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禦史臺彈劾
數日後朝堂,玄武帝輕按着太陽穴,掩袖打了個哈欠,昨晚他和麗貴嫔鬧得太晚,今日險些遲了早朝。這會兒子又聽下面大臣上奏一些無聊至極的事情,更是覺得索然無味。
禦史大夫範正自今日早朝開始就默不作聲,此時擡眸看了眼皇上百無聊賴的樣子,略略沉吟,待大殿安靜時突然走到殿中,“皇上,微臣有事禀奏。”
玄武帝側過身,帶着些許的不耐煩,道:“範愛卿有何事?”
“微臣今日要彈劾一人,此人位高權重,為皇親國戚,本應感恩君澤,卻罔顧國法,做下作奸犯科之事,有負皇恩。”範正目不斜視,義正言辭道。
玄武帝眉頭立皺,臉色陰沉,大聲道:“誰?”
“此人正是右相張兆馳。”範正目光如炬,掃射了一眼張兆馳。
“信口雌黃!你真是膽大妄為,連本相都敢污蔑!”張兆馳登時就黑了臉,狠厲的瞪着他,大聲喝道。
範正絲毫不怵,坦然直視,冷哼一聲,向玄武帝拱手道:“右相利用此次秋闱主考官的身份,私下将考題透露給考生,而謀求自身利益。不但可以斂財還可以趁機收取門生,這才是真正的膽大妄為!”
張兆馳心頭一震,指着他,喝道:“一派胡言!本相奉皇上旨意監察此次秋闱,一直以來都奉公執法,無一點越權之舉。況且本相為官多年,誰人不知本相一直都兩袖清風,又怎會買賣試題從中牟利?簡直是荒謬!”轉而他走到殿中央跪下,道:“微臣一直以來都效忠皇上,為官數十年,從沒有貪過一錠銀子,這範正他,他純屬污蔑微臣,請皇上為臣做主。”
“沒貪過一兩銀子?張大人,你的罪責可不僅僅只是買賣考題這一條!”範正身為禦史大臣,向來剛正不阿,對這種貪污受賄的人自來最是痛恨,他轉向玄武帝,道:“經微臣查實,張大人在大靖之戰中冒領虛報,克扣糧草,致使榮王的義勇之師竟出現糧草短缺,衣不保暖的事情,還差點贻誤軍情。若不是榮王最後力挽狂瀾,帶着一隊士兵殺出重圍強搶敵人的軍糧,可能如今敗戰的就是我大秦了!”
“誣陷!你這是誣陷本相!”張兆馳又驚又恐,買賣考題之事還可以遮掩一二,但若是被查出克扣軍饷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範愛卿,你可有何證據?”玄武帝面色肅然,冷目在張兆馳和懷王身上轉了一圈。張兆馳的秉性,他也算清楚一二,知道他雖貪權但并不是一個貪錢的人,更不是一個頭腦不清楚的。若是真有其事,很大程度上是他們岳婿合謀。他自己的兒子他看的清,景骞狠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為了清除奪位上的障礙,這件事他做的出。
範正不慌不忙,從衣袖中拿出一份折子,上前幾步呈交給玄武帝身邊的徐壽,“這就是微臣等人收集的證據,戶部和右相沆瀣一氣,賬目上記錄此次軍費所需大概是兩百萬兩銀子,可實際上戶部卻私下又做了另一份賬目,這本賬目到了榮王那,前前後後撥下的費用只有上報的一半,而這沒有撥下的一百萬兩卻進了戶部和右相的口袋!而且幾次延誤糧草的運送,在我軍被圍困興陽城時竟延送半個月,使将士們挨餓打仗。若不是榮王另謀生計,興陽城如今還不知是個什麽樣了哪!”
聽他如此有理有據的彈劾,張兆馳的臉霎時慘白,但他為官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就鎮定自若,仿若自己是被冤枉了似的。他看着範正嗤笑一下,郎朗道:“證據?本相看是你僞造的吧!從先皇在時,你就嫉妒本相,如今竟敢拿軍饷這等大事誣陷在本相頭上!況且,軍饷被扣,糧草延送,怎知不是下面的人貪贓枉法,又或者是其他位高權重的人私下貪了去,憑什麽只說是本相!”
“到底是怎麽回事,一查便知!”
