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薄慎言扯了他一下, 發現原嘉逸仍舊站在原地,動作并沒有随着他的拉拽而産生變化。
看到原嘉逸沒有什麽表情的臉,薄慎言忙低頭看了看自己拉他的手, 确認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後,他關上門, 站定回原嘉逸面前,擡手捧住他的臉。
剛剛為了盛瀾而那麽心急, 可能讓他誤會了。
在公司的時候突然接到盛江河的電話, 說盛瀾确診了急性髓細胞白血病,希望他勸原嘉逸來為盛瀾做配型,求求原嘉逸救救盛瀾。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薄慎言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心疼盛瀾, 而是有點開心。
他承認他這樣下意識的開心有點不道德,但奶奶已經答應了他, 如果他能夠以同等的恩情回報給盛家,那麽他就可以不再按照舊約履行諾言。
所以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絕對不會放過。
薄慎言根本來不及考慮盛瀾的病情, 只想着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原嘉逸在一起了。
只要原嘉逸肯捐獻骨髓。
回家的路上他已經緊急聯系了九院的血液科大拿, 那位老教授迫于他的壓力,連下午的學術講座都被迫延時, 細致地給他介紹了捐獻骨髓所需要的流程,在他反複追問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時,老教授也是說不會,但如果要說絕對, 誰也無法做出保證,不過身體底子好的年輕人,大概率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因此薄慎言回來的時候, 是真的很高興,也很心急。
他巴不得原嘉逸今天就答應為盛瀾做骨髓移植手術,這樣他們兩個也就從此不必再有任何的負擔和內疚了。
如此急不可耐,是因為薄慎言覺得他和原嘉逸現在是一體的,原嘉逸幫盛瀾,不是站在盛瀾弟弟的角度,而是站在他薄家回報恩情的位置上。
他們兩個,本就該互相信任。
所以進屋的時候,他略顯急促地扯住原嘉逸往外走,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并不是他真的還惦記盛瀾。
“寶貝,我不是因為……”
“我知道。”
原嘉逸點點頭,打斷了薄慎言的話。
他也擡起手,覆住薄慎言即使從外面回來也仍舊溫熱的手掌,把臉貼緊在薄慎言的掌心,仔細地感受着上面的紋路。
“我好冷。”原嘉逸聲音低低的。
薄慎言一把抱住他,親親他的額頭,“我抱着你,馬上就不冷了。”
“還是好冷。”
原嘉逸環着他的腰,手臂用了力,箍得薄慎言有點喘不上氣。
“老婆?”薄慎言詫異地問道。
他的情緒好像很不對勁。
被他這一聲“老婆”叫得愣住,原嘉逸忍住喉間的哽咽,将頭埋在薄慎言的胸前輕蹭。
再多抱一會兒,免得讓自己以後記不起他胸口的溫度。
薄慎言心急如焚,他真的很着急把這份讓他困擾的大恩早日等價地回報給盛家。
“寶貝,我們去醫院吧。”
他又勸道。
原嘉逸善良,連一個陌生人他都會救,更別提與他血脈相連的盛瀾。
抱着這樣樂觀的心态回來,薄慎言其實是沒有怎麽擔心會在原嘉逸這裏出問題。
可原嘉逸卻說道。
“去醫院,做什麽?”
薄慎言以為他剛剛沒說清楚,就又重複了一遍。
“盛瀾确診了急性髓細胞白血病,M2,你爸說,你們兩個的血型一樣,希望你可以去醫院做一下配型檢查,如果……”
“不去。”
原嘉逸仍舊窩在他懷裏,低聲答道。
沒想到盛江河竟然會選擇用這麽個辦法。
盛江河是個唯心主義者,最信命,會因為謠言和蜚語而在家中大動幹戈地做一場法事,如今為了趕走他,竟肯冒着風險詛咒盛瀾得病,看來盛家人還真是不怕說的話變得靈驗啊。
不過倒還真符合他現在的境況。
窗口期還沒徹底過去,他也确實不能給盛瀾捐獻骨髓。
即便盛瀾真的得了病确了診,他也真的沒辦法。
還有半個月,他才能度過窗口期,進行最後一次檢測。
在此之前,輸血這些事,連想都不要想了。
聽到原嘉逸的回答,薄慎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直起身子,從胸前推開原嘉逸的臉,讓他仰頭正視自己。
“我是說盛瀾,盛瀾生病了,他是你哥哥,你們的配型很有可能成功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家的?”
原嘉逸被他擎着臉,只得擡頭看他,眼睛裏閃爍着盈盈的笑意。
“我看你不在醫院,就直接回家來找你了。”
聽他這麽說,原嘉逸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你怎麽知道我不在醫院,你又定了我的位置?”
