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臨風+林以沫
9臨風
夜晚的校園死氣沉沉,路燈下的樹影都沒有變化,偶爾一個人影也如鬼魅一般掩起自己的行蹤。
我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個長發跟蹤者,我有預感,他不會善罷甘休,他身上陳腐的血腥氣說明他是在夜晚出沒的野獸。
不知什麽原因以沫成了他的獵物,可能因為夜晚路上無人,而以沫看起來是我們之中較弱的那個。野獸一旦認定獵物,會花費漫長的時間尋找、等待機會,他會再次找到以沫。
我的辦法只有寸步不離的保護以沫。
看着以沫娴熟的動作,我忽然想到以沫本就是我的食物。
我的心忽然狂亂地跳動,守護好以沫是我守護好食物的獸性本能。最安全的方法是他被別人搶食之前,我自己先吃掉他。
以沫驚恐地瞪着我,看來我說的不夠委婉。
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扔給我一條薄被,想分被窩。
一直以來,他身體發出的香味是我安眠的助劑。從這一點上看,我更相信以沫是我自己選的,我嬰兒時便嗅出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在一個被窩,他的香味會淡的,只會讓我感覺焦躁。
我躺下,輕輕深呼吸,用動作再表達一次?
不久前捆住他手腳将他綁在床上,我至今還在深深的自責中,他心中的傷痕也不會輕易消失,我還要再加上一道嗎?
我不願事情發展到我咬他他反抗的地步,我要的是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饴,因為我不是野獸。
“以沫,你不憋得慌嗎?”我試着掀開被子一角。
“少爺,你要吃我,能不能等大學畢業?”以沫竟然哭着說。
我心頭一顫,心疼又氣憤,一把掀開被子:“你當我是狼還是虎,不是人啊?”
看來我的心意他是不會理解的。
該去學校上課,我們買了十幾把不同顏色花樣的太陽傘,都帶去。
我有輕微的畏光症,是以沫發現的。小時候我總待在花棚和屋裏,以沫帶我去湖邊會幫我撐傘,一直撐了這麽多年。
所以我喜歡傘像喜歡衣服一樣。
畏光是我的弱點,我身體有很多素質都異于常人,比如力氣,聽力,嗅覺,速度。但我只想表現和正常人一樣。
我把傘壓得很低,盡管我們這麽低調,盡量不出現在別人的視線裏,但我們還是被盯上了。我不認為是我們的行為舉止太引人注目,正如在西都大街上的夜晚,撞上長發跟蹤者,帶着血腥氣的野獸,不是我們決定的。
雖然第一次見那一男一女,但我肯定,他們是沖我們來的。他們跟蹤我們到了校園西南邊的樹林。我和以沫準備在這安靜的地方讀書。
我聽見男的說:我喜歡高個子的,別和我争。女的說:長頭發的是我的,從來沒見過長這麽好的。
他們臉色蒼白,皮膚松懈,笑起來一點也不好看。
女的大嘴,紮馬尾辮,男的竟也喜歡毛寸,但不怎麽打理的胡須連着鬓角,僞裝着友好,親和,羞答答地朝我們走來。
很快我聞到了他們身上有長發跟蹤者一樣的血腥氣,我确定他們是一丘之貉。
“你們的傘好漂亮。”醜女一笑,嘴角扯到耳根,“真羨慕你們的勇氣,我們也害怕別人的眼光,但害怕舉傘走來走去更吸引他們,所以我們不敢。”
我白了他們,繼續坐着看書。以沫作為社恐,幹脆轉過身背對他們。
“這片樹林是我們的,你們沒來之前只有我們在這裏散步,成為朋友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分享。”男的說。我們的傲慢已經激怒了他,不過他在忍着。
“我們是兄妹,他是我哥,叫孫逸,我叫孫芸。我們可以一起玩啊,看書多沒意思,校外有很多好玩的,我可以帶你們去。”孫芸依然扮演溫柔的角色。
“謝謝,我們都玩過了,和一個長頭發的,他喜歡在夜晚游蕩。”我說。
“那是我二哥孫哲,他只想和你們開個玩笑。”孫逸張着嘴,看我的眼神不乏貪婪。
我輕蔑地冷笑:“你們快滾吧,別招惹我。”
厲色在孫芸臉上一閃,她嬌聲道:“你們什麽關系?他為什麽叫你少爺?”
