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對着裴澤,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沒有淡去。
好一會,他才點了點頭:“好。”
換做別人,慕辰絕對會冷着臉毫不留情地拒絕,不過,眼前這個還有些單純的少年,卻讓他有些捉摸不定自己的心來。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和一個人說過這麽多話,走得這麽近過,裴澤是第一個,也許,也是最後一個。人生沒有太多的偶然,而裴澤可能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偶然。
裴澤得到慕辰的答複,才開始有些慌了神。掖了一下床鋪,偷偷地把布偶轉移了出來,藏在袖子裏,慕辰雖然把他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但仍是不動聲色地在一邊坐了下來,随手在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
“你也看X教授的書。”慕辰的聲音很清澈,回蕩在房間裏,讓人覺得很舒服。
裴澤心裏一動,聲音有些低:“嗯,是啊。”
“不用看了,這些理論只是初級階段,在我給你的兩本書裏已經全部收入了,而且更加清晰。”慕辰把書放回,繼續抽下一本書。
“慕辰,你不會就是那個X教授?”裴澤大膽地猜測道。
“我是X,提供核心理論,那個教授是另外一個作者,負責補充說明。”慕辰并沒有打算瞞他,畢竟以後是一起的夥伴。
裴澤額頭垂下兩條黑線:“原來是這樣。”如果佩佩知道自己一直仰慕的X教授的一半現在就在自己家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表情。
慕辰并沒有讓這間房間的主人打地鋪,床雖然不大,但是兩個男人擠擠還是可以湊活着的,兩個人都屬于瘦削型的。
晚上躺在床上,裴澤在黑夜裏睜着雙眼,怎麽也睡不着。旁邊是另外一個男人勻速平靜的呼吸。他不由看向窗外,還有煙花在綻放,只是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将吵鬧聲阻離,只剩下一室的寧靜。
他的頭一歪,看向身邊,夜很黑,他看不清慕辰,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裴澤當然不知道,眼前的那個人也在注視着他,只是濃郁的黑色将所有對視的痕跡都模糊了,彼此靜谧地相對着,胸中溢出的是難解的情緒。
這一天的夢境來得很晚,裴澤再一次看到那個神秘的長發女子,臉依舊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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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一個類似水晶棺材的容器裏,裏面盛滿了水,她的臉龐寧靜,仿佛正在沉寂地酣睡着。裴澤卻意識到她早就已經死了。
裴澤環顧着四周,泛着金屬光澤的牆面,耀眼的燈光,一個穿着白大褂,臉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把一個小男孩領了進來。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起來,裴澤想要往前走近一些,但是距離卻越來越遠。
耳邊傳來那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按照你的要求,我們為你保存好你母親的遺體,但是……你的未來将永遠不再屬于你自己。”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怎麽也抓不住了,裴澤想對着那個男孩子大喊一聲:“不要相信他!千萬不要!”