薄慎言心虛地點點頭。
“是今天早上擦鞋的時候?”
又點點頭。
原嘉逸頹然地笑了一下,後腦重重地靠在牆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動。
與其說是靠,倒不如說是不管不顧的一種自殘。
薄慎言急忙皺眉去揉,“你這是做什麽?”
定位有什麽用,還不是沒有聽到命運對他的審判。
算了,聽不到也好。
落得幹淨。
利索。
原嘉逸的腦後腫了好大一個包,薄慎言心疼地親親他的嘴唇,“寶貝,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不會有後遺症的,你不要擔心。”
想起聽過的案例,有很多至親都會在骨髓配型成功之後,因為擔心會出現後遺症,而選擇放棄救自己的親人。
每個人都是在為自己而活,擔心這些也無可厚非。
可能原嘉逸也很擔心,但是出現後遺症的幾率确實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薄慎言懇切地開口,“寶貝,真的不會有後遺症的,況且現在配型檢查還沒做,誰也不确定你是否符合捐獻的标準,所以你也不用這麽害怕,如果真的配型成功了,我也會一直陪着你,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這句話太有誘惑力。
以至于原嘉逸還來不及想起盛江河的威脅,就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
他不小心踩到了薄慎言,也因此而猛然回神。
真的瘋了。
這明明只是他和盛江河營造的一個謊言,他這個締造者,怎麽還當了真呢。
薄慎言看他猶豫,還動了動腳尖,忙拉着他的手,“寶貝?我們去醫院吧?”
原嘉逸擡眼看看他,扯出一抹澀然的笑,“不去。”
“嘉嘉,你要是給盛瀾捐獻骨髓,等到他康複了,咱們薄家也就不欠他們盛家了,我們兩個,真的就可以什麽都不想,好好地在一起了。”
薄慎言眼裏流露出懇求的情緒。
拜托你。
“我為什麽要救他?他死了豈不是更好,這樣你就再也想不起他了。”
等待原嘉逸點頭的薄慎言驚怔地看着他。
面前這個人是原嘉逸?
這一瞬間,盛江河所說過的話竟争先恐後地湧入了薄慎言的腦海。
“原淼這對母子,一直貪戀榮華富貴。
他們巴不得我的瀾瀾快點死掉,然後他們好鸠占鵲巢,入主盛家。
是因為原淼把瀾瀾的媽媽從樓梯上推下來,我才一時迷了心智,做出了将人私囚起來懲罰的錯事。
現在我知錯了,可是卻把嘉逸教育成了現在這副樣子,都怪我。”
薄慎言滿眼驚痛地看着他。
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你讓我覺得好陌生。”
原嘉逸聞言笑了笑,“陌生嗎?這才是我。”
薄慎言搖搖頭,不肯相信。
他又伸開手臂環住了原嘉逸的腰身,腦袋埋在他頸窩,不住地搖頭,“不會的,我的寶貝怎麽會是那種人。”
明明連小狗的命都不忍心放棄,怎麽會是盛江河說的那種人。
原嘉逸任憑他抱着,兩手握拳垂在身體兩側,忍着眼淚和回抱他的欲望,仰頭看屋頂。
“你救了趴下,你那麽善良,是我的寶貝,我的寶貝不會是那樣的人。你一定是生氣了,覺得我在意盛瀾,對不對?”
薄慎言的聲音輕顫着,仿佛是要掉下眼淚,倒和趴下被撿到那天的無助一般無二。
“趴下可是蘭波格,”原嘉逸平複着呼吸,緩緩說道,“誰會把那麽好那麽貴的狗,随便丢棄到路邊呢?”
“還偏偏被我,”他指指自己,“被我這個急需要用同情和憐憫營造人設的人撿到了呢?”
薄慎言還是搖頭。
原嘉逸拍拍薄慎言的後背,踮腳湊近他耳畔。
“我可是做夢都在等這一天。”
“他終于快死了。”
“我也就是盛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
薄慎言撫摸着他後腦腫塊的手指倏地一頓。
原嘉逸覺察到他情緒的變化,極緩極慢地擡起手,推開薄慎言的擁抱。
結束了。
他幾乎準備好了挨薄慎言一耳光。
可是卻什麽都沒有。
薄慎言紅着眼睛看他。
“原嘉逸,你是認真的嗎?你不要說氣話。”
原嘉逸眼底澄澈,淺色眼瞳裏仍舊帶着幾分笑意,一如初見般溫柔。
“當然。”
“他可是你哥!”
薄慎言後退半步,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着原嘉逸,嗓子因着氣沒喘勻而咳嗽了兩聲。
“你太讓我失望了。”
“是啊,還真是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守約桑扛着鍋蓋迅速溜過,蹭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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