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4)
“爺兒,您怎麽這時候有空過來?”晌午時刻,青雅正巧下樓,見福全走進大門,迎上去,見他身後跟着兩位穿着華貴樣貌極為俊朗的男人。
“準備一間安靜的廂房。”福全未回答青雅的話,只吩咐了句便轉頭跟另兩個男人說話。
“爺兒這邊請。”青雅不多說,轉身在頭領着路,福全等人跟上。
“爺兒若有何需要,搖一搖門欄上的鈴铛即可。”青雅為三人沏完茶,走到門前道,見福全點點頭,走出門并順手關上。
“二哥,看你平時不茍言笑的,卻沒想到能在外面金屋藏嬌,怪不得皇祖母與皇兄為你賜婚時你屢屢拒絕,有此等絕色人兒伴随身邊,換做是我,其他人也入不得眼了。”原來這兩位男人是五貝勒爺常寧和納蘭容若。
“盡會扯些沒用的。”福全拿起茶盅淡淡的道。
“想必方才這位美人兒便是名滿天下的青雅姑娘吧?”常寧故作不正經樣兒道。
“常寧。”福全先前輕快的聲音此刻盡顯低沉。
“容若,你瞧,二哥吃味兒了。”常寧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輕拍着身旁的納蘭道。
“王爺,今日招呼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何事?”納蘭輕笑後,談起正事來。
“鳌拜目前......”
“王爺。”納蘭聽福全提起鳌拜二字,便開口打斷,福全挑眉以示疑問。
“這事兒我們不便私下商量,雖說這地方極為隐蔽,大街上卻是人來人往,我三人同道進了這樓,若是被有心人以此向皇上......”
“皇兄會信不過你我三人?”常寧如聞天下一大笑事般道。
“容若說的不錯,皇上不會不信我三人,外人只見到我三人一同進了樓上樓,若是有人存心鬧事,只需以此為因,便可讓皇上為難,大局未定,一切還需小心為上。”福全道,聽後福全的話,常寧思索了會兒便不再說話。
“王爺,這青雅姑娘究竟與胭脂樓有何關系?”納蘭回想起青雅曾是胭脂樓花魁一事,且福全進胭脂樓是公務在身。
“二哥?”見福全聽完納蘭的話久久不回答,二人相視一眼,常寧開口道。
“不知。”福全道,起身走到門前搖起鈴铛,常寧對着納蘭使了眼色,納蘭皺了皺眉頭,兩人心中對福全的回答與态度感到不安。
“爺兒有何吩咐?”不多會,跑上來一名小厮,哈着腰到福全面前問着。
“姑娘人呢?”福全見上來的不是青雅開口道。
“姑娘正在廚房裏為爺準備膳食。”小厮道。
“去,知會姑娘聲,不必張羅了,今兒我此在這用膳。”福全一擡手道,率先走出房間,納蘭常寧二人急忙跟上。
“爺兒?”福全方走到樓梯口,見青雅正往上走着,見到自己停下。
“不必忙活了,我們這就走了。”福全道,繼續向下走着。
“是。”青雅道,福全回頭看向她。
“晚上準備好雪竹。”丢下一句話後,繼續向前走着。
“是。”人雖已走遠,青雅卻依然輕快的應了一聲,以為前面的人沒有聽到,但與福全并肩走着的倆人卻看到福全嘴角揚起。
青雅沐浴後拿着幹布輕擦着水滴,打開窗見外面夜霧朦朦,已近深夜,摸摸頭發已經半幹,關上窗戶,欲吹滅燈火,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擡頭見他走進來。
“不是讓你等我。”福全關上門,見她似乎要就寝。
“只是覺得屋裏太亮。”青雅聽後解釋道,默契的都不再談,因多年來,只要他說要來,無論多晚,青雅都會一直等着,這一點兩人均心知肚明。
“如今的日子可還習慣?”福全坐到桌旁,自行倒了一杯茶,聞到熟悉的茶香,深吸一口香氣,慢慢品嘗起來。
“跟以往若說不同,只是少了人在耳邊煩躁,倒覺得惬意了。”青雅回答他,吐出茶香。
“你的性子向來如此。”福全笑着道,青雅聽後心下一陣苦澀。
“如今的我們,竟需要這樣來相處了嗎?彼此對話各保留一半,努力避開我們不願面對的局面,若要如此,倒不如...”青雅站起身看着窗外,喉嚨一陣哽咽,感到背上一陣溫熱,他的雙手環在自己腰間。
“你想怎樣?告訴我。”福全低頭看着她白皙剔透的側臉,第一次放松自己的緊繃思緒。
“你想怎樣?告訴我。”青雅回了他一句一樣的話。
福全驀地苦笑一聲,笑聲讓青雅的心瞬間糾緊。
“我想你好好的活着,快樂的活着。”福全收緊在她腰間的手道。
“我可以嗎?”青雅悠悠的聲音似是從遠方傳來。