但是就像是在真空裏一般,喉嚨裏鑽出來的聲音卻消失在空間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喊,為什麽要擔心,只是本能地想要靠得更近一些,但是鏡像卻越來越遠。那個男孩子的臉有些熟悉,那冷漠的目光朝他的方向射了過來,映入他的心底,激起一片漣漪。
“是慕辰!”他認出了那張冷漠沉寂的臉龐,一樣的落寞和安靜。
“慕辰!”周身的光亮越來越弱,夢裏的他快被黑暗吞噬,他還是往那快消失的地方跑過去,手伸出來,向着慕辰伸了過去。
“慕辰!”他喊出慕辰的名字,聲音都顫抖了,終于快接近了,光亮也快消失了,當他最後一次呼喊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手被人緊緊地握住。
帶着溫度的手讓他的心不由安定下來。總算是抓住了。
他擺脫了夢境,在現實中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往下挪着視線,看到男人襯衣裏露出來的深深的鎖骨,不由被吓了一跳。
“你怎麽了?”慕辰眉頭一擰,聲音帶着些許的溫柔和關心。
裴澤不由想起夢境裏的一切,臉不由燒了起來,視線再往下挪,卻見慕辰的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手。
果真是抓住了啊……裴澤尴尬極了,剛才自己在夢裏喊着他的名字,肯定被他聽到了。
“我……我做了個噩夢!”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夢吓得叫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這簡直是噩夢。
“原來我是你的噩夢。”慕辰松開手,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裏,燈光溫和,籠罩着靜谧的房間,卻讓氣氛更加暧昧起來。
裴澤也坐了起來,低着頭解釋:“不是這樣。”
慕辰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坐着,臉上一直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多少年的舊夢了,總是夢見自己幼時的事情,總是聽見有一個人在呼喚他的名字,可是他從來沒有在黑夜裏看過呼喚着他的那個人的臉,根本只是臆想,從來都沒有過,但是,今天的夢裏,他看到了一個人的臉,驚愕的,卻又讓人意外地安心。
他轉過頭去,發現裴澤也在偷偷地注視着他。
他有些懷疑,裴澤是不是偷偷進入了他的夢裏,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擁有這種靈力的人,至少他還沒有見過。
裴澤突然從床上下來,忽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說:“我去廚房泡紅茶。”
他想泡茶給慕辰壓壓驚。
慕辰點點頭,并沒有絲毫客氣。不過,這份不客氣,倒是讓裴澤覺得很舒服。
等裴澤端着兩杯熱騰騰的紅茶上來,慕辰也已經下了床,坐在書桌前,手裏捧着一本書,正在耐心品讀。
裴澤把紅茶放在他面前,陶瓷發出低微的碰撞聲,吸引了慕辰的注意,他擡起頭來,居然說了聲謝謝。
裴澤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裏捧着紅茶,抱歉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剛才吵到你了。”
慕辰飲了口茶,只是以簡單的一笑回應。
“反正現在睡意已經沒有了,我現在很無聊,如果你現在有什麽疑問想要問我,我說不定會考慮告訴你。”慕辰合上手裏的書,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陶瓷杯口,發出的聲音有些悶,深色的液體漾出一圈圈波紋,就像是兩個人理不清的思緒一般。
裴澤聞言,突然精神振作,不過他并不想挖掘慕辰太深的秘密。
他能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是——
“附在我身上的靈和趙諾言的死亡事件有沒有關系?”
慕辰臉色依舊平靜,茶杯湊近鼻尖,吸了一口濃郁的香氣,他放下茶杯,聲音有着警告的意味:“我無法解釋太多,你應該知道極限俱樂部吧,那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是,我知道。”
“趙諾言應該是用藥物刺激自己的感官,然後真的看到了讓人恐懼的東西,就是那個女惡靈,然後被吓死了吧。”
“和電視報道的不一樣。”
“這件事情牽扯得範圍遠遠超過你的想象,絕非一個極限俱樂部而已。”慕辰的臉色嚴肅,他說的不是玩笑,沒有人會把在這種表情下他說的這種話當成一個借口或者笑話。
裴澤雖然不清楚極限俱樂部,也不了解莫子文,不了解莫家,但是他能夠感覺到,這件事情的背後絕對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有人在刻意地抹殺事實真相,這個人連慕辰也無法抗衡。
慕辰對上裴澤的眼睛,繼續問道:“還有問題嗎?”他想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就培養他,從他還不成熟的心智上開始改造。
“沒有問題了。”裴澤輕輕吐出幾個字,讓慕辰有些吃驚。
“為什麽?”
“現在你對我保留還太多,這不是合作夥伴應該有的态度。等到有一天,你心甘情願地告訴我,我再聽。”
慕辰又不由低笑,有些苦澀:“也許永遠都不會有那麽一天。”
“我會等。”裴澤回想着夢境裏的一切,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都不是虛幻……他不敢想象,眼前這個沉默的男人究竟經歷過怎樣的人生。
慕辰看着有些天真的青澀少年,臉上的笑意滿滿散去。沒有玩笑,他會等,慕辰看得出他的認真。只是,能等多久呢?普通人的性命不過百年,而他卻不知何時才是自己生命的終結。
房間裏寂靜不已,只有彼此的呼吸,啜飲紅茶的聲音。
時間仿若靜止了,直到窗外起了亮光,天也涼了,茶早已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越來越心疼慕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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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025
25、Chapter025 ...
