使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

濃重的男性氣息将她緊緊包圍。蘇若童本就有些低燒,此時被他吻得近乎缺氧。人漸漸地軟了下來,喉嚨裏發出微弱的嗚咽聲,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

在她快昏厥過去前,他終于放她一馬。她大口地喘着氣,眼裏猶噙着淚花。他攬着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後頸慢慢摩挲着,仿佛在安撫她的情緒。

急促的呼吸終于歸于平緩,然而她眼底的驚愕與惱怒不減。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這樣的對視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對峙,她的憤怒與他的愉悅成為鮮明的對比。

房間裏突然傳來咳嗽聲,她在驚慌失措間将他推搡到客廳的另一頭。正要開大門時他扣住她的手腕,沒費什麽力氣就讓她的手指從門把上松開,“怎麽,現在是要趕我走?”

她壓低的聲音裏透着憤怒,“你怎麽敢在那裏?”蒼白的臉将唇色襯得十分鮮豔,像是沾着露水的櫻桃一樣紅潤。

他按捺住再次占有的沖動,反問道:“那你想在哪裏?”

她險些氣得昏厥過去,“你,你太過分了。”知道他卑鄙,可沒料到他竟然還這麽無恥。

他臉上帶着極淡的笑,可目光卻是冷冷地,“我過分?以我們現在的關系,你說我過分?”他捕捉她飄忽的眼神,“若童,現在就想要過河拆橋,未免太早了些。”

她沉默了。

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父親回來了,他手上就沒有了底牌。相反,若不是他有十足把握拿捏她的七寸,他絕不會有這樣的舉動。父親回來得如此突然,她雖然驚喜卻也不免提心吊膽。

于是反問道:“你會給我這樣的機會嗎?”

陸東躍恨她的不識好歹,也惱極了她油鹽不進的頑固脾氣,“你想得倒美!”說着上前一步,單手扣住她的腦袋便狠狠吻了下去,在她掙紮喘息間又含含糊糊地說道:“……我見鬼了才會給你!”

知道她有所忌憚,于是越發蠻橫張狂。她現在就在他的懷裏,他控制着她、把持着她。他想完完全全地占有這個女人,即使知道這樣的占有并不完整。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有足夠的耐性與時間,只要堅持下去,他總會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的眼睛、她的氣味、她的唇舌讓他沉溺其中。血液被心髒的高頻率律動泵壓,在血管裏奔騰咆哮着。她給予他太多的美好臆想,臆想得越多便越發躁動不安。

他其實于精神上的渴望更加強烈。但是,這樣強烈的渴望不可能僅限于思念。他想将她完全地占有,借由占有一切可以捉摸得到的實質,來确定自己的掌控權。他不會考慮她的意志如何,因此絕不會再隐忍下去。

她的眼睛很誠實,心思也很淺。他知道她會願意為家庭,為親人付出一切、犧牲一切。在無關她情感意願的前提下,他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卻也僅到此為止。

可是,他貪婪的還想要更多。

她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只能發狠地咬他。黏稠而火熱的液體在舌尖流動,血腥味在嘴裏迅速地蔓延來。本以為他會吃痛放開自己,可沒料到他的反應卻是報複似地在她腰側重重掐了一把。

她是極怕癢的,被偷襲時忍不住松開唇齒尖叫一聲。他舔了舔血淋淋的唇,将她摟得更緊些,“小點聲,別吵到人。”又逗她:“怎麽叫得跟貓似地。”

她難堪地別過頭,目光落在主卧時心髒又是一陣狂跳。他本想要松手了,可還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揮開他的手,“我什麽事都沒有。”可轉身卻是一陣暈眩,腿腳發軟地撐不住自己。

陸東躍眼明手快地撈住她的腰,罵道:“你這脾氣,又臭又硬。”下一秒卻是将她打橫抱起,她在天旋地轉間慌亂地抓住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放到床上,他正在替她脫下襪子。她掙紮着要起來,他握着她的腳踝往下一拖,很嚴厲地:“給我好好躺着。”

見她拖過被子将自己蓋嚴實,毫不掩飾眼裏的戒備。他氣得發笑:“瞪我做什麽?你現在這樣我能幹嘛?”

