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43章 風波

其實，韓承煜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吳剛：他國慶也不打算回去住了。J大在大學城裏，大學城離市區還有些距離。他答應了許婷，要利用國慶假期帶她在市裏逛逛。逛完之後，如果他讓許婷獨自一人坐大巴回學校，自己卻直接回家，太不像是紳士的作為了。再怎麽說，也不能讓女生一個人在夜裏回去。

韓承煜的為人雖然有些冷漠，确是非常講禮貌的，所以一直以來不被排斥，甚至還很受歡迎，尤其在女生的世界裏，他的彬彬有禮，簡直就和夢幻中的白馬王子差不多。

不過還是要知會吳剛一聲。

所以，韓承煜在九月三十號的下午，給吳剛打了電話，告訴他說，最近跟着教授做項目，國慶估計是沒時間回去了。

吳剛在電話那頭似乎有些生氣，聲音冰冷地答應了。

韓承煜撂下手機，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心裏扭成了一團。他也有些愠怒，因為吳剛并沒有拒絕。這是不是就代表着吳剛不太在意他的存在了？另一方面，國慶不用再見到吳剛，被他的霸道壓制，舒坦至極。這樣又生氣又高興的心情，弄得韓承煜哭笑不得。

十月一日一大早，許婷就約了韓承煜在校門口見面。初秋，天氣依舊溫熱。許婷穿了一條純白長裙，一件淡粉色小披肩，黑長的頭發随意而整潔地披在肩上，青春而不失優雅。見韓承煜走近，她揮着手跑過去。

“早上好，韓承煜。吃過早飯了嗎？”許婷将秀發別到耳後。

韓承煜擺頭：“一放假，就不想吃學校食堂的飯菜了。”

許婷點頭：“嗯，放假了就應該去吃點好的。我知道學校附近有一家很棒的早餐店，我帶你去？”

“嗯，好。”韓承煜答應，跟着許婷的腳步。

許婷來到學校後，第一次出去逛街，興奮得像小鳥一樣，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走出校門，韓承煜忽然一頓。

“怎麽了？”許婷問。

韓承煜沒有回答，直直地看着前方。許婷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一輛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高檔車，以及車旁的男人。

吳剛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戴着墨鏡，身體靠在車門上，嘴唇緊閉。

因為戴着墨鏡，韓承煜看不出他的表情。不過想一想也會知道，墨黑色的鏡片之下，必定是怒火崩裂的雙眼。

“你……你怎麽來了。”韓承煜有些不明狀的心慌，目光躲躲閃閃。

“難道我不能來？”吳剛下巴向上揚起，臉部輪廓鋒利而冷峻。

“……”韓承煜不知道說些什麽，手心裏悄悄冒出細汗來。

“韓承煜，這位是……”許婷拉一拉韓承煜的衣袖，小聲問道。

未待韓承煜作答，吳剛便接話：“這位同學，我和韓承煜有些話要說，請你離開一下，可以麽？”

許婷被男人冷酷的語氣吓得不輕，一時臉色蒼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韓承煜稍作安慰：“沒事，我和他說幾句話，你到車站等我。”

“你要快一點。”許婷朝車站的方向走去，中途不斷回頭。

“跟着教授做項目，需要和一個女同學親密地去逛街？”吳剛雙手交叉，環在胸前，語氣依然不善。

“……我确實是在跟着學院教授做項目。今天假期第一天，教授特許我們休息，放松一下。”

吳剛沒有吭聲，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韓承煜看了一會兒。

“真的。”韓承煜并不善于撒謊，心情局促，見吳剛不說話，感到更加慌張。

“煜煜。”吳剛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正往心頭竄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在撒謊的時候，眼睛會不下意識地向右邊瞟一眼。無論你自己是否知道，但我是絕對了解的。”

韓承煜臉一紅，本想厚着臉皮抵賴下去，但是撒謊時他的內心的确很煎熬，索性把實情都說了出來，只是隐瞞了他在刻意躲避吳剛的事實。

“我……這個假期想在學校住。”

吳剛點頭，嘴角泛出苦笑：“為什麽？不想回家嗎？”

那只是你的家，而我算什麽？落毛鳳凰不得不接受別人的施舍？還是你吳剛包養的情人？

“也不是不想回，是想和同學一起玩玩，相互認識一下。”韓承煜不得不又撒了一個小謊。不知為什麽，看到吳剛苦悶的表情，他不忍心說出事實。

“就為了認識她？”吳剛朝許婷離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不是不是，”韓承煜連連擺手，慌亂地解釋，“我不是主動的，你別多想。幾天前我答應她，帶她到市區裏逛逛，我也不能食言，對吧。”

