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酒了
“沒什麽。該回去了。”沈橋和仰頭喝光被子裏的酒。
霍青招呼道:“有時間常過來,最近隔壁開了家新吧,請了幾個裝清純大學生整天賣弄風騷和我搶客,前段日子生意不知道多冷清。你看你一來,吧裏的人都剁了。你今天要是沒帶人,我肯定能多賣點酒出去。”
沈橋和笑着砸了個橘子過去:“你把我當什麽呢?”
霍青摸了摸下巴:“頭牌。”
·
因為事先已經做了喝酒的準備,所以他們來的時候沒開車,是打車過來的。
賀清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看見沈橋和還杵在車門前,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雙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裏。
賀清後知後覺,沈橋和這是醉了。
因為他不是很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沈橋和很少帶他參加什麽活動,特別是一些酒局飯局,都是沈橋和為他擋下來的。
這樣想來,賀清還沒見過沈橋和醉酒的樣子。
沒想到還有人醉酒不哭不鬧,表面半點看不出來,就會傻傻杵在原地不知道幹嘛。
賀清把人拉上車。
醉酒的男人腰板挺直坐在車裏,臉上面無表情的,一點都看不出來異常。
賀清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他就被沈橋和展示出的自信利落吸引。對方和他勾勒未來藍圖的時候,看上去像極了他偶遇過的無數次僞裝成星探的騙子。但是賀清就是莫名相信了沈橋和的話。
賀清直勾勾地打量着男人,男人不論是輪廓還是眉眼,都好看的過分。賀清怔忪地想,當初一部分的原因可能就是被男人的美貌誘騙了。
似乎是察覺到賀清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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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的男人回過頭來,吐息之間噴薄着微醺的酒氣:“看什麽?小狗崽子。”
他說着居然還用手拍開賀清的腦袋,要知道平常兩人相處的時候,沈橋和對他只有無微不至的照顧,根本不會對他做出這樣看似失禮,實則分外親近的舉動。
賀清突然紅了臉:“你,你罵誰狗呢。”
到家後,沈橋和脫了鞋赤着腳走回房,一邊走一邊脫西裝外套。
等賀清跟進房裏的時候,沈橋和已經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十分沒有形象。
房間裏開着暖黃色的床頭燈,暖色的光線照在沈橋和的臉上,融掉了他平日對外的冷酷僞裝,使得他整張面容都熠熠生輝起來。
賀清驟然間心跳有些快。
沈橋和突然睜開眼,眼睛半開半阖,眼底似乎還噙着一點笑意,雙眼迷離看着賀清:“你傻站在那兒做什麽?口渴了。”
賀清晃了晃腦袋,讓大腦清醒一點。出去給他倒水,将人扶起,男人閉着眼,冷白的皮膚上浮現着一層淡淡的紅暈。
賀清突然覺得嗓子癢:“喝水。”
沈橋和眼睛都沒睜開,喃喃道:“你好慢啊阿寧,沒良心的狗崽子,是想渴死我嘛。”
賀清一愣:“誰是阿寧?”
聽到對方這一聲反問,沈橋和渙散的視線才慢慢聚焦到賀清臉上。
賀清不依不饒地追問:“誰是阿寧?”
“狗崽子,剛剛車上你不是在喊我。你把我當成其他人了是不是?你把我當成誰了。”賀清惱怒起來,口無遮攔道,“阿寧是誰!你說話!你......你衣帽間裏藏的那幅畫畫的也是他對不對!”
沈橋和眼神驟變,口吻不悅:“你翻我東西了?”
賀清知道沈橋和看起來好說話,可很讨厭別人随意翻他東西。意識到對方生氣了,他結巴道:“我......我就随便看看,哪有故意翻。那麽大一幅畫就放在那兒,我又沒瞎。再說了,你那畫畫的線條也不好,上色也不均勻,人物畫的別提多難看,誰稀罕看啊。”
沈橋和冷笑一聲:“哦,看來是我不配畫你了。”
賀清半點也聽不得沈橋和用這樣陰陽怪氣的口吻和他說話,他緊張巴巴地倒着歉。
突然,賀清以為自己幻聽了:“你、你說什麽?你畫的是我嗎?”