早飯時,慕辰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神色匆匆地告辭離開了。
他一走,裴媽媽就嘆息地對着門口搖了搖頭,說道:“哎,大過年的,做老師的都這麽忙嗎?小澤,以後多請你老師過來做客,你別光顧着吃飯啊,記住沒,這老師挺好的,就是沉默了些,沒有家人真是夠可憐的。”
“嗯,我記住了。”裴澤埋着頭,應了一聲。
裴媽媽一向都很尊重有知識的人,尤其是老師,當年她沒考上師範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個巨大的遺憾啊,她教書育人的夢想就寄托在了裴澤和佩佩身上,但是這兩個人似乎都沒有這個意向。
佩佩喝着粥,笑眯眯地開口:“我也覺得慕老師挺好的,長得也挺英俊的。”
裴媽媽戳了一下佩佩的腦袋:“腦袋裏在亂想些什麽?”
這個時候,一直埋着頭的裴爸爸也擡起頭來,看着裴澤,嚴肅地問道:“兒子,這幾天慕老師在,沒怎麽問你,慕老師過來找你是什麽事。”
“對啊,大哥,你說等完事了再說,現在說呗。”佩佩在一邊搭腔道,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佩佩對慕辰的景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把他認定為就是小說中最酷最有型的男主角。
“咳咳,那個……”裴澤腦子裏緊急轉彎了一下,“他過來勸我回校,爸媽,學校來通知了,希望我能夠繼續留在T大讀書。”
“真的?”原本一臉陰霾的家人,臉上都煥發出了光彩來。
“嗯。”裴澤喝了一口粥,平靜地應道。
“那你是什麽意思?”裴爸爸敏銳地感覺到裴澤心裏的一絲抵觸。
裴澤擡起眼睛,回答:“我準備答應。”他希望,有一天,和慕辰并肩行走在世界的頂端……有一天,俯視那個變态的莫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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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喜慶的新年,還是被趙諾言的死亡籠罩着一層陰霾。
靈堂前,一批又一批的默哀着在趙諾言的遺像前鞠躬。輪到裴家,裴澤穿着頗為嚴肅正式的黑色西服,和父母、佩佩一起走上去鞠躬。裴媽媽已經哭得泣不成聲,裴爸爸眼角也濕潤着。裴澤餘光瞥過在一邊臉色無光的趙氏夫妻,兩個人都蒼老了許多,看上去精神很不正常,唯一的女兒死亡的事實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裴澤好像瞥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往旁邊側過一些,他看得清晰了一些,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正站在趙父趙母身後,臉上的鑲嵌的眼珠子裏毫無神采,透過她的身體,可以看到她身後的花圈。
是趙諾言!他看到了趙諾言!
他忍住心中的驚慌,手腳有些發涼,想轉過頭去,卻發現趙諾言已經發現他在看她,她面無表情地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大哥。”佩佩見裴澤不動,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他。
“嗯。”裴澤趕緊轉過身去,攙扶着裴媽媽往外走,但是身後慢慢逼近的壓迫感,讓他的神經緊繃不已。
“大哥,你怎麽了?”佩佩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低聲問道。
“沒事。”裴澤矢口否認道,神經緊繃得連牙齒都有些不聽話了,他這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認識的人的靈。
身後傳來熟悉的女孩子的聲音:“我是誰?你是不是能看到我?我究竟是誰?”
