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52章 跨不過去的考驗

吳剛走到家門外，從窗戶裏望見一片漆黑，便知道韓承煜還沒有回家，心裏越發泛酸起來。他打開房門，走進客廳，燈也懶得開，直接仰倒在沙發上。心裏不斷嘀咕着，韓承煜是不是又和金騰在一起？上次他和金騰見面，不僅喝酒喝得昏昏漲漲，還撒了謊，說是和同學聚會，這一點是吳剛最在意的。

吳剛的腦袋中混亂得很，韓承煜的事情一直在他的各個神經中飄蕩，使得他天快亮時，才勉強入睡。

上午，韓承煜在醫院裏醒來之後，去開了些藥片，得到醫生允許後，便回家了。一進門，見吳剛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立刻火了起來。昨天自己鬧胃病進了醫院，一夜沒回家，這家夥不擔心不說，還在這裏優哉游哉睡大覺呢！

越想越氣，他把拎在手上的藥袋大聲地摔在餐桌上，話也沒說，自顧自上樓，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吳剛其實剛睡着并無多久，現在被突然的一聲響驚了起來，一睜眼，正見韓承煜上樓梯的背影，就叫住他，嘴裏說出一句如何也忍不住的話：“現在才回來？”

韓承煜本不打算理他，但聽到這樣的語氣，未免氣得生煙，轉身冷着臉道：“我的确是現在才知道回來，可你呢？我昨晚不回家，你也不關心？”

聽韓承煜這樣說，吳剛只覺心煩氣躁，伸手扯了扯領子，壓低聲音說：“你現在還用得着我擔心？昨天晚上和金騰玩得怎樣？”

韓承煜心裏委屈得不得了，也沒心思參透吳剛話中的意思，回敬道：“是啊，玩得挺好的，我非常開心。”說罷，轉身繼續上樓。

吳剛從沙發上站起來，三步兩步追上韓承煜，拉住他，嘶啞着聲音說：“那天你明明是和金騰去吃了飯，為什麽要跟我撒謊，說是和同學在一起？”

韓承煜甩開吳剛的手，聲音不由得提高：“是啊，沒錯。本來是要和你解釋的，不過現在看來，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金騰和我們是高中同學，還是你當時的好哥們兒，你憑什麽不讓我和他在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吳剛見韓承煜總是明白不過來，忍無可忍，低吼道：“金騰喜歡你，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你。你不避開他，是沒有察覺到，還是故意的？”

“你亂說什麽呢？”韓承煜一怔，眨了幾下眼，又皺起眉毛。

“我沒有亂說。”說着，繞過韓承煜，走到書房，拿出那個盛着戒指的小盒子，放到韓承煜手上，說：“你自己拆開看看。”

韓承煜道：“不就是那枚戒指？有什麽好看的。”雖這麽說，他還是拆開看了看，并沒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又道：“無聊。”

吳剛接過戒指，逆着燈光，放在韓承煜眼前：“看好了，指環裏面是不是有三個字母？”

韓承煜仔細一大量，指環內壁果然不光滑，有着刻痕一樣的痕跡，再一看，是“HCY”三個字母。

“這三個字母不是別人，就是你。”吳剛沉聲說。

韓承煜心裏一怔，回想到那天中午金騰将戒指交給自己時的情景，非常可疑。看來，吳剛說的話不無道理。但又不想軟下态度，于是說道：“無中生有。也有可能是他前女友的名字呢。”

“煜煜，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吳剛按住韓承煜的肩膀，垂下眼睛說：“因為我在乎你，所以當時就能感覺出金騰對你也有着同樣的感情。”

見吳剛溫和下來，韓承煜心底的防線瞬間坍塌，一仰頭，帶着哭腔說道：“你還說你在乎我？昨天下午我犯胃病昏倒，被送進醫院，醒來之後就盼望着你能來陪陪我，可你呢？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吳剛睜大眼睛，确實發現韓承煜臉色不大好看，立刻摸了摸他的胃部，“還疼不疼？開藥了沒有？醫生怎麽說？”

