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臨風
他腼腆地抿着嘴笑,知道是我,故意逗我呢。我緊張的心忽然酥軟,張開雙臂迎接他投入我的懷抱。
揉捏着他堅實的身軀,我無法自拔,吻上他頸上溫熱的肌膚,深深吸一口,閉上眼睛讓鼻腔和大腦享受他的味道。
他的身體由僵硬變得柔軟,摟住我的脖子,攫奪着咬破了我的嘴唇。
“離開幾天,你變壞了。”我瞧了一眼他迷人的笑,情不自禁與他深情地擁吻。
“他不讓我去見你。”以沫撫着我的臉。
“誰?”我猜到是那個陰陽怪氣的男人。
“我覺得我找到了罪魁禍首。”
“誰?”我沉聲問,他這樣好讓人着急。
“你不能殺的人。”
“我不能殺的人只有你一個。”
以沫依舊抿嘴微笑,柔聲低語:“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還好好的,我卸下所有包袱,輕盈地穿過地下通道,不理會身邊的人和環境,我只關心他想讓我看到的事物,甚至忘了是去見一個人。
我轉頭望着他,與他并肩小跑。
“這裏。”以沫帶我到一間房子前。
溫馨的時光這麽快告一段落。我慢條斯理地問:“誰呀?”推開門。
“夫人。”以沫的聲音傳入我耳朵。
我想到媽媽,也看到了媽媽。這是連環驚喜。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似乎認不出我,目光迷惑又驚異。
她變了模樣,不在是骨瘦如柴,失魂憔悴,真正恢複成傲雪寒梅,玉骨冰肌。绾着黑色的頭發,穿着白色長裙,宛如少女。
我激動地喊着媽媽,上前抓住她手,仔細确認沒有手铐腳鐐,她終于不被禁锢着了。
“是我,你兒子。”我凝視她的眼睛。
她眼底的淚花一閃而過,眼角堆疊一抹欣慰的笑意:“兒子,你長大了。”擡高下颌,伸手拍了下我肩膀,“坐吧。”
激動過後,我冷靜下來,以沫沒有進來,他貼心的給我留下私人空間。
我不能殺的人還有媽媽,哪想的到她會在這裏。
“你什麽時候來的,和我爸一起嗎?”我坐在她身邊。
她的思維有些遲緩,緩緩道:“什麽時候我也說不清,幾天吧,是和你爸一起,分開後我再沒見到他。”
我驀地心痛,摟着她胳膊臉貼上她瘦弱的肩膀:“媽,我爸在殡儀館。我想處理完一些事後再帶他回家。”
“我們不回去了,說好了,我留在這裏,你和林以沫去上面産業園。”她推開我的頭。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和我生疏,不過我和她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我放開她的手臂。
“你要聽你姥爺的話。”她繼續緩緩囑托,“雖然他犯下很多錯,但我們不能離開他。這還有你舅舅,小姨,雖然我不喜歡他們,但是你要尊敬他們。你大舅,孫挺,他也有錯,死了不提了。”
這一大家子,姥爺,舅舅,小姨,我從來沒有的概念,一股腦擠進我的腦仁,我預感不妙,孫挺兩個字更像是炸彈,讓我瞬間想到孫哲孫逸孫芸,終于找到獸穴。
我覺得媽媽很可憐,她好像在自言自語。
“媽,這裏空氣污濁,不适合你住。”我想改變她的想法,雖然這裏的燈光環境适合穴居,但我還是口是心非的反對,“黑黢黢的死氣沉沉,一點也比不上我們山莊,和你的別墅有天壤之別。”
“在別墅我沒有安全感,這裏安靜。”她的語氣嚴厲起來。
是,別墅裏她戴着手铐腳鐐,與監獄無異,在這裏,她手腳都輕松,她有自由,氣色也變好,精神煥發,我該體諒她。
“媽,我姥爺叫什麽名字,他在哪,我能見見他嗎?”我不想惹她生氣。
“孫圻。等着吧,他知道你來會見你的。”她又平靜地,“幫我倒杯水吧。”
“噢。”
我給她倒水,看着她吃藥。她從少女變成一個病人,無力地躺在沙發上。
“出去找林以沫吧。”
我接過水杯,本想蹲下來仔細端詳她一陣,她把眼睛閉上了。我有點失落,我沒了爸爸,不想也沒了媽媽。
我默默出門,以沫正在門口仰望頭頂。
頭頂上沒有天空。
我緊緊擁抱以沫,這樣可以驅散煩惱。
“帶你去見我媽媽吧?”以沫耳語。
我很意外,瞅着他憨厚而神秘的笑臉,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我不能拒絕。
“有點遠,還不好走,你背我。”沒走出幾步以沫撒嬌站住。
我快意一笑,彎腰背起他:“你見過孫圻?”
