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酷刑
裴迪見伊殷神色自若,面無懼意,不由心下惱怒,當即喝道:“黑剎,狠狠咬,給我咬死這個小雜種!”
裴迪話音未落,得到命令的黑色猛犬就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來,幾聲急吠沖到伊殷面前,露出白森森的長牙,張嘴欲咬。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伊殷怕狗不是一日兩日,再是想着要克服弱點,面對身高齒利,而且神态兇狠的惡犬,心裏難免還是打起了小鼓,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若非伊殷前世沉浸武學多年,有着武者的本能,在猛犬迎面撲來時下意識側身一閃,他大腿上的肉,只怕都要被整塊撕下來。
黑剎一擊不中,吠得更兇,轉過身又朝伊殷襲來,張牙舞爪的,吓得他一個哆嗦,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惡犬就要咬到自己的肩頭,伊殷避無可避,全力一掌拍出,擊在黑剎的頭頂。
盡管伊殷習武時間不長,可他對武學一道的理解,并不在衛昭之下。今生從頭練習,內力雖然不深,卻極精純,竭盡全力拍出的一掌,威力自然不可小視,竟然打得惡犬翻了個跟頭。
裴迪滿心以為,不用自己下場,黑剎就能咬得伊殷哇哇大哭,在他面前跪地求饒,因而開頭并不出手,只在一旁看熱鬧。
不想伊殷真有兩把刷子,竟讓黑剎吃了大虧,裴迪按捺不住,握着拳頭沖入了戰局。
“汪!汪!汪汪汪……”黑剎看到主人上前,高興地直搖尾巴,可它轉頭怒視伊殷,眼中卻是寒光四射。
其實,裴迪要是不參合,伊殷人小力弱,戰鬥力不能持續,未必就能贏過黑剎,可他參與進來,反倒礙手礙腳,讓黑剎有些不好施展。
話說前世,伊殷挨打和打人的經驗都是很豐富的,最是擅長亂中取勝。
他見黑剎和裴迪的配合并不娴熟,黑剎對主人又是處處維護,就利用裴迪的身體來抵擋黑剎的進攻,免得自己腹背受敵。
只是黑剎到底是裴迪養大的,一人一犬頗有默契,主要是以前沒有合作對敵的經歷,才讓伊殷鑽了空子。
幾個回合下來,伊殷的體力漸漸不支,裴迪和黑剎卻是慢慢找到了感覺,勝利的天平,開始向着裴迪一方傾斜。
伊殷微微皺眉,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時間越拖得久,對自己越不利。他瞅準機會,猛地撲倒裴迪,先是一陣亂拳,打得對方頭暈眼花,再抱着裴迪一個打滾,讓護主心切的黑剎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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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通混戰,裴迪和伊殷皆是傷痕累累、面目全非。不過裴迪身上多是外傷,都是伊殷用拳頭硬砸出來的,伊殷倒是沒怎麽被裴迪打到,他的頭臉肩背,到處都被惡犬的利齒咬傷了。
最倒黴的卻是黑剎,它被伊殷用随身帶着的匕首割斷了喉嚨,倒在雪地裏一動不動,死得不能再死了。
裴迪被伊殷突如其來的兇狠吓得傻了眼,怎麽會是這樣?他威風凜凜的黑剎,怎麽就死了呢?
明明是他和黑剎占了上風的,那個小雜種都被他們打得沒力氣爬起來了,可他就是不認輸,不求饒,他不高興,便讓黑剎咬他,狠狠地咬。
誰知被他壓在地上的伊殷竟從腰上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着黑剎的喉嚨用力插了進去。然後,黑剎倒在地上掙紮,沒幾下就死了。
裴迪看着黑剎的屍體,整個人呈現呆傻狀态,好半天說不出話。
伊殷傷得比裴迪更重,又跟一人一犬糾纏小半日,當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坐在地上呼呼喘氣。
想起黑剎最後撲上來的情景,伊殷心裏也在後怕,要是他動作稍慢一點,只怕已經活不成了。
良久,裴迪總算回過神來,撲到黑剎身上放聲大哭,傷心地不得了。
黑剎是他三歲生辰時,阿母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他從小奶狗養起,精心喂養了兩年多,剛長成年不久,結果卻死在了小雜種的手上。
對裴迪來說,黑剎比伊殷重要多了,伊殷殺了黑剎,他就恨不得殺了他。
裴迪哭夠了,抹抹眼淚站起身,沖着伊殷吼道:“小雜種,我要殺了你,為我的黑剎報仇。”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狠厲。
伊殷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爬了起來,只要還剩一口氣,他就不能對裴迪低頭。
