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臨風
27臨風
牡丹園的通道也被黃土封堵。難道地下城真的再也進不去?
楚譯的表哥死後,他與警察的關系也斷裂。綿延幾公裏的地下賭場,商場,歌舞廳都拿出了合法的手續,沒人願意繼續毫無意義的追查,我們甚至被告知不要繼續擾亂社會秩序。對孫哲的追查,車鑰匙,打手的線索也全部消失。
我也開始懷疑自己尋找地下屠宰場的意義。找到它,向世人公布,我殺了一群食血人,別人一定認為我是瘋子,反社會的變态。
我幫助梁絡将胡鑫那樣的,被關在籠子裏的,被鐵鏈鎖住的,被捆住手腳的,被釘在床上的……被各種方式控制的食血人帶到健康體檢中心。他們在那受到統一的控制。
鐘舒舀早已生産出用來控制食血人的床位:鐵铐+電擊。鐵铐捆住他們的手腳,電擊消除他們的力氣。
孔文耀是第一個忍受這種被世人接受的酷刑的人。世人以為他在接受治療,只有梁絡和我知道,他在接受酷刑。
在無計可施的時候,我理解了梁絡,我們為了早日見到以沫,不舍晝夜,完成鐘舒舀的吩咐。
梁絡代表愛心健康體檢中心,與市長邱思正共同召開記者招待會,表達對廣大市民的關心,為防止特殊的狂躁病人被遺漏在家中,特警部隊進行全城大搜查,宛如人口普查,挨家挨戶的走訪檢查,竟沒有失望,又找到近百位食血人。
愛心健康體檢中心提供兩層樓安頓他們。他們每日躺在床上,身上戴滿各種儀器的電極,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決。治療他們的方式是清理血液。
每個病人至少需要一位護理,西都大學護理學院的大四學生提前分配進來。西都大學主校區的無憂社團解散,但願意提供愛心的,還可以到體檢中心為病人捐獻血液,當然是有償的。
體檢中心也積極宣傳,病人需要的血液多多益善,只要身體健康,任何階層的血液都被接受。
這麽多血液不是供給他們食用的,而是用于他們血液病毒的清理。他們的飲食由體檢中心專業調配,好比人很喜歡吃魚,每天看着水裏的魚游來游去,但人抓不到新鮮的,只好啃些小魚幹聊以解饑。小魚幹是調配食品,游來游去的魚是醫護人員。
孔文耀已經萬念俱灰,不肯和我說一句話。我也不忍再看他身邊的血液淨化器。
抓了這麽多食血人,依然不見孫哲孫芸孫逸,他們的老巢還在地下,我不甘心放棄。
“梁絡,你這治療方法管用嗎?”梁絡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光審批各種單據就要幾個小時,我奪下他的筆,質問道。
“你覺得呢,他們用身體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如果管用的話早好了。這不是我發明的治療方法,是鐘舒舀發明的培養方法。用他們的身體培養帶病毒的血液,這樣不會感染別人,還得到了原材。”梁絡憤恨地說。
“什麽?等等,你說清楚一點。”我簡直不敢相信,知道他們在接受酷刑,但我還抱有一絲治愈他們的幻想。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你還在做夢呢,現在是鐘舒舀和邱思正的天下,你覺得他們會治愈食血人嗎,供養食血人,每個月采一次血,因為他們的血才是真正會産生金錢價值的東西。”
“什麽價值?他們的血液裏有病毒。”我目眦盡裂,“枉我這麽相信你。”
“你生氣也沒辦法,體檢中心要運轉,要讓鐘舒舀相信我,我只能按照他說的做。那些帶病毒的血液,由其他部門上門領取,我還沒取得他們的信任,不知道運到哪去了。他們取貨付款,每天的現金拿來用于體檢中心的各項開支。”梁絡無奈地嘆息,“我也很累,用盡力氣爬上山頂,到山頂一看,這不過是山腰上的一塊石頭,前方還有更高的山頂等着你。不想幹了,但現在放棄,不僅前功盡棄,還充當了別人的走狗小卒。”
我很抓狂,癱在椅子上。說是用來給食血人清理血液病毒的血液,注入食血人的身體,置換出食血人帶病毒的血液。食血人淪為造血的機器,雖然我憎恨他們,但也不願看到他們被人利用。
難怪邱思正發動所有力量搜查食血人,每天生産上千毫升,與每個月生産二百毫升相比,是任誰都無法拒絕的質的飛躍。
“鐘舒舀稱他們為母體,我們為他完成了母體改革。你在地下殺了那麽多食血人,對他們有影響嗎?進入母體培養時代,失掉那些食血人并不可惜。胡文權對你說過,他們被放出來會怎麽樣,你當時覺得該殺了他們,其實你怎麽處理他們,鐘舒舀那夥根本不在意,因為他們手裏的牌可以千變萬化。”
“是,你情願幫他們出牌。”我暗想,看不見的敵人真這麽可怕嗎。胡文權提到地下城,他真正擔心的是地下的那批人被放出來吧。
“幫他們出牌的人是我們兩個。無論如何,我只會幫鐘舒舀做這些,而你做的事,可能連鐘舒舀都無法控制,例如你被注射□□不死,你殺了他老板,你屠殺了地下千餘名食血人。我是出死牌的,你是出活牌的,不管怎麽樣,牌總有出完的時候,我們總會見到他們的底牌。”梁絡說着說着笑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時實,因為你給了我信心。”
現在這情況他還這麽樂觀,我無話可說。
“梁絡,鐘舒舀給你注射的什麽藥,我覺得你好像好了。”我忽然想到。
梁絡的臉沉下臉,還想敷衍我:“你信他的話,他都沒開胸,怎麽知道我有煙肺。”
“我說的不是你的肺,是你的飲食。”我道,“你飲食正常了。”
梁絡猶豫半天:“你還說我,你呢,你為什麽能控制住?”