她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記憶……
裴澤仍然不敢回頭,也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求求你,告訴我,我是誰?”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趙諾言。
出了靈堂,裴澤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他并沒有在趙諾言身上感受到一絲威脅的氣息,所以他才敢放心地一個人走開,他不能讓人發現自己的異常。
裴澤面對着她,眼神裏還是有些不堅定的恐懼溢出,但很快就被止住了,在靈的面前不能坦露內心的漏洞,否則很容易被附身,他時刻謹記着這點:“你不記得自己了嗎?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不過……”
女靈臉上的神色更加茫然。
“不過……你已經死了,你不應該再在這裏逗留,你應該去屬于自己的地方。”裴澤的心情霎時平靜了一些,仿佛這些事不過如此。
“我只是在找自己的名字,我想知道自己是誰。”女靈的聲音很柔和,完全不似以前驕縱的趙諾言,這倒是讓裴澤有些差異。
“你叫趙諾言。”裴澤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陣苦澀翻湧而出,一個已死的名字,在他的舌尖翻滾,他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直面生死,他終究不是慕辰那樣的人。
趙諾言臉色微微一變,像是想起了什麽,輕輕吐出了一句話:“哦,原來我以前那麽傻啊。”
她在笑,只是有些凄涼,像是接受了一切的坦然卻苦澀的笑意。
她其實是都忘了的,只是仿佛記得自己曾經愛過一個人,而那個人并不愛自己,那個模糊的印象讓她不由傷感,這也是她最後的情感了。
究竟記憶去了哪裏,她不知道,裴澤更加不知道。
現在的裴澤,如何也不會想象到,從此刻開始,他已經開始卷入了一個漩渦,命運的齒輪開始劇烈地旋轉。
趙諾言合起手掌,道了一聲謝謝,影子便在空氣中消失了。
裴澤松了一口氣,準備離開這裏,轉身卻瞥見莫子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旁邊,帶着幾分笑意,悠然地看着他。
“莫子文。”裴澤有些吃驚,剛才那一幕可能已經全被他看到了,不由握緊拳頭,藏起心中的驚疑。
“嗯,是我。”莫子文笑得有些誇張,說道,“剛才是在和誰談話?趙諾言?”
“我在自言自語。”裴澤反身準備從反方向離開。
“呵呵。”莫子文嗤笑了一聲,并沒有追上去。幹淨的眼鏡後面,那雙泛着微微藍光的眼睛裏,似乎已經把一切都看清了。
了然而自信的笑容,在他掀起嘴角的那一刻便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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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房間裏,一臺臺電腦都在進行運作,發出輕微的機器的聲音。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沉默地坐在其中一臺電腦前,纖長好看的手指在黑色的鍵盤上不斷地飛舞着。
“你遲到了。”慕辰目光一瞥,裴澤正筆直地站在門口。
裴澤走了進來,有些抱歉地解釋道:“路上出了點事,真對不起,讓你等了。”
慕辰發現他額頭上有一絲淤傷,臉色微微一動,停下手裏的動作,站起身來:“我知道了,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來吧。”
他走到一邊的金屬櫃子裏,取出一份文件夾,轉過身來,徑直走向裴澤,把文件夾交給他。
裴澤把文件接了過來,有些鄭重。翻開文件夾,先是一份工作列表。
裴澤一條條地看下去,我沒覺得不對,看到其中一條,有些好奇地擡起頭來:“我需要清理電腦,是只要這個辦公室?”
慕辰搖了搖頭:“不是,是整座樓的。”
裴澤的心一跳,繼續問道:“整座樓有多少臺計算機?”
“2015臺。”慕辰雲淡風輕地回答。
裴澤驚得睜大了眼睛,手裏的文件夾差點從手裏滑了下去,他的聲音有些急:“那資料室有多少間?”
