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兇已伏法
約摸兩柱香的時候,顧明旭就帶着幾個刑部的差役過來,看了眼正在給從井裏打撈出來的屍體驗屍的仵作,又向景容行了一禮,道:“下官在殺手身上也有重大發現。”頓了下,目光直逼呂良真,轉而又看向景容,只是說話時,目光會時不時轉移到呂良真身上,“上午在農舍裏發現殺手屍體時,下官就覺得有些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等下官将屍體運回刑部時,卻被手下人發現這幾名殺手竟是幾個月前刑部公文裏抓捕的盜寇。這幾個盜寇最後一次犯案時被呂大人的手下抓捕到,所以此案就交給了呂大人處理,呂大人将他們判完死刑後就投進了牢房,只等着秋後問斬。可這幾名本應該關押在京兆尹的府衙大牢裏的死刑犯,卻不知為何今日竟出現在京郊的農舍裏。而下官剛剛派人去了趟京兆尹大牢查看一番,才發現竟然是有人将盜寇掉了包,大牢裏的死囚犯根本就是其他人冒充的。呂大人,你是不是要将此事好好解釋給王爺和本官聽。”
原本站着的呂良真像是被人抽幹一樣,毫無生氣的坐在椅子上,面對尚書大人的質疑,他心慌意亂,胡口道:“下官實在不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在陷害下官。”
景容看着他那落敗的樣子,前思後想一番,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看着仵作道:“屍體檢查的如何?”
仵作恭謹道:“回王爺,死者是卯時左右死的,喉嚨處發黑,臉上有被人捏壓的痕跡,很明顯是被人強逼着喝下毒藥,再扔進井裏,造成失足落井的假象。”
顧明旭冷然一笑,捋了捋胡子,“殺手是寅時左右而死,而呂大人家的下人是卯時左右被人殺害,呂大人你說是不是太巧合了。”
呂良真早已經驚慌失亂,面對他的質疑,卻不能穩定心神,眼睛裏充滿了無助和彷徨,沒有血色的嘴唇輕輕抖動,“下官實在不知。”
顧明旭神色厲肅,顯然很不滿意他的回答,喝道:“你以為你說幾句不知就能敷衍了事嗎?哼!據本官分析,你先将盜寇掉包,放他們出牢,再收買他們為你賣命。你讓他們刺殺平郡王,又嫁禍給靖遠侯。之後你又讓你的下人給盜寇下毒,等盜寇一死,你也将知道這件事的下人殺人滅口。呂良真你也太陰毒了,一下子就殺死這麽多條人名,簡直罪不容誅。”
“下官根本沒有殺死平郡王的動機,顧大人的推測簡直是無稽之談。”呂良真猛的拍了下桌子,怒視着他,“下官的官級雖比不上尚書大人,但也容不得大人如此妄測下官,将這樣的事情推到下官身上。”
“證據确鑿哪裏容得你狡辯?”
“不過是有心人特意做出的證據,想要陷害下官。下官和平郡王和靖遠侯素日無冤往日無仇,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有沒有仇怨只有你自己知道。”
景容看着他們勢同水火般争吵,打斷道:“好了,都不要吵了,你們當本王不存在嗎?”轉過身,他對着呂良真道:“這件事發展到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呂大人,你自然脫不了幹系,不管你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你現在的嫌疑最大。所以,只好委屈呂大人跟本王和顧大人回一趟刑部了。”
進了刑部這種地方,和進了地獄也不差什麽了。呂良真是京兆尹,有官職在身,自然不會将刑具用在他身上,但他身邊的人卻免不了要吃些苦頭。
而刑部的手段豈是誰都能挺過去的,一天以後,呂良真的心腹幾人就将他偷換死囚犯的事情爆了出來。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衣服上破了個裂痕,只要輕輕一拉,這道口子就會越來越大,就連呂良真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事情也吐了出來,卻唯獨沒有将行刺平郡王的事情招認出來。
但已經有人将偷換死囚的事情說出,這必然成為了一個突破口。再加上宸王有意無意對刑部施加壓力,那自然刑部會在用刑之人身上下功夫,套出他們所想要的供詞。
幾日後,人證物證上報。由刑部、禦史臺和大理寺三司會審,即便呂良真矢口否認,但在證據面前,任他如何狡辯也改變不了判決。
Advertisement
玄武帝看着奏報上的折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貪贓枉法、行賄受賄先放到一邊,單說說這件案子。他為何要買兇殺人,刺殺平郡王而嫁禍靖遠侯?”
