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朋友(3)
陳佳看着面前已經被切成小塊的牛排,感激地看了韓承煜一眼:“謝謝。”
韓承煜搖搖頭,說道:“謝什麽,不用那麽客氣。他們做的牛排很好吃,快嘗嘗看?”
“嗯,确實很好吃。”陳佳用叉子插了一小塊送進嘴裏,咀嚼着說。
韓承煜不知道怎樣把話題接下去了。他皺着眉頭想了想,然而一無所獲,索性悶頭大吃起來。
對面,倒是陳佳主動開了口:“你是吳剛的朋友,所以一定很了解他吧?你能不能講講他的事?”
韓承煜臉色一沉,目光也冷了下來,擡起頭說:“你是她女朋友,知道的肯定比我多。為什麽還問我?”
陳佳見他突然冷了下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但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是哪句話惹得他不高興了,于是也低頭專心地吃起牛排,不再說話。
結束了這場尴尬地午飯,兩人走出大門。
“我送你回去?”韓承煜系上米外色外套的紐扣,扭頭對陳佳說。
陳佳連忙搖頭:“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家。”
想到上次和吳剛去公園擠公交車的情況,韓承煜的确打消了送她回家的想法,于是改口:“那就送你到車站吧。”
陳佳沒再拒絕,安靜地往車站走去。
“陳佳。”身後傳來韓承煜的聲音。
“啊?”陳佳轉過身,見他慢吞吞地跟在身後,知道他有話要說。
“我……我喜歡你。”韓承煜把雙手插在上衣口袋,在口袋裏握成拳頭,“從我轉進一中見到你之後,我就喜歡上你了。”
“這……我……”陳佳完全沒料到韓承煜一直憋在肚子裏的話是這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Advertisement
“所以,你做我女朋友,和吳剛分手吧。”韓承煜繼續說。
陳佳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短短幾天之內,學校裏兩名帥氣的男生接連向她表白,而這兩個男生之間又是朋友。
“可是……你們不是同班同學嗎?我要是答應了,你以後見到他難道不會尴尬?”
韓承煜靠近陳佳,在她面前俯下身來,轉而擁抱住她的身體,有些咬牙切齒地低聲說:“是啊,我們關系很好。但是因為你,我顧不得這些了。”
陳佳不易察覺地打了一個冷戰。若是仔細琢磨韓承煜方才說的話,竟然讓人感到一陣寒意。那不像是情話,相比之下,更像是要報複似的。
“你讓我考慮一下。”
韓承煜眼裏閃過一絲焦急:“你還猶豫什麽?我成績比他好,家境比他好,你還是纏着他不放?”
“我知道,”陳佳低下頭,“不過我還是得考慮清楚。”
韓承煜盯着她,随後從背包裏拿出一張紙,塞給陳佳。打開一看,原來是他的手機號碼。
“這幾天就給我回複,越快越好。”韓承煜又抱了抱陳佳,下巴在她的頭發上蹭了蹭,“我等不及了,真的。”
十字路口處有輛公交車緩緩駛來,陳佳将紙條收進口袋,和韓承煜告別。
他站着原地,直到公交車不再出現在他的視野,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下午兩點整,省教育廳會議室內坐滿了人。韓衛國看了一圈,發現他們各個面色凝重。看來白士信是對的,好好的最後一天假期被臨時會議打斷,大部分人的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想到這裏,他瞥了眼坐在環形會議桌主位的白士信。白士信正低頭看着文件,時不時用鋼筆寫些東西,金絲眼鏡框反射着室內的光線,将他的目光襯托得更加鋒利。雖然別人都稍微有些害怕他,但韓衛國卻是一點也不怕的,因為他知道其實白士信是個溫和的人。
“不知道私下對別人怎麽樣,反正他對我是很溫和的。”韓衛國想。
正在回憶着自己剛進機關單位時的青蔥歲月,白士信清了清喉嚨,開始發話。韓衛國端正坐姿,攏了攏西服,認真聽起來。
除了重複那些閉着眼睛都能寫下來的陳詞濫調,這次又加了新內容——各位在職人員一定要嚴于律己,嚴打貪污腐敗,實實在在為百姓辦事。私下和白士信聊天時,他已經将大部分內容告知韓衛國了,所以這場會議對于韓衛國來說算是非常輕松。
會議維持了一個半小時。單位裏的人都知道白士信的風格,從不啰嗦,也不會在一件事情上糾纏半天,所以必須要開會,那麽他們寧可選擇一直是白士信來主持——既然躲不過會議,至少可以節省點時間吧。
來開會的中高層幹部們紛紛離去,臉上帶着劫後重生的複雜表情。韓衛國喝了口茶水,打算站起來和白士信打個招呼就回家。
猛一起身,韓衛國突然眼前冒白光,身體裏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走了。他的小腿無法再支撐住整個身體的重量,咣铛一聲癱倒在座椅上。
白士信正在整理手中的資料,見韓衛國突然趴在桌子上,吓了一跳,立刻扔下一大疊白紙,湊到他跟前:“衛國,衛國?”