“108間。整理資料的事,我會幫忙的。”
一百多間的資料啊,都可以直接把人壓死了。裴澤不知道,做助理還有這麽多事情要做。
慕辰黑色的眸子裏透出淡淡的光芒來,側過臉,嘴角突然勾起一絲笑意,他走進另一扇小門,不一會便走了出來,手裏拿着藥水和棉花棒。
裴澤摸了一下額頭,剛才乘出租車過來的路上,車子為了躲避流浪的小貓撞到了路邊的樹上,但幸虧人和車都沒大礙,不過輪胎被紮破了,花了點時間換了輪胎,這才遲到了。
慕辰走過來,把東西輕輕地置放在銀白色的桌面。
“謝謝。”裴澤的目光落在沒有标簽的瓶身,臉色慢慢緩和下來。
慕辰抽出一根棉花棒,蘸好藥水,準備往他的額頭上塗抹,卻被裴澤擋了下來。書香門第檸檬、如詩購買
“我自己來。”裴澤的心已經跳得不規則了,頭低着,生怕洩露了心底的緊張。
“你确定能夠看得到自己的額頭?”慕辰讪笑着,撥開他的手,繼續自己的動作。
他的動作很溫柔,不過藥水抹在傷口上,不是一般的疼。裴澤并沒料到會這麽疼,咬着牙,怕被慕辰笑話。
塗完藥,慕辰收拾了一下,又端出兩杯咖啡。裴澤捧過咖啡杯,臉龐氤氲在薄薄的霧氣中。
慕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交疊着雙腿優雅地坐着,右手繼續在黑色的鍵盤上按着,左手則悠閑地提着咖啡杯,偶爾啜飲一口。
“慕辰,我看到了趙諾言的靈,不過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裴澤隐約覺得這件事和慕辰有關。
“是嗎……”慕辰的語氣毫不在意。
“是不是和你有關,你調查過她的案子,你應該知道一些。”裴澤站起身來,步子有些沉悶,走到他跟前。
慕辰依舊低着頭,專注在手下的字母上,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好一會他才擡起頭來,眉頭微微一蹙,說道:“有些東西,等你慢慢深入工作之後就會了解。”
“聽上去很複雜。”裴澤難以想象要做怎樣的事才能奪走靈的記憶,不過很殘忍,為了記憶,為了尋找自己是誰,不斷地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裏徘徊,就像現在被封印在布偶中女靈一樣。
“我現在正在把你的信息輸入信息系統,你過來。”慕辰側過臉來,對他沉聲說了一句。
裴澤走上去,看到電腦屏幕上顯示的信息,他現在的頭銜是——區政府特別資料室管理員助理。
慕辰站起身來,讓他坐下來,電腦的攝像頭開始運作,全方位掃描,将辨別得到的特征信息全部整理輸入系統。
屏幕上很快就跳出一個确認的選框,裴澤伸出手指點了确定,電腦順便記錄了他的指紋。
“好了。”裴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讓給它的原主人慕辰。
“嗯,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成為我的助理,工資由政府結算,月薪暫無,不過所有支出都可以報銷。”慕辰說得很坦然,“我們的契約已經存入政府檔案,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裴澤額頭上挂着兩條黑線,他原本就沒打算要報酬,但是慕辰這麽直白地說出月薪暫無的話,他還是不由汗了一下。
“合作愉快。”裴澤腦海裏浮現出一臺臺計算機,還有一座小山又一座小山的資料,這就是他以後的工作啊……
26、Chapter026 ...
小小的圓溜溜的機器人在前面給裴澤引路,機械的聲音回蕩在長廊上居然有些可愛。從頂樓開始清理。房間裏一排排透明的玻璃櫥櫃整齊地排列着,裴澤一進門就注意到牆壁上類似溫度計之類的。
裴澤想起慕辰讓他不要碰牆壁上的控制器,他早就已經調好了溫度、濕度,若是稍加改動,便會對資料産生影響。
裴澤拿出慕辰給他的紙來,上面列着對資料整理的要求和方法。裴澤又仔細地讀了一遍,這才走上去指紋驗證,打開了櫃子。
裴澤一邊整理着文件,一邊記錄着信息。
一天工作下來,人已經累得不行。裴澤坐在主辦公室裏,手裏捧着一杯咖啡,喝了幾口,緩解了一下疲勞。說實話,他并不喜歡這裏,有些陰暗,又很冷清,很難想象,慕辰居然一直都在這裏工作。
一想到慕辰,裴澤不由轉過頭去,電腦前的座位上,那個熟悉的颀長的身影今天并不在。裴澤站起身來,走上去在那張只屬于慕辰的黑色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模仿着他的動作,裴澤伸出手指在鍵盤上按了幾下,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苦澀的笑意,自言自語:“原來是這種感覺。”從內心漾出的那絲寂寞纏繞着他的身體,讓他忍不住低下頭去,嘆了一口氣。
此時,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裴澤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挪到一邊去,看着慕辰走了進來,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架子上,優雅而沉穩地往他的方向走來。
慕辰敏銳地抓住裴澤臉上一絲不自然的表情,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要喝咖啡還是紅茶?”裴澤看着慕辰臉上一絲倦容,那股孤寂的心情霎時間又一次湧上心頭。