她聽不下去,索性閉上眼不看他。

他彎下腰再次探了探她的額,“我下去買點藥。”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家裏鑰匙在哪兒?”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在我包裏,最裏面的那個口袋。”他取來和她确認,走前又囑咐道:“再困也先不要睡。”

他很快就回來,手裏拿着藥盒和熱水,“先吃一片,症狀輕的話明天就好了。”看看說明書又蹙眉:“要明天還在燒就得去醫院。”

她不想聽,拉高被子将自己蓋住。陸東躍彎腰拔開,“悶壞了。”她再次拉高,他索性扯開來,“別鬧。”

她既倦困又惱火,想也沒想地就勢咬了他一口。大概是燒糊塗了,咬完還‘呸’了一聲。

陸東躍原本就存着逗她的心思,就這麽給咬了非但沒生氣心裏倒還有點兒美。比起她不冷不熱的模樣,這麽鬧鬧小性子更好,至少覺得倆個人像是那麽回事。

他彎下腰替她掖好被子,又順手替她抹了抹額。末了,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 =,這是個微妙的時候。

該是到适時加把火的時候了,就算有什麽想法,這時也該被沖得七七八八。

出奇制勝麽。

第 18 章

手機鈴聲準時響起。

她習慣性地按掉響鈴,本是要再縮回被窩睡上一會兒。可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人走動的聲音,她陡然清醒過來。

連拖鞋也不趿,就這麽赤着腳沖到客廳去。在看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時,她眼前一片模糊,“爸爸。”

蘇父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來:“童童。”他蒼老了很多,這種蒼老不僅僅是外表上的,更多的一種精神上的衰退。這樣的衰退讓他即使是在面對女兒的時候,也表現出讓人心酸的畏縮。

蘇若童的心都要碎了。她抹幹眼淚,強撐着笑容上前擁抱父親。感覺到手掌下那消瘦的身體,忍不住抱得更緊一些。

她多怕自己是在做夢,只要稍稍松手父親又會再次消失不見,她這樣孩子氣的行徑換來父親一聲滿含愧疚的低嘆。

她打電話去公司請假,回身時蘇父已經将粥煲端上桌子。粥米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久違的家庭溫暖。

她很想和父親說說話,或是噓寒問暖,然而每每欲言又止。蘇父的目光一直落在低處,偶爾與她的碰上也是急急地避開。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窘迫而羞赧的神色,仿佛一個做了錯事不被原諒的孩子。

蘇父原本是做學問出身的,後來調去文化局下轄的某研究中心任室長。說不上是什麽大官,但多多少少有一點兒權力。前年中心裏拔下一筆財政專款用于項目研究,但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該項目被擱置,這筆款便劃入了中心小金庫中作為備用金。

這樣的處理是違規的,但是很多時候規定與約定俗成的‘慣例’,往往更傾向于後者。在監管不到位并且權力集中的部分附屬經濟體中,這種情況是司空見慣的。

既然前幾任也都是這麽做,蘇俊文也就沿襲這樣的規矩進行處理,到了年末的時候将這筆款項作為員工績效派發下去。

績效有多有少,拿多的自然高興,拿少的便忿忿不滿。利益糾葛、争執吵鬧之下難免矛盾沖突,爾後便有匿名舉報,因此東窗事發。

嚴格來說這樣的行為并不是為謀私利,但是對于國有資金處置的随意性和在細節處理上的不嚴謹,他仍得因此負起領導責任。縱然沒有牢獄之災,但這次難堪的經歷卻壓彎了他的脊骨,讓他成為一只驚弓之鳥。

蘇若童原本想陪父親去理發,但是無論她怎麽勸說蘇父就是不願意出門。她即心酸又無奈,記得小時候父親曾為自己理過發。于是翻箱倒櫃地找出那套工具來,“讓我來試試?”

雖然工具用得不甚順手,但剪出來的效果竟也不差。她将剪下的碎發清理幹淨,笑道:“我的手藝不賴吧。”蘇父笑了笑,眼中盛滿歉意,忐忑難安。

父女倆整天下來也沒說上幾句話,可她并不在乎這些,沒有什麽比家人平安無事更重要的。

她像回到了孩提時代那般對父親充滿了依賴,哪怕他睡着了她也要坐在他的床頭看着他,直到困倦來襲。

有些東西,當你從不曾失去它時,它是如此地稀松平常。像是路邊的一塊石,手邊的一杯水。可是一旦你失去了它,就如同脫了水的魚一般,再也無法生存。

接下來的日子都過得平靜而安寧。

每天她早起去菜市場買好菜回來,吃完早餐出門前父親會将準備好的飯盒和水果塞給她,照例叮囑兩句。到了傍晚準時下班,一開門就必定有熱騰騰的飯菜在等着她。

仿佛是回到了舊日時光。未曾有過變故,生活平靜無瀾。倘若不是那通電話,她幾乎是要将陸東躍遺忘到腦後。

“你還真想過河拆橋,嗯。電話不打,連短信也不發了。”他雖然在抱怨,口吻卻并未帶着不滿,“晚上我去你家。”

她後頸汗毛倒豎起來,“你有什麽事?”

