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原嘉逸被反剪着雙手綁在椅子背後, 腕上被磨破的傷口着實不小,殷紅的血漫出表皮,又順着分明的骨節滑向指尖, 啪嗒、啪嗒地滴進他身後的鐵皮水桶中, 在靜谧的倉庫裏顯得尤為滲人。
他疲憊地眨眨眼睛, 擔憂地望向緊閉着房門的那間屋子, 胸膛微微起伏。
“嘉逸, 我好冷。”
對自己一直頗為自信的盛瀾并未得到什麽好的對待,反倒被捆得死緊, 丢在一邊的地上,連把椅子都沒有。
原嘉逸已經無心再去理睬他,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光頭關緊的那扇門上。
“先生, 您能給我媽媽喂點水嗎?”他幹咳幾下,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放心吧,死不了,”光頭對原嘉逸生不出厭惡, 只覺得他可憐可悲,說起話來便不像對盛瀾那般兇惡,“只要你好好聽話,很快就能放你和你媽離開了。”
“求求您了, 我媽媽她真的很虛弱。”
原嘉逸努力地動了動腿,想要離光頭再近些以求說服他,懇切地擡眼看他。
“……行吧。”
光頭彎腰拿起一瓶礦泉水,轉身走向關押原淼的房間。
再走出來的時候,他正在接電話,口中谄媚地應道,“是是是, 大哥,我知道,我這就打開。”
原嘉逸看到他手中的礦泉水瓶下去了大半,這才放心地呼出口氣,連帶着被狠踹一腳的胸腔都緩解了不少痛意。
他看到光頭拿着一部手機,架在了他和盛瀾身前大約十步開外的位置。
架穩之後,他後退幾步,讓出攝像頭能夠照到的範圍,雙手背在身後靜靜等待命令。
“原醫生,盛少爺,”手機裏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戲谑和嘲弄叫出他們的名字,“你們好啊。”
原嘉逸咳嗽一聲,胸前時續時斷的痛楚讓他攢緊了眉頭。
“我沒有錢可以給你,我唯一的親人,也被你們抓來,在我這裏,你們肯定不會有收獲。”
盛瀾被堵着嘴,又在上面死死勒了幾層膠布,發聲都困難,更別提說話。
他被這樣對待完全是出自于光頭讨厭他的私心。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起來,陰森得仿佛毒蛇吐信的嘶嘶聲,“我的賭注都壓在你身上呢,原醫生,別妄自菲薄啊。”
原嘉逸詫異地擡眼看向攝像頭,眼中露出不解的情緒。
他還有什麽值得別人當作賭注的。
“能讓我費盡心思把您請來的,當然是為了薄總裁啊。”
原嘉逸瞳孔緊縮,急忙搖搖頭,“我和薄先生沒有任何關系,你們不用拿我來威脅他,我對他來說……”
他黯然地垂下眼睛,“沒有任何用處了。”
“不不不,有無用處,不是原醫生能判斷的。”
盛瀾躺在地上嗚嗚直叫,他聽得出是薄慎容的聲音,所以想要博取他的注意,讓他命令那光頭把自己放開,可薄慎容卻毫不理會。
“今天,我們來玩個游戲。”
“一會兒呢,這部手機就會打給薄總裁,如果他選擇你原醫生,你和你媽,就都能活……”
話音未落,屋裏看管的人拖着原淼走了出來,将她丢在地上揪着衣領拖行到跟前。
原嘉逸心疼得不斷掙動着雙手,想要站起身來沖過去,可結果只是讓腕上的血流得更多更快。
“你想要怎麽樣……”他顫着幹裂的嘴唇,有氣無力地頹下肩膀,乞求地望着那支手機的方向,“放過我媽媽,求求你……”
“但如果薄慎言選盛瀾,那今天——”薄慎容遺憾地咂咂嘴,聽那邊的聲音,他似乎在用指節悠閑地叩擊着桌面,“可能就是你們母子二人看到的最後一個太陽了。”
還沒等原嘉逸說話,薄慎容又開了口。
“哎?忘了交待原醫生,如果你在看到薄總裁的時候,因為怕得想要尋求依靠而不小心說出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那……哈哈,結果會怎樣,原醫生那麽聰明,應該不用我來說吧?”
