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聽到薄慎言的名字, 原嘉逸下意識就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卻不小心扯到輸液針,痛得他低哼一聲。
到今天為止, 他已經打了四天的動員針, 腰椎和脖頸上酸痛難忍, 坐直身子都變成一種奢望。
由于盛瀾的體重比他要重上一點, 外加最近準備接受骨髓移植所以要補充體力, 躺在床上養得又胖了些,采集的外周血也就比原嘉逸預想中的還要多上不少。
接踵而來的暈眩和惡心也就更為嚴重與頻繁。
在盛江河進來之前, 他剛被醫護人員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挪到床上,躺在無菌倉裏的盛瀾也已經開始準備進行最後的清髓預處理, 只等采集結束後進行移植手術。
看他這麽痛苦, 盛江河本不欲再招惹他, 但只要看到他,就想起宋嬌顏腹中慘死的孩子,就無可忍耐地想要掐死原嘉逸。
但今天他打算換個方式。
坐直身子後, 原嘉逸愣了一會兒,估計是在回想着盛江河的話,遲疑地望向他身後只有着看守人員的門外,半晌, 扯着嘴唇苦笑一下。
“盛先生誤會了。我和薄先生已經徹底結束了關系。”
他沒有說感情,而是關系。
在這段糾葛中,原嘉逸從來就不敢相信薄慎言是真的愛他,即便已經無數次地勸說自己,身邊的男人值得依賴值得去愛,可原嘉逸還是不相信。
骨子裏的自卑和薄慎言離開前的冷漠,更讓原嘉逸覺得絕望。
更何況盛瀾的病來得太過巧合, 還沒等盛江河有動作,他就誤以為這件事是假的,從而給了薄慎言那麽冷血無情的答案。
任誰聽了這話,心中但凡對盛瀾有過半點在意,都不會再原諒他了。
盛江河淡然地笑笑,拿着水杯喂原嘉逸喝口水,“沒結束也沒關系,我幫你結束。”
薄慎言帶着那位捐獻者過來醫院的時候,累得眼睛都是紅的,剛安排了人帶着捐獻者再去做一遍HLA分型檢測,他就拉住了想要一同前去的盛江河。
剛下了飛機,薄慎言就派人拿了鑰匙去出租屋接原嘉逸過來,可助理的回電卻是屋裏沒人。
“你有見到嘉嘉嗎?我找不到他。”
他拿出手機略顯笨拙地按着撥號鍵,把屏幕拿到盛江河的眼前給他看,“你聽,變成了空號,你能聯系到他嗎?他可能是生我的氣了。”
盛江河自當明白為什麽會是空號,不過他還是遺憾地搖搖頭。
“慎言,說實話,出了這件事,我們夫妻倆的配型不成功後,我第一時間就是去找了嘉逸,因為他是瀾瀾的弟弟,他們兩個的配型成功率會非常高,但是當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拒絕了我。”
薄慎言早就知道原嘉逸拒絕捐獻,但遲遲沒有跟盛江河說,此時被盛江河親口說出來,他不禁有些心虛。
聽盛江河這樣說,薄慎言忙為原嘉逸的做法找借口,卻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的一開始,就是盛江河緊張地給他打電話,請他去找原嘉逸,拜托原嘉逸來醫院為盛瀾做配型。
“啊,是麽,嘉嘉的身體不好,他要是背着我擅自答應,我都還要猶豫一下呢,不答應倒也省得我勸他了,但盛瀾的事畢竟緊急,所以我就趕快去找了這位捐獻者來。”
而盛江河也像是忘記了這件事一樣,動容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拍拍薄慎言的肩膀。
“是是是,我也理解,你說做骨髓穿刺那麽疼,誰會願意為別人付出這些呢對吧,嘉逸和瀾瀾都是我的孩子,誰受了罪我都心疼,再說這捐獻骨髓,本來就是尊重捐獻者的意願,我們又不能強制把人抓來,按在那兒抽他的血對吧……還得多虧你了啊慎言,瀾瀾的這條命就是你救的啊,以後……”
還沒等盛江河把後面的這句話說完,薄慎言就已經提前打斷,“雖然我找到了捐獻者,可以救盛瀾的命,但是考慮到他終歸救過我奶奶,所以以後我們兩家,也就扯平了,兩不相欠。”
薄慎言把話說得略顯絕情,但他是故意讓盛江河不要再有企圖攀住他薄家的欲念,才這樣的不顧情面。
盛江河的臉色僵了一下,很快又轉變回來,挂上了大度的笑容,“慎言啊,當初我們盛家和薄家定下的婚約,雖然是你和瀾瀾……”
他微微停頓,觀察着薄慎言臉上冷然的表情繼續說道,“但是你和嘉逸陰差陽錯地有了感情,我做父親的,也不能阻攔,之前我那麽傷害他,這回把瀾瀾的婚約讓給他,算是對他的一種補償吧,畢竟瀾瀾能保住性命,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盛江河字字真誠,每句話說得都是那麽的合理與愧疚,讓薄慎言無法瞧出絲毫破綻,加之他本就沒有打算在意盛家的看法,只覺得自己大恩已報,什麽都不欠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他的寶貝,然後告訴他這個喜訊。
