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臨風
我們找遍牡丹園所有房間,終于在二樓找到一扇門,門後有通往地下電梯的通道。
乘電梯向下約二十米,是一片過渡空間,燈光昏暗,裸露着混凝土牆,洞感十足,潮濕壓抑。
電梯對面有一個窄小的黑漆門。梁絡拉開一扇,又推開一扇,便進入白色的門廳。在門廳裏,可聽見娛樂場所特有的嘈雜聲,讓人心煩意亂的音樂和叫喊。
出門廳,進入類似迪廳、酒吧的黑暗的角落。別有洞天。
我們站在角落裏,深呼了一口氣。頭頂的燈光是星星點點的射燈,猶如在夜色之中。
這裏似乎不被人注意。盡管望不到邊際的大廳裏人如潮水,但都沉浸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扭動着身軀,面向中間燈光聚焦的舞臺。
舞臺上,四個渾身綁縛鐵鏈的女子舞動手臂旋轉着腰枝,散發着妖媚迷惑的氣息。
我跳上沙發坐下,那些人為了扭屁股而不肯坐,沒人會想到這個不被待見的角落藏着通住外界的玄機。
“怎麽辦?”我問梁絡。
“人太多了,分頭看看。”梁絡道。
“你的胸能擠麽,行不行?”我道。
梁絡高傲地瞪着我,走進人群。
“梁絡,一起吧?”以沫望着梁絡的背影。
梁絡并不等人,兩秒鐘便消失在人群裏。
如果這就是地下城,也沒什麽好驚訝。自古地下賭場錢莊花柳街,如今文明不需要它們,它們真住進了地下。不過既然來了,還是要見識一下它的全貌,穿過人群不可避免,我挽着以沫的手,拔開人群。
舞臺上沒什麽好看的,我們繞過去,想找到其它出入口。這麽多人,不可能從牡丹園進來,一定還有其它門通往地上。
這裏的目的是尋歡作樂,除了蹦迪還可以打牌,現場□□交易。每一種樂趣周圍,圍觀者擠得水洩不通,有一點空會立刻被擠滿。
我不得不用雙手将人群撕開一條縫隙,用冰刀一般的眼神對抗周圍兇惡的眼神,或者震懾性地拍打賭博者的後腦,露出瘆人的氣場。
經過在人前調情的一對男女,我想起了以沫,猛然回頭,糟糕,他不在我身後。
“以沫?以沫?”我一聲比一聲高,但得不到以沫的回答。
我太粗心了,這麽多人,沒有挽住他,竟不知他什麽時候丢的。心中的火氣沖天而起,左右一推,推倒身邊的人群,立刻引起騷亂。
他們咒罵着站起身,圍上我,其中一個人的頭朝我伸過來,其他人緊跟着一擁而上,撕咬起來。
看他們的動作和力量,不是普通人,露出了食血者的本性。
難怪以沫會在我身邊丢失,我們掉進了妖怪洞。胡文權讓我們自己找地下城,真會借人之手,借刀殺人。
無論如何,為了盡快找到以沫,我必須采用強硬的手段,一擊致命。
我随便抓住一人的手臂,将他的身軀掄起來,打倒身邊的障礙,再随手甩出去,踏着地上的身軀,将拳腳送到圈外,剖開一條前進的道路。
他們不交出以沫,我只好将他們全部打倒,讓以沫在人群裏露出頭來。
我全身的熱血又帶動了心跳,向身體之外迸發着用不完的力量。打倒的人越多,踩踏着堆疊的身軀越高,我的精神越興奮。
整個大廳的人都被我吸引,他們仇視着朝我望來。
我站在食血人的頭頂,忽然發現孫芸孫逸就在中間的看臺邊。他們瞪着驚恐的眼睛也發現了我。
“瘟神來了。”孫芸大叫,好像我伸手就能夠到她。
縱然夠不到,我當然也不會放過他們。他們朝我的反方向鑽進人群,我在人潮之上迅速追趕。
沒想到,擋住我去路的,是看臺上的四個舞女。她們也站在人群之巅,一字排開,手臂上纏繞着鐵鏈,長蛇般朝我甩過來。
來吧。我暗道。想必這就是孫氏兄妹的老巢。我伸手輕松接住鐵鏈端頭,用力一抖,那頭的舞女身不由己被鐵鏈的波浪蕩起,抛到空中,緊接着被重重摔打在地上。
我毫不手軟,四個都是同樣的下場。她們趴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無法再爬起來。
“快說,你們把以沫藏哪了?”
