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薄慎言從醫院離開後, 雖然心知公司在他離開這幾天內,等待他處理的事情已經堆積成山,但一秒看不到原嘉逸, 他就心慌得不行。
掐着那個撥打了無數次的空號, 薄慎言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助。
副總實在無法處理那些越級的事情, 只能屢次打電話向他求救, 希望他盡快回來解決。
責任使然, 薄慎言不能放棄這一大攤子的事,在原嘉逸最有可能回到的出租屋裏, 他寫滿了想說給他聽的話,請他看到這些一定要聯系他, 好好聽自己當面對他道歉。
回到公司又連軸轉了十幾個小時, 薄慎言只來得及匆匆吃口飯, 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薄慎容似乎對他的動向了如指掌,趁他去外地這些天,手腳極快, 拿着薄康為他建立起來的資本,肆意揮霍收買薄氏的內部高層,企圖通過資金和股權的置換,實現清理合并, 意圖要借殼上市。
有的董事被薄慎容的畫餅畫活了心,竟真的願意為他融資,而薄慎言早在之前已經與幾位表叔為薄慎容挖了個陷阱,讓薄夼先與薄慎容合作,表示願意用他名下的其中一家子公司幫薄慎容達成目的,前提是要從薄慎容手中現有的薄氏股份拿過10%,而薄慎容也抓住了薄夼故意洩露給他的公司財務狀況的漏洞, 以為薄夼不知情,便自以為掐住了薄夼的命門,假意答應了他的要求。
蓄謀已久的套中套準備就緒,薄慎言悠閑地等待着看到薄慎容栽進大坑裏,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的樣子。
一切都按照薄慎言的計劃正常進行,薄慎容的慘狀讓他喜不自勝,五次三番想要做到的事情,卻都被薄慎言從中阻隔,功虧一篑。
再一次摧毀了薄慎容的全部努力,薄慎言總算能夠緩上口氣,他很累,但他更明白,薄慎容可就不是像他這樣簡簡單單喘歇一會便能恢複元氣了。
幾天未曾合眼的薄慎言一頭栽進床裏睡了十幾個小時,再清醒過來時,他的腦子才勉強恢複了點狀态。
趴在枕頭上,薄慎言猛然想起了糯米和趴下。
原嘉逸是不可能置它們于不顧的。
如果原嘉逸真的想要與他斷絕往來,就一定會把貓狗放在不會讓他擔憂的地方。
來不及細想,他從床上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地庫走,拿出手機匆匆撥了個號碼。
薄慎言邁進老宅大門的時候,秦月娥正拿着小水壺給剛種在暖棚裏的香菜澆水,看到走進來一臉胡子拉碴的孫子,她眼中露出疑惑。
“言言啊,你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呀,怎麽弄成了這副鬼樣子?”
薄慎言叫了一聲奶奶,又越過她看到盤在屋裏沙發上的趴下和糯米,顧不得抱一下秦月娥,便大步走過去擁住了那一貓一狗,貼到它們耳邊低聲埋怨道。
“你們怎麽沒有替我留住他……”
秦月娥放下水壺走過來,捋捋薄慎言微亂的頭發,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關切地問道。
“言言,你是不是和瀾瀾鬧別扭了,你之前說要分手,可是瀾瀾來的時候,說你們相處得很好,你是不是在外面胡亂做了什麽事瞞着他了?”
她真的很擔心薄慎言會像他那個不争氣的爹一樣搞婚外情,對愛情不忠,但出于對薄慎言的了解,她覺得大概率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語氣還算溫和。
“奶奶,我好難過……”
薄慎言內心悲苦難忍,可看到秦月娥憔悴的樣子,他又按下了準備對她吐露真相的勇氣,可再三思慮之下,他還是準備說出來。
“奶奶,我……”
“你先去洗個澡,好好收拾收拾,去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
秦月娥沒看他,徑自從桌上抽張紙,擡起趴下的大腦袋,“來,趴下,奶奶給擦擦眼屎,瞧你髒的喲,等瀾瀾哥哥回來會說你是髒小狗的。”
薄慎言遲疑一下,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在浴室裏待了好久,再出來的時候,眼睛被水蒸氣熏得通紅。
看到秦月娥還在抱着糯米用指尖輕刮它的下巴,薄慎言深吸口氣,走進客廳。
“奶奶,我有事跟您說。”
薄慎言知道秦月娥這屢次的打斷都是刻意的,她不想聽見他說那件兩人皆心照不宣的事情。
秦月娥終究沒吭聲,默許了薄慎言開口。
“盛家的恩情,我已經報答完了,盛瀾得了白血病,我替盛家找到了捐獻者,”薄慎言對盛瀾患病這件事說得稍顯雲淡風輕,“他痊愈之後,我們薄家也就不欠他們了。”
說完他又怕秦月娥不滿意,忙又補了句,“該得的股份仍舊在他們手中,奶奶,我不會做忘恩負義的事。”
秦月娥聽到盛瀾生了病,先是緊張不已,聽到有捐獻者才放下心來,繼而失望地嘆了口氣。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您說這件事的,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做,奶奶,我先走了。”
薄慎言束好領帶,起身朝門外走去。
“言言,你和瀾瀾如果真的能夠和平分手,那也就罷了,”秦月娥看了眼同樣覺得遺憾的宋媽,接着說道,“不過在分開之前,你幫奶奶完成一個小心願。”
“奶奶您說。”
薄慎言走到門口,聽秦月娥又有話說,忙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做演員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多少錢,瀾瀾右手臂上那道疤,你帶他找個好點的機構,給他處理掉,他是靠臉吃飯的,省得胳膊上總要塗那個叫什麽……?”