他怕疼,不捐能怎樣,自私又能怎樣,全都無所謂。
“公司還有事,我要先去處理,”薄慎言耙了把微亂的頭發,背對着盛江河往外走,“有什麽事就聯系我的助理,需要什麽就跟他說。”
“好的,薄少爺慢走。”
盛江河目送他離去後,才轉身朝被走廊拐角擋住的原嘉逸的病房走去。
面對着原嘉逸,盛江河又怎麽可能将薄慎言剛剛說過的話如實向他複述一遍。
看到聽他說幫忙結束的話後的原嘉逸滿面哀傷,盛江河嘆了口氣,“想想你的媽媽吧,你在薄慎言心裏已經是個自私的人了,我所說的他對你動了感情,無非是對你身體的喜歡,帶來這個捐獻者也是對你的一種彌補。況且你肯定知道,是因為你的這張臉,他才喜歡你,等到瀾瀾身體恢複了健康,他們兩個就又可以在一起了,而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人,又怎麽會有顏面繼續呆在薄慎言身邊呢?”
被盛江河将二人的關系毫不掩飾地剝露于人前,原嘉逸羞憤地擡眼瞪他。
“自私自利?我所謂的‘自私自利’,不都是盛先生您加之于我?”
“你這是在怨我嗎?”盛江河冷笑了一聲,頗為意外地看着原嘉逸,“該說不說,薄慎言确實厲害,能把你慣成這樣,不過也好,這樣我也就能相信,他以後會像對你好一樣對瀾瀾好。”
原嘉逸沉默地低下頭。
眼前被遞上一張卡,還沒等他疑惑,盛江河就又說道,“這是對你和原淼的彌補,等出了院,你們就可以走了。”
卡的邊角碰到了原嘉逸的手指,他急忙避開,像是避開什麽髒東西一樣嫌惡,淡漠地搖搖頭。
“謝謝盛先生,我不需要錢,我只要媽媽。”
盛江河将卡收回口袋,摸摸原嘉逸的腦袋,“好好養着吧,和你媽到了新的城市,好好生活。”
這句話裏,他摻進了幾分真誠。
接下來的兩天裏,原嘉逸又抽血回輸了幾次,身體各處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動員針的針孔,印着星星點點的黑紅淤痕。
心慌惡心,全身無力的感覺讓他無法下床,只能僵硬地躺在被子裏等待身體機能的複原。
盛瀾的狀态倒讓人覺得奇怪,他身體一向不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要不是親眼所見他術前身體各處的腫脹,原嘉逸絕不相信他會比自己恢複得還要快。
原嘉逸還算挺高興。
不是因為他有多在意盛瀾,多希望他恢複健康,而是因為随着盛瀾的身體康複起來,盛江河對自己有了不少的好臉,甚至把手铐都打開了。
術後不到兩周,原嘉逸就在盛瀾的強烈要求下,被推進了他所在的病房裏一同養病。
由于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原嘉逸只要清醒了,就閉上眼睛睡覺。
也許是因為這些天把從前在值班室裏欠下的覺都補了回來,補得有點過度,原嘉逸竟然很快就恢複了八成的狀态。
于是只能開始裝睡。
“嘉逸,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慎言?”
盛瀾發現他在裝睡,便笑着問道。
原嘉逸腦袋埋進枕頭裏不想同他交流。
“我也很喜歡他,剛手術完那兩天,他天天都來陪我,還說等我出院了,就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為我慶祝。”
盛瀾看到那被子輕顫了一下。
“算了,你不理我,我自己下樓走走。”
他說完就下了床,徑自穿好衣服走出門去。
原嘉逸本以為會有人攔着盛瀾,他也就不用操心那剛手完術的身體,可聽到走廊趿着拖鞋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慌忙地坐起身來,忍着關節的酸痛追了出去。
盛瀾已經上了電梯,樓層顯示他到了地下停車場,原嘉逸只能也上了另一部電梯追了下去。
剛出電梯,就看到盛瀾被人往車上拖,口中大聲呼救着。
“嘉逸,救救我!”
原嘉逸無法眼睜睜看着他被拖走,只能大步追上去。
可剛碰到盛瀾的手,後腦就被重重掄了一棍子。
作者有話要說: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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