無人回答,我扯出一條鐵鏈當作長鞭,如閃電下凡,在廳內四面八方的亂劈。失去以沫的焦躁讓我瘋狂,我将這裏當作發洩身體力量的屠宰場。
食血人的獸性也同樣被激發出來,他們如螞蟻般朝我身上猛撲,想用數量淹沒我。但我的身體更輕盈,矯捷的淩空翻身便可甩開他們。
我的目的是将他們打倒,每個站立者都将是我的優先目标。不知孫芸和孫逸鑽進了哪裏,望着幾乎全部倒下的人群,我更加憤怒。
我扔掉了鐵鏈,開始和站立的人一對一的對決。我瘋狂地掐住他們的脖子:“他們跑哪去了?”
我不相信他們有頑強的意志,致死不肯說出別人的下落。但我錯了,因為我沒有給他們機會說話。
“啊,以沫!”
我幾近絕望的狂吼,發洩完最後多餘的力氣,才發現自己站在桌子上,腳下的血流如暗紅的熔岩,“星空”之下,全是皮開肉綻的死屍。
這裏真的成了屠宰場。
“以沫。”我閉着眼睛,努力回想剛才的過往,确定這裏面沒有以沫。随之轉念,盡管我大開殺戒,但我還是挽救不了可能正在遭受痛苦的以沫,不禁淚水盈眶。
很快,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痛。我捂住心口,痛哭流涕。我不想看見眼前這一切,不想找不到以沫。
我是落敗的将軍,丢盔棄甲,被萬箭穿心。雙手無力地垂着,似提着失敗之劍,前胸後背插着箭杆,垂頭喪氣,尋找走出這片死屍地的大門。
有一道門,很大,很顯眼,雙開,只不過用拇指粗的鐵鏈,拳頭大的鐵鎖鎖着。
我伸手将鐵鎖拽開,打開厚重的鐵門,進入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更文明,燈光更明亮,更講究禮貌,這裏是一個地下賭場。
賭博的人沒有注意從牆裏突然鑽出一個人來,不過門邊的侍者吓壞了,驚恐地後退幾步,好似從不知道這裏有道門。
我已沒力氣和心思再打了,以沫也不會開鎖走這道門。我放棄在這裏尋找:“我要去地上。”
侍者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搪塞,很快來了一個經理,聽了兩句經過,便果斷地對我說:“這裏是十區,地上出口在一區,這邊坐擺渡車吧,走路稍遠。”
我突然出手提起他,看他反應不是食血人:“這裏的人都是哪來的?”
“全國各地,這是昨晚沒走的客人。”經理被駭得臉色煞白,但經驗老道,語氣平靜。
擺渡車經過商業街,最後到達無人的娛樂區。
“這裏晚上才有人,樓梯在這邊,從這上去,到地下道,再走幾步臺階就到地面了。公司規定,我只能送你到這裏。”經理給我指路。
我擡頭看了一眼向上的樓道,問這位四十歲左右的經理:“你在這裏很多年了?”
“是。”
“你知道孫芸孫逸?”
經理面不改色:“我沒聽說過。”
“我上去找個人,不要打開那扇門,小心中毒。”我囑咐道。
“好的。”經理鄭重的。
出了樓梯間,一端通往地上,一端是去往地鐵站的地下通道,門口挂着“量販KTV”的牌子。
我只是心不在焉地瞅一眼,剛才那句囑咐又耗盡了我的心力。
地上可以遠眺人工湖,我又記起在橋上背起以沫的情景。
我惶惶不可終日,打車回學校。
郝娜,陳秋樹,高一婷他們正在給孔文耀喂食,見到我,表情很尴尬。
郝娜帶着三分怨氣:“這是我自己的血。”
“我找梁絡。”我懶得理會他們。
“我們來時也沒見着他,你給他打電話呀。”高一婷熱情地。
對,有電話,我一拍腦門,在地下室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急切地拔通以沫的電話,但提示無法接通。幾次都是如此,我深感無助地坐在地上。
梁絡的電話接通了,我忍着幽怨的怒火問:“你在哪?”
