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然會很辛苦,但是她仍然無比地羨慕,“薇薇,你很幸福。”
方薇失笑,“你逗我啊。我幸福?我一想到以後還要背房貸我就頭皮發麻呢。趙臨父母身體不好,每個月藥錢就開支不小。我爸媽就更不用說了,東西都給我弟留着呢。趙臨倒是有和我提過回老家生活,可我不想回去。在那裏住是不成問題,但是能賺多少錢啊,以後生孩子、養孩子,那可是無底洞了。不瞞你說,支教最後一年我是後悔了,現實太殘酷啊。可是趙臨他不肯回來,他就是這麽講責任心,唉……誰讓我喜歡他。這王八蛋人太好,我舍不得。算了,不就去了幾年的時間麽,沒什麽了不起。我和他都年輕,就算在這裏買不起房,好好打拼上幾年也是可以風風光光回老家的。”
她拍拍好友的手,安慰道:“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總是好的。”
“童童,我可羨慕你。”方薇将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喃喃道:“你爸對你那麽好,你男朋友也對你那麽好……”
蘇若童的身體一僵,旋即苦笑。
鬧騰得太厲害,到了散場的時候過了十二點。方薇覺得很抱歉,“這麽晚回去,你爸爸會不會罵你啊?”蘇若童笑着搖了搖頭,心裏卻相當地苦澀。方薇提醒她,“你趕緊看看手機,剛才裏面吵得很,別是沒聽到電話讓老人家擔心。”
方薇的擔心是對的,手機上确實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陸東躍打來的。十點以後每隔半小時一通,最後一通的時間是在六分鐘前
“沒事吧?”方薇見她臉色沉了下來,不由問了句。
她收起手機,笑了笑,“沒事。”
姚子瀾的男友開車來接人,順便将同路的幾個捎了回去。趙臨也來接方薇,蘇若童拒絕他們送她回去的提議,“我家離得近,打個車回去很快的。”
方薇堅決不肯,“那不行,你今晚喝了不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趙臨也勸說:“我們也要打車的,又不是要繞半個城,一小段路而已。”
小夫妻這麽堅持,她也不好拒絕。到了小區門口方薇仍不放心,指使未婚夫送她上去,并且說:“我是麻得動不了了,不然我親自護送你。”
趙臨拉開車門,說:“你就聽她的吧,不然又和我吵。”蘇若童看了看歪倒在車後座的方薇,啞然失笑。
快到樓道口的時候走在側前方的趙臨突然停下來,她一時不察覺險些撞了上去。
趙臨回頭看她,問道:“那是你男朋友吧。”雖然酒勁過去了可她的大腦仍不大清醒,她眯起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站在樓道口的不是陸東躍還會是誰?
陸東躍走上前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趙臨為免引起誤會立刻自我介紹,陸東躍非常地客氣:“謝謝你送她回來。”說罷伸手拉她,口氣略帶責備,“怎麽也不接電話?”
趙臨記得方薇提過蘇若童的男友比她大不了幾歲,但面前這男人明顯年長許多。可疑惑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待那兩人牽着手走入樓道後,他轉身便将這事忘了個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啧,突然襲擊啊…………………………
第 13 章
陸東躍用她的鑰匙開門,冷風趁隙而入。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冷冰冰的。”又問道:“喝酒了?”
她抽回手,說道:“手機放在包裏,太吵了沒聽到。”他似乎不太在意她的解釋,只是說:“以後要是有事晚歸,先告訴我一聲。今晚你要再遲些回來,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我會報警。”
她交握在一起的手因寒冷而微微顫抖着,“知道了。”緩了緩才問道:“你有事找我?”
可能是在外面站得久了,他的臉色不大好看。她隐約覺得他這次深夜來訪,并不似上次那樣的好心情。
果然,他很快便坦承了遇到的麻煩:“被趕出來了,沒地方去。”
“誰敢趕你——”她倏地收聲,頓時明白他是從哪裏、被誰趕出來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這麽堅持。不說情人與妻子之間的天壤之別,更因為他的婚姻不是可以輕易許諾的,也不全由他個人來決定。
固然,在她面前他是個強大的存在,但是相比起來陸家的家長積威更甚。在她的記憶裏,那位長輩雖然和藹但其身上所散發的那股威嚴氣勢卻十分懾人,她不信陸東躍能在那位手上讨得了好。
“你還可以回自己的房子,沒人會趕你出來。”
男人的嘴角彎了彎,“前幾天上面那家漏水,地板都泡得不能看了,剛撬起來晾着。裝修也一塌糊塗了,現在材料堆得裏面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他無奈地笑:“就收留我一晚,有那麽難?”
