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盛江河擔心招人耳目, 便示意手下将原嘉逸弄暈,從安全通道裏擡到樓上。
“盛先生我……”
原嘉逸皺着眉剛要解釋,頸後驟然傳來劇痛, 他瞬間失去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原嘉逸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右手背上紮着輸液針, 肘彎處留着一個淤青得十分顯眼的針孔, 左手也被拷在了床頭動彈不得。
他就知道。
一整天沒有進食加上大哭了幾場的身體,即便讓原嘉逸站起來逃跑, 他都跑不出一百米,更何況原淼又落到了盛江河的手中。
原嘉逸疲憊地撐起身子, 大力搖晃着箍得死死的手铐, 敲打着床沿, “有人嗎?”
門外看守他的黑衣男人從小窗裏看他一眼,走向另一間屋子,沒一會兒, 盛江河就被攙扶着走進來。
醫生的職業素養和作為人的基本道德讓原嘉逸驚惶地擡起頭問道,“盛先生,你們用我的血做什麽了?我哥他真的确診M2了?”
只是幾天不見,盛江河竟好像突然間老了十歲, 原本還算矍铄的雙眼布滿血絲,嘴唇也幹裂得不成樣子。
聽到原嘉逸這樣問,他憤怒地甩開攙扶着他的人,蹒跚着走上前來,劈手給原嘉逸一個巴掌。
“賤種!你憑什麽活得這麽逍遙自在,而我的瀾瀾,就要躺在那裏受罪!”
原嘉逸毫無防備, 暈乎乎的腦子反應有點遲鈍,被這一巴掌打得頓時沒了動靜,只能側着腦袋垂眼伏在枕頭上低喘。
還沒等原嘉逸緩過神來,盛江河就已經再度湊近,伸手抓住他的頭發用力向後一扯,原嘉逸被迫昂起頭來。
“瀾瀾病了,現在你得意了?你高興了?!是不是!”
長期存在血色素低的症狀,發展得嚴重了确實可以罹患白血病,盛瀾确診M2其實也在原嘉逸的意料範圍之內,只是沒想到他在這個年紀就會這樣。
頭皮上傳來的劇痛讓原嘉逸皺緊了眉,腹中由于沒有食物,胃酸已經開始肆意折騰起他來,把人攪和得頭昏腦漲,幾欲作嘔。
原嘉逸無暇回答盛江河的話,胃裏不停地翻湧波動着,他只能咬着嘴唇忍住那不時襲來的痛苦。
視線有些模糊,原嘉逸想要擡手揉揉眼睛,發覺被拷住的左手動不了,他只能把額頭上的虛汗在枕頭上蹭了蹭,然後繼續說道。
“我的血不能用。”
他被打到開裂的嘴角滲着血,浮腫得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
原嘉逸緩了口氣,在盛江河再度擡手朝他打來之前,咳嗽着說道,“兩個月之前,咳……我職業暴露,被HIV病毒攜帶者的血濺到眼睛,還沒過……咳咳,窗口期。”
“為了讓瀾瀾得不到救治,”盛江河掐住原嘉逸的脖子把他按在枕上,眼底紅得恐怖,“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
原嘉逸疲憊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個字了。
好累,就這麽死掉算了。
他順從地閉上眼睛,依照着盛江河握住他脖頸的方向微微放緩呼吸。
“原淼竟然被你養得能下床了。”
原嘉逸以為自己的意識已經飄在了半空中,馬上就可以徹底解脫了,可盛江河說的這句話,卻登時又将他拉回這俗世。
他真是太自私了,竟然會想要将媽媽一個人抛下。
她該有多害怕。
原嘉逸左腕被手铐磨得鮮血淋漓,他徒勞地動了動,輕聲說道:“再等……一周,窗口期就過了……”
“該按規矩查的,我已經都查了,”盛江河松開早已在他脖子上放了幾分的力氣,被身後的人攙扶着站穩,“所有檢測都是陰性,包括HIV。”
“那就好……你要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原嘉逸的嗓子被掐得發癢,發聲也很困難。
他真的懶得再多操一秒鐘的心了。
況且只要他聽話,原淼就不會有問題。
一向沉着穩重的盛家老管家陳實腳步略顯急促地走了進來,站定到盛江河身邊問道:“老爺,少爺那邊準備做骨穿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盛江河的手抖了一下,連忙借助身邊人的力量站穩,咬牙切齒地指着原嘉逸,“給他也做一個,讓他也感受一下我的嘉嘉所遭受的痛苦!”