“送點東西過去。伯父回來的時候太匆忙,落了些東西。”

她喉嚨發緊,遲疑片刻後說道:“你交給我就好,不去特地去我家裏。我爸爸現在精神還是不太好,不願意見外人。”

他低低地笑,“我也算外人?”不待她回答便說道:“送個東西而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你幾點來?”

“待會兒要開個會,可能稍晚一些。”他抱怨似地說道:“我們都多久沒見了,還不許我找個借口去看你?”

她無言以對。

因為知道他要來,晚餐的時候她便有些心神不寧。蘇父以為女兒胃口不好,便問道:“想不想吃面條?要不我下點餃子去?還是你想吃藕粉?”

她趕緊扒了兩口飯以表示自己胃口頗佳,悲劇的是吃得太快嗆到了。正當她咳得淚花都出來時,門鈴适時響起。

她匆忙起身開門。陸東躍見她便笑,“怎麽和花臉貓似地。”說着就伸手去摘她臉頰上的飯粒,她下意識地避讓開。本是想早早将他打發走所以門只開了一半,又用身體擋着。這麽一避反而是将門敞了開來,坐在飯廳裏的蘇父立刻站起來。

“陸主任。”

陸東躍将指尖的飯粒彈掉,微笑着,“伯父,打擾了。”

蘇父的熱情中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拘謹,“怎麽會呢?”蘇若童有意擋在前面,低聲說道:“你又要玩什麽花樣?”

他沒理她,倒是挺恭敬地朝蘇父微躬身體,眼睛卻是毫無顧忌地掃過屋內,“看我挑的這時候,打擾到你們吃飯了。”

蘇父有些手忙腳亂,“沒有,沒有,哪裏會。吃過了沒有?”陸東躍攔住他,笑道:“吃過了,您別忙。”

蘇父讓女兒去泡茶,蘇若童刻意側過身,在父親看不到的角度警告似地瞪他一眼。陸東躍抿起嘴,似是有些忍俊不禁,“不用麻煩了,伯父。我還有事,很快就走。”

他将一個黑色的袋子遞給對方,說:“本來前天就要拿過來的,一直沒有空就耽擱了。”

蘇父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心地接過來,嘴裏不停地道着謝。蘇若童扭過頭不忍再看,陸東躍也覺得有些尴尬,很快便起身告辭。

她送他下樓。

在轉過拐角的時候他纏上她的手,問道:“生氣了?”她低頭只顧往前走,他拽住她往邊上一扯,“鬧什麽脾氣呢?”

她掙了兩下沒掙開,反倒被他逼得倒退兩步,抵在了牆上。不知這男人是不是事先探過地形,這處正好是樓梯內側的死角。要不是刻意探頭看,誰也發現不了他們。

但畢竟有暴露的風險,她惱羞成怒地:“放開。”陸東躍低下頭,像是視線不好地眯起眼睛仔細看她半晌,說:“就這麽不想到看我。”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她壓低的聲音質問道:“看到我爸爸那樣緊張,你知不知道他現在連門也不敢出。”

他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是我考慮不周道,再不會了。”她沒想到他這樣爽快認錯,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不過是幾件衣服。”他松了手勁,“我就是想見見你。”

“只是這樣?”她的臉往角落裏側傾着,烏黑的瞳仁滑到眼角打量着他,“我不信。”

他落在她耳畔的手一滞,旋即低笑:“好,算是我別有用心。你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見她臉上浮起難堪的神色,便安撫道:“我也知道現在伯父的精神狀态,現在和他談我們的婚事也不合适。”

“西瑤姐告訴我,你在家裏的處境也不好。”她其實想問‘你為什麽要把事情變得這麽複雜?’,他不是個慣于挑釁的男人,雖然以他的能力應付這一切或許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僅憑着個人的力量來對抗來自整個家庭的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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