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30)
此時的青雅,倍感慶幸皇帝是聰穎的,不然,當年她一進宮便刺殺他的話,以後說不定愧疚的人便是她,雖說現下還不确定,但瞧杜森恬席等人的态度,也知當年皇帝下旨抄了傅家一事定有轉折。
如若,傅家一案,不是老皇帝所為,青雅心中驟然一跳,身子搖晃,及時扶住一旁案架,心跳聲如雷震耳,青雅閉上雙眼,不敢再往下想...
“夜深了,皇上早些兒歇息吧,明兒早上...”梁九功重新上了一盞燈,正待勸着,看及皇上對他使了個眼色,以示噤聲,梁九功不明,一頭霧水的瞧着皇帝。
皇帝漆黑的雙眸緊盯梁上那抹黑影,能躲避衆多侍衛潛入乾清宮,且還有恃無恐的挂于梁上看着他,皇帝輕眯雙眼,站起身,并未急着叫侍衛,因那露于面罩外的雙眸讓他倍感熟悉,更何況那眸子裏未露絲毫殺機,由此,皇帝明白此人讓他沒有危機感,但,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進入乾清宮,無視皇權...皇帝如此想着,面上冷了幾分。
方想開口說話,便見黑衣人幾個翻身躍出乾清宮門外,身手快速只在眨眼間,門外侍衛只覺一陣冷風吹過,面面對視兩眼,後繼續提起精神守護着大門,皇帝追至殿中央,緊握雙拳,此人太過嚣張,又見侍衛絲毫沒發覺早有刺客闖入室內,來去自如,怒氣湧上心頭,瞳孔已被兩團火焰灼燒。
“來人!”皇帝沉聲道。
“皇上。”門口侍衛聽及召喚,急忙進入殿內低頭跪下行禮。
“皇上小心!”皇帝還未開口,便聽遠在身後的梁九功驚呼,擡頭一望,一支利箭正迎面而來,皇帝伸手及時拽住箭柄,因箭速度太快,皇帝勉強頓住,握着箭柄的手心已覺得有些灼熱感。
幾名侍衛看及,立馬飛奔出去,欲尋找放箭之人。
“皇上可曾傷着?”梁九功被吓得魂飛喪膽,急忙跑過來。
皇帝擺了擺手,眸子看向手中的箭,箭上包着一卷白紙,皇帝扯下來,打開一看,若有膽量,西南一聚,字跡有力的幾個字躍入眼前,皇帝握拳揉碎了白紙,皇威被藐視,縱然沒露于面上,但皇帝心中是火焰焚心,怒氣騰騰。
梁九功瞧着皇帝一言不發,面色安穩,手背上的青筋卻是隐隐暴怒着。
“可曾追到?”皇帝見出去追查的侍衛跑進內殿,寒聲問道。
“回皇上的話,此人身手甚快,屬下無能,只瞧見刺客飛往西南方向,待屬下們追至時,已不見蹤影。”跪在前方的侍衛低頭應聲。
“朕就且親自去瞧瞧。”皇帝聽及更氣,丢下一句話後走出乾清宮,梁九功急忙領着侍衛跟在後頭。
皇帝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去,卻不見刺客蹤跡,直到四周一片荒蕪,遠離繁鬧宮殿,梁九功領着侍衛未跟得上心中滿是怒火的皇帝,一路尋找着。
皇帝瞧着前方宮牆,已是無路可走,滿心氣焰收之不下,全數沖擊在胸口,正當準備甩手回頭時,聽及河邊柳樹上傳來動靜,擡頭一望,先前的黑衣人正站于樹上,睨視着他,待看到皇帝已發現自己後,躍下柳樹,站在皇帝面前。
“你是誰?”皇帝壓下怒氣,面無表情問着,卻見黑衣人只是雙眼緊緊盯着他,繼而蹲下身,拿着一根小樹枝,在地上寫着,我就是我。
皇帝怔然。
“是不願以聲對我,還是你無法子開口說話?”皇帝瞧着黑衣人,覺得此人甚是古怪,待發現黑衣人聽得自己的話後,頓時雙眼寒栗,抽出匕首襲來,皇帝左躲右閃,只覺黑衣人招招欲取他性命,卻又是招招留情,突然,皇帝心感不妙,還未來得及反應,臂上龍袍已被劃開,一陣疼痛,紅血已然染濕金衣。
黑衣人停手,站在皇帝面前,瞧着皇帝單手捂着臂膀,鮮血從指縫中緩緩滴到綠草上,草葉水珠顫顫,不是清晨露珠,而是鮮紅血珠,随着草葉擺動,滑入泥土中。
皇帝額上因疼痛冒着冷汗,只覺方才黑衣人的匕首定是有別其他,不然豈會這般的疼,皇帝瞧着黑衣人再次蹲下身,在一旁土地上寫着,無能,繼而眼中滿是譏笑,皇帝氣盛,畢竟年少,八歲登基,雖在以前不得大權,卻也是無人敢這麽對他,任誰不是哈腰奉承着,何時遭受過這般羞辱,想上前與黑衣人拼上一拼,方才踏出一步,便單膝跪在地上,再看向蹲着的黑衣人,見他又在地上寫着,焚心。