“呂良真的二兒子呂威有一次在常春茶樓聽曲,看上了唱曲的丫頭,便準備強搶回家,但那唱曲女子寧死不從,就從茶館的三樓窗戶上跳了下去,一命嗚呼,正好被經過的靖遠侯世子看見。世子爺仗義出頭,不但暴打了一頓呂威,還把他送進了官府。最後呂威下了大牢,但怎料竟病死在大牢裏,而呂良真和侯府也就因此結下了仇。”顧明旭擡眸看了眼玄武帝,道:“據呂良真的心腹交代,呂良真知道平郡王和靖遠侯不睦,所以才會想出陷害的這一招。他為了替兒子報仇,也想讓靖遠侯世子同樣嘗嘗牢獄之災。”
“枉費朕這麽多年對他信任有加,他竟然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為了替他那不争氣的兒子殺害郡王,誣陷侯爺,其罪難恕。”玄武帝捏了捏鼻梁,疲倦之色染上眉梢,“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你們就按着程序辦吧,只是這京兆尹派誰人更合适上任哪?”
“這還需皇上親自定奪,不過萬不可再啓用像呂良真這樣心狠手辣、貪贓枉法之徒。皇城是大秦的門面,而管制皇城的京兆尹更是身負重任,定要是一個才德兼備、清廉奉公的人來接管這個職務。”禦史大夫範正道。
玄武帝點了點頭,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們,沉着聲音問道:“你們可有好的舉薦人選能當任這個官職?”
“這······”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
“依微臣看,靖遠侯世子很适合這個位置。世子自從擔任大理寺卿少卿之職以後,秉公執法,克盡己守,在官員之中也是廣受好評。呵,唯一不足就是太過風流,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只要不再大事上犯錯,也是可造之才。”大理寺卿褚智忠看着別人都不說話,思忖了下,推舉道。
禦史大夫範正“啧”了一聲,蹙起眉頭,道:“靖遠侯世子是不錯,不過上任這個位置是不是太過年輕?擔任京兆尹這個位子最好是一位穩重老成的官員,靖遠侯世子不過才二十,又不定性,不是最好的人選。”
玄武帝用食指和中指在額頭上橫向滑動,略顯老态的眼皮因為歲月的侵蝕橫紋叢生,加上這些年縱情聲色,渾濁的目光淹沒了他昔日的俊秀。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大理寺卿,道:“蕭漓雖有一定的能力,但經歷有限,還需要歷練,這個京兆尹實在不合适他。”
顧明旭狡黠的目光在玄武帝面上游蕩了一圈,道:“皇上所言極是,靖遠侯世子确實需要歷練,不過褚大人如此推賞,想來世子應該有其過人之處。不如,先派蕭世子在京兆尹裏做事,京兆尹下不是空缺一個少尹嗎?正好适合世子爺。至于京兆尹的的人選,馬虎不得,還需從長計議。”
玄武帝颔首,贊同他的說法,道:“顧卿說的不錯,這京兆尹主掌皇朝百姓重責,切不能再出現如呂良真這樣的害群之馬,至于人選,朕再琢磨琢磨。倏爾,渾濁的目光一亮,咬牙切齒,“還有,這個呂良真證據都把在面前了還不招供,簡直是可惡。先去抄了他的家,再好好審審他,看他是不是背後有什麽靠山,才敢這麽膽大妄為!”說完揮了揮手,“下去吧,這件案子還需你們三司跟進。”
“是,微臣告退。”
等幾個人離開後,玄武帝的神色暗淡下來,手指有節奏的在奏折上敲擊着,半晌,對身旁的徐壽沉聲道:“宣宸王進宮,就說朕有日子沒和他下棋,今日手癢癢了。”
徐壽低着頭弓着腰,目光中有精光一閃而過,“是。”
景容接到旨意沒多想便跟随宣旨太監進了宮,雖然心中有絲疑惑,但也将這份疑惑隐藏起來。來到含章殿時,棋盤已經擺好,像是就等待他的來到。
“皇叔久不招皇侄進宮下棋相陪,皇侄的棋藝着實生疏了不少,請皇叔手下留情啊。”景容執起白子落下,玩笑般道,态度親昵,但又恪守着君臣之禮。
玄武帝也落下一黑子,帶着慈愛的面孔看着他,道:“你如今成家,正是與王妃培養感情的時機,朕怎能還像以前一樣時常宣你進宮?這夫妻和順,家宅才能安寧,你才能安心為朕辦事。”
“皇叔慈愛,玉宸感激皇叔這麽多年對皇侄的關愛栽培,別說是進宮陪您下棋,就是侍候在您身邊又有何不可。”景容滿臉笑意,如看待父親的神色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