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21)
“小主快坐下。”汝瑕見青雅方走路便搖晃着,急忙上前扶着道。
“小主可是頭疼?”汝瑕見青雅坐下後便一直捶着腦袋,笑問。
青雅點點頭,宿醉的後果,喝的時候多豪邁,仿佛世間所有煩心事都會因酒而消失,只道是一切皆假,借酒消愁愁更愁,愁未消,頭卻疼,也不知是誰說的一醉解千仇,着實該打!
“小主今日還去坤寧宮嗎?”汝瑕走上前替青雅揉着腦袋上的穴位。
“派人去向皇後娘娘禀報,道我不适,今日晨省不能過去了。”青雅自發的為自己倒了杯水,對着汝瑕道,汝瑕福身後走出屋子。
“主子,奴婢聽汝瑕說主子不适,主子是怎了?”汝瑕走後,翡袖踏進門面挂擔憂走到青雅面前問。
“無妨。”青雅擺了擺手道。
“太皇太後那已是傳來消息,今晨裕親王爺會帶着新福晉進宮請安,各宮嫔妃晨起到皇後宮中請安後需得到慈寧宮一趟。”翡袖拿着幹淨衣裳放在榻上對着青雅道。
青雅不語,知翡袖聰慧,定會為她擋了一切關于他與他的新福晉事情。
“好在小主位分不高,且進宮以來因抱病養身緩福殿,太皇太後那倒是沒怪罪,皇後也是交代好生養着。”翡袖笑着走近青雅身邊道,青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小主淨身吧。”翡袖扶起青雅。
“也好,一身酒臭味,若是皇上來了,只怕難解釋了。”青雅擡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方聞見,便皺着眉頭抖了抖身上的衣裳,笑着道。
拖了半日,日頭高照時,皇帝踏進緩福殿。
“朕聽聞你身子不适?”皇帝坐于榻上後,問着青雅。
“回皇上的話,只是昨夜有些着涼,晨起曬了會日頭,出了汗,現下已是好多了。”青雅笑着坐于另一邊。
“如此便好,可用膳了?”皇上放下心來倚在榻上,問着。
“皇上還未用膳?”青雅拿開小幾上的食盤問。
“皇祖母今日留二哥與他的新福晉在宮中用膳,便一同在慈寧宮用的膳。”皇帝把玩着手上泛着光澤的暗紅瑪瑙串兒。
“那臣妾便放心了。”青雅笑道,皇上聽聞擡頭望了眼青雅,唇角揚起。
“小主,邬太醫來請平安脈了。”翡袖走進來福身後道。
“進來吧。”皇上先開了口。
“臣叩見皇上。”邬之堯進來後對着皇上跪下道。
“起吧。”皇上一擡手,手上的瑪瑙串因皇帝的動作而撞擊,磨擦出清脆而又沉厚的響聲。
青雅伸出手,邬之堯蓋上一方錦帕,替其把着脈,眉頭輕皺,青雅看了眼邬之堯,繼而默不作聲的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
“如何?”皇帝見邬之堯收起錦帕,問道。
“回皇上的話,小主身子有些小寒,怕是昨夜着了涼。”邬之堯跪在皇帝身邊回話。
“早起出了好些汗,身子已不像方起床時那般無力,現下已無任何不适感。”青雅适時插話。
“如此,臣只需再開上一副驅寒的方子,小主喝下藥後即可痊愈。”邬之堯低頭道。
“快去。”皇帝挪了挪身子道。
“臣告退。”邬之堯說罷,站起身走了出去。
“雖說進了春,還是需當心。”皇帝牽起青雅的手交代道。
“臣妾明白。”青雅笑道。
“朕先回去批折子,晚膳到你這兒來用。”皇上下榻道,青雅跟着下榻蹲下行禮送皇上。
皇帝看了眼青雅,走了出去。
“小主老悶在屋子裏也不是個事,不如出去走走吧。”汝瑕見皇上走後,青雅一直卧于榻上若有所思,隔了一會兒,終是開口道。
“不了。”青雅似是回了神,看了眼汝瑕笑道。
“唉...”汝瑕嘆了一口氣,青雅笑望她。
“小小年紀,何來氣可嘆,小心你這如花似玉的臉上添了皺紋。”青雅點了點汝瑕的額頭笑道。
“皇上說是晚膳到咱們宮裏來用,只怕還是來不了。”汝瑕嘆道。
“此話怎講?”青雅坐下問。
“外面幾個奴才聚在那碎嘴,奴婢聽了幾句,道是民間有個什麽胭脂樓,乃是與皇上為敵的人物,皇帝知曉後,正與裕親王恭親王等人在乾清宮商量着怎麽将其拿下呢。”汝瑕站着道,話中惋惜着皇帝晚上不能來緩福殿用膳,自小主進宮後,皇上總共就夜宿一次緩福殿,後宮中人雖是知小主得寵,可終歸還是膝下有所出才能站穩腳跟嘛,汝瑕獨自想着。
“胭脂樓?”青雅眸光輕閃,笑着看向汝瑕。
“奴婢聽得也不大真切,那幾個奴才議論的是這麽說的。”汝瑕擡頭回話道。
