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癡情秦律師
對面的四十層高樓幾乎都亮了燈,已經是十一點了,king蜷着肉絲在卧室裏甜甜地睡去。秦艽在二月的天氣裏裹緊了棉被,只露出一只握着手機的手貼在耳邊,兩人的越洋電話粥已經煲了兩個多小時了。
美國與a市的時差剛好差了十二個小時,所以,這邊是深夜,那邊此刻是正午。從前一日的清晨開始說起,他去了哪兒,做了什麽,木洲跟做彙報表似的,一樣樣仔仔細細地說明,就差沒告訴秦艽他今天穿的黑色的內褲和同色系的西裝了。秦艽聽他說着,雖然只是偶爾搭上幾句話但卻聽得格外認真,了無睡意。
聊到最後,秦艽終于把憋了許久的話問出了口,“那你要什麽時候才回來呀?都走了一周了。”小小的怨氣和撒嬌的語氣混在一起,擊得木洲心頭一震。
“你想我什麽時候回去?”木洲反問道。
“現在立刻馬上回來,出現在我眼前。”秦艽一連用了三個相似詞。
他笑了一陣,認真道, “後天一早就回去好不好?明天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嗯”秦艽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給你帶份大禮好不好?別生氣,嗯?”木洲故意壓低了嗓子說話,最後那一個語氣詞更是拖長了,通過手機傳遞到耳朵裏的聲音三分古惑。秦艽是聲控,他知道她一定吃這一套。
“那好吧!”果不其然,秦艽聽到手機裏傳出的好聽的聲音,語氣都溫和了不少。
互道了晚安,挂了電話,黑下去的屏幕還沒離手突然又亮了起來,有系統新聞。剛準備滑過乖乖入睡,“秦律師”這三個字眼吸引住了她。她拿近了細細看那一串标題,“金利律師所癡情秦律師陪同其夫人吃下安眠藥,秦氏夫婦雙雙搶救無效。”
金利律師所?癡情秦律師?搶救無效?
她愣愣地盯着那兩行字,有些恍惚。等手機再次黑屏了她才回神,雙擊輸入密碼進入詳情。是一篇純文字新聞,金利律師所在全國名氣還算較高,開頭一段都是在介紹金利律師所,接着介紹……秦律師。
“秦華,四十八歲,金利律師所金牌律師……”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着,他打的官司,十有九贏。下面有一些街坊鄰居的采訪。“秦夫人搬來這兩三年了,出門次數屈指可數。”“深夜的時候夫妻兩常常吵架,邊吵邊哭。還以為他們感情不好呢。”“我倒是見過秦夫人一次,人長得倒是清秀漂亮,就是身體似乎不太好,看起來病怏怏的。”“沒見過有老人來看他們,也沒見過有孩子,估計是生不出吧,畢竟小兩口年齡蠻大了。”“大家都猜測這秦夫人要不是被秦律師買來的就是有什麽病吧?秦律師人才不錯啊,買媳婦怕是不大可能。”“……”
……
剛看完新聞報道,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進了一條短信:“您的借記卡賬戶0376,于02月13日ATM收入人民幣7 000 000,交易後餘額xxxxxxxx【中國銀行】”。看着那些數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盯着那些數字加文字組合的一段話,心生不安,這張卡,是父親給她打錢的專用卡,每年她過生日或是過年父親都會給她打一些錢,但并不會太多。這麽多年來,最多的一次還是她考上k大,錄取通知書下來後的第四天,父親打了六位數過來,并發了短信祝賀。可她高興地按短信號碼打過去的時候,久久沒人接聽,她堅持了半年,一次也沒打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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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七位數,更像是一筆……或許不是像,或許那就是一筆遺傳。
金利律師所對于秦律師自殺事件被曝光只做了輕微的處理,只要不觸及律師所的名譽和利益,往好的方面“傳播”,像“律師也有癡情種”這樣的标簽貼下,于金利律師所不害,金利律師所也就不會加于管理。
