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圓殺人夜
福王是景容父王的弟弟,也就是他的皇叔,平時也還算親厚。
慕雪芙知道福王雖不參與朝政,但在朝中德高望重,連玄武帝也對他尊重有加。她向福王行了一禮,溫婉道:“福王爺萬安。”
福安此人濃眉大眼,本應不怒自威的面孔卻有着慈祥的笑意,“不必多禮,以後就跟着玉宸叫皇叔即可,王爺王爺的叫着太生分。”
“是,皇叔。”慕雪芙含笑道。對比讓她恨之入骨的玄武帝,面前的福王爺給她生了幾分好感。
此地是死人的地方,他們也不好再話家常,便将話轉到了刺殺上。
很快刑部和京兆尹的主要官員都聚集在此,這可不是普通的兇殺案,而是皇族人事當街被殺,若是處理的不好,這烏紗帽都保不住了。
有他們接手,問了在場的幾句話,就給貴人們放行,只有負責京畿衛的景容留在了此地。
景容看了看站在一旁弱不禁風的慕雪芙,道:“本王今夜有的忙了,本王讓逐月送你先回去吧。”
慕雪芙巴不得早點離開,心裏也着實焦急,也不知青琢、紫夭她們有沒有安全到家,便颔首道:“好。”說完便搭着白伊的手離開,臨走時她掃了眼雙目瞪得溜圓的平郡王,嘴角勾起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回到王府後慕雪芙便急沖沖的趕回東院,連和她一同回來的花媚兒和明挽心也不願多言一句。直到看到青琢他們,心中的擔憂才漸漸消散。
“沒被人盯上吧?”看着她們安然無恙,慕雪芙問道。
青琢搖了搖頭,道:“我們三個殺完人便分散了,京畿衛四處排查,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才躲過他們的眼線。金露去與紅韶彙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小姐讓我扔的那支镖沒有傷害到小姐吧?我當時本想将镖飛到車檐上,誰知不下心驚了馬。”
“我無事。”慕雪芙神色凝重,輕聲道:“只是希望金露能安全回來。”
白伊倒了被熱茶捧到她的手邊,道:“金露輕功了得,不會有事的。只是我擔心王爺會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就算他查到一點線索,也絕不會認為殺手就在他的宸王府。”慕雪芙接過茶水飲了兩口,“我們不是找好替死鬼了嘛,還擔心什麽?況且這個結果對王爺來說正是他想要的,就算他有疑點,也會讓案子按着我想要的結果終止。”
“那幾個賊盜作惡多端,如今我們這麽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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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雪芙笑容明媚的如朝陽灑向人的心田,她幽深的神色看着窗外的圓月,喃喃道:“總以為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原來月圓殺人更加讓人心情愉悅。”
刑部衙門裏,景容手中拿着馬車上的飛镖,面色凝重如寒,這镖上面的竟然刻着他舅舅家,也就是南陵蕭家的标識。誰人都知,南陵蕭家家主靖遠侯因當年鎮國将軍叛國一事與平郡王在金銮殿上大肆争吵動手,兩人各持一詞,靖遠侯不相信鎮國将軍叛國為他據理力争,而平郡王也不甘示弱,手持證據與之對持,兩個人越吵越烈,而靖遠侯是個直烈性子,面對平郡王的咄咄逼人,就動起了手來。
靖遠侯将平郡王打倒在地,令玄武帝甚為動怒,懲罰了靖遠侯,而平郡王只是輕微的口頭警告。最後鎮國将軍被滅門,靖遠侯對玄武帝大失所望,繼而退出了朝廷,過上了閑雲野鶴的日子。但蕭家和平郡王府卻從此結下了梁子,誰都知道有蕭家的人出現,定不會出現平郡王家的人,反之,亦然。而如今這僅有的證據證據卻指向了蕭家,難免不會讓人先客為主,覺得此時定然是靖遠侯懷恨在心,所以動手殺人。
如此一來,很是棘手。
刑部尚書顧明旭站在一旁,不時用衣袖擦着額頭上的汗珠。平郡王是皇上的心腹之臣,而靖遠侯是宸王的母舅,宸王雖年輕,卻手握京畿衛,卻是不能小觑的,現在各皇子争鬥不斷,誰都想拉攏宸王,這個時候若是得罪了靖遠侯不就是等于得罪了宸王嗎?
“王爺怎麽看?”顧明旭一咬牙,掃了眼景容手中的飛镖。
景容看着他滿頭大汗又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将飛镖擺在他眼前,反問道:“顧大人怎麽看?”
