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原嘉逸哭得通紅的臉上已經難再有表情。
他啞着嗓子應聲, “拜托你們……救救她,需要多少錢都可以,我馬上……”
對面很快挂了電話。
聽筒傳來嘟嘟聲。
又是警示。
對方雖打電話過來,但沒有盛江河的命令, 他也仍是找不到原淼的位置, 無論有多着急都沒辦法。
原嘉逸緩慢地按滅屏幕, 手指一動, 牽連到手臂上的肌肉, 他遲鈍地将視線落在刺痛的胳膊上,抓着手機騰出兩根手指, 擡手便要去拔卡在肉裏的玻璃碴兒。
“你做什麽?”
薄慎言拉開他的手,站起身把他抱起來放進床裏, 走到客廳去拿醫藥箱。
看他開門走出去, 原嘉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流了血。
他忙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去浴室沖掉手臂上的血跡,又拿着紙抽跑到剛剛受傷的櫃子邊擦拭地面,直到恢複了原貌,他才松了口氣,徒手去拿碎裂的瓷片。
“原嘉逸你瘋了?”
薄慎言剛拎着藥箱回來, 就看到原嘉逸弓着脊背在往垃圾桶裏放那些尖銳的碎片,氣得低吼一聲。
對薄慎言的聲音置若罔聞,原嘉逸垂着眼睛, 專心致志地用指尖去黏拿不起來的渣沫, 蒼白的指腹被刺得流出血, 帶着淺淡的指紋印在地板上。
他又抽紙來擦。
“行了,”薄慎言将藥箱丢在桌面上,大步走過來攔住原嘉逸的動作, 把他扛在肩上丢進客廳的沙發,“給我好好坐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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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慎言回到原嘉逸的卧室,抽了幾十張紙巾在地面用力一撸,處理幹淨地板上的髒污,這才拎着藥箱又走出來,單膝跪在原嘉逸身前,查看他的傷口。
“錢轉給你了,不夠跟我說,我給你上藥,上完藥你好好休息。”
“薄先生,我自己來。”
原嘉逸點點頭謝過薄慎言,拿過他手中的東西,側過身對着垃圾桶,麻利地處理起傷口。
被劃傷的地方很多,原嘉逸一點一點地将雙氧水倒在手臂上,看起來像是舍不得用一樣謹慎小心。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心中郁結,他的眉頭始終皺着,眼神也心不在焉。
“歪了。”
薄慎言推推垃圾桶,對上順着原嘉逸手腕滑下的血水,擔憂地看着他。
如非迫不得已,他實在不願觸及別人的私事。
尤其是不利于盛家。
原嘉逸的嘴唇還有些腫,從側面看過去甚至有點滑稽。
那些痕跡都是他留下來的。
薄慎言擡起手,覆在原嘉逸頰邊,“你總是被盛江河打嗎?”
也許盛江河所樹立的那些慈父形象真的都是僞裝的。
奶奶的病是他看着盛瀾躺在病床上為她獻的骨髓,這點毋庸置疑。
但是原嘉逸腳踝上的傷,不會無緣無故地憑空出現。
他說的鎖在床邊,未必不是真的。
聽到薄慎言這樣問,原嘉逸捏着棉簽的手指頓了一下,歪頭看看他的眼睛,似乎在辨別他話裏的可信度。
半晌,他才乖順地搖搖頭,抿着嘴唇笑,“沒有,我就是想讓薄先生多寵我一點,那傷都是我自己淘氣弄的。”
不敢了。
“你說,我信你。”
薄慎言捏捏青年的耳垂,坐到沙發上環住他的肩膀。
“真的沒有啦。”
原嘉逸溫馴地順着薄慎言的力道靠在他的肩頭,弓起指節飛快地蹭去眼尾的水跡,“我就是太想要過好的生活了,以為搶了功勞,或者示弱,就可以被多喜歡一點。”
“對不起啊薄先生。”
他臉上的內疚情緒恰到好處,可薄慎言偏生就是看得見他濃重的悲傷。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
薄慎言把人按在自己腿上躺好,小心翼翼地幫他包好傷口,然後像哄睡嬰兒一樣,有節奏地淺淺拍打在原嘉逸的肩背上。
午後是一天裏最溫暖的時刻,原嘉逸伸開腿,讓雙腳被陽光籠罩,嘴角弧度都變得惬意起來。
看他睡着,薄慎言整個身子向後靠,僵着被壓麻的腿無奈地笑。
對原嘉逸方才的話心存疑惑,薄慎言結合着之前他在卧室裏完全相反的哭喊,遲疑着掏出手機,點開聯系人列表,迅速發了條短訊。
青年鼾聲有點沉重,聽上去呼吸都十分費力。
薄慎言忙放低了腿的高度,讓原嘉逸睡得舒服些。
日光逐漸傾斜,照在原嘉逸的臉上,他不自覺地擡手想要撓撓被曬得發紅的脖頸,卻未能如願。
将那只不老實的手按下,薄慎言擎着他的腦袋,讓自己的腿解放一會兒,緩過勁兒來,才站起身把他橫抱在懷裏,動作輕緩地走回卧室。
還沒等他給原嘉逸蓋好被子,手機就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薄慎言吓了一跳,忙按着口袋關上門回到書房。
“薄總怎麽有興趣查人了?”