“你可以。”福全道。
室內陷入一片安靜,只聽到窗外時而傳來的天籁聲音。
倏地,青雅向前一轉身,離開他的懷抱,一彎腰拔起鞋子裏的匕首,一閃影到了福全面前,反抓刀柄抵在他的頸間,福全深邃的雙眸裏沒有一絲動靜,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女人,青雅敵不過他的眼神,低頭躲開看着泛着白光的刀身,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起家人的冤喊聲,再睜開眼,眼中除了仇恨,沒有其他,手下微微用力,福全便感到脖頸間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卻依然是立身定住,看着她。
鮮豔的紅色帶着鐵鏽般的味道血液順着刀身滴到地上,染了青雅的眼,刺了她了嗅覺,擡頭對上他的雙眸。
“咣當”匕首落地的聲音,讓青雅退開,見滴落在地上的血,蹲下身環住自己。
“我做不到...”無助的聲音抓住福全的心。
“不要碰我!”福全的手剛落到她的肩上便被她狠狠甩開,她站起身倒退幾步,滿臉的淚水,無助的柔弱讓人想把她狠狠揉到身體裏保護。
“明明不是...明明不是情窦初開,我是誰,我的目的你早已一清二楚,為什麽還要把我留在身邊,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深陷其中,我們之間沒有山盟海誓,不是不需要,而是不能有,寧願夜夜在夢裏被愧疚吞噬,也抱着我們可以有着天長地久,我好恨,好恨自己為什麽要對你這麽不能自拔,顧着兒女情長忘記自己的初衷,你走,我求求你走,離我遠遠的,讓我再也看不到你,這樣...這樣我才可以做回自己。”青雅大聲哭喊着,最後推搡着福全,欲要把他推出門,卻被他緊緊抱住,掙紮不開。
“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能做到?”福全見她要躲開自己,失控的大聲吼道,卻也只是這一句話便讓她安靜了下來,轉為泣不成聲。
“能不能不要去想其他?逃避也好,不敢面對也罷,哪怕只有一刻安穩,我們就度過這一刻,沒有到那一步,就不要再讓它提前來到。”福全在她耳邊輕聲道。
“明日上朝時...”
“無需擔心。”福全坐在床榻上擡着頭,讓她替自己包紮傷口,見她憂心忡忡,抓住她的手,給她一個安穩的笑容。
“這幾天怕是不能沐浴了,進了宮還是要太醫診治。”青雅坐在他身旁,看着他道。
“明日歇業吧。”福全轉頭對着正把自己沾了血的衣服放到一旁的青雅道,說完自己便掀開被子躺下,困意襲來,進入夢鄉。
“真的要這樣自欺欺人嗎?”青雅撫摸着他的側臉,喃喃道。
自那晚上過了平穩的過了兩月餘,兩人刻意不去觸犯那條線,相敬如賓間卻又帶着些許甜蜜。
“青雅,我來了。”正低頭繡着帕子的青雅,聽到外面人未到聲先到的甜聲,樓上樓內跑進一位嬌俏的姑娘。
“格格,您來啦。”門口小厮哈着腰打着招呼。
“青雅,瞧瞧我給你帶什麽來了。”姑娘随意的跟小厮打了句招呼便跑近青雅的身邊歡快的道,這位姑娘名叫似與,是蒙古塔那王爺的愛女,如今是在京城別院待選的秀女,半月前出現在樓上樓,與納蘭和福全極為熟悉,初見青雅便一見如故,此後一日不落的往樓上樓跑。
“桂花糕?”青雅站起身抽出腰間方帕,為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對她一笑。
“拜托,你不要這麽溫柔的對我笑,會讓人流鼻血的啦。”似與見青雅的笑容抱怨着。
青雅笑笑,不甚在意她不同常人的說話方式,多日來已經習慣她時不時冒出的怪語。
“你每次都猜對。”似與趴在桌上嘟嚷着抱怨。
“那是因為濃郁的桂花香已經跑出來了,我想不知道也不行。”青雅搖頭笑她沒個格格樣的姿态。
“那你也假裝一下嘛。”似與眼睛向上一翻道,青雅打開包裹,整齊的一小塊一小塊的桂花糕擺在食盒上,看着天真快樂的似與,心中微微嘆氣,羨慕的看着她。
“快吃吧。”似與拿起一塊便往嘴裏扔,随即因是嘗到了味道而眯起了眼睛。
“你哦。”青雅笑笑。
“沒辦法啊,進了宮可就沒這麽自在了。”似與大呼一聲道,進宮二字讓青雅失神了片刻,看着眼前的似與,如果自己是她,該多好......