韓衛國說不出整句話,只能發出像蚊子叫一樣的□□。白士信這回是真得被吓住了,他雙手扶着韓衛國的肩膀,使他的上半身脫離冰冷的會議桌。
韓衛國眼睛半眯着,臉色蒼白,嘴唇更是白得駭人。見他的嘴唇一翕一動,白士信知道他有話要說,立刻将耳朵湊到他的唇邊。
“我的……口袋裏……藥……兩顆……”
白士信翻了翻韓衛國右側的口袋,沒有找到,于是又換到另一側。在另一側的口袋裏,他找到了一個紫色的小瓶子,倒出兩顆膠囊并塞進韓衛國半開的嘴裏,讓他就着水咽了下去。
藥效很快,不到三分鐘,韓衛國的呼吸就恢複到了正常範圍。白士信依然坐在環形會議桌的主位,冷眼看着他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什麽時候的事。”白士信的語氣透露着陰冷。
“沒什麽,最近身體不太好,過一陣子養養身體就……”
“我問你什麽時候開始患上心髒病了!”白士信的話中沒能掩飾住內心的憤怒。他緊閉薄唇,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紫色藥瓶,眼神示意韓衛國給出合理的解釋。
在這樣的逼問下,沒有人能夠——或者說敢于打馬虎眼蒙混過關,包括韓衛國在內:“上個月中旬,我突然心慌得厲害,去醫院查了查,醫生說我得了心髒病。”
白士信的目光緊盯着他的雙眼,似乎在判斷他說的話是否屬實。
韓衛國本不想把自己得心髒病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白士信和韓承煜,現在一不留神竟然被白士信發現了,心裏不由一陣窘迫。再加之實在受不了現在白士信審視的眼神,他的火氣突然被點着了,嚷嚷着起身往外走:“真的沒什麽事,要是嚴重的話我還能心平氣和地在這裏聽你開會?別管了,等我退了休,療養療養自然就好了。”
韓衛國向來脾氣好,白士信鮮少見到他像現在一樣發火,不禁怔了一下。
“衛國,我們一起走。”白士信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讓他一個人自己回家,萬一開着車時又犯病了怎麽辦?
韓衛國停下腳步,回過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車就在樓下。”
白士信沒有放棄,照直走到渾身還透着虛弱的韓衛國身旁,關切地觀察了他的臉色。
韓衛國碰上他充滿關切的目光,火氣頓時消得無影無蹤。臉色一紅,嗔怪道:“別看了,人老珠黃,又不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有什麽看頭。”
看來救心丸的效果是不可否認的。這才沒過多久,韓衛國就能開玩笑了。白士信舒氣,徹底放松下來:“我倒是覺得你更有看頭。”
韓衛國腳下一頓,側頭看着白士信。後者用手指扶了扶金絲框:“剛才真是吓死我了。這病來得這麽突然,以後你得注意着些。”
韓衛國還帶着點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今天真是奇怪了,連用手拿藥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嘴角一勾,顯得有些狡黠:“說明我在你的會上聽得認真,瞧,太過激動,導致心髒病都犯了。”
兩人已經出了樓,韓衛國從公文包裏拿出鑰匙,打開車門。白士信繞到另一側,坐到副駕駛位置上。
韓衛國發動馬達,并沒有對白士信不請自來的行為表現出驚訝,反倒是習以為常似的:“你說你一個省教育廳的大領導,放着自己的專車不用,卻經常來蹭屬下的車,這像什麽話?”
白士信系上安全帶,将扣環扣緊:“你都承認是我的屬下了,還不樂意捎帶領導?”
韓衛國撇嘴,說不出什麽話來。忽然,他腦海中場景一換,問起白士信:“對了,這幾天小煜低沉得很,不知道是怎麽了,他也不告訴我。你說是不是在學校裏受委屈了?”
白士信看着街邊的風景,思索着說:“應該不會。學生之間口風傳得最快,你這爸爸的職位肯定已經傳遍了,誰還敢欺負他。”
聽着有些道理,韓衛國點點頭,同時又皺起眉:“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這孩子不喜歡傾訴,什麽事情都得爛在肚子裏。”
“他的性格像你。”白士信轉過頭,伸手進入韓衛國的口袋,拿出紫色藥瓶。
韓衛國一把奪過藥瓶,沒好氣地說:“在說小煜呢,怎麽又拐到我的身上了。”
白士信輕笑,轉而又換上嚴肅的表情:“他有可能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