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44章 後悔

花了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韓承煜親手做了一盒牛奶巧克力。每塊巧克力上都用煉奶劃了一個字母，幾個字母拼起來就是“對不起”的英文單詞。

打的回到吳剛的住處時已經接近十一點了，而家裏一片漆黑，門鈴怎麽按也沒人回應。這麽晚了，他去哪兒了？

韓承煜拿出手機，按下吳剛的號碼。聽筒裏傳來連續的嘟嘟聲，直到自動轉入語音信箱。

這麽晚了，難道又去工作了？或者是他已經睡下了，不想理我。韓承煜想到。

韓承煜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腦袋埋在臂彎裏。他思索着吳剛今晚還會不會回來，他是生氣了嗎？他會不會原諒自己？疲憊了一天，他的思維開始變的混沌，眼皮也開始打架。十月份，小區裏桂花叢生，甜膩的氣味熏得他困意襲來，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

不知過了多久，韓承煜感覺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而且似乎落入了一個暖暖的懷抱，像小時候被爸爸抱着一樣。

抱着？！

韓承煜一驚。雖然他是個男孩子，出門在外應該不會出什麽危險，但是近些日子看新聞，說人販子越發猖狂，連男生都不放過。他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觀察周圍的情況。

眼睛剛一睜開，吳剛的臉就闖進視線。吳剛在身上批了一件風衣，下巴發青，已有胡茬冒出來。他正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吳剛……”韓承煜往吳剛懷裏鑽了鑽。

“我在。你怎麽在外面睡着了？這要是遇見壞人怎麽辦？”吳剛向上擡了擡韓承煜，單手擰着鑰匙。

十月份的天氣雖然除去了一些燥熱，但畢竟已經入秋，一天裏溫差很大。夜裏算不上冷，但要是在外面待久了，也會少許感到些涼意。

一進屋，韓承煜感到些溫暖來，搓着有些發涼的雙手。

吳剛按下客廳裏吊頂燈的開關，沒有放下韓承煜，直接将他抱到沙發上，遞過去一杯熱水。

“以後晚上不要在外面呆着。現在外面壞人很多，不安全。”

韓承煜捧着玻璃杯，熱水的溫度透過印花玻璃傳到手心，整個人都暖暖的，“我知道了。我很少晚上出門的。”

“倒是你，”韓承煜抿了一小口水，“要不是你到現在才回家，我也不至于在外面呆到這麽晚啊。”

吳剛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什麽起伏，然後眼角中依稀帶着些許興奮，不仔細打量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你上午又不跟我一起回來，我就直接去公司了。下午新來了一筆單子，規模挺大的，查了查資料，一不小心就到十二點了。”

提到上午的事，韓承煜低下頭，溫熱的水蒸氣敷上他的面頰，“上午……對不起……我有些過分了。”

“嗯。”吳剛的語氣有些冷淡。

“哦對了，”韓承煜轉身翻着書包，“我給你買了點東西……咦？”

韓承煜在書包裏翻了半天，什麽也沒拿出來。恍然間，他一拍腦門，懊悔的大叫：“完了完了完了！我把東西落在出租車上了……”

吳剛慢慢走到韓承煜跟前，重心下落，單膝跪在地上。他握起韓承煜的手，專注地望着韓承煜因水霧而略微濕潤的眸子：“煜煜，只要你回來，只要你願意見我一面，什麽都不重要了……”

韓承煜鼻子一酸，卻露出可惜的表情：“我晚上花了兩個多小時，給你親手做了一盒巧克力，現在好了，全部送給司機叔叔了。”

“那還真是可惜，”吳剛狡猾地一蹙眉，“我還想嘗嘗你親手做的巧克力是什麽味道呢，不如，你下次再去做一次？”

“我可不想做了。”韓承煜撇撇嘴，“你不知道，現在的商家多會折騰人！兩個小時下來，我的眼睛都要花了，手也酸得不行，結果這巧克力的價格卻貴的吓人，比進口超市裏的比利時巧克力還貴……唔……”

吳剛突然起身，用滾燙的唇封住韓承煜将要說下去的話。

韓承煜身子一震，本能地拒絕。吳剛的吻來得突然，力道也足，似乎是要将他整個人吸進自己身體裏一樣。吳剛的口中有煙草的氣味，淡淡的，很好聞。濕滑靈巧的舌頭時而掠過他的上颌，有些酥麻的感覺。