“白楊林那位。”
來到這裏我已經不奇怪了。
“我得感謝他沒傷害你。”
“有夫人罩着我。”
我并沒有邁步,前方來了一群人,相信以沫還沒看到。那群多半熟悉的人走到我們到跟前,真是沖我們來來的。
“你終于找到這裏了,有這麽大又出息的外孫,我真高興啊。”說話的是白楊林那位,孫圻。他身後跟着孫哲,孫芸,孫逸,還有兩位陌生男女。
以沫從我身上跳下去,怯聲:“爸,媽。”陌生男女點頭回應。
“他們是你父母,你還真像他們。”我低聲說。
孫圻那邊還沒完:“你來了西都,那些該死的家夥還瞞着我,早知道是你早把你請來團圓了。你爸命薄,沒等到這時候,去把你媽叫出來,我們到大餐廳去。”
孫芸抱着以沫媽媽的手臂,很怕我的樣子。孫哲孫逸陰沉着臉并不歡迎我。
孫圻反應夠快,知道我來,控制了以沫的父母。
我輕蔑地一笑:“我媽囑咐過我,要尊敬你們,我媽的話我會聽的。”
我挽着以沫回到媽媽房間,她的姿勢一點沒變,不知她睡着沒有,我站在門口,輕聲道:“姥爺讓我們去大餐廳。”
她沒睡,思忖片刻:“哦,離這遠嗎?”
她伸出手來,我急忙奔過去扶起她:“我也不知道在哪,你累我背你。”
“不用。”她把另外一只手伸給以沫,“你們倆扶着我走。”
以沫很虔誠地托着她手臂。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她若真累讓我背着就好,或許是想親近以沫,她變了好多。
“你真幸福,有他們倆照顧你,你不要再埋怨了。”孫圻見我們出來,滿面堆笑。
媽媽聽而不聞,淡淡地:“走吧。”
我和以沫扶着她,跟在孫氏父子隊伍的後面。
過了一段隧道,來到裝修豪華的大廳,花崗岩石板牆,四周擺有大燭臺,燭火熊熊。瓷磚地面,紅木桌椅,桌子正上方燭火搖曳。
孫圻讓大家圍坐在一張容納二十人的大桌上。以孫圻為上首,左邊是媽媽,我挨着她,以沫挨着我。大家神色嚴肅,控制不住笑臉的是孫芸,她一直癡癡盯着以沫。至少和我媽有一半的基因是一樣的,她怎麽會又醜又傻。
以沫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悄聲問我:“聽說你在舞廳殺了一千多人,是真的嗎?”
“真的,所以別怕。”我替以沫向孫芸抛個媚眼,把她的目光吓回去。
孫圻的隐形墨鏡還戴着,不管什麽表情,看上去都是一雙死魚眼。他不說話,沒人開口。孫哲的中分長頭發垂下來,只剩半張長條臉,目光如刀,游移着剜着別人。
媽媽還保持山莊的習慣,雙手放在桌下,端莊地坐着。她每年都這樣看着我們吃年夜飯,那時候我和以沫坐在她對面,方便她端詳我們。
隔壁廚房有十幾個人在忙活,菜品陸續端上來,葷素都伴有紅色,擺盤花樣顏色氣味都很吸引我。果然是高端大餐。
吃了這頓鴻門宴,我和孫圻同流合污,還是除暴安良?想到死在體檢中心42層的孫挺,每時每刻都在忍受酷刑的孔文耀,我和孫圻不可能走在一起。
“開始吧,”孫圻宣布,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兔肉,“你嘗嘗這個,都說兔肉跟什麽炖是什麽味,這是腌了二十四小時的兔肉。”
鮮紅的兔肉片放在媽媽的盤子裏,媽媽沒有動筷:“爸,吃完這頓飯大家都認識了,讓他們上去吧,他們不适應這裏,林以沫餓得手都抖了。我看着他長大,他就是我兒子,梅姐留下照顧我就夠了。”
“嗯,”孫圻似乎很有感觸地點頭,“這幾天的确難為他了,他要吃飯,我們也要吃飯,我們能安安穩穩在這裏吃這些,是因為我早就操心準備好了,以後這個重任要交給他們倆。”
“他們會辦好的。林以沫,你會幫助少爺吧?”媽媽溫和地。
“會,請夫人放心。”以沫立即回答。
“诶,錯了,應該叫媽媽。”孫圻責備道。
他不解釋,不明緣由,以沫驚慌地望着媽媽。我心中暗喜,希望以沫開口。
以沫媽媽忙幫着打圓場:“是呀,剛才璨璨說了,你也是她親兒子。”
“不僅是這,他們還是情侶,呵呵,真好啊。”孫圻嘴裏冒出來的話是□□裸的譏諷。
媽媽本就冷若冰霜,此刻散發的怒氣把空氣都凍裂了。
我急忙解釋:“我告訴爸爸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愛以沫,像你愛爸爸一樣。”
以沫站起身恐懼又堅定地:“媽媽,我發誓,死也不會離開少爺,一定全心全意照顧他。”
我握住她攥緊的手,央求:“你不要生氣。”
她顫抖着身子深呼吸,慢慢放松,漸漸消了氣,冷冷地道:“那是他們的事,既然你也說好,就随他們吧。”
她到底在跟誰生氣?
我和以沫雙膝跪在她跟前,手伏在她腿上,我甘心承諾:“不管你住在哪,我們都陪着你。”
以沫也響亮地說:“是,媽媽。”
她把我們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平靜地:“我知道了,起來吧。”
我坐好,拿起筷子準備夾菜,問她:“媽,你要吃嗎,我喂你。”
“不,我喝一杯就好。”她用舌頭把吸管舔進嘴裏。
風平浪靜,以沫的父母沒有多說什麽,勉強沖我們笑了笑,低下頭。
孫圻招呼大家繼續吃起來,只有以沫不動,我只好陪着他。
他太緊張了,滿臉是汗滴,手一直發抖,不停滾動着喉結。我摟着他腰安慰他,他苦澀地瞅着我,把我的手拿開,忽然離開桌子,忍不住跑到牆角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