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53章 無奈之下

為了畢業論文，韓承煜三天兩頭跑去幾家公司做研究。晚上，他一看時間，已經超過七點。“吳剛在家裏一定等急了，我得給他打個電話。”他嘀咕着，走出一家公司。

連着撥了三通，手機裏只是傳來嘟嘟的聲音，吳剛并沒有接聽。韓承煜無奈，只好發過去一條信息，告訴他這些天太忙了，暫且先不回家住。

韓承煜回到學校，忙着整理剛才的研究報告，等到再一擡起頭來，已經接近十點。他翻開手機一看，依舊沒有吳剛的電話，連一條信息也沒有。韓承煜心裏一空，捉摸着，吳剛今天倒是反常，難道是公司的生意忙不過來？但是，平時他即使再忙，也仍然隔一段時間就發個信息，或者打一個電話，簡直都讓人心煩了。今天卻是從下午開始，他就沒有和自己聯絡過，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情？

正想着，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着一條未讀信息，韓承煜心裏砰砰直跳，沒有看信息，直接給對方打去電話。過了幾秒鐘，電話卻被吳剛那頭給挂斷了。韓承煜心裏疑惑，想再打過去，又害怕他正在忙着什麽事，不方便接，于是看了短信。

短信上只有幾個字：威斯特酒店2002房間，我在等你。

韓承煜立刻放下手機，一笑，今天是怎麽了？還有這份閑情逸致？心裏卻是喜滋滋的，于是轉身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離開了。

在街口叫了出租車，來到酒店樓下。電梯頂部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個一個地往上漲，韓承煜的心也跳得厲害，直到到了二十層，走出電梯，他才呼出一口正常的氣來。

長廊上鋪着紅黑相間的地毯，走在上面，腳步聲被完全吞沒，沒有一點聲響。四周安靜得出奇，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些從某些房間裏發出的細微的說話聲。2002房間接近長廊的盡頭，韓承煜慢慢移着腳步來到房間門口。正準備按門鈴，卻發現房門并沒有鎖上，而是開着，與門框之間稍微留了些縫隙。韓承煜越來越搞不懂吳剛在做些什麽，于是推門而入。

房間裏的燈光很昏暗，幾盞主要的頂燈都關着，只是一些發出微弱光亮的小燈，充當着照明的角色。韓承煜的目光游移着，最終落到房間正中央的圓床上。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掀開平鋪着的被子。下一秒，他卻被驚得大張着嘴。吳剛□□着身子躺在床上，而且不止一個人——就在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同樣□□的女人。

女人揉揉眼睛四處一瞧，看見韓承煜驚訝又絕望的表情，微笑着說：“韓承煜，好久不見，你倒是一點也沒變。”

韓承煜見吳剛還睡着，便身子向前傾，用力推搡着他，企圖将他搖醒。

女人從容不迫地穿上衣服，笑道：“別做沒用的事情了。他喝得爛醉如泥，怎麽能醒過來呢？”

韓承煜擡起頭，問道：“他和誰一起喝的酒？”

“哈，”女人掩着嘴，忍不住笑，“你說呢？當然是和我了。都這麽長時間了，你認不出我嗎？”

韓承煜盯着女人的臉龐，仔細一看，是有些眼熟。想來想去，才想到，這是高中時候的同學，另一個班的班花。一開始是吳剛的女朋友，後來自己看着不爽，把她騙了過來。

“陳佳？”韓承煜試探着問道。

陳佳一拍手掌，從床上站了起來，“你們都還記得我，真是不容易。我何德何能啊？”

韓承煜顧不上聽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急着問：“你們怎麽回事？”

陳佳走到窗前，拉開些窗簾，外頭濃重的夜色滲進屋裏。道：“我們發生了什麽，正如你所看到的。”

聽見他親口說出，韓承煜只覺腦袋轟的一下炸了開來。他又跨到吳剛面前，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把他拽到地上。吳剛估計是有了痛感，眨眨眼睛，醒了過來。看見韓承煜，他一笑，問道：“你怎麽來了？”

韓承煜冷臉道：“我怎麽來了？聽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認為我打攪了你們二人的雅興？”

吳剛搓搓臉，覺得頭重腳輕。扶着地毯站起來，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陳佳。陳佳正站在窗前，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衣，大腿□□着，一臉無辜又委屈地看着吳剛。

吳剛腦袋一懵，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陳佳哭着說：“你怎麽能這樣不負責任？你喝醉酒之後，我出于好心，想把你送回家。沒想到你卻把我領到這裏，還，還對我……”

吳剛一聽，亦是驚訝到了極致。他看一眼韓承煜，瞪着眼睛對陳佳吼道：“你亂說什麽？我只記得喝完酒之後昏昏沉沉的，怎麽可能和你開房？”

陳佳身子一沉，倒在沙發上，“你不用這樣，我不會讓你負責任的。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對我做了什麽，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