賀清的臉越來越紅:“其實也沒那麽糟糕,還可以,下次可以再努力一點。下次你要畫和我說一聲就行,我讓你畫正臉。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也可以教你。”
小屁孩就是好騙。
沈橋和翻身下床,抱着毯子準備去外面睡沙發。
賀清把人喊住:“你今晚都醉了,我或許可以勉為其難地和你擠一擠。”
沈橋和:“你不怕我喜歡男人了?”
想當初知道他喜歡男人的時候,賀清還讓他約法三章。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了,又是要和自己去gay吧,又是要和自己一起睡。
在沈橋和的注視下,賀清臉燒的更厲害紅。
倏爾男人輕笑了一聲:“你放心,我對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不感興趣,快睡吧。”
門關上,賀清氣呼呼爬上床,枕在沈橋和睡過的枕頭上,惡狠狠地想:嘁,自己才不稀罕和他一起睡。
第二天,沈橋和吃完早飯,時鐘指向九點,賀清還沒出房門。
房間裏傳來乒鈴乓啷的動靜,是賀清在房間裏砸東西。每天早上醒來他就要鬧這麽一出發洩情緒,沈橋和已經習慣了。昨天在賀清來之前他就已經收拾過房間,把易碎的,危險的,尖銳的都收起來了。
平常過半個小時,賀清就會停下來。
沈橋和看着時間還剩五分鐘的時候,手機響了。
看到陌生的來電,來電界面顯示是從景城打來的。
沈橋和怔忪一下。
每次接到來自景城或者A城的陌生號碼,他都會停頓很久,心裏的情緒複雜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躲避多一點,還是期待多一點。
是關西,還是秦洛寧?
不對,秦洛寧現在已經去A城了,怎麽可能還保留着景城的手機號碼。
接通電話,原來是天音傳媒的張松。
五分鐘後,賀清準時從房間裏出來。
他病怏怏地在餐桌前坐下。
沈橋和問他:“是想吃早飯,還是直接吃中飯。”
賀清沒說話,過了半晌,他才蒼白着一張臉說:“待會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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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沈橋和又和張松面對面談了一下後續合作的事情。
結束後,張松從公司出來,撥通了景城的一個電話:“喂,方特助。麻煩轉告秦總,江城這邊和星耀還有邦秀幾家公司的合作項目目前進行的都很順利。這幾天我還要和一個叫做Mysterious的工作室談新合作,他們旗下的畫手賀清很有市場潛力,還有他們的負責人沈——”
方維打斷道:“秦總現在在忙,我會轉告他的,現在那邊的具體事項還牢你多費心,辛苦了。盛開在江城的分公司今年還沒開始審核視察,再過兩天秦總可能也會去江城一趟,到時候看情況能不能見一面。”
聽到能見到秦洛寧本人,張松頓時有些激動:“那是再好不過了,我也好久沒和秦總和方特助見面了。”
挂斷和張松的電話後,盛開總公司正在進行的股東會議結束。
秦洛寧出來,與方維打了個照面。
五年前,沈橋和卷款逃走。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半點消息也沒有。秦洛寧從景城回到A城謝家,湊巧高考時方維也考上了A城的大學。
他們雖然在一所學校,但是一整年裏并沒有什麽交際。直到那次暑假在回景城的路上遇見,從那天開始,秦洛寧和方維就好像有一種無言的默契,這股維系彼此關系的紐帶就是沈橋和。他們雖然并不親密,卻總是同進同出。
大三那年,方維正在找實習工作。秦洛寧破天荒問他,要不要來盛開。從進盛開給秦洛寧做助理到現在的特助,也有三個年頭了。
眼前的秦洛寧西裝革履,高級定制勾勒出優越的身材,随便站在哪兒,哪兒就像T臺。他很好的繼承了父母的優點,一張臉輪廓分明,英俊的過分,只是常常板着一張臉,整個人都像是被一層寒霜罩着,十分難以親近,讓人看着就心生畏懼。和從前那個暴躁易怒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的樣子截然相反。
短短五年,方維是一步一步看他變成今天這樣的。
而如今的方維,也褪去了一身的稚氣,俨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張松打電話過來,說是江城的那幾個項目進展的都還不錯。”
秦洛寧向辦公室走去。
方維跟在他身後做着彙報:“針對有松集團的收購計劃董事會已經通過了決議,今天下午瑞典來談合作的Mr Jones許總正在接待,戴雲家電剩下的事情我已經如數轉交給了劉副總。另外,我已經訂好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半去江城的機票,大概下午四點就到。徐總那邊托我問你,這次去江城要不要去家裏吃頓飯。”
“你安排好了就行。”
三年的時間,不僅是秦洛寧,方維也已經飛速成長,很多事情都不用秦洛寧親自過問,由他自主決定。集團內外都知道,方維就是秦洛寧的左膀右臂。兩人時常一起出現在公開場合。所以也有傳言,說他們明面上是老板和特助,私下其實已經是情人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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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洛寧要從A城來盛開江城分部的消息瞬間席卷了公司。
分公司上下都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迎檢準備。
“徐敏,聽說明天新總裁要過來,你說我穿這條裙子怎麽樣?”