我對他的隐瞞表示不屑,輕蔑地哼了一聲:“你不是想研究我嗎,現在讓你抽血,告訴我實話。”
“真的,”梁絡從椅子上彈起,“那我讓人來抽啦。”
一言九鼎,我讓梁絡抽個夠。
護士走後,梁絡幫我按壓:“你們的化驗單出來後,時實交代我找機會殺林以沫,他指的林以沫是你。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為什麽要殺你。”
“那你怎麽沒動手啊?”
“我要是動手早就死了。”
我暗想算你聰明:“該你回答我了。”
梁絡低頭按壓,直到扔了棉棒:“以沫失蹤後鐘舒舀才告訴我,他給我注射了以沫的血。我自己也感覺到我又恢複正常了。”
護士拿走的血到了他身上,我的心如被針刺,抽痛了幾下,霍然起身踢開椅子背對着他,恨道:“以沫是你叫的?以後帶上林。”
我要趕緊離開梁絡,否則怕控制不住抽他。想抽他的原因有很多,嫉妒占了一大部分。另外一小部分,是他說出的消息讓我的心緒淩亂,以沫的血存在治愈食血人的可能,我不想接受,不想他的血被別人拿走。
“你站住,我還有話說。”梁絡急忙叫住我,“我找到一條去地下的通道。”
我要邁開的腿定住,克制了所有不愉快,回頭溫和地問:“在哪裏?”
“地下城的飲食是中心配的,每隔十二小時往地下運送一次。”梁絡語速又慢下來,“通道就在這座樓內。”
我急道:“還不帶我去找?”
梁絡依然慢慢悠悠:“你知道我這條路是怎麽來的嗎,用錢買的,所以你不要犯上次那種錯誤,再被堵上,可沒這麽容易了。”
“哎呀,你少廢話吧。”我揪着梁絡的後脖領子,推着他走。
我們來到三層倉庫,加工車間包裝完成的食品在下班前都運到這裏存放。
“我問過了,現在倉庫被堆滿,明早上班開門會空蕩蕩地,像變魔術一樣,一晚上什麽都沒有了。門是鎖住的,你覺得東西是怎麽消失的?”梁絡站在倉庫門外問我。
我向倉庫裏望了一眼,明顯有個電梯門:“被人從裏面電梯運走了呗。”
“那你進去吧,要把門鎖上,那個電梯門才能打開。”梁絡不安地撓頭,“鎖上門,你一個人在裏面,有什麽事我可幫不了你,明天早上這個門才能打開。”
“你盡管鎖門走人。”我擺手進了電梯。
梁絡憂郁地站在倉庫門外,看着兩扇鐵門嚴絲合縫的關閉。
外面的光線變成一條線後消失,倉庫裏的燈打開,夜色一般的照度。鐵門上面噴塗了四個紅色大字“高壓危險”,成了倉庫裏的亮點。
我原本想若要出去的話把門踹開就好,這下好了,門上帶高壓電,還輕易踹不得。我繞着貨箱轉了轉,把高壓危險抛之腦後。我該感興趣的是那部電梯門。
守株待兔未免時間太長,我扒開電梯門,用貨箱卡住,順着電梯井下去。粗糙的井壁正适合我攀岩,我如壁虎一般慢慢接近地底的出口。
只是沒想到電梯很快動了,地下電梯門打開的提示音沿着井道傳上來,鞋底與地板的摩擦振動聲也被收集放大傳入攏聲的井道,有三個人走進電梯。
鋼絲繩絞緊,轎廂迅速上升。我匍匐在井壁上,待時機到來,嗖的一聲落在轎廂頂,随電梯轎廂又往上升,到達倉庫從廂頂跳下來等着轎廂到位開門。
我兩次跳動,驚動了轎廂裏的人,門開後他們沒有出來,迅速按了關門按鈕。一開一合之間,我看清了電梯裏的人,其中一個是以沫。
我心潮翻湧,驚喜萬分:“以沫你別走。”
稍一遲疑,轎廂迅速下落,我縱身一躍,又落在廂頂,随着電梯轎廂往下去。
他在裏,我在外,不能再讓他跑掉了。
轎廂減速,即将落到底,我一腿跺開廂頂,進入轎廂。
以沫還要和我躲貓貓,電梯門剛開一條縫隙他便擠出去。
那兩人也跟着慌張地往外跑,實在礙事,我一手一個把他們拉開,順勢淩空一個翻身便擋住以沫的去路。
“你跑什麽?”我微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