揪着原淼的壯碩男人手上用了力,将原淼扯得被迫昂起頭來,痛苦地嗆咳着。
“媽媽……別怕……別怕,慢慢呼吸,別怕,我在呢……”
聽完薄慎容的話,盛瀾雖狼狽不已地趴在地上,但還是難以抑制地彎起了嘴角。
他知道薄慎容今天敢這麽玩兒,就是沒打算讓原嘉逸母子二人活着離開這裏,無論薄慎言選了誰,原嘉逸都不會好過。
薄慎容這個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人以希望,再親手将人推向絕望,最後一腳踹進死無葬身之處的深淵。
盛瀾知道薄慎言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原嘉逸,但由于薄慎容不會傷害自己,所以,他非但毫發無傷,還有了正當的理由弄死原嘉逸和他那茍延殘喘的母親。
他無比記恨原嘉逸,如果沒有他的存在,那麽薄慎容兄弟二人,現在還是會為了他而争破頭,打得天昏地暗。
都是因為原嘉逸,才讓他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看到原淼痛不欲生的表情,原嘉逸胸口不住地翻滾着痛意,渾身骨頭都在發冷。
他不認識薄慎容,沒有經歷過綁架,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既定結局,還在心存期待地等着他們打電話給薄慎言。
原嘉逸內心的卑微感,導致他一直都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是很自私的,可在今天。
他也要自私一次了。
這麽多年,他作為醫生,身為人子,從來沒有做過自私的事情,面對盛瀾,他向來都是禮讓三分,能避則避,但誰也不能在他面前傷害他的媽媽。
所以他即便看着盛瀾死,都不能放棄讓原淼生還的希望。
她還沒有享過清福,他不可以讓她就這樣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還要帶着她回到渝城,去住進那座他們惦記了很久很久的恬靜小院。
“既然規則已經說完,那麽……”薄慎容的聲音裏帶着殘忍的笑意,“游戲開始。”
光頭聽到命令,上前解開盛瀾嘴上的束縛,将他也綁在了原嘉逸旁邊的椅子上。
他拍拍盛瀾的臉,“你給我老實點,別亂喊亂叫。”
盛瀾仗着薄慎容的撐腰,仰頭兇狠地朝他吐了口唾沫,被怒不可遏的光頭一巴掌打得沒了動靜。
能看到全部情況的薄慎容毫無反應,盛瀾不禁有點慌了。
可是他不敢喊出聲,只能咽下口中的血沫,惶恐不安地哆嗦着。
那邊已将原淼的嘴巴堵上,以防她壞了老板的好事,薄刃抵在她頸前,時刻威脅着原嘉逸。
盛瀾的手機被立在兩人面前的時候,原嘉逸的手心布滿了冷汗。
他突然沒了底氣。
馬上就要看到薄慎言了嗎。
和橫亘在薄慎言心中十幾年的盛瀾綁在一起,說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他本來就是以一個連替代品都算不上的身份來到了薄慎言面前,又以一個絕情冷血的姿态和他分開。
這樣的一個印象,讓他拿什麽來當做資本,要求薄慎言救他。
原淼嗓子裏發出嗚嗚聲,似乎是在求饒,又像是在抗争,寸頭拿過一塊布巾掩住她的口鼻,原淼眼睛逐漸失神,繼而暈了過去。
手機震動了兩下,原嘉逸的視線還來不及從原淼那邊離開,就已經聽到了薄慎言焦急擔憂的聲音。
“瀾瀾?你怎麽樣?你不要怕!”
只這一句,就足以讓原嘉逸的心掉進無底深淵。
掐着手腕上的傷口才得以積累出來的一點點勇氣,卻被薄慎言清清淡淡的這麽一句話,瞬間擊得潰不成軍。
他不敢去看鏡頭了。
已經刮到了“謝謝”,幹嘛還要把“惠顧”也剝落出來呢。
可是他真的很想薄慎言,很想看他一眼。
原嘉逸知道,自己這前半輩子,都在犯賤,但卻都是被動的。
直到遇到這個男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去關心他,無可抑制地因為那點微光愛上了他,每次多看一眼那張笑臉,都覺得是自己賺到。
但那又能怎樣呢。
到頭來,他還不是下意識就在擔心盛瀾。
原嘉逸猶豫地舔舔嘴唇,偷偷擡起頭快速地掃了眼屏幕。
他看到了薄慎言那雙無論什麽時候都透着幾分淡然灑脫的、即使在如此緊張危急的時候,那種好看都絲毫不減半點的漂亮眼睛,也看到自己臉上沾着血污的狼狽模樣。
和薄慎言相比起來竟是那麽的不堪。
原嘉逸惆悵地笑了一下,牽連到嘴角的傷口,他緊忙在皺眉之前低下頭。
輸了也不要那麽丢人,會被瞧不起。
光頭審視着視頻裏的薄慎言,看他滿心滿眼都在盛瀾的身上,而不理會這個凄慘的青年,不由有些生氣。
他掏出口袋裏的東西,雙手并用,分別抵在了身前兩人的肩窩。
兇悍的獰笑讓他臉上的傷疤看上去更為可怖。
盛瀾正為薄慎言突如其來的溫柔而感到震驚,肩頭突然被按上了一個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冰冷的物件兒。
他低頭一看,腦中嗡嗡作響。
是槍。
“薄總裁,您的兩個相好的都在這裏,選一個吧。”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寫不下去,組織不出狀态,太難受了,舍不得嘉嘉,小薄也慘。
感謝觀閱,鞠躬~
感謝在2021-02-22 19:24:04~2021-02-23 13:30: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蔣丞比你好看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uvyou 6個;晨熹微、蘭蘭、酸酸、野肆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葉雲棠、酸酸、游虞瑋 5瓶;叮當、way_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