“小主可要傳那幾個奴才進來問?”汝瑕見青雅聽得方才自己說的話後便坐着沉思不動,問道。
“不用了。”青雅面不改色,依然笑着道,心下卻是忐忑不安。
晚膳皇帝讓人來傳了話,乾清宮事物繁忙,如汝瑕所說并未來緩福殿用膳,胭脂樓莫不是真的出事了?正當青雅有些坐立難安時,恬席一身黑衣從窗躍進緩福殿內,青雅看了眼門前守夜的太監,對恬席打了手勢讓她噤聲。
“你們昨日已然守了夜,白日未睡,今夜就不用在此候着了,去睡吧。”青雅拉開門對着太監道,太監起初堅守不去,最終還是在青雅的軟語柔聲下離去。
“胭脂樓是怎了?”關上門後,青雅問着正摘下蒙于面上黑布的恬席。
“不知皇上是如何知曉,現下已是決心一舉拿下胭脂樓。”恬席語調緊張。
“他知曉胭脂樓也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只是為何這麽突然。”青雅挪步思考。
“我們該如何?”恬席憂心忡忡的問着青雅,青雅不明看向她,眼中一片澄澈,又滿是不解之意。
“你為何這般看我?”恬席見青雅望着她久久,不禁開口道。
“胭脂樓,秋娘出事,你怎會如此挂心,你本該一副悠然自得,漠不關己的樣子才對。”青雅此時倒放下心中不安,穩坐一旁椅上問。
恬席聽後不語,轉而看向窗外無月的黑夜。
“我一直納悶,你那般厭惡秋娘,卻總是對她言聽計從,不曾反抗過,你是如此,森哥亦是如此。”青雅問出藏于心中多年的納悶,恬席杜森對秋娘的厭惡不是假,卻從未傷過她分毫,且每每秋娘陷入危境時,他們總是拼盡全力相救,這一點,一直是青雅的不解之處。
“我知你對我和杜森一直不解,今日我便告訴你。”恬席背對青雅道。
“你還記着我是如何到達胭脂樓的嗎?”恬席轉眼看向青雅。
“不知,猶記我被秋娘帶到胭脂樓時你已然在了。”青雅回答。
“也是,是我糊塗了。”恬席低頭一笑。
“但我卻記得,你兒時頑戾,胭脂樓無人可抑制的住你,卻是在立春那日,突然一轉性情,對秋娘百依百順,不再如以往般執拗,當時的我雖然是疑團滿腹,去是因性子向來冷淡,未多加打探。”青雅想起以往。
“你記得不錯,其實我與杜森會擔心秋娘,皆因我的姐姐,妤休。”恬席坐于一旁椅上道。
“你還有姐姐?”青雅心下驚訝,卻未表于面上。
“我本生長于山中,父親曾為江湖上有名的醫者,在取得娘親後隐退山中,生下姐姐與我,父親希望我與姐姐能夠行醫天下,造福窮苦百姓,姐姐打小便承得父親一身好醫術,我卻偏偏愛武,整日舞槍弄棍,以為自己能勝過任何人,父親疼愛,也知習武一樣可以為民除害,便從未多加阻攔,我年輕氣盛,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從來未面世,所學的東西頂多能夠抓着個小鳥兒野兔,更不懂得人心險惡。”說及此,恬席停下。
青雅不插口,看着她。
“那日,兩名男子在山中迷了路,後來,我便帶到了胭脂樓。”恬席說及此,卻未多加解釋,只是說出了自己的身世,青雅亦未多加為難,只是聽着,讓她能繼續說下去。
“在胭脂樓待了兩年,千方百計想要逃跑,卻總是不得以成功,直到秋娘将姐姐帶到我面前,後告知姐姐已被她下了藥,至此以後每月皆需她拿解藥來換姐姐的命,若是我再如以往般不安分,她便不再拿出解藥。”恬席說及此,聲中帶着憤恨,雙瞳如火。
“那森哥是為何?”青雅輕聲問,心中已是有了一番想法。
“你那麽聰明,心中只怕早已猜到了。”恬席笑道。
“原來,你姐姐便是森哥的心上人。”青雅喃喃道。
“秋娘能夠牽制他,全因他太過重情。”恬席臉上頗為感動。
“多年來,我一直在想,能夠牽制住性子不羁的杜森,只有他的心上人,想不到真如我所料。”青雅低頭嘆道。
“你姐姐醫術非凡,也解不了她自己身上的毒嗎?”青雅轉頭問着恬席。
“姐姐身上的是蠱,除秋娘外旁人無法解除。”恬席嘆道。
“原來如此。”青雅點頭,她是知曉的,秋娘會蠱,但凡是胭脂樓內她無法掌握的人皆會對此人下蠱,她曾見過受此蠱之人發病時的模樣。
“你姐姐定是不知曉因她讓你與杜森受秋娘的牽制。”青雅問着恬席。
“自然。”恬席撫着腰間荷帶。
“那她現在何處?”
“不知,秋娘也不知,是杜森安置好姐姐的。”恬席擡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