“這個皇帝可是會非同凡響的。”似與胸有成竹的說着。
“你怎麽知道?”青雅含着濃香的桂花糕問着她。
“我就是知道。”她突然神秘的笑笑道,青雅不再開口,心中已有另一番打算。
傍晚,關上樓上樓的大門,從暗道走出,左西又拐的進了小巷,在一道不起眼的門前停下,按住門環扣住三聲,聽到裏面傳來腳步聲,門被打開,青雅低着頭走了進去。
“秋娘。”走進內室,喚着坐在桌邊數着銀兩的女人。
“青兒,你來了。”秋娘擡頭一個笑容。
“秋娘,生意最近可好?”青雅坐到她的旁邊,拿起一串項鏈把玩着。
“東廂青雅姑娘離開,的确會少了不少客人,但也無妨,還有西廂嫣然在。”秋娘停頓下道。
“多虧了嫣然了。”青雅道,放下項鏈。
“秋娘,您這可還有玉露膏?”青雅問着起身将放銀兩的盒子收在櫃子裏的秋娘,秋娘聽後青雅的話,急忙走到她身旁。
“你哪裏受傷了?”秋娘緊張的問着。
“我沒事,只是想拿些回去當備用之需。”青雅道,看着秋娘舒了一口氣,心裏有些動容。
“你這孩子,話也不說清楚,我這就拿給你。”秋娘笑開,走到櫃前取出兩個約莫胭脂盒大小的白瓷小盒。
“給。”将小盒遞給青雅,青雅接過,秋娘自制的玉露膏,能讓傷口瞬間變得完美如初,想起福全清晨頸間的傷疤,再看看手中的藥膏,放了心。
“秋娘,我先回去,免得露了馬腳,有事您就讓人來通知我。”青雅裝好玉露膏,對着秋娘道。
“路上小心。”秋娘囑咐着。
“青兒...”秋娘欲言又止,青雅停下腳步,卻未回頭。
“秋娘,如今我已日暮途窮,由不得自己,您也不必再多說,家仇不可不報。”青雅道,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說完向前走開,雖然不知秋娘為何一方勸自己放下仇恨,一方卻又時常從旁打探自己的想法,從而鼓起自己要報仇的想法。
說是要給他塗上自己去胭脂樓特意找秋娘拿的藥膏,卻是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他的人影,卻在下午迎來了另一位客人。
“爺兒,請用茶。”二樓廂房裏,青雅将茶盅端放到自進門後就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
“好茶。”男人還未嘗到茶味,便開口贊嘆道。
“爺過獎了。”青雅客氣的笑道。
“您客氣。”男人笑望着青雅道。
“爺慢用,青雅告退。”青雅一福身,客氣道。
“姑娘留步。”男人見青雅欲要走開,急忙道,青雅停下。
“爺有何事?”青雅刻意帶着疏離問。
“姑娘心中是否着急我二哥近日為何沒有來你這邊?”男人站起身道。
思索片刻,青雅走到男人身邊福身。
“五貝勒爺吉祥。”青雅道。
“好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常寧贊嘆道。
“起吧。”常寧一擡手,青雅站起身。
“不知貝勒爺先前的話是何意?”青雅開口道,話中之意是問他所說福全之事。