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24)
太醫走後,福全示意滿地奴才起身,緊繃的胸口望着皇帝絲毫不動的看着青雅,心下害怕,這步棋,是否走錯了?皇上對青雅這般,是否不向他所料那樣只是一時吸引?
床上青雅無聲的躺着,毫無血色的面孔,唯有那微弱的呼吸,才讓人覺得她還活着,究竟是何,讓她想要自殺,福全相信太醫的話,或許,死,一直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放不下,放不下她的仇恨,放不下他...
那麽,今日是何原因讓她能夠抛開一切?
“朕未允許你死,你絕不會就這麽死去!”皇帝将青雅的手放進被子裏,低啞的聲音,道出霸道的語言。
這一刻,福全的痛苦無法能表達出,執她的手,守在她的身邊,本是他獨有的,現在,卻是屬于另一個男人,終究,是他太過于寵她了,如今,她的仇,她不打算報了嗎?還是說,她...已經愛上了皇帝?
福全心中開始茫然,越往下想,痛意抓住他的喉嚨,讓他痛苦的想發出聲,卻是只能喉嚨一直翻滾,若是張開口,發出的便滿是無助,眉頭一直未松開,望着眼前心愛之人,他背過身,渾身僵硬踏着千斤重的步子,走出內室,走出乾清宮。
清晨,當第一縷初陽照入裕親王府的書房時,隐若推門而入。
“王爺。”隐若輕聲喚着坐在桌後一直提筆在白色宣紙上不停的寫着同樣一個字的福全,福全未答,隐若嘆口氣,心下為他心疼,将手中裝有熱水的盆子放于一邊,走至桌旁。
地下已是鋪滿白紙,上面皆同為一個字,仇!
福全還在繼續寫着,對隐若視若未見,聽而未聞,只是筆下的字越來越潦草,顯示出他越來越不安的心,倏然,手中的筆被人抽走,福全擡起頭看向他的福晉,繼而攤開手,示意隐若将筆還給他。
隐若低眉看了眼淩亂的書桌,将筆交于他手上,見他拿起正欲再寫,筆已從他手中滑落,筆杆碰到桌子,發出聲響,筆頭上的墨染黑了棕紅色的桌面,他的手,已然僵硬了,福全頹敗的坐至後面椅上。
隐若見他捏着眉心,雙眸含着痛意,走至熱水盆旁,将錦帕放入水中,熱水沒過她的手,暖意直達四肢百骸,卻暖不了她的心,她嫁給了一個心中無她的男人,揉了幾下拿起,走到福全身邊,拿起那僵硬的手,将濕帕蓋于他的手上,慢慢暖化他的關節,隐若也知,這樣的溫暖,雖能化開他僵硬的手指,卻依然不能化開他那僵硬的心,他的心,已為另一個女人徹底燃燒,任誰都澆不息。
“有勞你了。”福全閉起雙眼道。
“王爺這般客氣,是否未當隐若是您的妻子,我們雖是相敬如賓,卻不能忽視隐若和王爺已是夫妻。”隐若柔聲道,福全睜開眼,望着她,片刻後抽出被她握着的手,自己揉了揉站起走開。
“莫要對我動情,我與你,只得相敬如賓。”福全背着她道,他是不想傷害她的,他們只是被一道聖旨牽扯在一起的人,他終究是不會對她動情的,只因,他的情早已給了那個現下正在生死關頭的女子。
“王爺是有情之人,又豈會不知,情,怎可能由得了自己掌握。”隐若站在原地,溫熱的帕子漸漸冷卻,她說後,福全半晌未吭聲,帕子已是冷透,握在手中,與她的心一樣冰冷。
“王爺是隐若的夫,是隐若的天,一生皆不可改變,如若讓隐若對王爺無情的相敬如賓,隐若便聽王爺的話。”隐若走到福全面前,嘴角淺笑道,福全低頭望了她一眼,未語,繞過她,走向門外。
“不動情...如何能做到?”隐若聲淚俱下,她在那年驚蟄時節,黃昏暮晚,早已因他的開懷一笑而對他傾心,終得償所願嫁給他,滿腔柔情,滿腹甜意,迎來的卻是一個空心人。
胭脂樓
“現下,你得償所願了。”嫣然坐在一旁喝着雲霧翠片,流連着它的醇爽清香。
“青雅現下還未醒來?”秋娘終是心疼自己一手帶大的青雅。
“我又怎會知曉,且說,青雅這樣,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嫣然嬌笑着睨了秋娘一眼道,漫不經心的看着裝着綠茶瓷杯上的青色花紋。
“杜森也該回來了吧。”嫣然見秋娘不說話,又道。
“我已經回來了。”嫣然話剛下,杜森推門而入。
“夠快的。”嫣然為杜森倒上一杯清茶,笑着道,見杜森端過杯子一飲而盡,皺眉看着他。
“這般牛飲,真是浪費了我的好茶。”嫣然瞪了眼杜森道。