裴迪步步緊逼,伊殷步步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終于,伊殷退到了牆角。裴迪拾起拳頭,猛然揮出。
伊殷無力還擊,亦無處可逃,被他重重一拳打在嘴角。
伊殷擡手擦去臉上的血跡,使勁抵着牆面,不讓自己倒下去。
裴迪還要出拳,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的赫連濯來了,厲聲喝道:“上次帶着人,這次帶着狗……裴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兩個兒子打架,只要不鬧出人命,赫連濯是不會幹預的,扶餘未來的大君,不需要溫順的小綿羊,越兇狠越好。
可是裴迪身為兄長,要贏過年幼的弟弟還得依靠幫手,赫連濯看了直嘆氣,不像自己,也不像賀容家的人,真可惜。
裴迪歷來畏懼赫連濯,喃喃喚了聲“阿父”,就再不敢争辯,只是眼中的戾氣,久久不能消散,他不會放過伊殷,絕對不會。
赫連濯掃了眼雪地上的狗屍,沉聲道:“整天只曉得玩,有空跟弟弟過不去,不如把時間花在練功上,堂堂正正贏過他。”
裴迪諾諾應是,連黑剎的屍體都顧不得管,就匆匆退下了。臨走之前,他怨恨地瞪了伊殷一眼。
赫連濯見裴迪走了,吩咐人把庭院打掃幹淨,又看看站都站不穩仍然一臉倔強的伊殷,感嘆了句,真不愧是自己的種,有一股子狠勁,像他。
伊殷很無語,在心裏腹诽道,像你有什麽好,自私自利,無情無義……
赫連濯頓了頓,繼續道:“可惜你是衛昭生的,我不信他,也不能信你,真是可惜了。”
單論資質,伊殷遠在裴迪之上,若他不是衛昭的兒子,或者說生下來沒有養在衛昭身邊,赫連濯定然将他當作王儲的最佳人選。
只可惜,他當初為了膈應衛昭,讓伊殷跟了他長大,如今再把人抱走,赫連濯已經信不過了,這也是他想讓衛昭再給他生個兒子的主要原因。
赫連濯說完就走了,讓人把伊殷送回北苑,還傳了巫醫給他看傷。回宮路上,伊殷拼命吐槽,誰想要當你的兒子啊!
原本,大阏氏狠抽了衛昭一頓,雖然心氣還沒完全平複,但也算出了口惡氣。她下手極有分寸,便是衛昭僥幸不死,也能要他半條命,落下病根是肯定的。
從地牢回到中殿,大阏氏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聽乳母說,裴迪在房間裏哭得特別傷心。
大阏氏僅有裴迪一個兒子,向來寵溺非常,舍不得讓他受半點委屈,如今聽說兒子在哭,還哭得很傷心,如何忍得住,馬上傳人問話。
偏偏裴迪是自己跑出去的,一個人都沒帶,見他鼻青臉腫地跑回來,眼睛都哭腫了,侍女們吓壞了,卻什麽也問不出來。
大阏氏怒極,把伺候裴迪的人痛罵一頓,便親自去了兒子的房間,問他究竟怎麽回事。
裴迪見到大阏氏,哭得更加委屈,大阏氏問了好幾遍,他才抽抽噎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遍,說完也不哭了,還說日後定會親手教訓伊殷,為黑剎報仇。
得知又是伊殷幹的好事,大阏氏瞬間忘了她答應過赫連濯的要留衛昭一命,忽地站起身,帶着人又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伊殷她不會收拾,留給裴迪自己解決,大阏氏雖然溺愛孩子,也沒想過事事都為裴迪包辦。
但是生下伊殷的那個人,她絕對不會原諒。如果不是衛昭教的,小小年紀的伊殷哪有那樣的本事,能把裴迪打得全無還手之力,還在赫連濯跟前,把他比了下去。
大阏氏去而複返,地牢的守衛都很驚訝,衛昭已經只剩一口氣,大阏氏還要做什麽,真把人打死了,大君未必會對大阏氏如何,他們這些人,可就不好說了。
地牢裏一直有火盆燒着,裏面插着幾柄燒得通紅的烙鐵,大阏氏随手取出一個,來到衛昭面前……
“衛昭,你生的好兒子!”大阏氏咬牙切齒地說着,衛昭昏迷不醒,根本聽不到。
“滋!”一股嗆人的白煙冒起,早就昏過去的衛昭生生痛醒,慘叫一聲,随即又昏了過去。
大阏氏随手扔掉這柄烙鐵,重新拿起一個,正要往衛昭身上烙去,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住手!”
大阏氏回頭一看,竟是赫連濯來了,他的臉上,寫着她從未見過的驚慌和心疼。大阏氏怒火中燒,猛然轉過頭,火紅的烙鐵用力印了下去。
“啊!”衛昭仰起頭,痛呼一聲,随即又垂了下去。
赫連濯飛身掠起,卻因慢了半拍,沒能阻止大阏氏的動作。
“阿昭,阿昭……”赫連濯慌亂地把衛昭從十字架上解下來,抱入懷中,再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
感覺到微弱的鼻息,赫連濯松了口氣,把衛昭抱得更緊,回身吼道:“你要是教不好兒子,我不介意大阏氏換人做!”
大阏氏愣在原地,她沒想到赫連濯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赫連濯再不看她,抱着衛昭出了地牢,邊走邊吩咐速傳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