秦華有一徒弟――林東傑,跟了秦華好些年頭,學了不少東西,如今也有所成就,與秦華關系極好,所以秦氏夫婦的喪事便是林東傑幫忙辦的。
秦艽一夜未眠,開了電腦到處查找關于秦華的一切消息,可除了那一條才出的新聞報道,以及百度資料上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外再無其他。
裹着被子,她坐在床上對着電腦發呆,天色漸漸亮了,屋裏沒開暖氣,也不知哪扇窗戶沒關嚴實,總覺得有冷氣往被子裏鑽。她冷得打哆嗦卻又懶得将垮在手臂上的被子往上拉。也不知道這個動作維持了多久,直到木洲打來電話,手腳都在發麻,接起電話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抖。
木洲聽她聲音不對,以為她還沒睡醒,畢竟對于秦艽睡到中午十一二點才算正常。“是不是昨晚又不聽話熬夜打游戲了?”木洲無奈,心想這個壞習慣日後定要讓她改掉。
秦艽盡量憋出兩聲笑來,沒說話。
“睡吧睡吧,記得明天要早起,今晚不許再熬夜了,我可是要打電話檢查的。”木洲笑着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樹枝配上嫩葉,藍天配上白雲。
“嗯”
挂了電話,木洲将目光停在桌面的小錦盒上,沒一會兒電話鈴聲又響起,陌生的號碼。
“喂?”知道他的號碼,應該不會是生人,他如此想着。
“木洲”女聲,熟悉的,可又想不起是誰?
兩邊都很安靜,木洲皺着眉沒說話,始終想不起是誰。那邊似乎等到了極限,“果然是不常聯系就忘幹淨了,我是西梓啊。”
“西梓?”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這才想起來,頓時笑開了,“自己不回來這還怪我了?怎麽今天這是……回來了?”
西梓笑道,“對啊,這不是一回來就想到要跟大家聚一聚嗎?對了,你們怎麽一個個都知道我要回來啊,一打電話個個都問我是不是到家了?”
木洲起身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你也不想想,你那位哥哥是有多寶貝你,估計你在那邊剛有“回家”這個想法,你只要跟他說了,那明天整個西氏集團的早會內容都是‘西梓愛吃什麽’,那一傳十十傳百的功夫,可不是說着玩的。再說了,你家還有位眼裏只有女兒的老家夥,老早就把這消息放出去了,像我爸這種沒有女兒的,那可是羨慕得很。每次打個電話還總抱怨我為什麽當初不是個女孩兒。”
“唉,想給你們來個大大的surprise都不行。”那邊響起了一些吵鬧的雜聲,“今晚在聚平路的Beata's,那裏的海鮮是全a市最好吃的。”
“好”
那邊挂電話挂得急。
秦艽在床上躺了一天,肉絲和king輪流叫她起床,可這次什麽招也不管用了,最後兩狗只得放棄,都希望男主銀能盡快回來,也就只有木洲能管住她了。
晚上九點崔九九打來電話約她出去吃飯,她拒絕了一次,崔九九堅持,她怕再拒絕會被九九看出點什麽,再加上一天都沒吃飯了,确實有點餓。她給肉絲的king放了糧,捂了冷水使自己清醒一些,畫了淡淡的妝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精神。
秦艽極少化妝,一年能見到她這麽懶的人化妝要麽是有大型宴會,要麽就是有漫展活動的時候。崔九九見她的妝容,調侃道,“果然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跟以前都大不一樣了。”
秦艽瞥了她一眼,沒說話,拉開椅子坐下,崔九九自覺無趣,也沒再說。喚來服務員點了餐,察覺到秦艽有些不對勁,又想起木洲出差一周未歸,笑而不語。邊吃晚飯,她邊說正事,“中午許導給我打了電話,進組時間提前了,就後天,你回去收拾收拾。還有肉絲,可不允許帶寵物的,我到時候光是照顧你估計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幫忙看它啊。”
“嗯,我知道。”秦艽皺眉眉頭,明顯不爽。
“這種事情有幾天的變動也是正常的,反正是明天之後了,木洲明天要是沒回來,你進組了就不聯系他了,急死他。再說了,2月14是西方情人節,說穿了實際意義上還是個忌日,下半年不是還有個咋們東方的七夕嗎,一樣的。網上不是這麽說的嗎:‘只要和你在一起天天都是情人節’不是嗎?”