宋媽忙說,“遮瑕。”
“哎,對,塗那個遮瑕才能上臺,”秦月娥手邊的雜志正是盛瀾裸露着手臂拍攝的,上面光滑無虞,連顆紅點都沒有,又何談疤痕?
倒是原嘉逸的胳膊上……
原嘉逸!
薄慎言的背後瞬間布滿了冷汗,耳中轟鳴作響。
他不敢再去想。
如果真的是他現在想的這樣,那這麽多年,這幾個月,他都在做什麽?
秦月娥還拉着宋媽的手感嘆着現在的攝影技術和化妝水平,連人身上的疤痕都能去掉。
兩人感慨連連,自然是沒有發現薄慎言的怪異。
“奶奶……”
薄慎言扶着門框,勉強找到自己腿上的知覺坐到椅子上,他努力平複着呼吸,連咽了幾次口水,咽得耳膜都發出了咔咔的響動聲。
“嗯?怎麽了言言?”
秦月娥朝他看過來。
“您怎麽知道……他的手臂上,有一道……疤。”
拜托。
千萬不要是他。
明明平日裏在每一分鐘裏都希望捐獻骨髓的人就是原嘉逸。
可現在只剩一層薄紙就可以将真相捅開時,他卻不敢再看再聽了。
為什麽非要是現在。
為什麽非要是奶奶來告訴他。
“那時候,我在手術之前說想看看我的小恩人,”秦月娥摸摸雜志封面上笑得明媚的盛瀾的臉,“你爺爺慣着我,就在我恢複清醒之後,把我和瀾瀾挪到了一個病房休息。”
“他是捐獻者,清醒得就快一點,但年齡小啊,他就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看我,看我睜開眼睛了,就問我,‘奶奶,您醒了呀,放心哦,紮針的地方很快就不會痛了。’”
“我就很驚訝,這麽小的孩子,剛被抽了那麽多的血,竟然不哭也不鬧,還要反過來關心我。”
“當時我就想啊,他要是個女娃娃,長大了,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家言言當媳婦。”
“不過幸好現在,兩個男娃娃在一起也可以……”
想起薄慎言要和盛瀾離婚的事,秦月娥又沉默了下來。
“奶奶……我說那道疤痕。”薄慎言神色木然地看着她。
“哎喲,我的腦子真是不中用了,這問題聽進耳朵裏,就忘了回答。”
薄慎言垂下睫毛,握住紅木桌角,手指蜷得死緊。
“他躺在那裏,手臂上有一道新傷,我問他是怎麽了,他就說‘我們男孩子磕磕碰碰的,奶奶不要擔心,奶奶是女孩子,千萬不要受傷留下疤痕哦。’”
“還說奶奶漂亮得像是阿姨,哈哈,你說這臭小子,從小就讨我喜歡。”
“我對他說在我出院之後,找個好醫生幫他把疤痕去掉,他還不同意,說什麽……嘶……說什麽‘傷痕是男子漢的勳章’,哈哈,你說可愛不可愛?”
宋媽連連點頭,“盛少爺真是善良活潑,跟我們少爺……”
秦月娥失望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薄慎言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他都做了些什麽。
“言言,你怎麽了?”秦月娥看他哭了,緊張地走了過來。
從他媽媽去世之後的這十幾年裏,他們再也沒有見過薄慎言哪怕掉一滴眼淚。
“奶奶,我做了……錯事,”薄慎言的心口冰涼,難受地伏在桌面上,“錯得……很離譜。”
錯到他沒辦法原諒他自己。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薄慎言看也沒看就劃動接通,語氣急促,生怕對面的人挂斷,“嘉嘉?寶貝你聽我說……”
“薄總裁您好,我是段浮。”
作者有話要說:真相大白,嘉嘉不蒙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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