聽到盛江河的命令,陳實不忍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原嘉逸。
他跟着盛江河幾十年了,盛江河待他一直都不錯,對身邊的人也都還可以,可就是除了這個小兒子和養在外面的那個小老婆。
當初在渝城随着盛江河一起去取血的時候,陳實就覺得這個孩子是真的很可憐,所以他平日裏也會給很容易知足的小原嘉逸買一些玩具。
可那時候的原嘉逸就有着超出同齡人的成熟,每次給他送玩具的時候,他都會眨巴着那雙仿佛含着水的大眼睛,戰戰兢兢地問他可不可以把那些東西換成能夠保暖的衣服。
陳實是真的很心疼很喜歡原嘉逸這個孩子,但他也知道,都是因為原淼的不受控和貪婪,致使這個孩子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和地位。
雖然不了解這個孩子為什麽明明是小老婆生的,長相卻和盛瀾幾乎一模一樣,但主人家讓他做什麽,他自然不能違背。
“推他去那間病房。”
陳實攙着盛江河離開,走到門口指了一下盛瀾隔壁的病房,示意手下将床上的原嘉逸推出去。
他很想讓原嘉逸少受點罪,但盛江河就要看着原嘉逸陪着盛瀾一起受苦,他也實在無奈。
原嘉逸手腕上不斷滲出血來,剛被擡到另一張床上縛住,流出的血就又染紅了床單。
“先生,現在要為您進行骨髓穿刺檢查,”戴着眼鏡的男醫生走到原嘉逸面前低頭看他,“我會采取髂前上棘部位進行穿刺,操作比較方便安全,您不必擔心。”
還沒說完這些話,醫生已經拿起利多卡因準備為原嘉逸進行局麻,那副架勢看起來根本沒有打算聽取他的任何意見。
“先生,您肌肉練得很好啊,”男醫生看原嘉逸有點不舒服,便趁着麻醉還沒起效的時候跟他攀談兩句,“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原嘉逸低聲答道,“醫生。”
男醫生感興趣地挑挑眉,“普外?還是骨科?”
“唔……”
穿刺針刺入骨髓腔所帶來的酸脹感陸續襲上四肢百骸,原嘉逸難受地哼了一聲,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緩緩阖上眼皮,手指輕蜷進掌心。
這邊結束的同時,盛瀾那邊也已經抽吸完畢,只等拔針壓迫止血。
陳實勸盛江河休息了一會兒,趁着他睡着,忙端着餐食來看原嘉逸。
“嘉逸,吃點東西。”
原嘉逸嘴唇慘白地閉眼躺在床上,手腕仍舊被拷回了床頭,因為他不再掙動,腕上傷口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
聽見陳實的聲音,他舔了舔嘴唇張開眼睛,勉強對上焦距,啞着嗓子問,“陳叔,我媽媽怎麽樣了?”
“她很好,老爺沒去見她,她也就不知道自己又落回了……”陳實說到這裏連忙收聲,搖搖頭,過來扶着原嘉逸坐起來,“吃點東西。”
原嘉逸聽聞原淼沒事,便感激地朝陳實笑笑,咽下他喂來的白粥。
“明天就開始打動員針了,你要盡量吃得飽一點,省得遭罪。”
“嗯。”
随便吧。
自從和原嘉逸分開,離開家後,薄慎言就發動了人脈去尋找可能與盛瀾配型成功的捐獻者,并很快得到了結果。
骨髓庫中有兩名捐獻者和盛瀾的匹配結果都高度吻合。
薄慎言大喜過望,連夜趕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到了其中一名捐獻者所在的港城,親自去拜托他為盛瀾捐獻,且向他表明了自己願意付出的酬勞。
捐獻者本身就是很善良的人,加之面對薄慎言如此財大氣粗的承諾,果斷答應了他的請求,表示願意随他去北城。
來之前,薄慎言擔心浪費時間,順手抓了個九院的醫生與他同行,于是堂堂九院血液科副主任醫師抱着盛瀾的血樣兢兢業業地跟着大老板一路奔波,見到捐獻者點頭後,馬上着手為他做HLA分型檢測。
結果卻不盡如人意,HLA分型檢測報告位點連四個都不到,自然是沒辦法進行移植。
薄慎言連一秒都不敢耽誤,又輾轉着到了圳市,去見另一名捐獻者,這次的檢測報告讓人遂心,非親緣間的十位點高配幾乎完全符合,他立刻帶着捐獻者趕回北城,胡子都來不及刮,就火速聯系了盛江河。
原嘉逸迷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遲緩地眨動着。
他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在被抓來的時候,手機就已經被盛江河收走,連卡都被注銷掉,任誰也無法聯系到他。
悵惘和苦痛侵襲進他心髒的每一寸,整個人透着濃重的死寂。
病房門被大力推開,盛江河陰沉着臉走進來。
“你能耐,薄家小子對你倒真的動了感情!”
原嘉逸微微張大了眼睛。
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小薄其實行,大家不要對他失望,╥﹏╥盛江河絕對很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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