皇帝大驚,不敢再妄動,全身趴在地上,此人好狠的心,焚心毒,乃江湖上久違失傳的懲罰極大惡人之毒藥,遇其者疼痛難忍,通常都會急火攻心,但凡如此,緊接着的便有着萬蟻撓心的癢痛,如此反複,折騰七天七夜,繼而七竅流血而死,至今未聽說過有解藥。
“你究竟是誰?”皇帝趴在地上,氣喘籲籲,不知自己與此人有着怎樣的深仇大恨,竟得他如此傷害,卻又覺,自己雖被此人如此對待,卻仍是發覺不到此人對他有任何殺意。
“大清皇帝不過如此。”黑衣人開口說話,不是皇帝意想之中年輕人,聲音飽含蒼老,卻能聽出那是女人,想來應該是有了些年紀。
“敢問前輩為何如此對待晚輩?”皇帝并未在意黑衣人的嘲笑,在此人面前,不覺放低身份,不以皇帝身份對待。
“不過是在民間聽聞我大清皇帝英勇,便想着進宮來瞧上一瞧,卻沒料到,世人稱贊的皇帝竟是這般不堪一擊。”黑衣人瞟了趴着的皇帝一眼。皇帝心中氣急,卻是不向先前般全數露于面上,黑衣人見此,眸中露出幾分欣賞,繞着皇帝的身子走了幾圈,最後在皇帝大口吐氣時,将一粒丸子彈入皇帝口內。
“這是焚心毒的解藥。”黑衣人滄桑的聲音,仿佛從遠古深山裏悠悠傳來,說出的話卻讓本欲沒了信心的皇帝立馬将頭擡起,看向她。
“不信?”黑衣人蹲在皇帝面前,離近了些,皇帝才發覺,那雙讓她熟悉的雙眸,眼角上已有了幾絲皺紋。
“晚輩未曾聽聞過焚心毒還有解藥。”皇帝依然是趴在地上,說完卻覺本來疼痛難忍的傷口,現下已不是那樣的疼,本是有些癢痛的心口也沒了感覺,咳了幾聲,心下已相信,方才黑衣人給他的竟然真的是解藥。
“天下間有何毒物能逃得過我的手!”黑衣人聽及皇帝的話驀然大笑了幾聲,笑聲凄厲,讓人不寒而栗。
“你既吃了我的解藥,從今往後,你便是我雲上仙的徒弟。”黑衣人自報姓名,看着皇帝站起身後道。
“晚輩若沒記錯,晚輩身上的毒是前輩所投,前輩将解藥給了晚輩,那是理所應當,又豈能趁機讓晚輩拜前輩為師。”皇帝站起身後,身子依然有些不穩,輕微搖晃着回答雲上仙的話。
“何來理所應當!”雲上仙突然回頭,雙眼狠戾盯着皇帝,繼而又放柔,眼中帶着笑意走近皇帝身邊。
“怎麽?你還不願意?”雲上仙聲音柔柔,讓皇帝突感不習慣。
“你若不同意,我這便殺了你!”雲上仙見皇帝久不回答,眸光轉冷,不知從何而來的彎刀已抵住皇帝的脖頸。
“朕乃堂堂大清皇帝,又豈會貪生怕死,因你的恐吓而拜你為師,若是如此,往後再有人以命要挾朕,朕豈不是要拜天下人為師?”皇帝并未屈于雲上仙的威脅,對頸上的彎刀視而不見。
“好個大清皇帝,你這徒兒,我收定了。”雲上仙收回彎刀,看了皇帝幾眼,又凄聲大笑,見皇帝欲要反駁,轉身踢向他的後腿,讓皇帝單膝跪下。
“今日,你不慎為我所傷,你曾同布庫房那些毛頭小子擒下鳌拜,現下,為師便來測測你的武功。”雲上仙說完便閃身親近皇帝,皇帝險勝站起,接過雲上仙丢來的匕首,因先前的打鬥深知雲上仙的武功頗為上乘,只怕是使出渾身解數已難敵她手。
雲上仙收起彎刀,僅用腰間挂着的玉笛單手同他打鬥,皇帝見此,心中先前并未消失的怒氣再次燃起,雲上仙見他怒上心頭,眸中盡是笑意,手腕幾個翻轉,打掉他的匕首,玉笛直抵在他眉間。
“無需測試你,你在方才開始,便已是先輸了。”雲上仙并未放下玉笛,盯着皇帝笑道。
“你可知為何?”雲上仙未給皇帝回話的空兒,繼又道。
“為師便先來教你第一招,在敵人面前,你萬萬不可先動于色,既然明知敵不過對方,在氣勢上也要勝過敵方,得一僥幸,不可讓敵人發覺你心中任何想法,懼意,得意,不可讓敵人發覺你面上的勝券在握,或是必敗之情,更不可輕易被敵人任何舉動激起情緒,切記!”雲上仙放下笛子,交給皇帝,又丢給他一羊皮卷,皇帝打開一看,是一行譜子。
“若是遇上困難,只需來此地,拿着玉笛,吹上這首曲子,為師便會出現。”雲上仙丢下這句話後,飛躍出宮牆,皇帝緊握手中兩樣東西,心下已然有些承認雲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