慕辰微微點頭,說道:“紅茶。”
不一會,紅茶就端上來了,放在桌子上。慕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合着。聽到茶杯放下的細微聲音,他的眼睛立刻緩緩睜開,紅茶的霧氣尿尿升起,映入他的眼睛裏。
“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慕辰捧起茶杯,聲音被霧氣熏得有些熱度。
裴澤點點了頭,說道:“是,我馬上就走了。”
“工作記錄……”
“我去拿給你。”裴澤眼睛一張,有一絲懊惱,說道,“我留在文件收藏室了。”
慕辰望了他一眼,聲音有些嚴厲:“這種失誤,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再犯。”
“嗯。”裴澤的心頭像是被壓着什麽,有些喘不過氣來。
等他取回工作記錄表回來,他看到慕辰正站在窗前,風汩汩地湧了進來,而慕辰卻筆直地站立着,仿佛渾然不覺。
“慕辰。”裴澤走上去,将表遞了上去,那風吹在身上,卻讓人格外地清醒。
裴澤振作了一下精神,眼睛微微一擡,與慕辰墨色的眸子相對,如此近距離地凝視,裴澤的心忍不住被那雙眼睛的秘密吸引住了。
忽地,慕辰別過臉去,把窗子合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看了一下記錄表,然後輕輕合上,放到一邊。雙手交疊着,頭一擡,說道:“裴澤,後天有個宴會,你作為我的助手,需要和我一同出席。”
“宴會?”裴澤眉頭一簇,心裏并不是很願意,卻礙于慕辰,不敢馬上拒絕。
“嗯,雖然是個很無聊的宴會,但是對你以後的道路應該會有幫助,而且作為助理,陪主人出席宴會,應該是很平常的事情吧。”慕辰唇角一勾,“不過,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宴會。”
不普通,究竟是怎樣不普通?
“在這個宴會上,你會看清楚現在的你究竟身處于怎樣的一個世界裏,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裴澤。”慕辰站起身來,右手按在裴澤的肩膀上,“我說過,會讓你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
裴澤看着慕辰臉上的表情,心頭一怔。
“需要準備些什麽?”裴澤的表現鎮定得有些出乎慕辰的預料。
慕辰答道:“衣服會有人準備的,到時候,你只需要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不必做任何準備。”
“好。”裴澤知道自己正在開始融入慕辰的圈子。他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世界,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試着走進去,他可能永遠都無法解開秘密。
出了大樓,一輛深綠色的車子如往常一般停在門口,身着黑色正裝的男子下來給他開了車門。自從他正式成為慕辰的管理員之後,區政府就派下了一輛車,裴澤心裏雖然不舒服,但是,他無法拒絕,因為這裏附近并沒有車站。
司機永遠是沉默、不茍言笑的。裴澤甚至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裴澤都會提前下車。他并沒有把自己成為慕辰助理的事情告訴家裏,只是推說自己是去慕先生家裏補習,他們自然也樂意。
佩佩則是怨言了,原本送給裴澤的小白鼠,裴澤因為每天出門,是沒法養下去了,便又交還了她。佩佩每天帶着小白鼠一起看偶像劇,竟也是培養出了革命感情。
晚上回到房間,裴澤又要經過女靈的一番拷問。答完之後,女靈就落寞地坐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裏,又是熟悉的夢境。黑暗裏一團光亮慢慢地開始擴大,最後可以看清有兩個人被光亮包圍着。那個影子模糊的女人手裏牽着一個少年,正在往前面的黑暗裏走着。裴澤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們,就在逼近的時候,他的手穿過了她的身子,只有虛空。
女人突然轉過頭來,長發的包裹下,那張臉的輪廓很好看,還是那個陌生的女人。那麽近,臉龐卻還是模糊不堪。
但是,裴澤突然湧起熟悉的感覺。
女人松開了手,少年依舊往前面走着,渾然不覺身旁已經少了母親。裴澤想去抓住他,但是被女人擋住了。
“請你去救救他,請你救救我的兒子。不是在這裏,而是現實裏,不是這裏,你要出去,救他。”女人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突然跌倒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浸滿了,紅色蔓延開來,就像是盛開在黑夜裏的一朵玫瑰。
裴澤驚呼,從夢裏驚醒。
直起身來,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燈的光,他瞥見窗邊有個女人的身影向他滿滿移了過來。
“你怎麽了?”是女靈的聲音。
裴澤看着那張模糊得只剩下輪廓的臉龐,心裏驀然一怔。連忙打開燈,站在他眼前的并不是那個女人,只是那個裝着女靈的布偶而已。
那一刻,裴澤有個大膽的猜測。
27、Chapter027 ...