“現下該如何?”杜森并未在意嫣然說的話,坐下後道,他也知,在座之人,對青雅皆是有心的。
“能如何,只得坐着幹等,活的過去便活,活不過去就死了呗,青雅的想法可是早死早好。”嫣然笑起。
“嫣然!”秋娘怒叫。
“怎麽?我說錯了?您老可別忘了,青雅如今這樣,是誰害的,若不是您太心急,為了您的千秋大業,青雅能落得這般地步嗎?”嫣然嗤笑,身子一攤,趴在秋娘面前,冷視她。
秋娘不語,心下愧疚。
“我奉告您一句,您最好老實待着,您老一行動,逮誰誰受傷,青雅可禁不起您老的折騰了,你若真想她好,就這麽做,你若不想她好,就請便吧。”嫣然站起,面容一凜道,撣了撣身上的衣服,走出秋娘屋子,杜森跟着走出,留秋娘一人在屋子裏靜思。
“你讓秋娘不動,我們又該如何?”杜森與嫣然停在樓廊盡頭。
“你心上人醫術如此非凡,現下耽擱時間問我,不如去問問她。”嫣然轉眼笑望杜森。
“你怎會知曉?”杜森皺眉問她,他向來做事滴水不漏,不知她怎麽會知道,秋娘是不會告訴她的。
“你一定是在想,你向來做事沉穩,秋娘更不可能告訴我,那我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嫣然扶住欄杆,望着樓下街道,有些調笑杜森。
“想不到一個冷冰冰的木頭,見着心上人時,也會放松警惕。”嫣然大笑道,杜森有些澀然。
“跟我走。”嫣然笑望他,而後率先向前走着。
樓上樓
“來這做什麽?青雅走後不是一直關着嗎?”杜森望着眼前的大門,問着嫣然。
“平日裏瞧你凡事皆默不作聲的,今日話怎這般多,跟着我來便是。”嫣然唠叨他幾句,杜森也不氣,知她性子。
“你怎會認識他們?”杜森從門窗縫隙瞧見梅花公子,常寧,納蘭等人。
嫣然未理他,推開門,室內男人望向她,杜森跟着她進入。
“青雅可曾醒來?”嫣然坐下後問。
“未曾醒過,且太醫說,青雅姑娘絲毫沒有求生意志。”梅花公子嘆口氣道。
“沒有求生意志?”站在嫣然身後的杜森聽得梅花公子的話,忙問。
“這位是?”常寧見杜森如此關心青雅,且是生面,問道。
“杜森。”嫣然簡單道。
“她沒有求生意志,自是她身上擔子太重,依我看,她并不是完全沒有求生意志,而只是想偷得一會閑,畢竟,裕親王爺,是她舍不得放下的。”嫣然思索片刻後,說出自己的猜測。
“如若是這樣,不知她什麽時候才會想着求生,這樣不吃不喝,僅用參湯吊着,也不是長久之計。”納蘭走近梅花公子旁道。
“納蘭所說有理,既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二哥,便讓二哥去激醒她。”常寧插話。
“難,皇上目前一心挂在青雅姑娘身上,青雅姑娘卧在乾清宮,挪不得,乾清宮耳目衆多,如何能讓王爺到得她身邊。”納蘭搖頭道。
“這就要靠你了。”常寧對着納蘭笑道。
“我?”納蘭不明。
“你是皇兄身邊的人,有你安排,一切皆好,且說現下皇兄又未曾懷疑過二哥與青雅姑娘,皇兄懷疑的人可是...”
“咳...嗯...”梅花公子握拳放在嘴邊咳了聲打斷常寧的話,看向嫣然。
“我知道,皇帝知曉青雅不是女兒身,懷疑青雅的情郎是你。”嫣然笑道。
“這樣的名頭,可不是為我所願的。”梅花公子無奈的為自己辯解。
“可現下這名頭,還非得你背不可。”嫣然面帶笑意道,衆人不解。
“皇上未懷疑到裕親王身上那是幸事,如若不然,皇帝心有芥蒂,青雅受牽連,待裕親王爺也不會再如以往,其次,太皇太後那,定也不會坐視不管。”嫣然心中明了,考慮長遠。
“姑娘說的沒錯,皇祖母最忌兄弟反目,尤其是因女人,若是此事真被她老人家知曉,青雅定不會好過。”常寧道,他們兄弟自小便受皇祖母疼愛,跟久了一個人,自是會了解那人的喜好。
“那和我有何關系?”梅花公子還是不明。
“皇帝既認為你是青雅的情郎,那你便是,且不止,自青雅進宮後,皇帝便一直調查她的身世,難保有一天青雅的真正身份會被他知曉,現下,你不但是青雅的情郎,且青雅不是青雅,而是嫣然。”嫣然站起,繞在幾個男人中間,在見他們聽完自己的話後,沉默不語,而後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