陸東躍今晚是踢到鐵板了,他是被陸夫人拿果盤給砸出來的。
原本聽大兒子說要回來吃晚飯,當媽的是高興得不行。丈夫出訪女兒出嫁,小兒子又成天不見人影,自己也不好打牌逛街這種消遣,時間富裕得多了便越覺得無趣。
難得兒子有孝心晚上回來陪她吃飯,陸夫人讓阿姨張羅了一桌的飯菜不說,還親自煲了湯。可最後這鍋湯卻是誰也沒福氣喝上一口——陸夫人盛怒之下全掀地板上了。
陸夫人一直都覺得大兒子是最不讓自己操心的。他最像他的父親,有主見、有決心、有魄力。在別人家的孩子還等着大人給指道鏟路的時候,他就對自己的未來進行規劃籌謀。
畢業後去入伍,由基層一路攀上來,提幹、轉業、考入機要部門。這一年一年地過去,他的路越走越順,前途也越來越光明。
不任性嚣張,也不妄自尊大。懂得進退,拿得準分寸,知道在什麽樣的階段做什麽樣的事情。即使是丈夫那樣的嚴厲,對長子也鮮有挑剔。有這麽個省心的兒子,她是十分驕傲的。
但是很快地,一秒天堂一秒地獄。陸夫人在聽完兒子的懇求後,整個人就像是被推進了冷凍庫,全身都硬梆梆地。
待她回過神時,便是勃然大怒。她不知道長子怎麽會有這麽荒誕的想法,甚至他還敢在她面前提出來。更可怕的是,不管她苦口婆心地勸說,或是态度強硬地反對,他并不放在心上。
陸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他問她的意見,不過是在為和他的父親攤牌做鋪墊,借由她的态度來決定後面要采取什麽樣的策略。
陸東躍身上那些個有主見、有決心、有魄力的優秀品質,經由母子倆之間火藥味十足的對話後,被陸夫人恨恨地重新定性:頑固、膽兒肥外加異想天開。
見他還嘗試着說服自己,并且十分隐晦地暗示她思想封建。陸夫人氣不過地抄起餐桌上的果盤往他擲去,打得他落荒而逃。
餐桌成戰場,吃飯變打仗,省心變糟心。
陸夫人欲哭無淚。
當然,這樣的一個過程陸東躍是絕不會向蘇若童透露半點。他曾向她許諾,不會讓她失望。
他強行将她拖進自己的世界,利用權勢迫她低頭臣服。知道她心有不甘,可是他無法讓自己停止。他改變了她的人生,扭轉了她的未來,他必須為此負責。所有的責難與非議全由他一力承擔,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在他求婚之後,她也似漸漸接受現實。
她不會再問他‘為什麽’,她只會默黙地在心裏盼望着他在陸家铩羽而歸。她表現得如此地明顯,他突然覺得難受。
他清楚地知道她并不需要他的愛,哪怕它再純粹熱烈,她依然不屑一顧。可是沒有關系,他很快将得償所願。他們還有那樣漫長的未來,一輩子的時間,她總會知道。
然而心裏的貪婪念頭卻忽地膨脹起來,先前的那點小情緒被妄念裹挾、變質,開始蠢蠢欲動。
蘇若童不知只這麽眨眼的功夫他的心思已千回百轉,但是很快她便覺察到氣氛異樣。
沒等她有所反應,人就被他給拽了過去。她大為驚駭,想要掙紮時卻發現雙手不知何時被他反別到了身後。他的手法熟練老道,她越扭動就越是緊縛。
“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你。”他只是單手就能将她制住,另一只手卻是拔開她散開的頭發,“聽話。”
她已是怒極,強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咒罵出聲。這樣的深夜,她尖叫起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她無法想象。
他撚着她的下巴,拇指抵在她下唇中的凹痕上。只消微微用力,她的唇便微張開。
這樣的唇紅齒白。
他有了一瞬的失神,等舌間傳來柔軟的觸覺時卻是已經将她狠狠地吻住。她是這樣的甜軟,幾乎能融化一切的溫柔。哪怕她幾次三番地想推他出去,卻每每被他反卷了舌,細細地含弄。
她想咬他,可是他是這樣地狡猾,就像一條刁鑽的蛇。等他終于肯還她呼吸時,她才驚覺自己竟被他抵到牆上。
堅硬的牆讓她絕望,因為再沒有了退路。
