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臨風
叮…鈴,電梯門打開,進來一個身子瘦長的人。他的身影似在黑白的膠片裏,四肢細長,黑色的圓眼睛很突出。
瘦長的身影慢慢走近以沫,醫護人員發現後終止了對以沫的破害,拔下針管,紛紛退出房間。
是不是白揚林裏那個人,我無法确定。看着他俯身,嘴貼上以沫的手臂,我告訴自己不能繼續惰于反抗。
我咬緊牙關,攥緊拳頭,将全身的力量運到手臂上。我的心髒驟然啓動,随着力量的增加,心髒跳動加快,像起啓的馬達,不再突突突地緊蹦,而是連續成不間斷的直線,泵出的血流如洪荒之水沖破了手臂上的鐵扣,腿部的鐵鎖也随之彈開。
我一只手便扯掉腰部的束縛,箭一般沖向猥亵以沫的男人,掐住他細長的脖子,和扣住他頭頂的手掌同時使力,順帶住旁邊一扔。
男人失去生命的□□如一堆棉絮,我不在乎他的死活。當他靠近以沫的時候,本該做好死的準備。
我抓緊最後的清醒,掰開以沫身上的鐵鎖放開他的手腳。以沫站起來,我卻控制不住身體平衡坐在地上,又向後倒去。
在以沫懷裏,我看了一眼他驚懼的眼神便閉上眼睛。快撞破胸膛的心跳讓我口幹舌燥,無力安慰他。
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溫度,血液在燃燒,耳朵和臉頰相互炙烤着。與以沫的身體相比,冰冷的地板更适合我。我翻身趴在地板上,吸收能讓我的大腦有一絲清醒的涼氣。
剛剛脫離以沫,他便慌了神,用針管抽我的血。
“你幹什麽?”我很生氣,奪過針管,随手扔出去。
“少爺,給我注射你的血,我要和你一樣,我們同生共死。”以沫篤定地,堅毅地忍住了眼淚。
“傻瓜,你承受不住的,願意同生共死,那就先幫我降降溫吧。”我在他耳畔低語。
以沫真是聽話的孩子,迅速沖到牆邊,打開消火栓箱,拉出水帶裝上槍頭,水柱對着還躺在地上的我射了過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你。我擡頭,妄圖越過水柱注視以沫的臉,但水槍猶如神龍吐水,追蹤着噴在我臉上,我不堅定的心聲就這樣被水流的聲音淹沒。
罷了,洗個涼水澡還挺舒服的,我肌膚的溫度下降,沒有了要被燒爆的感覺,心跳依然快,但安寧許多。
我站起來,迎着水流,如同站在淋浴頭下,眩暈的感覺沒有了,渾身充滿力量。我屈臂弓身發洩了一下,力道帶動骨骼咯咯作響,心裏仍然不太滿足。幹脆将鎖住我們的椅子提了起來。地板上的滑道是暗裝的,提起椅子連帶滑道也扯出來,消耗我一點點力氣。
破壞之力釋放便停不下來,我将另一把椅子,兩張半環辦公室都提起,踢爛。桌下的各種線纜讓我想起之前令鐘舒舀得意的監控視頻,擡頭看了看,這屋對角有兩個監控器,我舉起椅子将監控器打碎,還有射燈,曲形屏幕也不放過,屋內電源被切斷,忽然黑下來。
我這般舉指怕以沫以為我瘋了。他關了消火栓,摸索着跑過來問我感覺怎麽樣。
“好啊。”我掐住他腰舉起來。
水從電梯井流下去,聲音像瀑布,我幻想我們身在秀麗的山川之間。
“你沒事就好。”他開心地笑起來,撫着我額頭,“你還很燙。”
“那你繼續給我降溫。”
我的衣服還在滴水,本不該抱他,但碰觸他的一瞬間,我抵抗不了他的誘惑,我吻上他的手指,手背,掌心,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忍不住勾住他的腰,貼上他,讓他知道我有多堅硬。
我故意在他耳邊加重呼吸,善解人意的他熱忱的吻上我的唇。焦灼的呼吸使我們像幼稚的初學者,我們都急于滿足對方,又找不到方向。
我輕撫他的眉宇,光滑的發絲,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給他,随着他的親吻飛翔。
我剛剛放松,感覺離開了地面,便被拉下來。
一群保安拿着手電,從樓梯間沖出來。以沫趕緊摟緊我。
“沒事。”我輕撫他後背安慰他。
“來。”我帶他去打開消火栓,和他一起握着槍頭,朝保安人群噴射過去。
“哎呀,停下,停下,我們來看看人怎麽樣了。”一個人用手臂遮住臉懇求道。
他提醒了我,還有個死有餘辜的家夥,我道:“你們下去,別等我動手推你們。”
“好好好。”
想趁黑暗往屋裏鑽的人都被水柱射回去,僵持不到兩分鐘他們便認輸,從樓梯退下去。
“我們去找梁絡。”屋裏又恢複黑暗,以沫拉着我。
“等等。”我挽着以沫找到被水打濕的屍體,“這個人是不是白楊林那個?”我抓着以沫的手,讓他碰了一下屍體。
“他們的眼睛很像,好像不是。”以沫抱着我的胳膊,臉偏向我胸膛,思忖着說。他看不見,有點恐懼。
我檢查了一下屍身,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我扒開他的眼皮,黑眼球還是那麽大。用手一拈,拈出一片,類似隐形眼鏡,可以看做隐形墨鏡。
我把黑色的圓形墨鏡放在以沫的手心裏:“知道為什麽他的眼睛又黑又圓了吧,他戴了這個。”以沫用手指摸了摸,厭惡地扔在地上。
“把鐘舒舀抓過來,看看他有什麽話說,所謂獵人,不過是高級的食血者。”我說。
這時,楚譯帶幾個警察趕來,屋裏又被手電筒照亮。
“你能來怎麽不早點。”我和以沫走到樓梯門口。
“線人也不會未蔔先知,梁絡進手術室才知道。”楚譯悄聲對我說,又大聲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麽快。啧啧啧,我原以為你也是普通人,只不過膽子大點,看來你不是膽子大,是不怕死。”
“你不也一樣,在他們手裏,你不過是只螞蟻。”我這話不是危言聳聽,若不是我還活着,他們來了,估計也出不去了。
“擡走。”一個警察道。
我看了眼說話的人,楚譯笑嘻嘻解釋:“那就是我表哥。”
“你知道梁絡在哪?”我問楚譯。
“他們的手術室在十層。”
屍體被擡到十樓。我們在手術室外等候鐘舒舀。
鐘舒舀出來看到我和以沫愣了一下,随即堆滿勉強的笑容。
我指着不遠處擔架上的屍體,提示一下:“他是誰?”
