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22)
“有他安置,自然會是極好的。”青雅對着恬席笑笑。
“這我自是知曉的。”恬席點頭。
“你今晚上到我這來是為何?”青雅轉眼看向恬席。
“幫我一個忙。”恬席開門見山道。
“你說。”
“我現下不便将消息傳入胭脂樓,你幫我讓秋娘知曉皇帝欲鏟除胭脂樓。”恬席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黑色菱形約有小指大的細管放于桌上。
“這個忙我定幫,你今日不來,我也會将消息傳入秋娘耳中,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将我撫養長大,我自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死。”青雅接過細管握于掌心。
“謝了。”恬席望着青雅,眼下一道異樣流光閃過,恰巧被青雅抓住,心下疑惑,卻未點破。
恬席走後,青雅拿出紙墨,将消息寫于紙上,走到窗邊,打開一扇窗,無月的黑夜,有些陰森,卻又寧靜,大有着暴風雨歸來前的寧靜,青雅拔掉細管小蓋,放置紅唇邊,吹上一口氣,清澈響亮的聲音出自細管,繼又吹上一聲,兩聲響,青雅走到燭臺旁,将細管遞入燭火上,頃刻間細管便消失無形。
窗臺上傳來鴿子的叫聲,青雅回頭一望,全身雪白,唯有左腳下一撮細毛是火紅的,青雅抿唇笑笑,走至窗臺前,捧起鴿子,将紙條栓在鴿子足上,拍了拍鴿子,鴿子發出幾聲悶呼,似乎是在回答她,一定完成任務。
“雪裏紅,靠你了。”青雅撫順鴿子身上雪白的羽毛,笑着道,鴿子聽後飛出窗內,逐漸遠去,青雅關上窗戶,心已放下。
若是無月,到哪裏皆是黑,今夜不照有月時那般柔和,或者是在一片黑暗中,總是生硬的,黑暗代表着陰謀,光明代表着正義,今夜,注定是各方陰謀暗湧之日。
“皇上,有動靜了。”侍衛抓着一只受傷的鴿子進入乾清宮,常寧與福全走上前。
“從何方飛出?”福全提起鴿子,皺眉看了幾眼問着侍衛。
“回王爺的話,是從儲秀宮緩福殿飛出。”侍衛跪着低頭道。
“緩福殿?”皇上走下龍椅,問着侍衛,語調不變,面色卻已然暗影欲浮。
“回皇上的話,正是緩福殿。”侍衛繼續道。
“看來與宮外暗地連合的人便身在緩福殿。”皇上看着被福全丢在地上,幾經掙紮後不甘心閉上眼睛斷氣的鴿子,唇邊冷笑浮起。
福全與常寧心知肚明是誰,皆低頭不語,面色凝重。
“是誰?”皇帝走至侍衛面前,目光淩厲的問着。
“臣只見鴿子是從緩福殿飛出,并未見着是何人所放。”侍衛表明不知。
“鴿子身上可有信物?”皇帝示意侍衛起身,接過侍衛手中的字條。
福全與常寧不安的看着皇帝,見皇帝看後字條後,周身氣勢逐漸凜冽,雙手逐漸握緊,骨節突出,胸膛上下起伏波動,繼而揉碎了手中紙條。
“來人!”皇上聲音不大,且是微笑,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一個從不将喜怒現于人面前,此刻卻是盡然呈現,随着他的聲音發出後,乾清宮立刻進入數名帶刀侍衛。
“将緩福殿喜貴人送入宗人府。”皇帝說罷走至龍椅旁,侍衛領旨離去,常寧及時按住欲要求情的福全,福全看了眼常寧,随後發覺自己失态,立身頓住。
雖是大牢,卻又不同于大牢,常言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單看這不同于下方大牢的宗人府,便能看出,王子還是王子,不可能與庶民同等,大牢雖是淩亂,卻依然可以看出獄卒不同,這也就是關押皇室宗親的地方,且說她是喜貴人,受寵于皇上多日,人盡皆知,宮中大起大落之事實屬平常,獄卒們自是不敢虧待了她,這是青雅待在牢中多日的想法。
膳食照常,不下于在緩福殿時每日所食之物,未受任何嚴刑,任何拷打,除獄卒外,也未見過任何人,如此看來,皇上雖是懷疑,倒還未想過要置她于死地,青雅自被侍衛從緩福殿帶進宗人府時,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寧,許是從未經歷過這般無人在耳邊叮咛的日子,倒是能夠平靜一時,不再考慮其他,她該做的已是做了,一切皆看外面他們自己如何對抗了。