他吻她的臉頰,像是最溫柔的情人一樣。這樣親昵的行徑卻讓她汗毛倒豎,極力躲避下他又去吻她的頸。
濕濡的舌尖輕佻地滑過耳後、後頸,似是漫不經心的挑逗。她很快便顫栗起來。神經末梢傳遞來的顫動令人後脊骨發麻,雙腿立刻便軟了。
他早已經松開她的手,雙手虎口扣着她柔軟的腰肢。驚人的熱力由兩人緊密接觸的地方傳來,他抵得這樣緊,她幾乎都能感覺到那處的勃發脈動。
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地兇狠,像要将她生吞了下去。她恐懼至極,下意識地便要屈膝自衛。但事實證明這是自取滅亡的錯招,他輕而易舉地化解她的攻擊,更借勢撈起她的一條腿架在腰側。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羊絨材質的及膝裙,黑色的褲襪貼合曲線。他抵住她極緩慢地摩擦着,讓她感知、熟悉并且接受。這樣的過程極為折磨,他的眼裏情欲纏繞,太陽穴處的筋脈亦鼓脹起來。
他托着她的腰臀往上一提,幾乎是将她挂在了牆上。雙腿淩空的感覺讓她大腦在瞬間空白,片刻的呆滞之後她猛烈掙紮起來。
他的力量這樣大,像座山一樣壓了過來。她如同一只被釘住的蝴蝶,翅膀都撲得支離破碎卻仍然逃脫不來。
她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發出了一聲咆哮,只知道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人就被抛到沙發上。
他再輕松不過地攫住她揮來的拳頭,單手緊扣着壓在她上方。屈起膝壓住她的腿,另一只手卻是住下撩開她的裙子。
他低頭吻着她,輕輕地喘氣。火熱的指尖在她臀間緩慢勾畫着,一點點地加深入侵。棉質的布料陷入皮膚與之摩擦,他猶在外勾劃不休。試探入半個指節,再緩慢退出。如此反反複複地炮制,她欲抵抗卻不得其法。
聽到她喉間溢出細碎的聲響,他松了手勁只用拇指安撫似地揉動着,直到指腹上有了微微的濕意。
他再次吻住她,手指弓起以指背抵劃着那片濕潤的面料,舌配合着掌下的動作進進出出。少頃,他松開她的唇,用牙咬開她的衣扣,開始舔舐着細膩的皮膚。
她應接不暇。身體的感官被挑逗到了極致,堆壘的快意亦彙聚成了可怕的洪流。在失控的前一刻她嘗試着要踢動雙腿,然而褲襪不知何時被扯破。他尋隙而入,由旁側攻入。
比起她的濕軟、柔弱,他那帶着薄繭的指尖是那樣地強硬而尖銳。她咒罵他,驚惶間要夾緊雙腿。可他的手掌似破竹的利刃般劈入、旋轉。
她仰頭尖叫一聲,頭發間摩擦的沙沙聲在大腦一片空白時被無限地放大。魂魄都被抽離了,飄飄蕩蕩地浮在半空中。
待力氣一點一點回流到身體裏,她覺察到自己的雙腿仍恬不知恥地夾緊他的手掌。在他緩慢地退出之後,她的身體仍不受控制地顫了幾顫。
這樣的反應令她覺得異常屈辱。她難堪地扭過臉避開他的目光,胸腔起伏着擠出幾個不成調的破音。這時卻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他雙目赤紅,熱情高漲。她側面對着他,唇微微張開。汗濕的臉上猶貼粘着黑亮的發,混亂中帶着靡豔媚色。
正欲繼續動作時,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手機屏幕,幾秒的掙紮後恨恨地起身,暗自咬牙。
匆匆說了幾句後挂線,回頭時她卻已經将自己收拾好,安靜地垂首抱膝坐在沙發上。氣氛變得凝重而尴尬,他遲疑了許久,終于說道:“若童,我——”
她擡起頭看他,烏瑩瑩的眼珠裏沒有任何情緒,只是一片空蕩。
他愣怔了片刻,終是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淩晨一點二十八分,陸東躍再一次被驅逐出境。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說:
大家覺得小蘇用什麽把陸大打出去比較好?