“怎麽?回去相個親倒是點燃了你的愛□□了?”
“別說,那些個男的,一個比一個奇葩,我媽那眼睛估計沒長正,還說他們儀表堂堂,見了面我倒是沒看出半點來。”
“沒看照片嗎?”
“你不知道現在的PS技術嗎?黑種人都能P成白種人。”
“要真是儀表堂堂,那也淪落不到去相親啊?你早該有心理準備。”
“你幾個意思,給我把話說清楚?說他們還是說誰呢?”
秦艽埋頭,吃自己的飯,嘴裏塞滿了,擠出三個字,“真好吃”。崔九九狠狠将筷子插進飯團裏,又拿起勺子搶走她的一塊瘦肉,放進了嘴裏,這才舒服了一點兒。
吃完飯後,秦艽讓崔九九自己先回去,打着要去買點東西的幌子想獨自去走走。九九也沒強求,想來是他們兩之間的事也不好說什麽,便開車先走了。
出了餐館已經十點半了,沿着河岸,她慢慢散步,天氣還很寒冷,夜色也有些晚了,早過了飯後散步的黃金時間了。不時有風吹過,想方設法往袖子裏領子裏轉,耳朵被吹紅她也沒在意。
在十字的紅綠燈路口她岔了道右轉,那邊是一整條美食街,她一個個店鋪數着走過,沒有一家熄燈的,都敞着大門,顧客源源不斷。盡頭左轉有一家a市海鮮最出名的Batea's,到了晚上更是生意爆棚。
門口的招牌是金黃色的,照應着光輝,大門的裝修就非常氣派。門口停了一輛豪車,車旁立着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想他,秦艽停下腳步。穿着厚厚棉服的女人從門口出來,與他說話,兩人笑着聊了許久,她突然拉開副駕駛直接坐了進去。
秦艽躲進了轉拐處,急忙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沒響兩聲就接通了,此時,Betea's門口走到車前的男人也接起了手機,他并沒有急着拉開車門。
“木洲?”
“嗯?怎麽了?”
“明天2月14”
“嗯,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一秒鐘都不會耽擱。”
“就不能現在回來嗎?我想見你。”
“待會兒還有事,等我忙完了開視頻好不好?”木洲帶哄的。
“那你什麽時候才忙完啊?”
“還不一定呢,別生氣好不好?”
“好”,好得很,她盡量壓制心中的怒氣,使聲音保持平靜,“那我先睡了,你明天早點回來。”說完就掐斷了電話,沒有說再見,也沒有說晚安。
木洲看着被掐斷的通話屏幕,無奈地息了屏将手機放回兜裏,只見他拉開車門坐進去。當車駛過路口的時候,透過搖下一般的車窗,副駕駛位上梳着馬尾的女人笑靥如花。
那一記笑臉,猛紮進她心底,疼得連呼吸都困難。鼻尖酸紅,情緒湧上頭,先是紅潤了眼眶,緊接着有霧層朦胧了視線,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靠着背後冰涼的牆蹲着,大風突然就刮起來了,刮了好一陣子,冷得她直打哆嗦。一個人在深夜的路邊縮着,連路燈都打不到她身上。
她蹲在那裏等了很久,仿佛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木洲終是沒打來電話,也沒有短信的晚安,更沒有視頻邀請。
他說的“忙完”似乎忙不完了,今天誰也沒有說的晚安也沉入了大海。
作者有話要說: 秦爸爸,唉,癡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