我判斷的沒錯,一丘之貉已經共享過消息了,他們來圍攻獵物。來吧,我會是他們的絆腳石:“你二哥聽錯了,是我叫他少爺。”
“我就說嘛,哪有少爺背仆人走的。”孫芸得意,“我二哥見你背個人跑那麽快懷疑你是壞人,所以呵斥你一聲。你們認識,我會告訴他讓他放心。他是警察,負責夜間巡邏,你們再遇見他不用害怕。”
警察?鬼鬼祟祟的長頭發警察?孫芸的腦子有問題。我沒必要浪費口舌和她辯論。
“你們是學生嗎?”我把書放下,看着孫芸。
“無所謂,這學校是我們家開的。”孫芸小心翼翼坐在我們的墊子邊上,“我們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孫芸?”顯然孫逸不想讓她亂說。
“沒事的,我們不是要做朋友嗎,可以告訴他們。”孫芸很任性,身體朝以沫傾了傾,“少爺,去我們家玩嗎?我們家離這很近。”
我把孫芸往外推了推:“少爺不能和別人接觸,你這樣會吓着他。”
“別碰我妹,起來咱倆比比。”孫逸做好攻擊準備,攥緊拳頭,臉上肌肉緊繃。
我不反對以正常切磋的借口教訓孫逸,站起身要走下坐墊:“好啊。”但我沒有沖孫逸去,返身一腳,将要撲在以沫身上的孫芸踢開。
我沒忘記孫芸的目标是以沫,她在找機會下手,晚一秒她的臭嘴就咬上以沫了。
以沫被驚起,抱歉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孫芸。孫芸抱着肩膀蜷縮成一團,誇張地叫喊。
孫逸大叫一聲,朝我撞過來。他樣子兇猛,招式毫無章法,若是普通人,他的蠻力會取勝,但遇到我他倒黴了,接了兩腳便倒地翻不了身。
我和以沫拿上東西離開樹林,留孫芸孫逸在樹林裏翻滾。
“打架要被開除的。”以沫低聲嘀咕。
10林以沫
我改變想法了,認為他真有社交恐懼症。
他不理同學,不去上課,食堂關門前去打飯,我們每頓只有涼飯可吃。幾句話不投便把別人揍了,不知道他還要惹出什麽事非。
他又想故意退學嗎?然後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讀到畢業。說實話我還是挺期待的。
互換身份,讓我悶悶不樂。我沒有控制他,是他控制我,小時候的想法真是天真可笑。
我知道他懷疑他們不是好人,但他們到目前為止沒有做出什麽壞事。
我沒忍住,和他争辯幾句。我們在寝室裏,我把氣氛弄得緊張壓抑。
“你有社交恐懼症,我們不要互換身份了,讓我去處理那些事。”沉默了一會兒我說。
“我沒有,我只是不喜歡他們。”他态度強硬。
“你沒必要這樣,沒必要逼自己改變。”我說。除了他想改變自己,克服社恐,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我從沒想改變,是你,你變了。”他說得動情。
“我?我沒有啊。”我一直幫他處理問題,是他把我推開。現在很多事他處理不好怎麽能怪我。
我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像守着自己的陣地。和他讨論這種問題,只會傷腦筋不會有結果,因為他是少爺,到最後我還是要聽他的。
“反正大學也上過了,回山莊吧。”
他說得輕松。來這麽幾天,看過風景了,只當學也上過了。
他的意思要我也一起退學,我難免失望。
“我不回。”我大聲反對他,“要回你自己回。”
一下捅了馬蜂窩,他猛地撲上我,張嘴便咬。
有夫人的基礎,我除了恐懼,腦子裏沒別的了。但我們相處日久,對他的恐懼不是很深,我本能的反應是反抗。
即便力量不如他,但我腎上腺素飙升,心裏的火氣騰地燃遍全身,不能被他咬到的決心是堅定不移的。
我動用了所有能調動的方式,哭喊,掙紮,甚至不惜讓大腦缺氧,進入防禦機制。
我感覺自己是個瘋子,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我只想離他遠一點,哪怕只是背過身去,不讓我面對他。
人喊馬嘶的混亂中,我不知道怎麽從少爺手裏掙脫的。
我奪門而出,憤然下樓,站在人行道上,手扶着樹幹平息心緒。
我腦海中還全是少爺,他差點就咬到我了。可謂驚魂未定,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妥妥被吓了一激靈。
我猛地扭頭,一個女生在我身邊蹲下,剛才是她拍我。她頭發松散剛蓋住脖子,穿着牛仔連衣裙,蹲在那還蜷縮着。
“你沒事吧?”我試圖将她拉起來。我懷疑自己堵住了人行道,擋着了人家的去路。
“沒事,謝謝。”她聲音小到微弱,有點不情願地起來,腿站直了還彎着腰,“我剛才忽然頭暈。”
原來是生病的。
她抓着我的胳膊,好像松開手會摔倒一樣,我只好讓她再扶一會兒。
“好點了沒?”相對于我虛驚一場,她的頭暈好像更嚴重,和我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睜。
“快了,我有點貧血。”
她慢慢伸直了腰,睜開眼睛,發現扶着的是我立刻把手松開,還受驚地退後一步,身子一晃,又要摔倒。
她長相小巧精致,修飾過的柳眉和紅唇稍顯妩媚,就是臉色蒼白的很。我不忍看她摔倒,又伸手扶她一把,不料,她的身體竟完全撲在我身上,像抓救命繩一樣,雙手緊緊抓住了我。
離得太近了,我暗想,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然後下意識往宿舍樓門口方向看去,真是太倒黴了,少爺正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