明天更新還是在晚上。
好久好久沒有寫肉了,清水炖一下。
好懷念河蟹未來之前啊,都不要開腦過濾的。
摔!
第 14 章
車剛開進院子裏,陸東躍一眼就看見站在石階上的妹妹。
陸西瑤完全就是部隊家庭教育出來的女孩兒,性格爽朗,做起事來風風火火。一畢業就嫁給了在交通部任職的丈夫,夫妻倆聚少離多但感情卻很好。因為婆家在山東,家裏老人又沒跟過來。所以每逢女婿出差,陸夫人總叫女兒回家來,母女倆湊一起也能解個悶。
三個孩子中陸雲德最疼女兒,陸夫人最疼小兒子。因為老大最能幹,最不需要操心,夫妻倆難得會取得這樣的共識。
陸東躍下了車,往上走了兩階,停下來擡頭看妹妹:“你今天來得挺早。”
陸西瑤雖然冷着臉,可胸腔裏卻是滿滿的怒火。昨天她剛接起電話就被陸夫人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人還半懵半傻地不知道怎麽回事,那頭突然咕咚一聲就沒了動靜。
她吓壞了,當時就往家趕。到家後就看見家政阿姨在給她媽揉紅花油,才知道是說到激動處,下樓梯沒踩穩扭到了。
陸夫人傷得不重,但心靈卻受創頗深。見了女兒就把事情又囫囵說了一遍,完了瞪她:“你當時說小蘇怎麽怎麽好,現在呢?看看你這眼光,做事這麽不靠譜。”陸西瑤覺得委屈:“您當時不也看過了麽,還直誇她來着,怎麽現在淨賴我。那小姑娘好好地怎麽和我哥攪一起去了?”
“你問我,我還問你吶!”提起兒子,陸夫人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把這事給理清楚了,看你爸回來怎麽收拾你們。”
陸西瑤覺得自個兒躺槍躺得十分冤枉,但看母親這樣也不敢駁,便忍氣吞聲地安慰了她一通。末了又說:“我明天去找小蘇,問問到底怎麽回事。”見母親又瞪眼睛,她趕緊補充說:“總不能光聽我哥說的吧,也得聽聽另一個當事人意見啊。不然偏聽偏信地,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
“要不是定下了你大哥能說?”陸夫人打斷她,“你不了解他?多橫的性子啊,他定了的事誰能改?誰敢改?”
“不是還有我爸麽。”陸西瑤嘟囔一句。
陸夫人險些心髒病發,“你爸,你爸這是不在家,他要知道了你哥能有好果子吃嗎?”她握緊女兒的手,“你給我把嘴閉緊了,千萬別讓你爸知道。”
陸西瑤說:“這不還沒弄清楚事情麽,我哪會到處嚷嚷。再說了,我閉嘴了,那大哥自己去說,還不是一樣。”
陸夫人被女兒頂撞得臉色發青,“你馬上給小蘇打電話問問是什麽情況。這小姑娘看着乖乖地,真是沒想到……”
陸西瑤撇嘴,“媽,我看你也別老向着我哥說話。你不也說他橫麽,他這麽橫的人會給個小姑娘捏着鼻子走?我看八成是他自己底子不幹淨。”見母親氣得臉色紅漲,她立刻改了口風,又陪笑,“好嘛好嘛,我會去問的。你看現在這麽晚了人也休息了,再說這種事還是當面求證比較好。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找她。”
可陸夫人沒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半夜就發起了高燒。陸東躍被妹妹急召回來,看到家庭醫生沖他擺手,心知無大礙了。
陸西瑤卻難得地沒給哥哥好臉色看,甩手回房休息去了。等她睡醒了,陸東躍又出去了,但人走前給留了話,讓她乖乖在家呆着別生事,有什麽等他回來再說。
兄妹倆一前一後地進了茶室,門一關上陸西瑤的臉就完全拉了下來。陸東躍卻像沒看見似地自顧自地坐下,用燒水壺接了大半壺水。
陸西瑤賭氣似地站着,也不坐下。她現在覺得自己這哥哥實在可惡,媽都被氣病了,他還這麽悠閑自在地該幹嘛幹嘛。
“怎麽不坐?”陸東躍按下加熱開關,撩起眼皮掃了妹妹一眼,“想就這麽幹巴巴站着?”