這日,裴澤把慕辰給他的衣服穿上,筆挺的銀灰色西服。他是從沒系過領帶的,還需要媽媽幫忙,這免不了被她盤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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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只推說自己是要陪慕先生去見些重要的人,裴媽媽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出門前,叮囑了一番,無非是不要給老師添麻煩。
來到老地方,司機一如既往地把車停在離他家有段距離的地方。裴澤往回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坐上車。
車子直接開向宴會會場,裴澤在車子上整理了一下心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裴澤接起電話,是慕辰打過來的。
“我會晚點到。”慕辰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裴澤知道,他昨天肯定又熬夜了,他是那種工作起來黑白颠倒毫無時間觀念的工作狂人。
“好。”裴澤像是憋了一口氣,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請柬在衣服口袋裏。”慕辰提醒了一句。
裴澤摸了摸口袋,的确有:“好。”
那邊發出了輕輕的一聲笑聲,道:“到了那裏,你會碰到熟人。”
“熟人?”裴澤猜測着,腦海裏浮現出莫子文那張欠扁的臉龐。
“是,按照我說的去做,謹言慎行,等我過來。”
慕辰交代了一句,就挂斷了電話。
車子停在豪華的酒店外面,裴澤有些忐忑地從車上下來,按照記住的樓層尋了上去。正準備進電梯,一個小小的身子湊了上來,跟在他身邊。
“靈轍?”裴澤看着腳邊的銀發少女,與往常一樣,她仍是一身白色的長袍,中間系着黑色的腰帶。一縷紅穗懸于腰間,随着她的動作也不斷地飄動着。
靈轍輕輕擡了下眼睛,墨玉一般的眼睛裏映出他的影子,她的眸子較常人要大很多,但是并不有神。
“裴澤。”靈轍精致的臉蛋上,臉色稍稍變了一些,“慕辰讓你過來了。”
“是。”裴澤好像被一股氣氛壓抑着,有些氣悶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靈轍唇角泛出一絲了然的笑意,別過臉去,眼睛盯着金屬面上映出的影子。
裴澤狐疑地問道:“雲溯沒有和你一起過來?”
“她受傷了。”靈轍舉起雙手,原本光滑白皙的手背上居然有幾道結痂的傷疤,她輕輕地握着拳頭,口裏呼出一口氣來,“她真傻。”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裴澤看着那張與皮膚完全不相配的疤痕,心裏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靈轍低下頭來,發出低低的笑聲,猶如靈魅一般詭異的聲音在狹隘的空間裏不斷地回想着,裴澤的頭皮有些發麻,目光不由落在她腕間的金屬手镯上,上面刻着莫名的符號,他是不認得的。
此時,電梯突然打開了,走進來兩位西裝革履的政府官員,他們的目光先接觸到了裴澤,但很久轉移到了靈轍身上,原本輕蔑的神色立刻恭敬起來。
“靈轍小姐,您好,在這裏能夠見到您,真是非常榮幸。”高個子的官員笑眯眯地說道,“上次的事情真是謝謝靈轍小姐的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