看吳剛慌亂的樣子，韓承煜破涕為笑，踢了吳剛一腳，罵道：“疼，疼死我了。”

吳剛一把抱起韓承煜，下樓走到沙發旁邊，輕輕地把他放在沙發上。把靠墊放在韓承煜身後，又給他拿了一個鴨絨毯，蓋在腹部位置。

韓承煜見吳剛恢複了平常的态度，便想拿起些架子來，對他吩咐道：“去，給我削個梨子。”

“胃剛好，別吃梨這種寒性的東西。我給你切個蘋果，怎麽樣？”

韓承煜心裏得意，偏撒着勁說：“不行，說要吃梨，就是要吃梨的。”

吳剛搖搖頭，笑着一蹭韓承煜的頭發，起身走向廚房：“那好吧。我給你把梨煮一煮。”

幾分鐘之後，吳剛捧着一碗梨水，端到韓承煜跟前。韓承煜喝了一口，用紙巾揩揩嘴，埋怨着說：“你沒事吃什麽飛醋？”

吳剛心想，從各方面考慮，自己确實是不如金騰的，當然會有不安全感。但是這些想法并未說出來，“這兩天你們頻繁見面，我才這樣了。”

韓承煜咬了一口梨，指了指遠處玄關處的書包：“你幫我把書包拿過來。”

吳剛拿來書包，交給韓承煜，問道：“要拿什麽？先吃了梨再說吧。”

韓承煜瞥了一眼吳剛，鼓着嘴說：“那可不行，我得趕緊給你解釋。”說着拿出一個文件袋，遞到吳剛懷裏，“和他們公司的合同，帶回來給你簽字。”

“就是為了這個？”吳剛拆開文件袋，翻了翻白紙黑字。

“可不就是。我和金騰總共就見過三次面，第一次，那天中午談生意的時候，第二，前天晚上，我去他辦公室拿合同。當時正好在飯點，我們兩個都沒吃飯，索性一起吃了個晚飯。結果我把合同忘在了他的車上，所以第三次見面，就是因為他幫我送來了合同。”韓承煜臉一紅，繼續解釋，“前天我把合同忘在他車上了，不太好意思告訴你，所以打算先瞞着，等親自把合同交給你之後，再一道說出來。誰知道你竟然這樣表現。”

吳剛摸摸韓承煜的額頭，湊上去親了一口，又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沉聲說道：“對不起。”

韓承煜心裏一喜，表面仍裝作不屑的樣子，用腳一踹吳剛的肚子，指了指鐘表，說：“還不滾去上班？都快中午了。”

吳剛笑着湊上來，抱住韓承煜，“既然都快到中午了，那就吃完飯再去上班。”

兩人又打鬧了一會兒，吃完午飯，吳剛驅車回到辦公室。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韓承煜臨近畢業，畢業課題也進行得水深火熱，繁忙異常。吳剛怕他有時因為太忙而顧不上吃飯，于是叫人每天中午都送去一份飯菜。韓承煜嘴上說着不樂意，其實心得時常想：如果以後的生活，每天都能像這樣，哪怕忙碌一些，也是可以忍受的。在他的潛意識裏，吳剛會和他永遠在一起，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不過即使那樣，他也相信，只要自己不離開，吳剛便不會主動離開。

韓承煜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嚼一嚼，自言自語着說：“這才是生活，這才是愛情。”

夕陽西下，吳剛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他看了看郵件，皺着眉毛，心想：陳佳有好一陣子不給自己發郵件了，怎麽現在突然又發了過來？本以為又是韓承煜的照片，沒想到只是簡短的幾個字：南亭酒吧，晚六點見。

吳剛擡頭一看時間，五點半。他披上外套，系起領帶，最終決定赴約。

這一次是吳剛先到，陳佳随後才到。陳佳穿了一身純黑色高領長裙，将曼妙的身材襯托出來，顯得格外妩媚動人。吳剛沒什麽表情地向她打了個招呼，請她坐下。

“說實話，我沒有想到你會答應我前來赴約。”陳佳莞爾一笑。

吳剛也一笑：“何必呢？”