只那一眼陸西瑤的小心肝就像給針戳了似的。陸東躍快六歲的時候她才出生,等她會跑會跳了,大哥已經上小學了。自己和弟弟就差兩三歲,打打鬧鬧拌個嘴什麽的那是常事。但在面對陸東躍時,他們連大聲說話都不太敢。
這個哥哥有能耐又護短。但是他雖然疼她、寵她,可該教訓時也是不手軟的。家裏人都知道只有老大能将她和弟弟一齊治住,他們還不敢多吱一聲。
像現在,她是理直又氣壯,可站在老大面前卻還是不自覺放低身段,服服帖帖地坐下。
陸東躍燒了水卻不泡茶。他不好這一口,也就不浪費父親的好茶葉。他也給妹妹倒了一杯水,“說話吧。”
這口氣,倒像是她來交代問題的。陸西瑤壓下的火又騰地起來了,但到底陸家老大積威頗深,她還是在開口前調整了一下聲音的柔和度:“哥,你也知道我找你什麽事了。你給我說說這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陸東躍笑了笑,“媽昨天不是和你嘀咕到半夜,你還不知道什麽情況?”
陸西瑤咽咽口水,“那媽說的都是真的。你是真想和,和小蘇,蘇若童結婚?”
“嗯。”
陸西瑤腦子裏就像給扔了個煙霧彈似地,霧懵懵。但她的嘴巴卻是挺快地,噼哩啪啦:“大哥你開玩笑的吧,你怎麽能和她繞一塊兒去?你和她,你,你跟她。不,你娶了她那行楚怎麽辦?”
陸東躍臉上還挂着笑,但嘴角的紋路卻慢慢變淺,“他們已經分了。”
陸西瑤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差點沒給憋死,“他們分了你也不能和她一塊兒啊。你這是,這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适當的形容詞,最後蹦了一句:“這得多硌應人啊。”
陸東躍的手搭在織錦靠背上,臉色完全冷了下來,“怎麽個硌應法?說來我聽聽。”
陸西瑤覺得後背像竄出一溜兒的螞蟻排隊列,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可話說到這份上,也得硬着頭皮繼續:“你看啊,原來行楚和她處過的,就算他們是和平分手,分了個十年八年的。那怎麽着再見面也疙疙瘩瘩地,是不是?”見陸東躍沒說話,她又壯了壯膽子,“哥你想啊,你要娶了她回來,那以後一家人還能好好吃飯麽?”
“要談戀愛分手了以後不要見面不要一塊兒吃飯,那塗正罡又算怎麽回事?”陸東躍反問道,“你和彤宇結婚後,你們仨不還經常一起玩得歡快。怎麽,撂你身上可以,撂我這兒不行?”
陸西瑤憋紅臉,把嘴裏的老血生生地咽回去,“哥,你這話說得真戳我心窩子。我和彤宇還有正罡跟你這情況一樣嗎?我們玩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彤宇和正罡又不是兄弟,犯不着天天見面。”
陸東躍的聲音很冷:“葉行楚和我們,也不是一個媽生的。”
陸西瑤震驚地看着哥哥,“哥,你這話說得太絕情了。行楚就算不是我們的親兄弟,可也是一起長大的啊。為了個女的就和他翻臉,哥,你不能這樣。”
“我不過是順着你的話說,”陸東躍的聲音又恢複之前的平淡,甚至還帶着點笑意,“你哪只眼看到我和他翻臉了。”
陸西瑤見他神色稍緩,便又壯起膽子:“反正,你和小蘇就是不能一塊兒。哥,你也得替媽想想,她昨天擔心你擔心得腳都扭了,半夜還發高燒。她就怕讓爸知道這事你沒好果子吃,你別再氣她了。”
見陸東躍垂下眼不說話,她又再嘗試着說服,“哥,這好女孩子多了去了。你這條件放哪兒不是一堆小蜜蜂小蝴蝶地撲上來。小蘇那樣的真沒什麽。以前你都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她這類型的,我以為你就等媽給你張羅了。那現在我知道了呵呵……”
越說越沒意思,她幹笑兩聲後舔了舔唇。腦袋發熱的勁頭過去後她仔細想想,連老媽都做不了他的主,還能輪到她?而且他敢拿到臺面上來說,都這樣篤定的态度了估計也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瑤瑤。”
她眨眨眼:“嗯?”