“貴人用膳了。”兩名獄卒将裝有飯菜的食盒放在木欄外,未多說只字片語便離去,青雅将食盒從木欄縫隙中端進牢內,正欲食用,又放下筷子,屏息等待。
“皇上宣喜貴人觐見。”侍衛首領帶着人走至木欄外,對着青雅道,獄卒打開牢門,青雅将食盒端至一邊,起身走出大牢。
明媚陽光直射方走出陰暗牢獄的青雅,青雅不适,微微閉上眼,停了步子,後面的人也不催促,青雅聞見身上傳來的陣陣黴酸味,轉身對着身後的侍衛首領道。
“在獄中待了幾日,未曾梳洗過,此刻能否先回緩福殿淨身,完後去面見皇上?此番打扮,怕是會觸犯了聖顏。”青雅柔聲笑道,見首領看了自己幾眼,點點頭,跟随在青雅身後走向緩福殿。
“小主!”方走進緩福殿大門,汝瑕立刻丢下盆子焦急迎上來。
“去把翡袖叫來替我淨身梳發。”青雅未停頓,直向殿中走着,只是丢下一句話給汝瑕。
踏進宮女準備好的浴桶,翡袖拎着裝有花瓣的籃子踏進門內。
“主子。”翡袖關上門,走到浴桶旁喚了青雅一聲,往浴桶裏撒着花瓣。
“我知你機靈,也知你心下都明白,此刻我不便多說,你去将我梳妝臺鏡下的白色胭脂盒拿過來。”青雅頭未回,往身上澆着水,對翡袖道,聽得翡袖的腳步聲,走開,停頓,再走近。
“主子,拿到了。”翡袖對着青雅道。
“打開盒子,将胭脂盒中間的珠子拿出來,放入掌心內,再打開一扇窗,攤開掌心,閉上雙眼立身不動。”青雅抓起一把花瓣放入水中,看着翡袖按着她吩咐的去做,在發覺窗外有些許細小動靜時,單腿擡起重重拍下水面,造出極大聲響,與此同時,一只翡袖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看清楚的黑色鳥兒,快速叼走翡袖掌心的珠子,細小聲音已被青雅造出的水聲所掩蓋,門外的人并沒有發覺。
“主子,現下該如何?”翡袖似是被驚着了,問着浴桶中面色沉重的青雅。
“替我更衣。”青雅抓過中衣穿上,恬席拿出事先備好的衣服替青雅穿上。
“盤簪。”在椅上坐了一時,又對翡袖道,翡袖心下疑慮種種,卻仍是照青雅的吩咐做,方走至梳妝臺前,便聽聞門外傳來對話聲,還未細聽,敲門聲便想起。
“小主,太皇太後身邊的恬席姑娘給您送了點心。”恬席在外叫道。
“進來吧。”青雅回道,聽得開門聲,青然依然未動,直至翡袖将所有配飾挂齊,方才擡頭看向恬席,一身藍色宮裝,這是青雅頭一次看她這樣打扮。
“就打算這麽一直不吭聲兒?”青雅坐于榻上,問着她。
“是我對不住你,我無話可說。”恬席面帶歉意。
“為何你總說你對不住我?究竟是因而何對不住我?”青雅嗤笑。
“那日所說的話,我無一隐瞞,我不得不這麽做。”恬席不動,只是語氣中帶着無奈。
“是何讓你不得不這麽做?秋娘?她又拿你姐姐威脅你了?”青雅半側于榻上笑問。
“怎的又不說話了?平時那般能言善道,此刻是怎麽了?”青雅拿起一塊芙蓉糕,填着空腹。
“是你久不對皇帝動手,秋娘才按捺不住,有意暴露痕跡,讓皇帝發覺,從而讓皇帝對你有所懷疑,逼得你動手。”恬席解釋道,繼而又看了眼翡袖。
“她無妨。”青雅咽下口中食物,看了眼榻邊站着的翡袖道,翡袖一聲不吭,垂着雙目,似是未聽見兩人所在交談的話。
“我若是還不動身,她接下來又該如何?”青雅笑了笑。
“她的動作,永遠是我們意想不到的。”恬席初皺了下黛眉,又松開道。
“雪裏紅飛過大漠,越過高山,躲過草原勇士,避過野蠻獵人,從未有人能夠捉的住它,前幾日能輕易被宮中侍衛射到,繼而身亡,是你事先安排好的?”青雅起身坐着,依然是笑着問恬席,見恬席擡頭看着她,點了點頭,青雅又笑。
“我記住了,你出賣了我一次。”青雅嬌媚的撐着額頭軟聲道,未待恬席回應,聽得屋外傳來汝瑕代侍衛催促的聲音,下榻走出房間,不看恬席反應。
“皇上還在乾清宮等候,貴人耽擱多時,還是快些随屬下前往乾清宮,若是皇上怪罪,屬下...”
“走吧。”青雅擡眸打斷侍衛的話,随着他一齊走出緩福殿,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望,恬席擔憂的跟在後頭,雖知她是回慈寧宮的,卻也知她心中挂憂,春燕從頭頂掠過。
“可惜了,若是再有一只...”青雅停步看了眼燕子,呢喃道,話沒說完又向前走着,卻是讓恬席粲然笑起,恬席知她是原諒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