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28)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青雅為何會進宮嗎?”恬席對邬之堯道,見他聽後點點頭,臉上對恬席的懼怕仍然存在。
“青雅心中所愛之人不是皇帝,這一點你已是發現。”恬席一直看着邬之堯,他又點頭,并不吭聲。
“青雅在進宮前與裕親王相愛多年。”恬席見邬之堯聽後驚訝雖未表于面上,但眼中震意已是十分明顯,彎起唇角,笑無聲。
“青雅多年來,左為恨,右為愛,對裕親王終是下不去手,為愛,為恨,左右為難。”恬席說着嘆了口氣,原地來回走動。
“今日不便,我對你簡而言之,青雅為愛對裕親王下不去手,因此,放棄所愛,欲要刺殺皇上才進的宮,多年來,青雅心中日日深受煎熬,放棄與心愛之人長相厮守的機會,只為報仇,這是常人不會遇到的事情,更是常人不能體會的艱辛,青雅所受的苦不是我三言兩語便能道明,我只想告訴你,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此時你若是告訴青雅她的仇人并不是世祖爺,後果,絕對會是你意想不到,且會後悔莫及。”恬席話有保留,并未全部道出,卻已将其中利弊告知他。
恬席見他一直盯着自己,似是半信不信,又似是還未回過神來,恬席低頭笑了笑,轉身走開,他信與不信,自己強求不了,若是天意如此,她再執着對抗,最後青雅依舊會知曉,如此,再多加對他勸解,最後反而落得他更加不解,若是因此他跑去問了青雅,悲劇豈不是會提前來到...
邬之堯望着恬席遠去的背影,留在原地思索多時...
緩福殿
翡袖從內殿踏出,便見皇帝迎面而來,正欲行禮,被皇帝以噤聲的手勢打斷,福了福身站起。
“貴人現下如何?”皇帝未開口,身邊的梁九功通曉皇帝心意,代為問之。
“太醫來瞧過了,并無大礙,貴人服藥後便依太醫吩咐小睡半個時辰,貴人昨夜不安寝,今日想來是困極了,因此睡下兩個時辰後,現下仍未見醒。”翡袖低着頭,照着青雅事先囑咐的一一道出,因不善撒謊,身子有些輕顫,想着太醫在見到青雅傷勢時驟然的面無血色,幾經包紮,才脫離險境,太醫連連再三囑咐,不可再大意,皇帝未留意到,一心挂在青雅身上,梁九功則以為是面對聖上時所害怕,于是乎,皆無人追問,倒是蒙混過了關,但翡袖一想起是欺君,便不禁冷汗涔涔。
“朕去瞧瞧,你們在外候着。”皇帝說罷走向屋裏,翡袖梁九功等人候在外頭,皇帝剛進去,便見汝瑕也走了出來,想來也是被皇帝給叫了出來的。
翡袖見汝瑕邊擦着汗邊走快步走着,走到翡袖面前吐出一大口氣,定也被皇帝的突如到來吓着了,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翡袖汝瑕心裏皆是想着,撒謊真不是人幹的事兒!何況還是随時便能砍你頭兒的君王。
青雅躺在床上,心中有事又怎會睡得着,起先聽得外面動靜便知是皇帝來了,本就緊張着,青雅不得張眼,只能努力維持着呼吸均勻,以免被他發現。
皇帝見她雖是呼吸勻暢,雙睫卻是在輕顫,本以為她只是睡的不安穩,伸出手,依着手背在她臉上來回輕輕撫着,感受她面上的柔滑,依着心中渴望,想與她親近些,又想...再親近些...
青雅緊閉雙眼,覺得自己越來越要支撐不住,在感覺他本是以手背碰觸自己的臉,慢慢的改于手掌放自己面上,他的手掌極大,青雅感覺他的手掌若是直蓋于自己面上,定能包裹住她的整張臉,不知他要做什麽,青雅越來越難以控制呼吸,逐漸淩亂起來,總以為他要發覺了,卻沒想到,更加淩亂的喘息聲傳入耳邊,越來越近的熱氣噴于面上,被下的手掌心早已濕潤,緊張的一握再握,心跳亂如麻,青雅不知他要作何,更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是好...