大概人都是喜歡溫暖舒适的地方，一旦遇到這樣的地方，就再也不想離去了。吳剛的懷裏既溫暖，又充滿安全感，這就是他不想再反抗的原因吧。韓承煜如此說服自己道。

面對許婷，韓承煜是不好意思拒絕的。

許婷的性格很讨喜，兩人又有不少的共同語言，再加上她長得的确清秀可人，跟在身邊，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許多年後，當吳剛和韓承煜兩人再次回想年輕時候發生的事時，韓承煜還厚臉皮地開玩笑說，如果沒有吳剛在先，他可能就和許婷在一起了。當然，這都是後話。

一晃又過了一個年頭。韓承煜之後的确跟着教授做了幾個項目，甚至還在國外刊物上發了幾篇論文。這讓他內心裏暗暗地漲了一些底氣。即使沒有家人的庇護，他也照樣可以輕松地進入優秀之列。

最近一年開始，國家開始整改大學生面貌，各大高校開始響應上層的口號，要求學生加強精神文明建設。所謂大學生加強精神文明建設，說白了就是每年看場話劇，或者看一場藝術展，重要的是學期末要交一篇五千字的體驗心得。白紙黑字才是學校要的東西，至于學生去不去看，根本無所謂。

今年開春的時候，國內大面積爆發流感，前所未有的嚴重，每個城市都有死亡的病例，一時之間鬧得人心惶惶。中小學經常放假，大學生雖然沒有假期，卻也時不時停課。學校為加強健康安全教育，成噸成噸地購買衛生口罩，發放給每一個學生，确保不要在本校出現病例。

直到現在，幾個月過去，這股恐慌似乎還未消失。但是韓承煜從新聞裏聽說，國家已經出了治療的藥物和預防的疫苗，已經把不少患者從生死線邊緣拉回來。

韓承煜這個學期的心得還沒有寫，他又不願意像其他人一樣，從日益發達的互聯網上抄一份，或者信口胡言胡謅一份出來。即使沒有學校的規定，韓承煜也是會定期看藝術展的。他認為，雖然他不是藝術生，但是經常受藝術熏陶的人必定有着與衆不同的氣質，能讓自己在生活品質上更加提高一個檔次。

最近有一個梵高的畫展，由于所展出的畫作非常珍貴，所以展會的入場票非常難得。韓承煜本想拜托吳剛托人弄一張票來，可是猶猶豫豫，最終還是沒能開的了口。

下午，專業課結束後，許婷一路小跑，來到韓承煜的教室門前。

“韓承煜！”她沖韓承煜甜甜一笑。

“嗨，韓承煜，你女朋友又來了。”室友開着玩笑。

“去，什麽女朋友。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友誼？”韓承煜佯裝生氣，給了室友的肚子一巴掌。

“哎喲……”兩人哄笑着走出教室。

“什麽事？這麽急。”

許婷連忙從書包裏翻出一本書，又從書中抽出兩張紙片。

兩張厚實的紙片一拿出來，韓承煜就驚得眼睛發光：“梵高畫展的門票？”

許婷一仰頭，閉着嘴笑，一副頗為得意的神情：“沒錯。我家有一個親戚認識他們的主辦方，好不容易得來了兩張票。我知道你會喜歡，所以特地跑來約你一起去。”

韓承煜低頭看了看門票，有些猶豫。這一段時間，為了不讓吳剛再産生誤會，他總是避免和許婷單獨外出。如果實在推脫不掉了，他也會拉上熟識的幾個同學。有時，韓承煜都想給自己一個巴掌。潛意識裏覺得和任何人有過多來往都是背叛吳剛的行為，這一想法讓他自己不爽翻了。

但是這次的展出太可貴了，一旦錯過，下次不知還能不能看到。做了一番思想掙紮，他點頭同意。

“我們得快一點。今天是最後一天，結束得早，去得晚了，很多作品就被收回去了。”許婷拉起韓承煜，朝校門奔去。

展覽一如韓承煜所料，非常精彩。來看畫展的人不多，走在缤紛的畫廊間，更有一種藝術感。韓承煜喜歡梵高的作品，也不知許婷之前是不是特意有所準備，兩人聊得火熱，韓承煜激動得臉頰發紅。

為了報答許婷好不容易得來的門票，韓承煜請她在一家算得上高檔的餐館吃晚飯。

“嘗嘗他們家的鵝肝醬，口感非常棒，保證你吃過之後就再也不想吃別家的了。”韓承煜推薦。

“你這麽熟悉這家餐廳？”許婷轉動着腦袋，左顧右盼。這家餐廳看起來金碧輝煌，前來就餐的人都是氣度非凡，一看就是有些檔次的。

“嗯，以前和爸爸經常來。”韓承煜輕輕嘆息一聲。以前韓衛國在時，兩人很少在外頭吃飯。韓衛國手藝好，因此對飯店裏的飯菜非常挑剔，只有這家，他破例地贊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