玄武帝沉着臉看着奏折,眼睛所到之處,眉頭越蹙越緊,等他閱覽後,沉吟片刻,道:“你們都是朕的重臣,平時朕也對你們信任有加。右相,你先起來,這件事朕自然要徹查,不會随意冤枉了誰。”頓了下,接着道:“茲事體大,這件事就交給大理寺和刑部會審,禦史臺為避嫌疑,不可參與此事。”眼睛又在幾個王爺身上逡巡了兩圈,“上次宸王的差事辦的不錯,和大理寺還有刑部配合的默契,就負責陪審吧。另外,寧王,朕命你去江南查明秋闱一事。”
Advertisement
在玄武帝看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向來是他信任的人,這樣的案件,他自然會交給褚智忠和顧明旭來負責。朝中左相與右相自來分為兩派,所以慕昭霖和睿王都不能碰這件事,以免他們落井下石,所以宸王來協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寧王素來忠厚溫和,更沒什麽野心,由他去查科舉一案,定會得到一個公允的結果。
“是,兒臣遵命,微臣遵命。”
接下來的日子,慕雪芙倒是清閑的多,景容為軍饷之事,忙的不可開交,更無時間到她這來。不過她也沒閑着,适時的在這件事上加了一把火。
“主子,寧王遇刺,已送回寧王府,此時宮裏的禦醫都已經聚集在那裏,怕是傷的很嚴重。”紫夭從府外跑回來,進了屋就猛喝了一大杯水,然後不顧形象的用衣袖擦了擦嘴。
此時慕雪芙正在作畫,因她突然闖進來說話,手中一動,不慎将墨筆打了個滑,原本精心之作因瑕疵而毀,不免有些惱怒,斜了眼她,道:“每次都如此毛躁,再這樣着急着慌的樣子,就回靈山修煉一下你的心性。”
紫夭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夫人觑看着她,哀求道:“紫夭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主子別把我趕回靈山。”
白伊睇了眼她,抿了抿嘴,略思須臾,看着畫道:“主子這處雖因紫夭而有所差池,可我看着這處倒是妙。”
慕雪芙饒有興致的揚了揚眉,道:“哦?怎麽個妙?”
“旁逸斜出更能寫實。主子先前畫的雖好,可是太講究章法美感,美則美矣,卻無靈魂。但這一筆斜出,瞬間畫中之物便躍然紙上,活靈活現。”白伊輕輕一笑,指着那滑出的一筆,“主子不信可以到外面瞧一瞧,是不是也有光禿禿的梅花枝幹?總不能每個樹幹都有梅花綻放吧。”
慕雪芙向窗外看了一眼,颔首輕笑,道:“是我忽略了。”提筆将那瑕疵延伸,待畫好,擡眸看着紫夭,道:“你自有你的好處,但還需穩重些才好。若是今天王爺在此,你也大大咧咧的說出這樣的話嗎?”
紫夭提着的心落地,又變成那個急躁的樣子。她幾步湊到慕雪芙身邊,道:“我自是進門前就問過青琢,才敢這麽說。只是不想打擾了主子作畫,真是該打。”說着輕輕拍了自己兩下臉,看着慕雪芙面無表情,又道:“只是,咱們冥陰閣派去的殺手會不會下手太重了?我看那架勢,恨不得整個皇宮的禦醫都擠進寧王府。”
慕雪芙輕瞥一眼,道:“大師兄派去的人自會有分寸,即便表面上看傷的很重,也不會要了他性命。”最後一筆勾勒完成,慕雪芙滿意的勾了勾嘴邊,放下筆,接過白伊遞上來的水盆洗了洗手。
“主子怎麽不直接讓人殺了他,這樣張兆馳的罪責就更大了。”紫夭快速拿過一方錦帕為她擦手,沉吟一下,問出自己的疑惑。
“你以為現在的罪責就小嗎?活着起碼還是個人證,若是死了這證據就不全了。再說,留着他,我還有用!”慕雪芙彈了下她的腦門,“你可以讓別人認為你是個莽撞之人,但不可以成為魯莽之人。”
“是,屬下記下了。”紫夭認真的點了點頭,向慕雪芙抱了下拳,“只是這下面要我們做什麽?”
慕雪芙看了眼桌子上墨汁未幹的紅梅圖,勾起一抹冷笑,道:“什麽都不用做,自然有人會火上澆油,我們只需隔岸觀火就好。”
經過太醫的一番醫治,寧王性命無虞,卻傷到了筋骨,需要好好修養一陣,但本應該年前就迎娶兵部尚書家小姐的婚事也因為傷勢而改為擱淺到年後。
寧王為何會遭遇刺殺,衆人紛紛将此事聯系張兆馳身上。寧王素來忠厚,又寡言少語,從未與人有過龃龉,怎會有人想要刺殺他。而好巧不巧,正是寧王奉皇上旨意徹查秋闱之事時卻遇刺,前因後果一聯系,還能有誰!而最重要的是,經寧王醒來後描述,殺手動手前曾說過是因為他攬下不該攬的事,才引來殺身之禍。
聽到這樣的話,玄武帝也大概有了定論。只是殺手沒有抓到,一時還沒有證據說明此事與張兆馳有關,但是他心裏卻越加肯定範正彈劾的奏折。為了搜尋證據,在寧王回來的第二天,玄武帝便派了樞密使管文彥與提刑使魏琦趕赴江南徹查此事,更是安排了一批精兵保護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