“我是要娶老婆。不是你們揀什麽白菜都可以往我這裏放。”
陸西瑤覺得自個兒肚子裏長了好大一片驢肝肺,“哥,你這意思是我和媽要坑你了?你怎麽這樣呀,我們是為你好。你這會兒腦子不清醒了你——”
話說半截驚覺失言,于是立刻剎了聲。可茶室裏的氣氛卻瞬間冷了下來。看着大哥的臉,陸西瑤覺得有人往自個兒後脖裏塞了桶冰塊,心都凍透了。
正忐忑間對面的人忽然擡起手來,陸西瑤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躲,重心不穩地險些歪倒。
然而,陸東躍卻只是将她的杯子拿到面前,慢慢地添上水,說道:“說了這麽多話,你也不嫌口幹。”
陸西瑤尴尬地笑了笑,心裏卻是已經掐了繼續游說的念頭。因為不管自己再怎麽說,大哥都不會再聽進半句。
兄妹倆又坐了一會兒。陸東躍最後說:“媽的心思太重了,你有時間多陪她說說話,寬寬她的心。”頓了頓,又囑咐道:“這幾天天氣冷,沒事都少出去。”
陸西瑤低眉順眼地聽着。
他将桌上的環形水漬拭去,漫不經心的口吻:“說不好,再過一陣子你就要當姑姑了。”
陸西瑤來不及捂住嘴,小半口水就這麽直直噴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老大:說不好,再過一陣子你就要當姑姑了。
潛臺詞:要不是昨晚你打岔,老子的蝌蚪都已經繞着本壘跑仨回了!
第 15 章
陸南嘉将帶回來的補品往阿姨手裏一塞,人就往樓上竄。陸西瑤剛掩了房門出來就見弟弟三步兩步地蹬上來,她不經意地蹙了蹙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陸南嘉站在樓梯口,嘻皮笑臉地伸手給她搭。姐弟倆下了樓,阿姨端上兩碗核桃酪。陸南嘉三口兩口舀完,“還是家裏舒服,吃什麽都對味。”
陸西瑤問他:“海南那邊找好人了?”陸南嘉點頭,“剛從雲宮挖來了個運營總監,假洋鬼子譜還挺大,老魯和他談了幾個月他才點頭。昨天總算白紙黑字定了下來,這事一辦妥我就趕回來了。”
陸西瑤又問了些旁的事,末了似不經意地提了句:“行楚上次回來,你有和他見面嗎?”
陸南嘉搖頭,“我起先都不曉得他回來,後來還是聽那誰誰說的,說去哪兒吃飯的時候看見他。說是回來兩天辦個什麽事,屁股還沒坐熱乎又出去了。這神出鬼沒地。……怎麽了?”
陸西瑤笑了笑:“沒什麽,就覺得這小子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再怎麽時間緊也得回家看看。”
陸南嘉不以為意:“你還不知道他呀,咳,有事都悶在心裏不吱聲,我們想幫忙都幫忙不上。”
陸西瑤眼皮一跳,面上卻是聲色不動地将話題轉移開。
思前想後了一通,陸西瑤先拔通了葉行楚的電話。響了兩聲後便被接起,很慵懶的女聲:“哪位呀?”
陸西瑤愣了一下。她特意看了下時間,這時候正好是那邊的早上。她清了清喉嚨,還未開口便聽到對方嚷起來,“西瑤姐。”驚喜中帶着絲興奮。
“謠歡。”陸西瑤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怎麽是你?行楚呢?”