“下官——下官不敢妄論,只是據下官所知,靖遠侯是性情豪爽之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恐怕這其中別有內情。只是接下來該如何做,還請王爺示下。”顧明旭被這一問,心裏更加緊張。這宸王爺雖姿貌絕倫卻讓人望而生畏,有時輕飄飄的一句話,都讓人覺得是從骨子裏生出寒意。剛才還滿頭大汗,就因為這一句話,竟生出顫冷。
“你讓本王示下?本王如何示下?你是刑部尚書,這查案子的事情自然歸你所管。再說這件事情涉及到本王的母舅,怕是避嫌都來不及。”景容将飛镖扔到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驚得顧明旭心驚肉跳。他看着顧明旭的肩頭一顫,輕笑一笑,道:“這件事既然牽扯到靖遠侯府還需去盤查一下,顧大人不必顧及本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真是靖遠侯做的,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雖宸王說了這話,但顧明旭還是心裏沒底,他小心翼翼的窺探着宸王的臉色,小心道:“那下官就派人将靖遠侯請來。”
景容“嗯”了一聲,便揮揮手讓他去做事,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飛镖,神色複雜。他确定舅父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更不會蠢到用自家的镖,那又是誰栽贓嫁禍哪?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天明,但也是人睡的最沉的時候,但整個蕭府卻被刑部的人給吵醒。顧明旭派人去蕭府時特意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對靖遠侯恭敬有加,所以派去的人也恭敬有禮,将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只說是希望靖遠爺勞累跑一趟問些事情。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再加上靖遠侯行事向來直率,也不難為來的人。讓人拿了件衣服就跟着刑部派來的人出府。
“爹,我跟你去。”蕭漓将扇子往腰上一別,跟着靖遠侯的腳步,追上前去。
靖遠侯想了下,便由他跟着,只是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
到刑部時,景容親自迎接,就連顧明旭和京兆尹呂良真都在外等候。景容看到蕭漓投來焦急擔憂的神色,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就直接将他們請了進去。
“本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本侯要說,此事和本侯無關。若是想殺了平郡王,本侯十年前就殺了,還需等到這個時候。”待顧明旭将所有事情盤問完,謝侯爺不吭不卑,道。
呂良真眼睛向景容偷偷瞟了下,道:“侯爺誤會了,下官們也是循例問一下,并不能斷定人是侯爺派去的。只是說來也真是蹊跷,怎麽歹徒發出的兩道镖都标了蕭侯府的記識?而且聽聞前兩日令公子與平郡王因為一個青樓女子而起了龃龉,才過去幾天就出了事,這是不是太巧了哪?”
蕭漓神色一凝,登時怒氣上湧,指着他的鼻子,大聲道:“你什麽意思?是說這人是本世子殺的嗎?”
呂良真低着頭,小眼睛裏的眼珠子賊溜溜的亂轉,看上去态度很謙遜,但實際上卻一點都沒有恭敬之意,“下官并非此意,世子爺無需激動。下官是相信侯爺和世子的人品,下官拿人頭擔保此事一定和侯府無關。可是,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都和下官一樣明淨。這條條證據都指向侯府,恐怕有些人難免将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那就對侯府太不利了。”
蕭漓緊皺着眉頭,鼻孔裏喘着粗氣,隐隐有發怒之症。景容用力摁住他的手,以免他沖動壞了事。側目看着呂良真道:“呂大人可真是費心,連別人想什麽都要思慮一番,真是難為你了。”
“豈敢豈敢,只是下官坐在這個位置上,難免考慮的多了點,希望王爺、侯爺和世子不要介意下官的話。”
屋內的空氣滲着幾分凝重和逼仄,顧明旭看着幾位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道:“此事也只是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什麽都不能定論。依下官看,侯爺和世子可以先行回府,只是近日請不要随意出城。若是下官們想請侯爺和世子了解一些情況,也便于下官找到。”
景容深深的看着顧明旭,覺得此人還算識趣,既不得罪人也不會偏幫誰,這樣的人在官場上往往最能無往而不利。
送走了舅父和蕭漓,天已經蒙蒙而亮,景容看了看天,圓月在天際的邊緣,只等着朝陽的來臨,它就會消失在天邊。
“王爺勞累了一晚上,不如先回府休息,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下官去查。”顧明旭道。
景容思量着,手指一直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片刻,手指一停,道:“好,本王留下追星和逐月協助你,若是有了什麽新線索,立即通知本王。”
“是,下官一定謹記。”顧明旭和呂良真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裏都明白,宸王是不信任他們才留下人。說是協助他們,其實不過是監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