“你們也出來了,我走進去沒多遠,發現他們是食血人,我不敢在裏面待,原路反回了。現在在體檢中心。”
“我現在去找你。”
挂掉電話,我大腦徹底亂了。梁絡把我們帶進去,為什麽出來不叫我們。鐘舒舀說地下城是時實的傑作,說不定梁絡早就知道,他們是一夥的,地下城是陷阱。
我沖進體檢中心大廈,想要扭斷梁絡的脖子。
“你為什麽出來不叫上我們。”我揪住梁絡胸前的繃帶,悲傷地問。
“我找不到你們,又怕驚着那些人,沒敢聲張。”梁絡無力地掙紮着。
“你少狡辯,以沫不見了,你把他給我找出來。”我痛苦地歇斯底裏,不知道誰能幫我找到以沫,只能吼叫着逼迫梁絡。
我手腕扽了一下,梁絡胸前的繃帶被我扽斷了。同時,梁絡往反方向使力,繃帶被徹底扯了下來。他的胸膛完好,沒有任何新傷口。
我的判斷沒錯,梁絡和鐘舒舀是一夥的,他們一個假裝動手術,一個假裝被動手術,騙我們進入地下城的陷阱。
我覺得自己好愚蠢,自大,害以沫現在不知所蹤,不知死活。我渾身說不清的難受,好空虛,好無力,在地上爬着打滾。我覺得以沫已不在世上了,我也想死。
梁絡看似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整理好衣襟,過來扶我:“你怎麽樣,我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我抓着他手哀求他,“你讓他們不要傷害以沫,把我怎麽樣都行。”
梁絡焦急又無奈:“地下城用的飲品是這裏送去的,但你得給我時間找出他們的關系,我不是他們同夥,我也擔心林以沫。”
他還在騙我,我絕望地搖頭,淚水沖出眼角。
“好吧。”梁絡放下我,“我給鐘舒舀打電話。”
他發洩地踢着桌椅,等待電話接通。
“鐘舒舀,你要害死我們,地下城裏都是食血人。”梁絡的語氣并不客氣。
“你去過啦,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鐘舒舀慢條斯理地。
“你不要動林以沫。”梁絡警告他。
“我現在跟被關進監獄沒什麽區別,怎麽動他,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吧。”鐘舒舀道。
“林以沫在地下城裏失蹤了,你知道他在哪?”梁絡真的關心以沫嗎,我更加痛苦。
“我從沒去過地下城,幫不了你們。臨風不是很厲害麽,怎麽讓林以沫失蹤了?”鐘舒舀不無諷刺地道。
“他現在看起來很難受,我怎麽能幫幫他?”梁絡竟向鐘舒舀求助,我心如死灰。
鐘舒舀落井下石的語氣:“你幫不了他。他被注射的是□□興奮劑,食血人最怕的藥物,大多數會立刻死亡,最長撐不過三天,會肌肉萎縮,髒器衰竭而亡。”
“你不是說病毒很厲害嗎?為什麽抵抗不住□□?”梁絡恐懼地聲音顫抖。
“厲害啊,所以它選擇同歸于盡,讓宿主死亡。”鐘舒舀嚴肅地,“你別管他了,把中心的事務處理好。”
梁絡用拳頭擊打着牆壁:“我願意聽你的,放了林以沫?”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他很重要,你要找到他。”鐘舒舀挂了電話。
我的墨鏡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可能在地下城大開殺戒的時候。我不停地眨眼,躲避白日的光芒。現在,我可以徹底閉上了。
“孩子。”微弱且蒼老的聲音。
是誰這樣叫我,我意欲去見死神,無意流連人間。但這熟悉的聲音是我不能忽視的。我猛然一骨碌站起,輪椅上的人正是我爸爸。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我心境舒暢一點,我撲通跪在爸爸跟前,抓住他手:“爸,你怎麽找到這來了?”我想他一定是來看我的。