鐘舒舀掀開白布盯着屍體的臉足足看了三分鐘:“我不認識他。”
他們一出一進,沒碰過面,不認識的理由看似充分,難道那個死人自己闖進大廈的?
我正暗罵鐘舒舀如此厚顏無恥,一旁的警察接受了他的說法:
“他死在你們的樓裏,你說不認識,那我們帶走調查。另外我這位兄弟說他朋友在這裏。”
“他一會兒會醒。”鐘舒舀眼皮一番,伏法認罪的模樣,“我承認我綁架了他,把我帶走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們的當家人說,你們要保證我的安全。”
老奸巨猾,找了免費的保镖。
楚譯拍拍我:“讓他先進去,有消息我通知你。”
梁絡被退出手術室,我和以沫留下照顧梁絡,楚譯先走。
天已破曉,這一夜的黑暗又被驅散。我的衣服已被我的□□烘幹。
梁絡整個胸部都纏着厚厚的繃帶,敞着衣襟。我想不明白,鐘舒舀為什麽選擇他代替時實,他們似兩個半球就這樣對接起來。
“好無聊。”我用床練腿,一只腿将床托起,在空中交換給另一只再放下。
以沫不大高興我這麽做:“你又沒閑着。”
我告訴自己以沫只是愛心泛濫。
“你都醒了怎麽不說話?”我忽然發現梁絡睜着眼睛。
梁絡摸着自己胸口,往床下一偏腿,利落地坐起來:“鐘舒舀呢?”
以沫有點看愣了,我不耐煩地:“被警察帶走了。”
“他和你們說什麽了?”梁絡繼續問。
“什麽也沒說。”我道。
“回學校。”梁絡板着臉,明顯有話不說。
“你能走嗎?”我調侃道,“要不我背你。”
梁絡冷冷地推開我。
“那讓以沫背你?”我拖長聲音耐心地問,暗想他要敢不要臉,我就拎小雞一樣拎着他。
以沫沒興趣,扁嘴看我。梁絡尴尬地瞅一眼以沫,快步出了大樓。他居然還開車。
“不用這麽拼命,我有駕照了。”我嘴上說着,人還是進了後排。
“我們可能要重新,重新調整一下目标。”梁絡猶猶豫豫半晌。
“我們有什麽目标麽?”我漫不經心地。
“進手術室,他們先給我腿打了麻藥,我雙腿無力,被鎖在手術臺上。手術之前,鐘舒舀和我說了些話。他說臨風死定了,林以沫會輪為別人的盤中餐,讓我以後聽他的。”
“哼,他目光短淺,還看不透。”我道。
“當時你們也被鎖在椅子上,我以為你們真會如他說的那樣,我當時非常恐懼,我怕我們做的這些都白做了。”梁絡感慨。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本來想讓你出醜,怎麽成了你同夥了?”我疑惑地看着以沫,“以沫,你說鐘舒舀是不是針對我們?”
“是,那椅子就說明早有準備。他還說什麽了?”以沫道。
梁絡開着車沉默一會兒:“他說超級董事會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也既是三個時期,開拓,迎新,脫殼。所謂開拓,是超級董事會運用不為人知的手段滿足自己需求的時期,無憂社團的那些工作還具備開拓時期的影子。迎新,是超級董事會發展的開端,健康體檢中心的前身是迎新工作的主要內容,迎新進行到現在階段,該進入脫殼階段了。脫殼也是超級董事會的飛躍,一旦啓動,将解決開拓時期的殘留問題,也就是消除無憂社團這個多餘組織。你們明白嗎?”
“該進入脫殼階段,那就是還沒進入呢。他們想怎麽飛?”我道。
以沫的關注點和我不一樣,略顯失望:“消除無憂社團?”
“他沒說怎麽進入脫殼階段,只說無憂社團要解散,讓我不用在意,畢業去體檢中心工作,這本來是和時實商量好的。”梁絡道,又開始自責地,“時實是和我說過同化我的時候到了,但他沒提過要解散無憂。”
“他倒是很看重你。”我譏诮道。
梁絡充耳不聞,意志消沉:“他們不在乎我們接管無憂,鐘舒舀說的很可能是真的。我們可能什麽都改變不了,只能像時實那樣,與世浮沉,甚至助纣為虐。”
聽上去讓人憐惜,我道:“你不要過早氣餒,先找到地下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