被cue到的女孩仍在低頭玩手機,引起白薇的不滿。
“徐敏,我問你呢。”
徐敏這才從賀清的超話裏擡起頭來。
白薇湊到她身邊:“你說秦總是喜歡嬌小可愛的還是性感迷人的。”
“秦總?哪個秦總?”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總公司新上任的總裁啊。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現在整個公司都在為明天迎檢的事兒忙的人仰馬翻。也就咱們部門清閑一點。”
徐敏和白薇鎖在的部門就是個關系戶所在的混吃等死部門,徐敏現在還是實習生,就更沒事兒幹了。
徐敏聽到白薇這話,有些許驚訝,一雙眼睛都瞪圓了,這會兒她也沒什麽心情去翻賀清的帖子了:“不會吧,你是說我舅——大boss要來?”
“對啊。否則你以為今天李姐她們聊什麽聊了一個早上呢,她們下午還約了美容室。嘁——都一把年紀了還想在秦總面前賣弄風騷呢。你幫我看看,我明天穿這雙紅色高跟鞋怎麽樣。聽說秦總一直都沒對象,你說說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徐敏心道: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薇薇姐啊,你沒聽說嗎?秦總是有喜歡的人的。”
“誰啊?等等,我好像也聽說了。不會吧——”白薇露出一個詫異又氣惱的表情,“不會真是方特助吧!”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否則這些年秦洛寧身邊怎麽可能一個人都沒有,偏偏他的特助還和他形影不離的,白薇咬了咬唇,一跺腳,“這年頭怎麽帥哥都和帥哥在一起了!”
徐敏在心裏為她默哀兩秒,心道:他的确喜歡男人來着,可惜不是方維。
想到秦洛寧常年随身攜帶的一張照片,徐敏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舅舅喜歡的也的确是個帥哥來着。
只不過聽說,舅舅的心上人五年前就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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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沈橋和正在處理文件的時候,接到了徐磊的電話:“不好了老大!”
徐磊這口氣聽怪不怪,沈橋和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一般在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八成是賀清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橋和手下動作絲毫不亂:“他又怎麽了?”
徐磊的聲音比往常聽上去的還要着急許多:“不好了老大!從今天早上開始賀清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我說什麽都不開門。剛剛我就去拿了個東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桌上的水果刀不見了。我怎麽敲門,賀清都不肯開!”
之前賀清就有過自殘的前科,沈橋和唰一下站起來,表情也難看起來。
聽見椅子拖劃過地板的聲音,徐磊十分後悔道:“對不起都怪我粗心大意,沒聽你的話把家裏的刀具都收起來。老大,賀清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啊,他大半天沒動靜了,要不我報警吧。”
沈橋和先是飛速給賀清發了兩條短信,邊走邊和徐磊通話:“你繼續看着,我現在就過去。”
挂斷電話,沈橋和交代了一下其他人,就驅車趕往賀清住的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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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清現在大三,馬上就要大四。學校允許大三的學生在外租房,為了方便創作,沈橋和就在學校附近給他租了間兩室一廳的房子。
一間住,一間做畫室。在趕稿的時候,沈橋和也會過來陪他照顧賀清的生活起居。
沈橋和趕到的時候徐磊都已經慌得沒邊了,可他沒工夫安慰徐磊。
敲了敲門沒人回應,他摸出鑰匙,賀清家所有房間的鑰匙他都有。
插.入扭開,昏暗的房間裏只從沒完全拉上的窗簾一角露出一絲天光。
沈橋和過了好一會兒才适應了光線。
他走進去,看見一地被撕碎的畫稿,零零星星地鋪的到處都是。
而賀清,抱着腿蜷縮在黑暗一角,像是一個幽靈,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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