“所以你為了陪她逛街，就決定不回家了？”吳剛皺眉，“你知不知道我期盼了多久，就為了等你從學校回家？”

“……你也一把年紀了，怎麽還離不開我了？”韓承煜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試圖緩解尴尬的氣氛。他一拍手：“這樣吧，我先去找她了。下次有時間，我立刻回家。行不行？”

吳剛冷笑：“下次？下次就是寒假了吧？”

韓承煜的笑僵住了。正如吳剛所說，他打算，下次見面時，就是不得不離校的寒假了。

“韓承煜，既然學校裏沒有安排，你現在就跟我回家。”吳剛的後背離開車門，上前牢牢箍住韓承煜的手腕，将他拉到副駕駛的座位上。

“你放開我！”韓承煜火得莫名其妙，但是就是想喊出口，不能讓吳剛認為自己是可以被別人所左右的。

“吳剛，我現在必須要陪許婷去逛街。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這是最基本的原則。”韓承煜堅持說道。

“你還知道言而無信這個詞？”吳剛猛地摘下墨鏡，摔到車的後座，“在開學前我就和你說過，每天都要給我發信息。一開始還好，可是到後來呢？你多少天才勉強給我發一條幾個字的短信？”

刻意的回避還是讓他發現了，韓承煜別開目光：“我說過，你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也沒有權利阻止我安排自己的空閑時間。”

由于力氣太大了，韓承煜手腕處已被捏出三道紅色的痕跡。他用力甩開吳剛有力的手，推開他，從車裏鑽了出來。

吳剛被他推得一驚，看着他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韓承煜氣得渾身發抖，像躲避瘟神一樣大步離開充滿吳剛氣息的領地。與其說是離開，不如說是落荒而逃。只是在經過轎車後座時，他的餘光瞥到了放在其中的一些保健品，乍一眼看上去，是補血和抗疲勞的。他一怔，腳步慢了下來，想轉身回頭，但一咬牙，還是選擇離開。

車站處，許婷正來回踱步。見韓承煜走過來，立刻撲上去問道：“剛才那是誰？你的哥哥？”

韓承煜順着許婷的話，說道：“……嗯。”他不想讓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拍拍她的肩膀：“車來了，我們走把？”

擔憂地看着韓承煜有些發白的面色，許婷有些擔憂。不過見韓承煜并不想就此話題繼續下去，于是只好閉嘴，跟着他上了車。

一路上，韓承煜腦子裏亂得像一團麻繩，如何解也解不開。吳剛落寞的身影和愠怒的語氣一直游蕩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那些保健品，肯定是吳剛送來給自己吃的。本是出于讓自己補補身體的心意，沒想到卻碰見自己和一個女生親親密密地走出校門，任誰也不好受。況且剛才還說了那麽狠的話，愧疚的很。

心裏一直想着吳剛，差點坐過站頭。好在車內雖然人多，但并不嘈雜，廣播裏報站的聲音很清楚。他立刻示意許婷，快速走下公交車。

一整天，韓承煜都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态。許婷也是會察言觀色的，見韓承煜一直不在狀态，晚飯結束後，主動提出回學校。

回學校的大巴很快就開過來了，許婷正要上車，韓承煜在她身後突然說道：“許婷，抱歉，我今天不住學校了。你一個人回去吧，注意安全。”

“哎……”許婷顯然有些失望，回頭問道：“是去找你的哥哥嗎？”

韓承煜不置可否，朝許婷揮揮手，小跑着離開了。

他撩起袖子，看着手表的時針還未觸到數字8。想了一會兒，他跑向剛才與許婷一起逛的商場。

直升電梯人滿為患，韓承煜索性走到安全通道，一步兩臺階地跑上五樓。

來到一家手工制作巧克力的店面，他喘着氣走進去。

“歡迎光臨！是要給女朋友做巧克力？”店員用甜美的聲音迎接顧客的到來。

“不是女朋友……”韓承煜窘迫地否認。

“小同學，不用緊張。看樣子你還在上學吧？我又不是你們的班主任，即使承認送給女朋友，也沒關系喲。”

韓承煜笑笑。既然店員說是女朋友，那就女朋友吧。要是讓吳剛那家夥知道，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模樣。

想象着吳剛生氣的樣子，韓承煜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戀愛後智商急劇下降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