韓承煜冷眼看着吳剛，什麽話也不說，轉身便離開。

“煜煜！”吳剛連忙穿上褲子，上衣也來不及仔細穿，直接套上外套，追了出去。

韓承煜聽見身後吳剛追上來的聲音，加快了腳步。他按下電梯按鈕，電梯一層一層地上升，慢的很，索性轉身來到樓梯，一步跨下兩三層臺階，急匆匆地往外逃。

吳剛身高腿長，不要多久就追上了韓承煜。韓承煜用力一甩，擺脫吳剛的鉗制，大聲喊道：“你追來幹什麽？”

吳剛大聲喘氣，雙手在空中懸着，急着解釋道：“煜煜，你聽我說，你先別急。我的确是喝了些酒，但是我不可能跟她發生什麽，你相信我。”

韓承煜背過頭，不說話。吳剛控制了一下呼吸，接着說：“喝完酒之後，我什麽都不知道了，也什麽都不記得了。我會調查清楚，你先別生氣，好嗎？”

韓承煜回過頭來，怒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憑什麽讓我相信你？”

“不，煜煜，我可以保證。”吳剛伸出三根手指頭，勢要做出向天發誓的動作，“我發誓，我不可能和她有任何關系。”

韓承煜看了吳剛幾眼，點點頭，緩緩說道：“是啊，我相信你。但是，這段日子，我們最好還是彼此冷靜一下。”說罷，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吳剛愣在原地，想追上去，但即使追上了，也無濟于事。繼續解釋絕沒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韓承煜不會相信，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喝完酒之後就沒了意識，誰知道會做些什麽呢？

吳剛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根銜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燃。不久，一圈圈煙霧在周身散發出來，他頹然地坐在地上。

韓承煜失魂落魄地回到學校宿舍，臉也沒有洗，直接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他一直在說服自己，吳剛一定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一定不會。到了深夜，他依然沒有入睡，腦子裏都是剛才的景象。看着窗外金黃的月亮，他不禁苦笑，自己怎麽變得和女生一樣了？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是不是本就不該期待太多？他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間的感情和有些怎樣也把持不住的欲望。

這幾個星期，細心的秘書斷然發現，她的老板似乎被什麽事情煩擾着，一直愁眉不展，辦公室裏的煙灰缸不到半天，就浸滿了煙頭。他為吳剛泡上龍井之後，悄聲地離開辦公室，唯恐碰了釘子，讓一直陰沉着臉色的老板大吼自己一通。

吳剛呷了口茶，雙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按着兩邊的太陽穴轉圈。他拿出鑰匙，打開一個上着鎖的抽屜，拿出幾張紙，放在桌上。這是一份孕檢結果單。前些天，陳佳來到公司，将它親手交給吳剛。

吳剛拿起手機，想給韓承煜打個電話，剛一拿起，卻又放下了。過了幾分鐘，他咬着牙給韓承煜撥通了電話。

“什麽事？”韓承煜的聲音依舊冷淡，自從那天晚上，韓承煜雖然沒有完全不理睬吳剛，但感覺卻完全變了。變得有些冷淡，變得有所保留，也不再抱有什麽期待。

“沒什麽事。只是想問問你在幹什麽。”

韓承煜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五月底就要畢業答辯了，這些天正是忙的時候。”

“煜煜，我們……”

“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的話，就先這樣吧，教授叫我過去找他。”韓承煜挂掉電話。

聽着聽筒裏的忙音，吳剛心裏一沉，像是被什麽沉重的東西給生生拽住了，無論如何也逃脫不掉。過了幾分鐘，他發過去一條信息：煜煜，我想和你談一談。晚上六點，我去學校找你。

韓承煜看完信息，盯着屏幕愣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合上手機——他們是該找個機會，好好談一談了。

晚上，吳剛開着轎車來到學校門口時，韓承煜已經等在門外。五月初，天氣依舊有些發涼，韓承煜只穿了一件長袖白色襯衫和牛仔褲。吳剛見晚上稍微有些起風，走下車對韓承煜說：“夏天還沒到，你怎麽只穿這麽少？”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有什麽事就快點說，我還有事要忙。”說罷，只覺得周身一暖，只見吳剛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他身上。西裝上有好問的古龍水味道，韓承煜聞着，卻覺得鼻子酸酸的，心裏也不是滋味。

吳剛又問道：“吃過飯了沒有？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

韓承煜擺擺手，目光飄向校門前的街口，說道：“不用了。有什麽事不能直接在這裏說？非要到飯店裏去？”

韓承煜不願和他一起吃飯，吳剛苦笑，也不再勉強，于是回身來開車門，“進來吧，外面風大，你會感冒。”

韓承煜俯身，坐到副駕駛位子上，吳剛随後也坐了進去。

兩人沉默了片刻，不知該說些什麽。吳剛看了一眼韓承煜，捏着拳頭，開口道：“陳佳懷孕了。”

韓承煜一轉頭，并非看着吳剛，而是把目光移向窗外，淡淡地答了句：“嗯。”這樣的平靜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他的心裏不舒服，恨不得把吳剛打到粉身碎骨，但是他的肉體卻沒有同等的動力，只剩無奈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