陳佳自嘲地一笑：“也是。”

吳剛雙手環在胸前，問道：“今天又要給我看什麽照片？”

陳佳雙手攤開，做出一個聳肩的動作，“你猜錯了。今天我來見你，并非要給你照片。”

“那是為了什麽？”

“你看看你，”陳佳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說道：“又問為了什麽。我不是說過了，每一件事情若是都有目的性，豈不是活的太辛苦了？”

吳剛勾勾嘴角，不置可否，眼神飄到窗外。

陳佳将兩只手掌和在一起，放到臉頰一側，說：“今天，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愛情到底是什麽？”

目光在窗外逛了一圈，吳剛答道：“如果你只是想讨論這件事，恕我不再奉陪了。”

見他正要起身，陳佳連忙伸長手臂，拉住吳剛西裝的一角：“知道你簽了新單子，工作忙，更何況心裏還惦記着韓承煜呢。既然這樣，那麽我們不妨說一說你們兩人之間的愛情。你愛他嗎？”

一聽到韓承煜的名字，吳剛就走不動了，重又坐了下來，道：“當然。”

陳佳點了兩瓶洋酒，吳剛一看便知酒精度不淺，說道：“只是我們兩個人吃飯，何必要喝酒？”

陳佳吩咐服務生用開瓶器打開兩瓶酒，給吳剛倒上滿滿一杯，給自己也添上，“就是因為只有我們兩人，才喝酒呢。至于你，我不清楚。但是我是要借酒消愁的。”

吳剛聽到這話，心裏是有些不奈煩的，他實在不想聽受到情傷的女人唠叨着發洩。但是轉念一想，高中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說難聽些，簡直是欺騙人家感情了，于是現在倒有些愧疚，索性硬着頭皮聽了下去。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那麽混蛋？”陳佳喝了一大口酒，被嗆得大咳幾聲。

吳剛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只好也喝了幾口酒，不做言語。

伸手拿起酒，給杯子裏滿上，陳佳冷笑着說道：“當初說得轟轟烈烈，什麽我愛你，我永遠不會離開。可是日子久了，一旦産生了哪怕一丁點的誤會，就立馬淡下去。”

“你呢？你和韓承煜有過誤會嗎？男人之間的愛情，和男女之間的愛情，也是一樣道理吧？”

吳剛吃了一口魚肉，覺得頭有些發昏。他搖搖頭，并沒有太在意。可能是最近一兩個月沒喝過烈酒，現在突然一杯下肚，不适應罷了。陳佳繼續道：“在韓承煜面前，你是不是很自卑？”

吳剛夾菜的動作一滞。這句話，倒是說到他心裏頭去了。

“從高中開始，韓承煜就是最受歡迎的。成績好，長相好，家世好，真是找不到什麽缺點。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為人冷淡些，但是就是因為這一點，女生們更喜歡他了。多像言情小說裏的男主人公，啊？”陳佳指着吳剛：“你嘛，倒也是很受歡迎的，長得帥，身材好，但是總歸比不過韓承煜。”

吳剛臉色一沉，說道：“別再說下去了。”

哪知陳佳卻像是醉了，眯着眼睛，不知天高地厚地接着剛才的話，“瞧，被我說中了吧？你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些年非常努力，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和韓承煜并排而行，甚至能超過他，對吧？只有這樣，你才能充當那個保護他的角色。你多愛他呀。他知道嗎？”

吳剛覺得陳佳目前的話有些冒犯了，于是叫來服務生，買了單。

“別急着走呀，我還沒吃幾口菜呢。”陳佳笑着說。

吳剛收起錢包，剛想讓她停止正在進行的話題，突然眼前影子重疊得厲害，沒幾秒鐘，就覺得身上的力氣被憑空抽走了，一下子攤在座位上。

陳佳擡起酒杯，優雅地一仰頭，随後收起笑容，臉上的表情變得陰鸷，和之前判若兩人，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我就來幫你證實一下，你們的愛情經不經得起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