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原嘉逸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深夜。
睜開眼睛時, 屋裏黑漆漆的。
是他習慣的昏暗。
窗外的飛雪夾雜着黑到發藍的夜空,二者交接在一起所促成的冷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中午撕心裂肺哭的那一場,使他元氣大傷, 腫脹的眼睛比吼傷的喉嚨還要痛上幾分。
原嘉逸歪頭輕咳兩聲, 嘆了口氣。
“……你醒了?”
指間感到一絲癢意, 好像是頭發。
原嘉逸忙擡起手讓開位置, 側頭眯眼看過去。
他一直趴在這裏?
“別動, 小心傷口。”
薄慎言聲音疲憊,将趴在床邊的姿勢換成坐在原嘉逸身側, 伸手來摸他額頭。
“……”
原嘉逸動動嘴唇,沒能發出聲音, 費力地擡眼, 視線跟着薄慎言的手往上瞄着自己的腦門。
被他的呆樣子逗笑,薄慎言忍不住俯身親他一口。
末了,仍舊輕吸一下那惦記許久的小小唇珠。
Advertisement
躺在枕上的人老老實實地被認真啄吻着,明亮的眼睛在暗沉夜色裏熠熠發光。
令薄慎言在那雙淺色眼瞳裏面捕捉到了情意。
他複又親了幾下,才緩緩離開原嘉逸的嘴唇,輕聲說道。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您說。”
原嘉逸嗓子疼得厲害, 用的是氣音來說話。
“瀾瀾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薄慎言捏着原嘉逸的耳垂輕撚,神色複雜, 生怕在原嘉逸那看起來已經不堪一擊的臉上瞧見難過的表情, “他說你爸爸身體需要休養, 下周去瑞士,他可能要……”
發現薄慎言停頓了一下,原嘉逸以為自己沒有聽到他說話, 便側着腦袋把耳朵湊得近了點。
薄慎言抱歉地吻吻他的耳廓,“他可能要住過來。”
原嘉逸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迅速調整了表情,咧嘴笑道,“啊,是嘛,那恭喜薄先生了。”
他壓住喉間的不适,努力發了聲音出來,後面幾個字已經幾乎失了聲,但就像是和自己置氣一般,咳嗽着也要把話說得完整。
“我明天就搬出去,咳,”原嘉逸看上去很不舒服,他向上挺挺鈍痛的胸口,緩了口氣,“我會把房間收拾得很幹淨的。”
随後又覺得自己很蠢。
朝思暮想的盛瀾又怎麽會和他一樣,住這間屋子。
不由尴尬地抿抿嘴唇。
薄慎言看見他在笑,甚至不帶有絲毫失落的情緒,可本該放下的心卻變得更加淤堵起來。
他急忙解釋:“也許只要一段時間,一段時間之後你就能夠搬回來了。”
原嘉逸點點頭,沒再答複。
怎麽可能。
去國外休養身體只是盛江河的一個借口。
盛家還是覺得他礙眼了,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将他趕走。
再說,這裏本就不是他該住的地方。
難不成借住得久了,還會真的成了他的不成?
“我給你找房子,離你們醫院不遠的地方,我在那有個小公寓……”薄慎言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心裏琢磨着什麽,又親親他的下巴尖,“雖然只有一百三十平左右,但你将就住一段時間,等到你爸養好身體,他也就走了。”
原嘉逸不動聲色地躲開薄慎言的親吻,撐着胳膊肘坐起來,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薄先生,我在來這兒之前,是有房子住的,我搬回去就好了,很方便的。”
薄慎言定定地看着他,嘗試在他眼底找到他撒謊的證據,可盯了半天,原嘉逸的眼睛裏除了潋滟的水光外,什麽都沒有。
“那好吧,我幫你搬家……”
“不不不,薄先生,咳……我明天要去醫院,我們再接頭很不方便,”原嘉逸捂着嘴咳個不停,嗓子裏又疼又癢,仿佛是在懲罰他在午間的大喊大叫,“再說了,我行李不多,一趟就搬走了。”
看薄慎言還盯着他看,原嘉逸有點慌張,嘴唇咬了又放,放了又咬,終于絞盡腦汁地找到了個理由避開他的注視,“我,我先收拾行李吧薄先生,很晚了,您快上樓睡覺吧。”
說罷,他擔心薄慎言又拖住他不肯放,急忙掀開被子下床去找拖鞋。
“你餓不餓,睡了那麽久沒有吃東西。”
薄慎言摸摸他的臉,一副很舍不得出去的模樣。
“您餓了嗎?我去給您煮點面,”原嘉逸穿上拖鞋,輕碰一下被繃帶包得厚厚的手臂,睡了一下午,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但是略為發僵,“呃,面可以嗎?”