這時,屋頂的廣播響起:“他的病無藥可救,除非立刻注射我的血清,活化血管。不想看着你父親去世,就趕快幫他注射吧。”公鴨嗓,語氣陰陽怪氣。
“爸,你怎麽了?”我茫然地檢查輪椅,他的腿腳都自由着。我痛恨別人的血清,自動忽略了廣播。
“沒事,別聽他胡說。還能見你一面我知足了,你不要傷心。”他坐在輪椅上不動,緩慢地擡起手臂。
我再次握住他的手,止不住心酸,不禁淚流滿面:“爸。”
“我最愧疚又無奈的選擇,關了你媽媽一輩子,你不要恨我。”
我伏在他手背上,任淚水肆意地流淌,淋濕他的手背,輕輕搖頭,我誰也不恨。
“回山莊吧,不要管這些事。我總以你媽媽離不開我為借口,很少出去工作,一生沒什麽建樹,祖上留下的地産和公司股份我已經轉給你了,你媽媽名下還有一家公司,你安穩地待在山上,哪都不用去,夠你生活的,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他病恹恹的,大老遠找到這來,就為勸我回去。我可以回去,可是這還有以沫。我對以沫的感情,他還不知道。
“爸,你愛我媽媽嗎?”我知道他會點頭,繼續說,“我愛以沫,不想把他丢在這。”
他的臉上依舊布滿憐惜:“你們倆小時候都怪得很,他不吃奶粉吃米糊,你只喜歡吸他手指,要奶嘴和他手指一同放你嘴裏。他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以後不需要他了。你們上學走後,我把連利送進了監獄,她自從來了山莊就背着我供血讓你媽媽食用,所以你媽很少進食,寧願餓得骨瘦如柴。”
“爸,以沫不會的。”我不能同意他的說法,我還需要以沫。
他又喟嘆着搖頭:“但我現在後悔,你和你媽媽需要的都可以買到,是我心裏接受不了。我死之後,回去好好照顧你媽吧。”
這竟是他最後一句話,他說走就走,我沒有從他的話裏得到任何啓示。
“不。”我抱着他雙膝,“你相信我,我和媽媽不一樣。”
以沫和連利也不一樣。但以沫失蹤,爸爸離世,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我的心境徹底坍塌,身子頹然倒下去。
最後的知覺,我被臉朝下扔在床上。醒來時,發現在一間封閉的房間裏,除了床、牆上的電視、吸頂燈,什麽都沒有。被褥、牆壁都是白色,屋內光芒刺眼。
我仰面躺在床上,讓吸頂燈白色的光芒審判自己。似筋疲力竭,經過睡眠的修整,恢複了活力,我的身心沒有之前那麽絕望了。
“本臺記者報道,西都大學出現一例特殊的狂躁病人,孔同學突然發瘋似的攻擊別人……”
電視機突然打開,畫面中梁絡、楚譯、陳秋樹、郝娜正合力拉住要咬人的孔文耀,鏡頭對準了孔文耀的血盆大口。
“此前該校成立了極品社恐社團組織,據同學介紹,該社團團長患有嚴重的社恐症,不能正常與人見面交流,孔同學為該社團成員,他患的是不是該社團成員所具有的标志性疾病,需要醫生進一步查實……”
孔文耀被醫生控制了。我心一沉,不知道孔文耀現在怎麽樣了,醫院能否關得住他。
“市長胡文權突然辭職并失蹤,副市長邱思正今日正式接任市長職務。胡文權在職期間,隐瞞包括其子胡鑫在內的十餘人的真正病情,導致他們無法接受醫院的專業治療。邱思正市長宣布,愛心健康體檢中心将作為這群特殊病人的專業醫療機構,統一病房,統一管理,配備專職的醫護人員,争取早日找到病因,還他們健康。胡鑫等人,同西都大學的孔同學一樣,需要社會各界的關愛……”
胡文權失蹤,愛心健康體檢中心接收胡鑫等人,和超級董事會有關系嗎?不用供養胡鑫等人,無憂社團便會解散,邱思正又是什麽角色?顯然和鐘舒舀是一丘之貉。
“我們可能什麽都改變不了,只能像時實那樣,與世浮沉,甚至助纣為虐。”
我腦海中飄過梁絡的話,與世浮沉,助纣為虐,他接受了嗎?