羅謠歡的聲音很輕快,“嗨,我都出來好幾天了……” 她像是赤着腳從哪裏跳下,不輕不重的落地聲,“你找二哥嗎?我們剛剛一起跑步回來,他去給我弄早點了。姐你等一下啊。”
很快葉行楚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過來。陸西瑤心亂如麻,卻不好表現得敷衍,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拉家常。葉行楚似乎心情很好,語氣裏聽不出一絲異樣。
有好幾次,陸西瑤都險些脫口而出:你和若童是怎麽了?但最後還是沒問出口。起先是難以啓齒,但現在卻是因為突然出現的女孩。
大哥和若童,行楚和……謠歡?事情遠比想象的要複雜,她不能輕率行事。
很快她便找借口挂了電話,爾後獨自靜坐了一會兒,幾經斟酌考慮後她還是決定找蘇若童談一談。
不管這件事的結果會是如何,她必須把整個事件的過程弄清楚——總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管自己的學妹叫大嫂吧。
因為堵車緣故,到達約定的地點時已經遲到了近十分鐘。一向守時的陸西瑤有些煩躁地跺了跺腳,尖尖的鞋跟敲在舊木地板上發出空洞的聲音。
她有近一七零的身高,踩着高跟鞋更加高人一等。這間咖啡館不大,很快她便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人。
咖啡店裏不甚明亮的燈光透過舊式燈罩,在地板上投下一塊塊細碎斑駁的影子。配合着蘇芮低沉沙啞的嗓音,整個場景就仿佛老舊菲林裏的黑白相片,令人回味的舊日時光。
她正靜靜地坐在這片如回憶的布景前,低頭垂眸看不清表情。她面前只有一杯的檸檬水,卻是早早地散盡了熱氣。
陸西瑤頓住腳步,心中五味雜陳。在她的印象裏這個學妹安靜、娴雅、性格溫柔,品性教養無可挑剔。倘若不是出于真心喜愛,她是不會将蘇若童介紹給葉行楚的。可是現在怎麽成了這樣?
“西瑤姐。”
陸西瑤回過神來,目光複雜:“我找你是為什麽,你心裏也應該有數。咱們開門見山地說,你和行楚是怎麽了?”
“分手了。”
“為什麽?怎麽分的?他出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他就是去進修一年,說不定都不要一年呢。送行的時候你們不是在機場還如膠似漆地,怎麽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變卦了?”陸西瑤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仍有絲絲火氣溢出,“你們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是我的原因,和行楚沒關系。”她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情緒來,“是我對不起他。”
陸西瑤緊盯着她看:“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她搖搖頭,拒絕回答。
現實的殘酷、陸東躍的荒誕、羅謠歡的挑釁,還有她的軟弱與愚蠢。在懵然不知的情況下被卷入其中的葉行楚,他何其無辜。
“若童,我了解你的為人。”陸西瑤嘆口氣,“要是別人我還不敢說,可是你?你做不出這種事。”
“西瑤姐……”
“是因為羅謠歡嗎?”
她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不,和她沒有關系。是我的問題。”她的語調很慢,帶着深深的倦意,“是我行為不檢點。”
陸西瑤變了臉色。
她仍是在笑,很坦然:“有了別人。”
“我大哥。”陸西瑤的聲調變得尖銳,質問道:“你們是真的?”
她聽見自己很輕地笑了一聲,自嘲似地:“他不是已經回去說明了,你何必再來找我求證。”
“若童,你看着我。”陸西瑤命令她,“擡起頭來。”
她拒絕執行,只是強調:“西瑤姐,事實就是他說的那樣。對行楚我很抱歉,他很好很好,我已經配不起他了。”
“我不想聽你說便宜話,一點意思沒有。”陸西瑤越發煩躁起來,“我要确認一點,你跟老大是在和行楚分手後,還是分手前?”
她沉默了片刻後,艱難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陸西瑤險些失笑,“你這回答得真夠妙的,若童,行楚也是我的弟弟、我的家人。什麽是家人?家人就是一個整體。現在這樣下去,老大和行楚以後是要連兄弟也沒得做了。你想過沒有!”
她低聲喃喃道:“他沒有。”
陸西瑤沒有聽漏她的話:“他?”直覺認為說的是葉行楚,“行楚怎麽能和老大翻臉?他怎麽會!當年他在學校裏被人欺負,給幾個小混混打得內出血,要不是老大趕去得及時,他人已經沒了。”
所以你才走得那麽幹脆,連句話也不留。是因為欠他一條命,因此無條件地拱手退讓,走得幹幹淨淨?
她麻木地看着面前的玻璃杯,沉澱在杯底的檸檬片顏色鮮黃。半透明的果肉纖維在水裏悠悠地浮沉,可下一秒卻忽地跳到眼前,呯地炸開來,眼睛頓時酸澀難當。
她幾乎是要哭出來。
陸西瑤敏銳地覺察到她的失态,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