“可以,”薄慎言跟着他走出卧室,“我來煮。”
趴下甩着大尾巴圍住原嘉逸不停地轉悠,糯米煩躁地趴在原嘉逸腿上不看它。
薄慎言戴着圍裙彎腰切西紅柿,他切得不熟練,汁液濺在臉上,涼得他向後閃了一下。
原嘉逸抿抿嘴唇,輕皺着眉頭抱起糯米走到他旁邊,“薄先生,要不我來吧。”
“不用,你就坐在那裏,”薄慎言俯身輕吮一下他的唇瓣,“看着我就好。”
原嘉逸的心情亂極了。
他知道原淼此時就在生死線上掙紮,盛江河總是有辦法,讓那些已不能被稱之為救死扶傷的醫護人員們将原淼的命肆意踐踏。
而他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甚至根本不知道原淼在哪裏。
吃過了薄慎言煮的面,原嘉逸跟他說了謝謝,又道了晚安,安靜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不一起……”
睡麽?
薄慎言的話被自己咽下,也被原嘉逸刻意隔絕在門外。
他知道盛家父母是故意的,但沒辦法,盛瀾是爺爺奶奶的恩人,也就是他的恩人。
總不能忘恩負義了。
等盛瀾住進來,就跟他說清楚。
兩家的婚約作廢,但對盛家,他仍會鼎力相助。
原嘉逸卧室的燈熄了,薄慎言在他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上了樓。
樓上的門被關上,剛熄了燈的卧室便亮起了一盞微茫的臺燈。
原嘉逸從床上爬下來,蹑手蹑腳地走到書桌邊上打開電腦。
方才在浴室洗漱的時候,他拿着手機進去,躲在馬桶上聯系了之前的房東,說想要住回去,每個月加二百塊的房租也沒關系,但房東頗為惋惜地告訴他,那房子在他走的第二個月就被租出去了。
無奈之下,只能在薄慎言睡了後,他再起來在電腦上找房子。
這兩天體力消耗得大,原嘉逸餓得很快,窩在椅子上,他叼着蘋果全神貫注地盯着電腦屏幕。
聯系了三名離醫院比較近的房東,簡單地了解了房子的情況,約好明天上午看房後,原嘉逸才又去刷了牙,心滿意足地躺進床裏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鬧鐘吵得睜開眼睛。
原嘉逸捏滅屏幕,麻利地起床洗漱。
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竈上那只薄慎言給他煮過粥的小鍋。
上面還是寫着字:公司有事,等我回來。
他把那張紙從鍋上拿下來,貼在眼前又看了幾遍,抿着嘴将它疊得齊整,塞進身上襯衫胸前的口袋裏。
打開鍋,裏面還是熟悉的白粥。
原嘉逸笑了一下,捧着小鍋坐到餐桌邊上,溫度正好,他拿個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吞咽速度極快。
吃完了早飯,又去給趴下梳了毛,給糯米鏟了屎,随後匆匆出門。
在昨晚看中的三間房子裏權衡了半天,原嘉逸最終選定了一個價格和大小都十分合适的,交了定金,就趕忙回家裏拿行李。
天陰得厲害,開車回到地庫時,腦袋已經被看房時鑽進衣服裏的冷風吹得刺痛。
原嘉逸沒太在意,賊眉鼠眼地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客廳,沖進自己房裏,拖着行李便往外走。
臨出門前,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
将裝得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在裏面掏了一陣兒,然後摸出一張卡。
輕輕叩在門口的置物架上。
卡是薄慎言給他的。
裏面的數字,足夠他救十個原淼。
原嘉逸俯身勾勾糯米的下巴,指指睡得呼嚕震天的趴下輕聲說道,“小糯米,趴下就拜托你照顧啦。”
糯米咪唔一聲,攀着原嘉逸的膝蓋直起身子,努力伸長脖子,也溫柔地舔舔他的下巴。
“謝謝你啦,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哈,”下巴被它舔得微癢,原嘉逸眯着眼睛笑起來,“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們了,真希望你們快樂長大,要健康。”
他松開書包,抱住糯米,用力貼貼它的額頭。
“對不起,不能陪你們了。”
拂了一把糯米額頭被他弄濕的軟毛,原嘉逸蹭了幾下,沒有蹭幹,只得抱歉地笑笑,“走啦。”
既然搬出去了,就不能再開那輛車了。
他知道了那輛車的真正價值,便不能再據為己有。
原嘉逸站在院門口,戴上口罩和帽子,縮着肩膀低頭看手機,那上面有他所叫的那輛車駛來的方向。
車已經開到了視野範圍內,原嘉逸突然很想做一件事。
他迅速跑到入戶門口,飛快地解了鎖。
一路狂奔到樓上,扭開薄慎言的卧室門。
走到他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照片,然後掏出手機。
合了個影。
“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好愛我的嘉嘉。
盛江河死亡倒計時,開始。(聽說生發液會加速盛江河的死亡,嘿嘿嘿~)
感謝觀閱,鞠躬~
感謝在2021-02-10 13:13:03~2021-02-10 17:42: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星向萱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