突然話筒發出巨響,電視機畫面定格,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電視機裏傳出來:
“若不是你殺了我兒子,他會是市長,我本來不想留你的,不過只要你願意幫我,我會放過你。”是那個讓我給爸爸注射血清的人。
“我爸是你找來的?”我質問他,相信他找我爸必有所圖。
那人似乎聽不到,繼續道:“你都看到了,西都現在是我的天下了,但還有些人想負隅頑抗。你讓我失去那麽多精英,也該替他們完成工作,只要你聽從命令,幫我清除障礙,保證西都的平靜,你會見到林以沫。”
“你是誰?”我無法平靜,他提到了以沫。
電視機關閉,我掄起拳頭想要打碎它,但它能提供以沫的消息,我不得不咬牙忍住。
卑鄙的人,用以沫威脅我,等我抓住他,一定要碎屍萬段。我在心裏咒罵,将拳頭打在牆壁上。
轉念一想,說明以沫還活着。我要見到他。
我靠着牆平複心情,同時不由自主胡思亂想。以沫在等着我搭救,要先找到他在哪。
門忽然打開,梁絡探頭進來:“出來吧。”
我想起梁絡和鐘舒舀是一夥的,他答應幫助鐘舒舀,考慮要不要先揍他一頓。
“別這樣瞪着我,想早點見到林以沫就痛快出來。”梁絡要關門。
我用手扒住門縫,涉及以沫,我要冷靜,一聲不吭跟他們出了體檢中心大廈。他們是梁絡、楚譯。
楚譯細心地為我準備了太陽傘和墨鏡,但他神色始終喪氣,似不甘心被梁絡收編。
“怎麽回事?”我問楚譯。
楚譯低頭從我身邊溜走,梁絡道:“你倒下一覺睡了兩天,我沒辦法,把你爸暫時安放在殡儀館。鐘舒舀走的時候讓我有事聯系他,我現在做的事都是他安排的。你房間的新聞是我放的,你殺的那個人是鐘舒舀的老板,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鐘舒舀老板的父親,是我們的新老板。鐘舒舀說了,我級別不夠,不可能見到老板。你能不能見到,看你自己了。我希望你能救出林以沫,是你把他弄丢的。”
什麽鬧心梁絡提什麽,我當然知道以沫是我弄丢的。
“鐘舒舀不是被警察抓了嗎?”我耐着性子問。
楚譯沒精打采,又回到我身邊,邊走邊說:“鐘舒舀是關鍵人物,以前抓不住他把柄,他老板死在他那,他肯定是怕了,自己求保護。胡市長認為這次可以争取他投案自首,戴罪立功,讓我表哥把他帶進安全屋,然後帶秘書去安全屋見他。沒想到秘書是個叛徒,突然用匕首脅迫市長留在安全屋,并把匕首交給了鐘舒舀。就這樣,鐘舒舀用匕首要挾市長和他一同住在安全屋。我表哥雖然開槍打死了秘書,但不能打死鐘舒舀,只好将市長和鐘舒舀留在安全屋。後來想想,這都是鐘舒舀的計謀。其實我們也早被人監視,我表哥反抗警局新任領導,不肯說出安全屋位置,被當場打死在警局,其他人見狀倒戈,現在處處都是新市長的力量。我無事可做,只能跟着梁絡混。”
“鐘舒舀告訴我,這就是他們的脫殼計劃。他們要從地下出來,站在陽光底下。”梁絡的語氣很輕松,“他沒給我手術,我昏迷後他給我注射了藥品,我們都是他的試驗品,死活對他影響不大。”
“為什麽不去救胡文權?”我道。事情真是一塌糊塗。
“除了我表哥,警察局沒人知道安全屋在哪,現在只有鐘舒舀知道,但他不肯說。”
鐘舒舀挾持胡文權,又擔心老板他爹報複,他想兩方面都得罪?看他給梁絡安排事情又不像脫離超級董事會,他留胡文權有什麽用呢?
不想了,我上車:“帶你們去地下城。”
“我們要盡快把胡鑫他們接到中心來。”梁絡不願去地下城。
“先去地下城。”我開車,不容許他反對。
我帶梁絡和楚譯走的是量販KTV的入口。現在外面接近傍晚,地下的KTV有了不少顧客。燈光和音樂都打開了,提前進入糜爛的夜生活。
我不顧侍者的反對,梁絡和楚譯的驚訝,開動擺渡車,一口氣到達賭場。
我準備扒開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再次凝視滿地的屍體和已經凝固的血液。
梁絡和楚譯見到那景色會怎麽想呢?
然而,大門打開,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睹鋼筋混凝土牆。
“你處理的?”我問那個經理,他又得到消息小跑着過來。
他也十分驚訝:“不是我,我聽你的話,從來沒有動過這扇門,你真是從那裏面出來的?”他又把侍者叫過來詢問。
我不信,除了經理讓人用鋼筋混凝土封了這道門,還有誰會這麽快封堵這道門。
我要找出證據,他們封了門口,不會把裏面也堵上吧。我用拳頭砸碎門口旁邊的牆壁,從窟窿裏應該可以看到死神降臨過的房間。
但我整整破壞了一面牆,只是一面牆,沒有窟窿。
因為牆背後是堅實的黃土。
死神降臨的房間已經被黃土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