面上的大手灼熱的燎人,青雅覺得不出一刻,她的臉便會被那手給灼傷,氣息近在咫尺,不再逼近,陣陣粗氣徐徐傳到他的面上,青雅覺雙耳已是燙的吓人,心中無策,在那喘息聲又再次向自己親近時,青雅猛然睜開眼,對上一雙深若無底的黑眸,黑眸在見自己睜開眼同樣是怔住,很快眸裏兩道火光退去,青雅在睜開眼時,先前的緊張反而不複存在,只在一刻便将原本波濤洶湧緩和成風平浪靜,雙眸平靜如水的淡眸瞧着他,他瞧了她一眼,立刻翻身坐起,神色僅在她醒來那一刻臉上閃過一抹澀然。
“朕便是要看你還能裝睡多久。”雙方無聲許久,皇帝背對着她坐着道。
“臣妾沒有裝睡。”青雅平躺在床上,并未亂動。
“今日是怎麽回事,你的傷口怎會再次崩開?”皇帝見青雅已醒,轉眼問道。
青雅或許是因為心中藏事,無法面對他睿智而似乎能洞悉一切雙眼,仿佛任何人在他的眼神下都得被他從裏到外瞧個一清二楚,什麽事都瞞不住,面朝床內輕描淡寫道:“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下床時摔着了。”
“如此,這屋裏的奴才都該拖出去斬了!”皇帝的怒氣,青雅真切的感受到。
“來人!”
“皇上!”青雅聽得他是動真格的,立即從被子底下伸手拉住他,企圖阻止他的怒氣。
“莫要牽罪于他人,是臣妾覺着卧床多日,許久未曾踏出門,心中甚感心煩,因此趁着奴才們不在屋子裏時想着下床走走,哪曾想多日卧床,雙腿無力而倒在地上,這才牽動了傷口。”青雅拉住他的手腕,擡着頭努力解釋着,皇上見她如此,哪還想着怪罪誰,只得将她扶好躺着。
“可別再躺在床上不安分了,多躺些日子即可下床,不急在這一時,如若你再想着出去走走,受罪受苦的可是你自個兒。”皇帝嘆道。
青雅點點頭,打了個哈欠,似乎真的是倦乏了,皇帝見此,關照了幾句便離去。
皇帝走後,青雅喚來翡袖,經過今日,青雅心中已對她有了信任,畢竟她未将今日之事禀報于皇帝,由此可見,她對自己還是有着三分真心。
“你去太醫院瞧瞧邬太醫可曾回去過,若是在,請他到緩福殿來一趟。”青雅躺着不便,事情還得交給她去辦,翡袖應聲福了福身退去,卻沒過半刻,又走進來,青雅看向她,見邬之堯已是站在屋子內,頸上包裹着一層白布,垂着頭行禮。
青雅看了她半晌,歪着頭嫌頸子酸疼,已想好該如何問,思念一轉道:“走過來些。”
邬之堯依舊是低着頭向前走了幾步停下,未語半刻,見青雅不出聲,稍稍擡了頭道:“貴人無話可問嗎?”
“你無話可說嗎?”青雅并未回答,反而問着他。
邬之堯頓了頓,心下思緒千回百轉,終道:“臣未多加思考,只道以為貴人不該将上一代人的過錯加諸在下一代人身上。”
邬之堯擡頭看着青雅,見她雙眸中滿是不信,知曉她心中肯定大有疑慮,更不會就此相信他的話,加之自覺自己話中前後矛盾重重,雖是如此,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暫且裝糊塗,三緘其口為上。
“知道了,你回去了吧。”邬之堯準備着厚厚防盾,卻沒料想青雅并未多番相問,只是神色淡淡,語調輕輕道了句讓他回去,邬之堯心下訝然,不禁愣在原地,卻在青雅轉頭看向自己時,連忙行禮退下。
“邬太醫...”翡袖目送邬之堯走出屋子,轉而皺眉話說一半看着青雅。
“看來果真是顯而易見。”青雅笑,心下對邬之堯的信任已是冷卻了一半,或許他有種種不得說的原因,但如若是關于她的事情而不告訴她,或許是為她好,她一樣不會感激。
“聽其言而觀其行,他此番舉動前後不一,此事定有蹊跷。”青雅說罷,心頭被莫名的不安籠罩,又感雙眼疲憊,閉上雙眸,就此入睡,只盼能除去那份讓人心慌的不安。
層巒的高樓輪焉奂焉,各宮金粉,又有幾人是心甘情願待在這金屋中?滿腔熱意,女兒情長,若是有的選擇,又有幾位願意承歡君王懷中?
久被禁足的蘭嫔近日被皇帝翻了牌子,禁足令不用皇帝明意,已是自破,方解禁,便滿面得意的踏進緩福殿,依舊是那樣不知天高地厚,滿屋的奴才跪着,蘭嫔鳳眼微揚的坐在正廳,執意讓青雅下床向她行禮。
“娘娘,小主身子着實不便...”
“放肆!你是什麽東西!娘娘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快些喚你家小主起身向咱們娘娘行禮!”翡袖方才開口,便被蘭嫔身邊的宮女打斷,有句話叫什麽樣的主人便有什麽樣的奴才,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主仆便是一副德行,宮女和她主子一樣帶着目空一切的眼神嗤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