沃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一如既往地讨打。
“別放屁。”
“喂,我這可是濫用職權幫你,不感謝我也別罵我吧?”
“多謝,沃,隊。”薄慎言咬牙切齒地向他道謝,“能別廢話了嗎?”
“該說不說,你要查的這人真倍兒優秀。”
薄慎言勾勾嘴唇,那是自然。
“他壓根兒沒上幾年學,竟然能考上八年臨床本博,小學在渝城的一個鎮上……我看看,上了三年,然後休學了兩年,再上學就是在渝城主城區上了初中,期間又休學一年,後來換了個區,這回順利了一點,三年高中安安穩穩,直接考進了華中大。”
“先發給我吧,”薄慎言順手開了電腦,打開揚聲器,“他母親你能查到嗎?”
“吸毒,暴力傾向,有案底的。”
薄慎言手指一頓。
和盛瀾說的倒是一模一樣。
原淼生了原嘉逸之後,整日耀武揚威地在盛家門前叫罵,最可怕的是,宋嬌顏懷着二胎的時候,是原淼将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導致她此生不能再受孕。
如果當時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生出來,現在只比原嘉逸小個半歲不到。
他腳踝上的傷,也許真的像他後來說的那樣,想要得到同情才說是盛江河弄的,其實是原淼?
畢竟一個人毒瘾發作時,是什麽都能幹得出來的。
“奧,她是一個叫盛江河的人的情婦,早年這個盛江河也在渝城,後來原嘉逸大二的時候,他們舉家到了北城,做了點小生意,”沃澤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卻像個只能吃到瓜皮的老年猹,“我的天,這原嘉逸豈不是盛江河的私生子?!”
薄慎言沒空聽他放屁,挪動鼠标查看他發來的文件。
“我堂堂北城刑事偵查總隊總隊長,吃瓜的速度竟然沒有你一個老态龍鐘的小古板快?”
沃澤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還在那邊不停地絮絮叨叨。
“你是要把所有私生子都當做薄慎容那個狗der一樣對付?這原嘉逸挺慘的了,你就別搞他了……”
“卧槽,這個盛江河是你喜歡的那個小明星盛瀾他爹?”
“這原嘉逸長得和盛瀾幾乎一模一樣啊,連血……”
“沃隊,湖西區德勝公園……”
電話那頭傳來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随後話筒傳來被對講機靠近而發出的自激嘯叫,隐約伴随着沃澤的告別聲。
“慎言,我先撤了!”
沃澤雖然話多,但面對職責所在毫不含糊,一個屁都來不及放完就已經挂了電話。
被挂斷的屏幕慢慢熄滅。
薄慎言操控着鼠标,一點一點看着沃澤發來的文檔。
估計他也還沒查全就先給自己發了過來,剩下的疑問只能等到他出現場回來之後再解開了。
黑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薄慎言看也沒看地就擡手接通,視線還停在原嘉逸抿着嘴笑得害羞的證件照上,“你好。”
“慎言,是我……”
盛瀾的聲音和原嘉逸如出一轍地沙啞,他向來柔弱慣了,此時聽上去便要比原嘉逸還要可憐幾分。
“……瀾瀾?”
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讓薄慎言停頓了一下,才別扭地叫出這兩個字。
那頭突然傳來搶奪的聲音,還混雜着盛瀾的抽泣聲,最後是宋嬌顏拿到了電話。
“薄少爺,打擾您實屬無奈,但是瀾瀾爸爸最近的身體情況您是知道的,他剛出院,需要療養,我已經給他定了飛往瑞士的機票,我們下周就要去那邊養病了,”宋嬌顏停了一下,問道,“薄少爺,您在聽嗎?”
“在聽,您說。”
薄慎言的目光描繪着電腦屏幕上的青澀少年,他竟然也和現在一樣,連看鏡頭都會害羞。
“我們如果去瑞士,那麽瀾瀾就沒人照顧了……”
宋嬌顏的聲音充滿試探。
“他不是有經紀人和助理?”
薄慎言滾動鼠标将圖片放大,稀罕地盯着那圓潤的小唇珠。
幾個小時沒親,都快忘了那小東西的味道了。
他剛想要挂斷電話,那頭卻傳來盛瀾惱人的哭聲。
“薄少爺,畢竟經紀人和助理都不是親近的人……”
宋嬌顏提高了音量。
“我的意思是,讓瀾瀾住到您的家裏,有您在他身邊,我和瀾瀾爸爸才會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今天早上出去了,以為十點多能回來,就沒存在草稿箱裏定時,鞠躬鞠躬~
感謝觀閱,鞠躬~
感謝在2021-02-09 23:34:04~2021-02-10 13:1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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